烦,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方将吃剩的鸡骨头扔到了河里。
噗一响,一股油腻散开,刚出了这一片澄净的小湾,就立时被水流冲散。十几条游鱼闻到香味,汇聚而来,在溪边溅起了无数水花。
这几日,苏明海是心情舒畅,收获颇丰。不但搜刮了上千金币,囊中还多了二把血炼长剑,至于百锻的兵器,都已经有些看不上眼了。就连经验,都收获了6700之巨,连带自己温养所得,变成了30057/32886。虽然离升级还遥遥无期,却也将二级杂兵只能得五点经验的不快抛在了脑后。
他原来的血炼长剑已经断裂抛弃,手中那把管璧禾的金色短剑却只温养了十来日,只是勉强可用。因此这些日子不厌其烦,拿刘鸣桐的手下慢慢练手。但他如今声名显赫,揽苍山的平民,十个倒有八个,都在赞扬苏明海苏大魔师的侠义心肠。做起事来,就不免有了许多顾忌,这一次,是认真调查了娥青寨民怨极大,这才上门动的手。至于菜园镇之类虽有欺压百姓,但也有些侠义名望的寨子,反而不好动手杀人了。
至于要他跑个上百里地,找这些当家人挑战的事儿,苏明海想到这里,嘴角一撇:“这么几百点经验,老子还看不上眼呢!”
这些小鱼虽然来得快,但不久就水花一溅,来了大鱼。吓得一群小鱼轰然逃散。在食物链里,杂鱼永远最先开始抢夺,但到手的往往只有一点残渣,大头只能是大鱼们的战利品。
但这么一根鸡骨头,连筋带肉,也不是一般的大鱼所能吃下。香味传开,渐渐地连远处的游鱼也赶了过来,参与了抢夺。一时水珠四起,白浪翻滚。水中游鱼如梭,悠忽往来,在阳光下激起细碎的光芒。
“哗啦”
一条鱼猛然跳起二尺来高,在空中甩了一下尾巴,飞出了一串灿烂的彩虹。苏明海感知到这鱼近了他的脚边,突的将足尖一点,就将这鱼儿带高了一尺,小腿扣下,就将之踩在了脚底。弯腰坐起,抓了鱼鳃一掂,发现竟是一条二斤七八两的鲈鱼。被他捏在手中,兀自摇头摆尾,挣扎不休。
苏明海这几天一直靠空间中预备的糕点应付肚子,如今见了这么一条美味,不由得口中生滑,胃口大开。嘿嘿笑了一声,在旁边折了一根细长的草茎,就将鱼儿穿了起来,提拉着返身准备柴禾,准备饱一饱口腹之欲。
远处传来斤斤的斫木声,旁边的小路上有咯吱咯吱的挑担声传来,不久就从林子里转出一副硕大的柴担来,遮住了后面挑担人的身形,连个脚跟都看不到。
这个世界的人,大多都有二级水准。人烟又是稀少,林木茂密,砍起柴来也快,这不到中午,这人就挑了慢慢一担回家了。
苏明海不怕麻烦,可也不想平白惹麻烦。往山路旁边退了开去,脸色和熙,笑眯眯地站在一边。
柴担咯吱咯吱走过,慢慢的这人的身形也显了出来。往脸上拭了把汗,一抬头,也看见了一身白衣的苏明海。这人三十七八年纪,脸上却有许多风霜之色。见苏明海站在一边,突然一愣,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把柴担放下,返身走了回来,有些拘谨地问道:
“敢问公子,可是苏明海苏大人?”
这人说话虽然拘谨,举止却极为从容,全不象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樵夫。
苏明海艺高人胆大,全不为意,依然和和气气地道:
“在下正是苏明海,不知大叔叫我,有什么事?”
那人见苏明海应承了,正了正衣服,躬身一礼道:“果然是苏大人,小人在此见过大人了。”
他此时连那一丝拘谨也没了,意态萧然,竟是比前些日子黄蜂寨杰罗姆见到苏明海时还要自然。苏明海大为惊奇,正要动问,那人又道:
“苏大人,小人刚才在五六里外的山上斫柴。。。。。。”说罢指了指远处的山头:“看见前苍堡一队猎鹰众,大约有十来人,已经往这边来了,估计现在离此不过十余里。”
苏明海最近虽然名声大振,赢得许多村镇平民的好感,却也没想着有人会给自己通风报信。而且这人举止自然,言语斯文流畅,形迹极为可疑,根本不象个采樵人,心中自然想到了什么阴谋诡计上去。笑呵呵地道:
“呵呵,小子在此先谢过了。不过小子和大叔从未谋面,不知大叔是怎样认出在下的?”
那人明显极为机敏,苏明海虽然说话和气,他却立刻觉出了言语中的不信任,马上解释道:
“在下受过弗雷德大人的恩惠,当年我是个菜园镇的生意人,结果得罪了汤潮大人,呆不下去了。幸亏我和弗雷德大人有些远亲,才受了他的庇护,在这旁边的三井村躲了下来,才算全家逃过一劫。”
抬头看了看苏明海脸色,见没什么不耐,又接着道:
“弗雷德大人走时,曾从我这儿路过,说起过大人的相貌。也曾经托付我为他传播消息,澄清一些草鞋湾的事实。”
苏明海暗自考虑,他这段日子,悠忽来去,人家绝对无法盯住他的踪迹。而且到此地之前,行动迅速,凌晨才到这个小河湾。这小半天时间内,万没有被人事先安排好了人手暗算的可能。即便临时下手,也凑不齐许多剿杀的人马。而且,现在这人离他不过三四丈,一呼一吸,心跳脉搏,都在他的监察之下,也不象有说谎的样子。对他的说话,就不由得相信了七八分。
他这么一想,反而有些难为情起来,走上前去,递过几个金币道:
“大叔要为弗雷德奔走,耗费想必甚多,你如今又没什么财物来源,这些钱,还请大叔收下,派些用场吧。”
他这么做,一则确有感谢之意,二则也未必没有趁这个机会再试一试对方真假的意思在。谁知这人见了苏明海如此行为,态度虽然还恭敬,眼中却有了几分不满,双手一拱,避过了苏明海拿钱的右手,又是躬身一礼道:
“小人这般做,一是为的弗雷德大人的恩惠,二则也是佩服大人的侠义。而且小人在这儿住下时,手中还留了一些当年的余钱。还够着为弗雷德大人奔走之用。小人也知大人对平民野户多有爱惜,但小人既然钱财还够用,却不敢妄称困顿,来欺瞒大人。”
这人真不愧为商人出身,这一番话摆明不愿受这些恩惠,却先将苏明海的面子照顾得妥妥帖帖,内心的刚直却也流露了出来。
听他这一说,苏明海还真有些脸红:
“大叔,这却是在下冒昧了。”
随手又将左手的鲈鱼递了过去:
“不过这一枚鲈鱼,是我刚刚随手捕得,还新鲜得很。反正我在这山林之中也没法处理,还请大叔收下,也算朋友之间的心意吧。”
这人听苏明海竟然说出了朋友两字,话又说得中肯,也就将这一条还在活蹦乱跳的鱼儿收下。
“如此小人生受了。。。。。。”
话虽平淡,语气之中却不免有了许多激动。不过这也是常理:得一个魔师如朋友一般,送上一枚鲈鱼,确实比他随意洒了数十贯钱,更要珍贵万分。
一百零二、为君双泪垂
劳进翔仰着身子,一动不动,象死人一般地躺在那儿。钢刀被他贴在腰侧,沿着裤管之内,在大腿上磨蹭出一种钢铁特有的冰凉和光滑。
这是一个腐烂的,飞舞着无数蚊蝇的沼泽地,劳进翔就躺在一个浑浊的污水洼下。他把钢刀插入裤管,并不是为了做什么特别的战斗准备,只有一个理由——尽可能均匀地增加自己身体的比重,让自己不会浮出水面。
水洼的中间,躺着一具只剩下白骨的野牛尸体。这可能是一头倒霉透顶的猎物,逃进了这个水洼,结果四蹄陷住,再也拔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肉,被贪婪的鬣狗疯狂地撕咬殆尽。如今它身上残存的养料,又成了几丛小草的生活来源。劳进翔将唯一和外界沟通的一根小竹管,斜斜地插进了野牛的脑后椎孔。颅内的大脑成分还有残留,发出极其古怪的、带着一种油腻的腐烂的恶臭,随着劳进翔每一次的呼吸,进入他的肺部。
对于这个,劳进翔已不会觉得恶心,只会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中毒。随着呼吸时间的延长,他甚至渐渐习惯了这种恶臭,反而有了一种神经麻醉般的快感。
只有用这个方法,才有一二可的能躲过这个人的跟踪和追杀吧。。。。。。
这个据说叫做苏明海的魔师,似乎连人呼吸的热量都能察觉得到。他们这些猎鹰队成员,每一个都受过艾刺的埋伏训练。基本可以收敛体温,甚至心脏的跳动、血脉的流速都可以控制,却一个个还是给这恶贼找了出来。
胸腹之间,突然抽搐了一下,一股强烈的酸味从胃部涌上了喉间。劳进翔咧了咧嘴,强忍着饥饿导致的反胃和恶心,将这一口涌上的胃酸,连带着咧嘴漏进来的腐臭污水,狠狠地咽了下去。酸液流过食管,发出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他已经在奔跑和躲藏中饿了一天半了,剧烈的体力支出,让他的这种饥饿感更加强烈,这种因为强烈的饥饿而导致胃液反酸,今天似乎更加的频繁和强烈起来。而此时外面包裹着他的冰冷污水,更在时时刻刻吸收着身体的热量——“苏明海知道他们没吃过东西,也只有这样几乎不可能的环境,才有可能瞒过他的侦查吧。”劳进翔想了个理由安慰自己。又强力控制着自己的思绪,转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上:
他们这个小队,一共有五个猎鹰队,六个黑衣众成员,任务就是搜索苏明海的下落,并没有作战要求。也就是说,只要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大家就可以分散逃跑。只要回到前苍堡势力范围,就算成功。
劳进翔到现在还记得苏明海那象猎豹一样扑出的身影,他当时明明离了有五六丈,却只见前方黑影一闪,整个眼帘之中,就只剩下了那一记狂猛绝伦的扑击姿势!
这一扑,新嫩的松针瑟瑟而下,路边的腐叶残枝都激起了丈许之高!
苏明海首先瞄准的,就是他们队伍中最擅长丛林活动的列德!列德乃是以反应迅速、身形灵活著称的六级战士,却不但给苏明海一剑戮穿了胸膛,还反推冲向了自己的同伴,这其间,竟是连一丝反抗都谈不上!
队伍中剩下的十人,前面的立时后退,后面的断然前突。分成三组,连番抵挡,却转眼间就又被杀了一人。到了那时,自己才在刀剑交击的轰鸣声中,听到了那腐叶瑟瑟落地的声音。
“沙沙。。。沙沙沙沙。。。。。。”
到现在自己都从昨天中午,跑到了今天的黄昏,但一想起当时的景象,耳朵中却还全是当时沙沙的落叶之声。
——劳进翔也不知自己该是欢喜,还是悲哀。这种惊骇欲绝的心境,却反而对他的隐踪匿迹之术极有帮助——他本来在艾刺的教导下,这方面几乎到了一个瓶颈。但经过了这一天半的奔逃,却将这方面的技巧提高了不知多少,早早地就打破了自己的极限。
“孟秋行!”
劳进翔死命地想着这个名字!
这个人,是黑衣众的新任队长,真是果决的人啊——当时一见不妙,就是这个孟秋行猛然扑上。一柄一尺八寸的短剑,剑锋上挂着丝丝缕缕的肉丝和血管,足足在他背后穿出了近半!然后喊了四个字:
“猎鹰众!跑!”
随后就是五个黑衣众一齐拦上,他们四个猎鹰队员转身逃跑。沉重的脚步声,一路还伴随着后面传来的,生脆的如同击破陶瓷一般的“噗噗嘭嘭”之声。然后就是其余四个黑衣众的促声惨叫,接着又是弓弦的震响,偶尔还有猎鹰队员的闷哼……
——就是靠着这些同伴的血肉,才换来了劳进翔一天半的逃生。
但是,现在,终于还是被追上了。自己只能象一条蛆虫一样,畏缩在这一片腐臭的污水地下,默默等待着,不知是有,还是没有的机会。
体力在继续流逝,皮肤上有些麻痒,渐渐的又有些星星点点的疼痛。七八条蚂蟥吸足了血,扭动着肥硕的身子,歪歪扭扭的游开,然后,马上又有新的蚂蟥叮了上来,开始了新一轮的吸血过程。
劳进翔一动不动,他们猎鹰队,受过专门的训练。在水中,听到反而更远更清晰——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水面上嗡嗡的蚊蝇不断飞舞。但刚才已经响起了脚步踩在淤泥上特有的吸气声,苏明海已经来了。
不能动!
只能等!
等不到,就只有死!
默默无闻的。。。。。。死在这腐臭的水洼中!
——到时,伯爵大人,怕是连自己的尸体都找不到吧。
——或许,还会认为自己已经逃跑?家中的老母会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劳进翔狠狠地咬了咬牙,按捺住了几乎就要出去,让苏明海杀死在外面的念头。。。。。。
——他是伯爵大人一手提拔,亲自教导,再怎么样,也不能背叛伯爵大人啊!
喉头又是一阵酸辣腥臭,他这一分心,饥饿之感复现,胃酸又猛烈地翻了上来。
“咯吱。。。咯吱。。。”
又是陷在淤泥中拔起的脚步声。。。。。。孙贵!这声音好生熟悉,劳进翔一听便知,这就是他队中最好的朋友——孙贵!
“危险!”
劳进翔几乎就要忍不住跃身出去,提醒孙贵敌人就在左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