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之忍住了呕吐,转身走到苏明海身边,看着他眉眼弯弯,略带些柔顺;嘴唇微抿,还有些稚嫩;脸色虽有些黑,但肌肤细腻,晶莹若水,似乎连皮下的血脉流动都能看得清楚。也禁不住眼光一乱,有些恍惚起来。
苏明海也是无趣,见武冠伦并不如他相像中那样开口搭话,笑得更加难为情起来,伸了手指羞羞怯怯地拉住了赵弘之的衣角。又对武冠伦道:
“这个……武大人,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我刚才发现少了许多钱财,是不是进你家库房去看一看?”
“虽然我也知道武大人……又慈祥……又和气……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但事情还是弄弄清楚的好……”
“当然……当然……”武冠伦终于回过神来,诺诺的开口说话。
赵弘之嘎嘎怪笑,起劲地拉了苏明海到了库房前。
到了跟前,才发现这房子的门刚才给顺手关上了,便回过头来看管家,那管家抖抖索索地掏出钥匙来。
苏明海刚刚升了一级,正在春风得意的时候,却没在意这些。衣袍突向外一鼓,却是暗暗运出了虎击。
这等大家族的库房,数代的积蓄都在里面,设施极为完善,连门都是用寸把厚的铁板做的。
苏明海斜着将右脚伸出,摆了个侧踹的姿势,顶在门中央,试了两下力气,将门顶得晃了晃。第三下赫然发力,只听得“嘭”的一响,将里面的门闩从中折断,两扇门竟一齐飞了出去。轰隆轰隆,叮叮咣咣……却是库房之中回声阵阵,也不知砸坏了多少宝贝!
他升级之后,一招龙爪最大有22点伤害,再加二级的虎击,聚气360%增幅,伤害差不多到了九十多,这一脚的元力真力再加多出的力量综合起来,差不多要到万余斤之巨,便是墙壁也要给他踹一个窟窿!更不要说这门后的一条门闩了。
赵弘之两个随从站在了门外,笑也笑不得,哭也哭不得。心道这出了三十来条人命,还在苦主家里,就算打赢了官司,名声也不好听吧?巴不得两位小少爷快点走人。但这两位只顾玩闹,他们却也不好说话,只能在外面看住了留下的人手,呆呆地等着。
苏明海进了库房,第一眼就看见一只黄闪闪的钱箱子。他倒不忙动手,回头对武家还站得住的两个老兄弟道:“你们一齐进来吧,到底有没有我丢失的东西,也好看个清楚”。
如今武冠伦被苏明海依样画葫芦还了一瓢,也只得无奈暗道:“你说是你的自是你的,我还能阻拦不成?”
心下这一犹豫,就听得苏明海冷恻恻说话:“你不进来,莫非还以为我是强盗不成,进来好好看着,我们也是有身份的,该是你们的东西断不会拿了你去”!
武冠伦和他二哥一听,不由自主地跟了进来,心想:“这小贼莫非还真少了什么东西不成?”
又暗啐自家一口,哑然失笑:
他辛辛苦苦攒了半辈子,最近些时日还外加杀人越货,才在里面凑起了五六百金币,满心想着买几个看中的庄园农场,这会儿难免心中不舍,却是心疼的连头也昏了。
苏明海看这两老头进了门,才将面前的钱箱子一收,再也不见了踪影。那二伯还好,武冠伦却如被刀子在心尖上割了块肉一般,痛的连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这小子方才在赵弘之面前显示了惊天手段,倒也不再介意将空间显露人前。反正成就魔师之后,自身真力渐趋精纯,若是有幸碰上大人物的教导,也能切割出一个小空间放些武器杂物。赵弘之读书颇多,这些东西应该也是知道的。
这小贼收了这一箱金币,立时借题发挥,发作起来,对门外赵弘之两个随从道:
“嘿!我丢的这批金币果然都在这里,这武冠伦堂堂子爵,一家子竟然都是大小贼人!快把他们都绑了起来!”却是连武大人三个字也不叫了。
两个随从早就心中焦急,这一听了,宛若天降甘霖,全身都舒服透坦了不少。三下五除二,就将外面一堆臭烘烘的男女绑在了檐柱上。
赵弘之却走到了兵器架前,挑了一把称手的长剑,对武冠伦道:“我那剑是因为你们才插在了墙上拔不出来,这把剑就算是你赔我了,反正你损失也是不大,以后把墙拆了,还能得回一把百锻长剑”。
他饱读诗书,这说话也似乎极为客气。苏明海却没这么多顾忌,转头到博古架上翻开一个不知道多古旧的小盒子,道:“怎么我最近从污浊之地新得的冥核也到了你家库房之中?算了算了,我也不与你多计较,就此收回罢”!
伸了手指,从里面捏出一个白渗渗的小东西,放入了自家怀中:
碎裂的骷髅。镶嵌在武器上,可以吸取转化对方的一些元力和真力;装备在盾牌上,则能将一丝冥气沿附着于武器的元力侵入对方的身体;镶嵌于盔甲则能加快自身的魔力沟通。
这东西在污浊之地,偶尔击杀骷髅可以得到,乃是骷髅的一缕冥火凝结而成。只是就算是一个魔师也不敢在这等地方过夜,到手的几率自然小之又小。也不知这武冠伦子爵从祖上哪一代传下来的。
苏明海见了这东西心中大喜,虽然他现在的武器没什么镶嵌的窟窿,但留着毕竟也算是个宝贝。而且他终于也证实了一些东西,心想;只怕那些魔核之类的,便是这些可以镶嵌的宝石吧。
他这会儿心中欢喜,在房中看了一圈,见不过是些百锻的武器或一些用于传家的艺术品,倒也不为已甚。转头对赵弘之道:
“赵兄,你看看还有你丢失的东西没?快些拿了,我们也好走路,这地方实在太臭,我可不想呆了。”
赵弘之苦笑:这不是你弄的太臭的嘛?怎么又来埋怨?他倒是为人心善,见这两老头如丧考妣,着实有些可怜,便拉了苏明海出门:“我丢的东西这里好似没有,走罢走罢!”
武冠伦几乎都已麻木,但听得这两个恶毒少年终于肯罢手,心中也不免有些欢喜。连忙和他二哥一起也随这两人走出,但听了赵弘之下面一句话,却惊得几乎跳将起来!
“十六郎,你看这十五六岁的女子,这脸蛋、这眉眼,可不是你路上私跑的婢女嘛?”
武冠伦有三个儿子,老来却又生了这么个漂亮女儿,却正是前面假装天真、找苏明海拿了长剑的娇美少女武妍真小姐,平时可宝贝的不得了。这一听得赵弘之要将她拿去当了婢女,以后还不知要受什么样的苦处,心疼地老脸都皱成了一团。
这回却轮到了苏明海来打圆场:“罢了罢了,这贱人臭成了一团,我不嫌弃还怕恶心了赵兄你呢,就让她留这儿臭人家罢”。
说罢伸掌切出,将武冠伦两人击昏于地,走到院墙边,嘿地运力将赵弘之的长剑拔了出来:“这东西上面有你的印记,可不能留在这里让人多嘴”,和赵弘之等人大笑而去。
他也没想着杀了这武冠伦满门,昨日武聆哲引了众人,在云峨山下的小贵族庄园内居住,已和外人照了面。若真杀了这位子爵大人,这事情可就说不清了。
另外他也料定,这武冠伦也不会想着将这事情漏了出去,盖因这事一经了官府,这位子爵大人杀人夺财的事情,便先要拿出来打底,他也只能自己偷偷摸摸将尸首掩盖了。至于事后报复?嘿嘿,不过一个子爵,又能动用出什么人手,他还正等着经验上门呢。
至于什么时候心血来潮,来这云峨山游玩一遭,仔细见识一番这般天下奇景,顺便再灭了这武冠伦满门老少,却还不在这少年的思想当中。
三十八、事败拦截
叶维善匆匆赶到,赵弘之方才转过气来,对那加菲尔德勉强笑了笑道:
“这里行什么礼?你起来吧”。他为人平和,虽有些迂腐,却也不想看着这熟悉的人躬身太久。
这加菲尔德只是接到属下警讯,奋起直追,还搞不懂情况,立起身来便傻乎乎地道:
“三公子怎么到云峨山来了,可是出了什么情况?”也不想这话会不会削了人家面子。
赵弘之脸上一僵,诺诺地说不出话来,心道:“你还让我说被人从二百多里外给傻傻地骗来,差点就被杀人劫财不成?”
叶维善在旁边见原来是公爵家少爷到了,大大地疏了一口气,他是封号伯爵,每年都要觐见公爵及其家人,自然也认得这个美少年是谁。这时在旁边看出赵弘之有些不愿启齿,忙开口插话道:
“三公子来云峨山游玩,怎么也不通知老夫一声。哈哈,如今适逢其会,刚好由鲍勃将军陪着多玩几天。”
他以为这一番话可以将话题轻轻岔开,说得乃是恰到好处,却不知正一把捏在赵弘之要害上。赵弘之脸色更糗,宛如给硬塞着吃了斤把黄连一般。
苏明海忙将话头转到加菲尔德身上,道:
“那武冠伦子爵,近年来杀人夺财,做了许多恶事,却被我们查明,如今正赶着回去禀报呢,怕是不能留在这里耽搁。那武冠伦一家此刻还在宅院之中,将军何不先去将他们拘押起来,以待处分?”
那叶维善一听,暗想:“禀报?禀报谁啊,本地就有我们两个郡守、将军在,又都是他老爹的心腹,还要下山跑几百里禀报不成?这明明就是托词嘛”。
他最近也偶有所闻,知道武冠伦宅中时常有人失踪。立刻就知道:怕是这稚嫩公子巴巴地让人哄了上来,要劫了钱财。侥幸逃出,却给人发现,才闹出这么一场大戏。这会儿人家脸嫩,自然不愿意留下来出这个洋相。自己那一句话可不正揪了这嫩娃儿的小鸡仔儿嘛?
他也是老官场了,这一想到,立刻就改了口:
“是,是,此事却是要紧,请三公子这就下山吧,那武冠伦颇有些勇猛战士,我们却还要花费些心思抓捕拘押,下官和鲍勃将军就不送几位了。”
命了门楼开关放人,立刻拨转马头就向武冠伦家中跑去。
加菲尔德还有些摸不清头脑,心想:
“这叶大郡守乃是公爵大人心腹,怎地这般无礼,送也不送三公子一下?以后可得和他保持距离……”
不过他身为下属,却也没什么办法,带了人马跟了上去,心中还颇为不舍。
至于武冠伦一家人将来如何,苏明海可没什么兴趣再来关心。当时人在他手里,固然随便就可以给你上个盗窃财物的因头杀了;但如今事情倒了过来,这老头碰上了这么个排头,自然一样没罪也会按上个死罪,真够不上死罪也会意外淹死在脸盆里。以后就没他什么事了。
四人淘了一脸霉气,全没了什么精神头,懒洋洋地向山下走去,相互之间也无言语。约摸走了一半,赵弘之突转头对苏明海道:
“十六郎,这个……那个……我不是故意……”神色之间极是尴尬。
苏明海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小白脸,知道这家伙看似善良纯洁,其实心思也没那么简单。当时在凤桐郡相遇,那么多人就挑了他这一桌来凑份子,可没单纯的只是意气相投而已。只怕是看上了自家一脸的温润如玉,有意上来和这个“高阶天才战士”勾搭吧。
不过他也没什么反感,就算他是个乞丐,饿死在路边还有人拣去埋了,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更不要说他当时是一个“天才”的高阶战士,自觉能配得上的,自然会想着要来利用。
人本来就时时刻刻想着能不能从别人那里得些好处,自己不也一看见体质强壮、身材性感的战士就口水直流,巴巴的盘算着能有多少经验入手嘛。
况且,这小白脸不肯说出自己身份,未必没有怕自己以为他在自夸显赫,担心少了一个朋友的味道在。自己也乐得有一个公爵家的三公子做伴当,万一遇到象刚才这般的事情,处理起也多了许多方便不是?
什么叫善?因为能让别人得到好处!
什么叫恶?因为他想要从别人那儿捞好处!
什么叫抠门?因为他不愿意让别人从自己这儿捞好处!
这小子心中念头团团乱转,下手可是不慢!
右手突伸,就在赵弘之后臀拍了一记,大大地过了一番“柔若无骨”的滋味,嘻嘻笑道:“赵公爵家的三公子啊,我知道,我知道,你还是那满天下游玩的漂亮秀士嘛……”
说话之间,却全学的刚才赵弘之调戏自家的腔调。
赵弘之见苏明海开起了玩笑,脸上一松。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他心里还真有点怕少了这个同伴。
接下去四人皆是精神大振,嘻嘻哈哈说笑之下,不多久就又到了山前镇。
云峨郡高居山顶,乃是上郡,却是开设着有钱庄,以利军需货物周转。但云峨山太高,又管理严格,除了景色之外,再没什么别的乐子可找,因此这小小的山前镇反成了云峨郡的“经济文化”中心。四人进入时天色尚早,苏明海现在囊内金币前前后后凑起来,差不多有七百多,今日又收入一块破碎的骷髅,心情大是舒畅。
他寻到了镇中钱庄,咣咣排出五百金币,这四五十斤重量放了上去,压地钱柜子也沉了一沉,找目瞪口呆的掌柜换了一张四百、两张五十的金票,到了没人处,将大的塞在赵弘之怀里。
赵弘之欲待推托,苏明海笑道:
“见面分一半,这可是江湖规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