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格鲁大概是在场惟一了解内情的家伙,他在这时走到了齐朗身边。探出鼻子在空气中嗅了一嗅。“那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你得小心了,我的朋友。”他用那低沉而警觉的声音提示齐朗说。“灵魂封印是传说中奥托帝国的一种高深巫术,是用来控制死尸的,据说必须由拥有最高权力的国王施法,而且一生中只能施放一次。对面那人早已失去了生命,他和你已经没有一点关系,提高警惕,和他战斗!”
齐朗的肩头猛地缩了一下,一股寒意瞬间由脚底板直冲到头顶——他已经死了?自己的父亲已经成为了一具受人操控的行尸走肉?
这个惊人的真相并没有令齐朗觉得更加好过,其实他很可能更加盼望着自己的父亲像个胆小鬼一样,背叛了他的国民,背叛了他所深爱着的国土,至少那样他仍然是活生生的父亲,而不是这个满身尸气的弗罗斯特!
弗罗斯特决计要履行他的职责了,强大的剑气已经蔓延开来,就像在东陌平原的战场时那样,他又成为了那个只知道执行命令的绝世高手。
“等一等!”
齐朗手中的荣誉之剑也在颤抖着,那并非是他体内的伤情已经超出了负荷,那撕裂般的疼痛绝不会令那令人生畏的王者眼角含泪。
“你还记得吗!”齐朗大声叫喊了起来,“你还记得你脚下踩着的这方土地吗?你还记得那些黄皮肤黑头发的百姓吗?你还记得我吗?”
弗罗斯特浑身肌肉紧紧地绷了起来,但他的脚步却正在加快,就像是一枝离开弓弦的箭矢,固执地前冲,不肯调转方向。
“出……出剑!出剑!”他近乎癫狂地大叫着,用他最为熟悉的中土语大吼着,“出剑!!”
弗罗斯特扑了上来,速度快得惊人,那样迅捷的身法,就连一向以快速著称的齐朗都自认望尘莫及。但他的叫喊声却让齐朗听出了希望——他还记得!
他既然还记得本族的语言,就一定还有机会用他的理智控制住他那已经着了魔的身躯!
“我不出剑!”
齐朗狠狠地撤回了剑光,笔直地立在原地,丝毫不顾那耀眼的银芒已经激射到自己眼前!
弗罗斯特收住了脚步。就在剑光即将刺入齐朗喉咙的前一刹那,他极为强悍地收回了自己的攻势。他狠狠地喘息着,强行收力显然也令他内腑大受伤害,因为齐朗清楚地看到,一股鲜血正在从那铁面罩口部的开缝处流了下来。弗罗斯特一步一步向后退了开,叫喊的声音近乎沙哑,却仍在不住地重复着:“出剑!出剑!!”
“我不会出剑的!”
还剑入鞘,在古尔夫和乔安娜紧张而莫名其妙的眼神注视下,齐朗咳出了一口鲜血,反而向前逼进了两步。
“你一定记得的,因为我一直都记得。”眼泪已经掉落了下来,但齐朗顾不得再去掩饰自己在一瞬间的脆弱,因为在父亲面前,他就该是脆弱的,“你所说过的每一字句,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它们使我有勇气面对所有的苦难与伤痛!你一定记得的,因为那就是你说的,‘当疼痛摧残你的**时,可以皱起你的眉头,只是为了提醒你自己,你还活着’。你还记得吗?”
弗罗斯特痛苦地抬起了手掌,指甲在那钢铁面罩上艰难地滑动,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齐……齐……”
“说出它!”齐朗悲怆地咆哮了起来,“我要听你说出我的名字!那是你赋予我的名字,一个高贵的姓氏,和一个骄傲的名字!”
“啊……啊……”弗罗斯特再度陷入了疯狂,就好像那名字一旦从他口中讲出,他就将失去所有生命的迹象。
钢剑举了起来,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嵌在他头上的铁面罩上,发出单调而骇人的哐哐声响。
亲情促使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如果他可以办到的话,他一定十分乐于用手中的长剑劈开自己的头颅。
“你该进攻了,弗罗斯特!”阿布西昂那阴寒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服从命令,就是你全部的行为准则。你该知道,你眼前所见的,只是一场虚幻,真实的惩罚,正等候在地狱里。你的亲人,你的爱侣,你那千千万万的子民,此刻正吊挂在铁钩上,准备迎接烈火的烧灼。他们能否得到解脱,将取决于你的灵魂是否兑现承诺。”
“那是欺骗!”齐朗愤怒地呐喊着,“地狱的烈火,只为那些罪恶的灵魂准备,真正将得到惩罚的,是站在你背后的那些恶棍。你能找回你自己,喊出我的名字,揭开你的铁面,让那骄傲的勇士重新回到我们面前!!”
“啊!啊!!”弗罗斯特仰天狂啸了起来,“齐朗!你叫齐朗!!”
“没错,正是那名字!”泪水一串接着一串地掉落了下来,但齐朗觉得那是幸福,因为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样亲切的呼唤,“那正是你给我起的名字,骄傲的名字。现在,揭开它,揭开你的铁面,我想要看看你的面孔是不是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
“弗罗斯特!”阿布西昂的声音变得严厉了起来,“你知道那是一条不可能回头的道路!你是在冒险,你是在拿那些无辜的灵魂冒险!”
那大该是一个口令,逼迫得弗罗斯特必须将死死抠在铁面接缝处的手指移开。但他似乎并没有完全听从那恶人的摆布,因为齐朗清楚地看到,那厚大的手掌并没有发狠地握紧剑柄,它正在一寸一寸地下移,移过那不往摇晃着的脸庞,移过那紧缩着的双肩,一直移到因喘息而剧烈起伏的前胸。
“唰!”
他扯开了自己的胸铠,露出了满布伤痕的胸膛,用剑柄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心窝。
那是一个提示,也是一个请求,请求对面那位泪流满面的孩子,提起他那银光闪闪的荣誉之剑,对准这致命的位置,精准无比地刺上一剑!
“齐……朗!”他的声音开始变得熟悉起来,低沉,浑厚,带有决绝的意味,“出剑!”
“不可以!”齐朗几乎要崩溃了,像个无助的孩子那样拼命地呐喊着表示抗议,“我不可以,不可以!”
“最后一次警告,弗罗斯特!地狱的惩罚即将降临,那是你所期望的吗?”阿布西昂已经失去了耐心,他一边下达着命令,一边向身后挥着手。上百名士兵已悄然聚了上来,其中包括了参与此次行动的所有高手。他们要么举起手中的弓箭进行瞄准,要么挥动着武器准备着最后的死战!
第358章 恶魔自乱阵脚
而就在这时,齐朗的援兵也到了。
在救下董大娘后,董宏率领一干勇士坚守镇北的山丘,此刻已将突袭过去的巨龙凶徒消灭一空,却迟迟不曾等到齐朗带着乔安娜和小吉拉撤退出去,终于按捺不住,带领着五六十名士兵冲杀了进来。还没到近前,正好看到那铁面人手持长剑,站在齐朗身前发狂般地叫喊,还以为自己的指挥官遇到了危险,一时之间也顾不得再去猜测那弗罗斯特的真实身份,大喊一声:“住手,你这叛徒!”抽出忠诚之剑,身形凌空拔起,像只苍鹰一般猛扑了上来。
圣剑银光异常夺目,齐朗冷不防间根本来不及喝止,正想提起荣誉之剑挡下这一剑,却突然发现弗罗斯特的钢铁面罩发生了一些细微变化——在剑光照射之下,那银白色的铁面仿佛炉火中的铅块,开始溶解消退,一丝丝的黑气也正于空气中袅袅腾起!
然而就在那铁面完全融化之前,弗罗斯特突然双手捂面,痛苦地向后退了几步,随即猛然爆发出一声狂躁的咆哮:“啊!!”
那一声咆哮凄厉刺耳,仿佛恶魔在黑暗的深渊中突然挣脱了封禁,向着上苍发出挑战般的怒吼。愤懑的声波在空中气极速扩散,除了要震裂所有人的耳鼓,仿佛还在试图震碎所有人的灵魂。
在一吼之威的逼迫下,阿布西昂和他身后的一整队恶徒纷纷堵住自己的耳朵,向后退出了三五十米远,而齐朗这边的战士们也同样撤出十余米远。才将那令人心悸的力量排除在身体之外。
吼声戛然而止。当所有人重新抬起头时。弗罗斯特已经消失了。没有人能够真切地看到他的去向,甚至连感知能力极为敏锐的齐朗也察觉不到他的气息。休金向西面的天空中盘旋了一阵,一转眼又绕了回来,而从古尔夫满脸茫然的神色来推断,那只白颈鸦也没有任何收获。
他消失了。或许正如伊格鲁所讲的那样,弗罗斯特早已失去了生命,与宗浩王国的前任国王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一具尸体。在那堪比万丈晨曦的圣剑光辉清洗下,化为一片云气消散于空气中了。
阿布西昂的面色彻底阴冷了下来。弗罗斯特是他制胜的秘密武器,没有了那具行尸走肉的助力,击杀齐朗的任务无疑要难了许多。但他似乎并没有打算放弃,仍然强自在嘴角维持着他那阴险的冷笑。
“我以为你们会好好地叙叙旧的,可没想到你们竟然浪费了我的一番好意。”阿布西昂从卫兵手中接过了一条绷带,草草地缠住了自己的伤口,“那么,我们应该将这场好戏继续唱下去?”
更多的巨龙恶徒聚了上来,除去正与游骑兵短兵相接的七八百名凶徒。此刻出现在阿布西昂周围的,足有五百余名生力军。兵力几乎是齐朗这边的十倍,而且在战斗能力上也并不逊色,其中大概有三五名斗尊级别的高手,余下者也大多在武师级别上下。
这很显然将是一场异常艰难的死战,齐朗知道自己的难处,经脉的伤情令他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每一次真气运行,都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烈痛感。除此之外,米蓉的剑伤也正处于关键时刻,如果再不退去进行医治的话,她一定会死掉的。
一定要速战速决!
齐朗咬着牙提起了荣誉之剑,向着阿布西昂愤怒一指:“来,阴险的刽子手,你不是想杀掉我吗,现在时机到了,你还在等什么!”
“你说出了我的心里话。”阿布西昂伸出手指摸了摸唇上的胡髭,阴笑着回答说。
他显然看出了齐朗已经伤病缠身,眼下的这个结果,正是他一心期望的,只要击杀眼前的黄皮肤劣种,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女皇陛下将会坚信他的忠诚,而作为人质的汉娜,也将重获自由。至于全军退去的可能性,那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只需要确保自己能够顺利撤出去就足够了。
“来一场公平的决战,像个勇士那样,你们这些没脑子的家伙不是一直喜欢那样做吗?”
他迈开了步子,一点点地提升着体内的灵力,嘴里仍在不住地向齐朗发动挑衅。阿布西昂虽然受到了三五处剑伤,但那些伤情远非致命,至少仍可发挥出八成实力,而齐朗这边看上去恐怕连手中的圣剑都握不太稳了。
董宏显然也看出了齐朗的情况不容乐观,正想抢上去代替自己的指挥官出战,但齐朗却一伸手臂把他拦在了身后,声音很低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把他交给我!你现在的任务是把米蓉下士带到吕嚣那里,让她尽快得到医治,眼前这个恶徒,我一定会干掉他的!”
齐朗知道自己有多恨阿布西昂,他是鲸嘴比利最为得力的助手,正是在他的策划下,奥托帝国年复一年地对外征战,疯狂的掠夺、杀戮与吞噬,而除了万万无辜平民那数不清的血仇,他还犯下了一个无比巨大的罪行——试图逼迫一位勇士和他的父亲针锋相对,就为这,齐朗就算拼上个经脉尽数断裂,也绝不会让他活着离去!
董宏感受到了齐朗的决心,同时也发觉指挥官体内的真气又一次飞速运行了起来,他见识过那强大的力量——那是无敌的力量,甚至可以将眼前所有恶徒一举摧毁的正义力量。
董宏退了下去,与克莱图中士一同抬起了奄奄一息的米蓉,以最快的速度退了回去。除了需要将米蓉交给随军赶回的吕嚣救治之外,他还需要把那剩下的百余名士兵尽数召唤过来,预定的战场已经发生了变化,愤怒的士兵们将踏着吕家镇数千平民的鲜血,与那群凶残的入侵者展开死斗!
调匀呼吸,忍住体内的巨痛,齐朗走了出去。这场决斗,他期待好久了!
阿布西昂扯去了斗篷,活动着肩膀,面带残忍的冷笑,双手握住了剑柄……然而就在这时,那只红头鹫突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在半空之中发出了一声惊鸣。它应该是在向阿布西昂传递着一个消息,因为就在它所管辖的夜空之中,突然有一只毛色纯黑的鸽子由南面飞速降了下来,很快,一名通信兵手持密信,步履沉重地跑了上来。
阿布西昂立刻变了脸色,双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中校先生,我们所不愿听到的消息……”
“汉娜……不!!”阿布西昂无比悲愤地仰天狂啸起来,手起剑落,竟将那通信兵一剑挥为两段,“我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杀,杀,杀!!”
他像着了魔一样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可那一道道剑气却并没有攻向他最该攻向的敌人,反而将十余名忠诚的巨龙恶徒身首异处。站在他身后的几名斗尊级高手想是早已猜出了信件的内容,连忙扑了上去,拼尽全力将阿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