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对此显然不敢苟同,纷纷发出了起哄般的嘘声。但古尔夫却并不太在意的样子,仍然自作聪明地大喊着:“老亨利之所以派我们来,除了对我们这群菜鸟的实力有一丁点的认可外,他更加看重的是,我们是齐朗的兄弟,他知道我们除了他之外不会信任任何一个指挥官!”
“没错,古尔夫,你可以再说一遍!”弗朗西斯在下面喊了一嗓子。更多赞同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古尔夫仰起了鼻子,可惜他的面孔完全被绷带缠住了,否则所有人都会看到他得意的表情。“你们都知道,我是个胆小鬼。”他尖着嗓子大嚷了一声,“但在这次战斗中,我干掉了七百一十个敌人——奥乌你别撇嘴,我向圣子起誓,我恰好比你多干掉了一个。你们知道这个胆小鬼从哪儿找来的勇气吗?那归功于我的兄弟,齐朗上士!”
士兵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振奋的笑容,除了奥乌——他正在为自己的钱袋子感到惋惜呢。
“就在一周之前,我们办成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古尔夫的声音又变得正经了起来,“我向你们保证,我从没想过我这一辈子能干成这样一件大事——我们这样一群菜鸟竟然可以对抗一支超过两万人的军队,老哈里听了肯定会把下巴掉到地上的。”
尽管这是古尔夫发自肺腑的骄傲,但士兵们还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妈的,你们笑够了吗?”缠在古尔夫鼻尖处的绷带渗出了些汗珠,于是他骂了一句为自己壮胆。“我现在已经敢于确信自己就是一名勇士,而且我相信你们也一样!”他再度提高了音量,“因为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我将来会继续做什么!”
士兵们都安静了下来,安静地等待着古尔夫的那个结论。
“妈的,这鬼东西实在碍事!”古尔夫一下子扯掉了脸上的绷带,把肿胀得有些变形的面孔摆在了大家面前,“我要说的是,我会为齐朗上士而战!”
“为齐朗上士而战!”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反复地响了起来。
士兵们群情激奋,士气高昂,响彻耳鼓的呐喊声震得齐朗头皮一阵发麻。在这一刻,齐朗必须承认,他忽略了自己在那些士兵心目中的地位,他从没想到只需要这么简单的一个理由,那群白人小伙子们就会舍生忘死地全情投入。那是对他这位黄皮肤异族的彻底接纳,是对他这位事必躬亲的指挥官的彻底认可,更是对他这位勇猛善战的坚强斗士的彻底支持!
当士兵们的呐喊声终于停歇下来的时候,又一个声音从齐朗身后响了起来:“为我的王而战!”
回头望去,那两千多名父老乡亲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聚了上来,纷纷站在那里,站在那位双目失明的董大娘周围,用无比崇敬的目光向这边望着。
“为我的王而战!!”董大娘的声音因为过分的激动而颤抖着,但她高举的右臂却像岩石一般坚定!
齐朗已经记起了她——宗浩王国最负盛名的风水师,第一勇士的妻子,自己的母亲最要好的朋友。她一定早就认出了自己,但出于保护好友惟一血脉的想法,她把一切隐瞒了下来。但现在,所有真相都已水落石出,齐朗找回了自己的记忆,也找回了那份荣耀,尽管他还没有成长到她认为的足够强大的地步,但父母留下的重担他必须一肩扛起。
“为我的王而战!”呐喊声中,百姓们呼拉一声单膝跪了下去,像对待他们已故的国王那样,施以最高礼节。于此同时,齐朗发现一直站在凉亭中的朱来也单膝跪了下去,士兵队伍中的另外一个木乃伊也艰难地跪了下去。
“这……这……”齐朗有些不知所措了,“你们起来好吗?都起来。”
齐朗几步走到了董大娘身边,费尽力气地把她搀了起来:“别这样,大娘,我很不习惯……”
泪水从她脸角的皱眉滚落了下来,她伸手把齐朗搂在了怀里:“你受苦了,孩子。大娘不是有意想瞒你。大娘只是觉得……那太苦了你了。”
“我不怪你的,大娘,快让他们都起来。”齐朗伸出袖子替她拭去了泪水,同时一个劲地招呼着乡亲们都站直身子,这个新的身份他一时还没办法适应过来。
董大娘却并没有听从王的旨意,回过身去向老老少少大声厉喝:“这是我们的王,听到了吗?所有人必须维护他,爱戴他!别让我知道有任何人对他不忠,否则我决饶不了他!”
她的气势盛得怕人,齐朗很难想象这个瘦弱的身躯内居然还藏着这样强大的爆发力。正是在这样的气势下,百姓们仍然跪在那里,一个个泪流满面。
“好了,小倩大姐,你可以放心了,我替你看着呢。”朱来终于杀过来替齐朗解围了,他笑着向大家喊了一声,“乡亲们,都起来了,别让我们的王在发觉自己身份的第一天就对此感到厌烦了,如果他要甩手不干了,我们可就彻底没有了希望。”
这时古尔夫摇晃着走到了齐朗身边,捅了捅他的腰眼,小声询问说:“我尊贵的兄弟,你们这样的礼节我有些不大习惯……你需要我下跪吗?”
第254章 分不清的感情
不管怎样,那场惊天的血战已经成为了过去。伤痛留了下来,血泪留了下来,但更多的则是希望。
根据吉拉近些日子收集回来的情报,眼下的宗浩国已经进入了风暴的前奏。尽管官家的宣传队在近些日子大造声势,一再声称,一周前发生在圣坛的变故是一些别有用心的破坏分子的阴谋诡计,但同一个故事的另外一个版本已经流传了开:失踪了许久的王子突然现身,抢走了王后娘娘的水晶棺,并和那些邪恶的卫道士们进行了一场空前的战斗!
被蒙蔽了许久的心智逐渐恢复了思考的能力,人们开始用不同的眼光审视眼下的这个太平盛世。正是在那些不同的眼光烧灼下,伟大的姜平兄弟为自己制造的神圣光环也慢慢开始消退。正像那位公正不阿的公孙先生最擅长的那样,人们不禁要问,浮在绚光丽影之上的共和国,究竟是呕心沥血勾勒出的宏伟蓝图,还是无数谎言堆砌出的镜花幻境?那位以百姓兄弟自称的一代伟人,究竟是胸怀天下的万民公仆,还是虚伪做作的狡诈傀儡?
在这样的背景下,流窜于各地的宣讲团率先遭遇到了麻烦。他们的语言表达能力正在接受新的考验,因为他们遇到了许多热衷于提问的观众,而那些观众们所提出的问题,是他们的演讲稿上未曾准备好的。无论是上官先生们,还是宰父先生们,他们都在那些犀利无理的问题下变得张口结舌,不得不在大汗淋漓中提前宣布表演的结束。
在疑问得不到正面回应后,顺民开始向暴徒转化。于是,伟大的姜平兄弟和他的兜帽队们的麻烦也找了上来。在短短一周的时间里,全国各地的城镇均暴发了一系列小规模的冲突。那些由红墙巨柱支撑起的官僚机构在摇晃中纷纷倒塌,喝骂声中,那些灰色制服里的高傲走狗开始躲在柜台下瑟瑟发抖。
朱来先生说得没错,齐朗的这个计划虽然来得仓促,缺少细节,却更加直接,更加威力非凡。看来要不了多久,真正的对抗就将展开,到了那时,那位伟大的姜平兄弟才将迎来真正的麻烦。
不过在那个时机真正到来之前,希望军团眼下最为重要的任务,还是调养好伤情,调整好心态,尽快成长得更加强大。他们还是需要耐心地等待,等待痊愈,等待初秋的那个月圆之夜的到来。
朱来先生留给齐朗的那张地图,并非是他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因为这祥水湖中的确保留着一个重要的秘密。那是齐朗的外公罗武先生打造出来的一个神迹,其中具体的奥妙就连朱来自己也说不清楚,罗武先生在当年只把内情交代给了宋小倩,也就是董宏的母亲董大娘,据说那对提高战斗力有着极大的益处,而在另一方面,那也是拯救这世界上最大危机的另外一个途径。
朱来当然曾缠着他的小倩大姐磨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的魅力虽然仍称得上举世无双,但现在已经不足以迷倒那位双目失明的老女人。她拒绝对此透露一分一毫,用董大娘自己的话来讲,她的相关记忆被一种魔力封锁住了,只有等待那个日期真正到来时,记忆的封印还会被解开。
对于小倩大姐的这种借口般的回应,朱来气愤了好些日子。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机密关系重大,尤其他似乎看出了小倩大姐的顾忌,因此也就不再施展他那过人的魅力,以免那沉寂了许多年的古井再起波澜,到时他想要收手都称得上是件难事。反正时间也就剩下一个来月的样子,耐心等待就是了。
在这一段时间里,齐朗几乎每天和朱来先生形影不离,除了向他请教一些修道者训练的法门,更多的则是逼着他讲述一些他的丽儿和甫哥的过往事迹。那并非是因为齐朗的记忆只是昙花一现般的恢复,恰恰相反,他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每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不过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他相处的时间还是太过短暂了,甚至零零散散的日子加在一起,大概也就两三年的样子。他们对齐朗而言,几乎就像个亲切的陌生人。
朱来很乐于替齐朗弥补那种缺憾。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他相关的表述明显过于主观,尤其是在谈及丽儿和那位国王大人的结合时,齐朗每次都会明明白白地看出他脸上的醋意,看来他还没有从失恋的阴影中完全走出来。为了避免更多地刺激到那位洒脱的大明星,齐朗甚至有几次是捂着嘴和他进行交谈的,因为朱来先生总是会借此来攻击他亲爱的父亲的长相。
齐朗可能并没有意识到,在过去这一段时间里,朱来先生占据了他生活的绝大部分时间,另外一个人则因此备受冷落,而那个人就是和他拼杀了一路的乔安娜。而这件事也是朱来先生主动提及的,因为他实在看不过眼了。
这一天傍晚,当齐朗和朱来一同坐到了董大娘家的餐桌前时,朱来像是不经意似的问了一嘴:“乔乔怎么样了?”
“她?她应该早就好了。”齐朗没注意到朱来先生问题的实质,反而拍了拍董宏的肩膀,“你胸口的伤已经没事了?如果你都恢复了,乔乔更应该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了。”
董大娘和青果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朱来却笑了:“原来你和你父亲的性格还有些不大一样,他可比你更懂得心痛人。”
齐朗无奈地望了过去:“我拜托你了,不要总是找机会攻击你的甫哥好吗?”
“我那是欣赏他。”朱来叹了口气说,“但你没觉得你好像太过忽视乔乔了吗?”
“我不觉得……”齐朗满不在乎地回答了一句,正要伸出筷子夹起一块炖肉,却被青果不满地一筷子给打了下来。小吉拉被逗乐了,在董大娘怀里嘎嘎地笑着。
齐朗莫名其妙地挠起了脑袋:“你们这是怎么了?我看望过她的,她很好,没病没灾的,活力十足,两天前就恢复训练了。”
“她那是装出来的……”青果白了他一眼,却没把话继续说下去。
“那不可能。”齐朗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你应该记得的,她那回就手指破了点皮,都嚷了两三天。如果她要是伤势还没好的话,又怎么可能放过吕嚣那小子?”
“看来我有些高估了你的智力。”朱来为自己倒了一杯果酒,一仰脖子灌了下去,“尤其是在女人这方面,你简直就是个白痴。”
齐朗斜着眼睛看了看朱来,很想为自己分辩两句,但他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认输般地放下了筷子:“好,我在那方面的确是个白痴。你这个大众情人有什么要教教我的吗?”
“还懂得请教?那说明你还有救。”朱来抹了一把嘴唇上的胡须,“你知道乔乔对你的感情,对?”
齐朗有些苦恼地歪了歪嘴:“是的。但那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你别笑,青果,那回我是被动的——我是说,我的确对她不反感,但那说明不了什么,我不是她的男朋友。”
朱来把整个上身俯在了桌子上,仔细地看着齐朗的眼睛:“你能准确分辨出友情和爱情?那你可是挺了不起的,我就经常把它们搞混。”
在朱来的目光逼视下,齐朗有些退缩了:“呃……我应该能的……我猜是那样的。当然,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有什么时候会觉得很舒适……但有些时候也很头痛。”
“喔呀。”朱来挑了挑眉毛,淡淡地笑了笑,“你接着说。”
“呃……就是这样,没什么别的感觉……”头痛的感觉真的找上来了,使得齐朗自己也有些困惑了起来,“当然……也许……好,我承认,我现在对她有些好感,但我也搞不清楚……”
“嗯哼。”朱来仍然那样具有启发性地笑着,“你接着说。”
齐朗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董宏,但那位部下却是一副见死不救的模样,完全低下了头,自顾自地和剩下的半碗米饭较起了劲。于是他苦恼地叹了口气说:“我是在回避她。因为我没办法准确地表达出我心中的想法,那里面乱成一团,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