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寺外的晨钟敲响,天机大师才从外面进来,一身僧袍上夜露未干。看到大少已经醒来,他便笑道:“酒醉的味道如何?”言语中多有戏弄嘲讽之意。
大少最恨人家说他酒醉,于是双目一瞪,怒道:“喝酒不醉,那也叫男人?你这老和尚,好生没有道理!”
“是啊,老和尚喝酒不醉,所以不是男人。你喝醉了,那就一定是个大男人了。也罢,大男人不妨先跟我到禅室,我有要事问你。”天机也不和他计较,率先走向禅室。
禅室里唯有两张蒲团,别无他物。小和尚送上茶后,便悄然退出。天机微笑道:“这茶是我用来招待贵宾的,几十年来也只有你才配品尝,你不妨慢用。”
大少哈哈大笑道:“大师如此抬爱,我可愧不敢当。”说完揭开茶杯盖,去细看那茶水。只见那茶也并无多少出奇之处,但待得杯内雾气逐渐散去,茶水中隐隐竟现出些人影。大少奇了,定睛细看,发现那茶水中一个金甲神将正在与一条金龙狂斗不休。
眼前的景象似在放大,战争场面愈发清晰。渐渐地,大少发现那金甲神将的一招一式无不暗合于心,好似两人心有灵犀一般,而那金龙的盘旋腾挪也是熟悉无比。正自纳闷间,茶水中雾气又浓,金甲神将与金龙登时消失不见。
大少抬头,一脸困惑地看着天机大师,等他解开心中疑团。
天机笑道:“你可看清了?”
见大少点头不语,天机凌空虚指,两把战斧缓缓向大少身前降落。大少握斧在手,只觉刚才所见金甲神将的招式全然涌上心来,不由起身挥舞战斧,禅室里顿时风声大恶。
天机微笑,心中那丝缥渺的希望越来越清晰可寻。然而,很多事情并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世人的造化就只看眼前这个挥舞战斧的男人了。
禅室里静了下来,唯有大少粗重的喘息声久久不能平息。他想不到自己竟能在片刻之间领悟如此奇妙的战斧招数,好象这些招数早就在心底隐藏了多年,只是被金甲神将激发出来一般。
天机见大少沉迷未悟,于是微笑说道:“那金甲神将就是五千年前仙界武功法力号称第一的战神。而你,就是战神第一百世天地轮回的转世。把万琴母女留在这里,做自己的事去吧。”也不待大少回答,他大袖一挥,飘然出了禅室。
大少心乱如麻,暗自揣忖天机大师话中之意,只觉荒谬之至。世上岂真有人世轮回之说?但细想这数日所见,不由信了几分。人间既有妖魔鬼怪之流,也就自有仙界众神之说。而他,每月都得靠运气才能养活自己的销售部经理,会是五千年前不可一世的战神吗?看那画中战神威风八面的模样,再看看自己,不由自嘲一声,也没有向天机告别,神情黯然地出了禅室。
第一部 悲怆问天 第七节 必有所为
东华市市长秦照天的独子秦辉的别墅里,一个身着紫色睡袍的年轻男子神情痛苦地在地板上静坐,脸上豆大的冷汗直往下滴。这时,紧闭的房门无风自开,一个全身黑衣的鬼影飘进屋里,虔诚的声音从鬼影口里发出:“主母,那小子的元神又在生事么?”
紫衣男子立时镇定下来,强笑道:“他不甘受我奴役,近来频繁作乱。要不是我念他元神一灭,这躯体便不再能用,早就叫他魂飞魄散了。”他顿了顿,问道:“逍遥鬼,你似乎出师不利?”
逍遥鬼答道:“五千年前战神座下四将之首的长风出现了,所以未能得手。”然后他将事情细说了一遍。
紫衣男子微一沉呤道:“前几日我这里有人前来窥探,想必也是他了,只可惜让他逃脱。哈哈,那长风一人倒不足惧,他那帮狐兄狗弟也和他在一起吗?”
“没见到,但我估计他们都在东华,他们自来都是生死相随的。主母,他们莫非是在东华寻找战神的转世真身?”逍遥鬼的声音开始打颤。只要一要想起五千年前那个煞星,他就魂难守舍。
“你慌什么?就算战神转世之身在此,我们也不必惊慌。你不要忘记我们的王很快就要重出三界,到时何惧一个战神?当年要不是战神人多势众,凭他一人岂能打败我们的王?”
逍遥鬼哈腰应了一声,说道:“我看那赵大少有问题。虽无甚法力,但他的护身宝刀是通灵之物,能幻化为青龙护主。奇怪的是,赵大少一介寻常人物,岂能驱使通灵宝刀舍命护他?”
紫衣男子大惊,喝道:“那宝刀通体闪着兰光,可随意在空中迂回杀敌,化身而成的青龙硕大威猛,神勇无敌。是么?”
逍遥鬼答道:“有一点不对,那青龙个头不大,法力也极为有限。”
“还好,你速去通知铁背苍狼,带好人手,立即追杀赵大少,不要留下活口,只是那宝刀务必取回。”
逍遥鬼不敢多问,立即领命而去。
紫衣男子长叹一声,口中喃喃念道:“夫君,莫非真是那死对头找上门来了?你还不出来,更待何时!”
这紫衣男子就是东华市市长秦照天的儿子秦辉。他仗着自己父亲的权势,无恶不作,组建了东华市第二大黑帮飞天帮,其影响力仅次于紫竹帮。但此时,秦辉已不是秦辉自己了,他的身体已经被一个法力高强的女妖占据。那女妖五千年前已失去了自己的原身,偶遇秦辉之后,发现他的本性恶毒,非常适合自己的元神寄生,于是强占了他的躯体。但秦辉的元神岂肯罢休,不时与女妖的元神相斗,久而久之倒也得了女妖不少的功力。
万邦建筑公司的老板王炬忙了一天,直到凌晨一点才回家。他老婆已经睡了,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迷迷糊糊地招呼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王炬叹了口气,点了支烟,靠在沙发上沉思。这秦辉是什么东西?还不是仗着有个当市长的父亲,才敢在东华胡作非为?如果屈服于他的淫威,把公司里每年收入的四分之一给了他,自己还混个屁?
软弱退让不是王炬的性格,但强行对抗也不是他的本性,他是个有智谋的人,不愿逞匹夫之勇,但如今计将安出?总不能连累家庭吧,毕竟老婆都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
苦思无计后他站起身,准备上楼。突然之间,他发现客厅的暗角里坐着一个神情冷漠的男人!
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心里一阵恐慌,但想着刚才老婆还在楼上说话,想必无事,于是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毕竟经商多年,见过的世面多了,他的心里素质远非常人可比。
那人冷冷地问道:“前几日你上电视新闻,风光得很啊!当时站在你身后的那个马脸是你什么人?我在找他。”
王炬松了口气,说道:“哦,你找那个市长公子介绍来的马回啊。他已经在我公司里上班两个月了,市长公子的面子不小,我也不能推拖。你找他有什么事?”
那人不说话,但突然间一股浓重的杀气已经将王炬紧紧罩住,让他艰于呼吸。
王炬心中一寒,突然又挺起了胸膛。怕什么?他一生光明磊落,从没有怕人的道理,当即冷冷地说道:“马回并不是我的亲信,他是飞天帮安插在我公司里的人,每月负责在我的业务里提成。我是正经商人,不能和黑社会斗,只能由着他们拿我的血汗钱。先生,不知你有何指教?”
那人反问道:“你不是说他是市长公子介绍过来的吗?”
王炬惊奇地说道:“你竟然不知道飞天帮的帮主就是市长的独子秦辉?”
那人逼视他良久,好象在考究王炬的话是否可信,半晌才说道:“你明天早上九点叫他到你的办公室等着。记住,这是你摆脱飞天帮的唯一机会,不要自作聪明。”说完转身走向门口。经过王炬身边时,强烈的杀意登时让他双腿发软。尽管他已经知道对方不是找自己的麻烦的,但还是心里发虚,冷汗直流。
院子里的三条良种狼狗,看着那人缓缓走出,竟不敢近身或是叫出一声,都夹着尾巴远远地逃开。这可是怪事,王炬心里想着,不由生出很多希望,莫非这个可怕的陌生人真地能帮自己摆脱飞天帮?他对飞天帮深恶痛绝,自是巴不得有人来收拾了那帮人渣。
回到楼上,王炬把事情给老婆说了一遍。他老婆王星星是个有见识的才女,想了想说道:“那人说得有道理。这确是我们的机会,就让他去和秦辉斗。不过,”王星星看了看老公的脸色,接下去说到:“我们也不能坐观其变,而是要从另一方面去努力。自古以来,邪不胜正。那个秦辉再厉害,也只是仗着他父亲的权势。难道政府就不能治他么?大不了告到中央纪检部,让他们父子俩一起完蛋。何况那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过我们的监视系统和几条狼狗,必定有点真本事,由他出面治秦辉和马回再好不过。老公,我可不希望你把辛苦挣来的钱没来由地送给那些人渣。”
王炬大笑,抱起老婆亲了一口,说道:“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不过,我倒不只是心疼几个钱,我更想挺起腰板堂堂正正做人!如果每个人都是逆来顺受,他们这帮混蛋还不猖狂得无法无天!这一次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有所作为,让那帮人渣见鬼去吧!钱嘛,以你老公之能,以后还怕赚不到?”
夫妻俩当即在床上商量如何行事,天明时终于定了下来,直接去北京找纪检部检举秦辉的罪恶行径!王炬在中央纪检部有老同学,办事应该会方便一点。
王星星整理好两人的行装,到书房找丈夫,见他正在起草检举信的大纲。毕竟是与东华市最有权势的人作对,一点也马虎不得。王星星随手拿起丈夫身旁的一大堆材料,惊奇地发现上面记载的都是飞天帮的丑行。她惊喜地说道:“炬哥,你早就计划好了!”
王炬微笑点头,说道:“我二十三岁白手起家,能有今天岂是侥幸!当然要早作打算了。不过这些材料不是我亲自写的,而是一个与飞天帮有深仇大恨的人所写。”说完抱过老婆,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王星星笑道:“炬哥,你都可以做专职警探了,这种事亏你也想得到!”看着老公得意的模样,她心里觉得非常幸福。她的丈夫是一个有着强烈正义感的男人,一个勇敢的男人。更重要的是,他并不莽撞行事,这让她安心了不少。她愉快地吻了吻丈夫,然后亲自准备早餐。
夫妻两吃好早餐,然后安排了家中的大小事务。具体的事都由保镖李虎负责,李虎是王炬的远房亲戚,诚实可靠。安排好后打电话订了飞机票,夫妻俩兴冲冲地出门去了,外人看来,竟象一对欢度蜜月的恩爱夫妻。
顺利地进入了候机室,王炬拨通了马回的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和妻子去海南旅游,让他在总经理办公室接几天电话,不要轻易离开。马回自然高兴,总经理一去,公司就他最大了,还有谁能管得了他?正好可以弄点零花钱泡妞,他手里刚好有点紧。
马回哼着小调走进总经理室,在经理的转椅上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看着公司员工敬畏的神情,喝着漂亮女秘书刚泡好的碧磥春,再顺手在她高耸的胸部捏了一把,他心里真是乐开了花。权力这东西真是不错,难怪有那么多的人为之不惜奴颜卑膝,或是铤而走险。爽啊!
九点刚过,一个人径直推开而入。马回正在看报,头也不抬就开口骂道:”你她妈的不会先让秘书通报?”
那人冷笑连声,一言不发。
马回闻声抬头,顿时惊呆了。他永远不会忘记眼前这个凶神!反应过来后,他立即起身就跑。但还没走出两步,就被那人一手提起甩在地上。
马回只觉得口里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好不容易才坐起来,趴在地上求饶道:“先生,我也只是奉命而行,不关我事啊!”
那人自然是赵大少,看到马回的丑恶模样,他真想立刻吐出来。
外面的秘书听到声音,推门进来,慌慌张张地问道:“马助理,要我报警吗?”
马回心里大骂蠢货,嘴上哪敢回答,大少却微微一笑,说道:“小姐,那就辛苦你了。”
看到大少的笑容,秘书颇有好感,她迟疑着问道:“先生,真地要报警吗?”
大少点点头:“你指定要刑警队长葛长风亲自来,说是非他不可。”说完一脚踢在马回的头上,喝问道:“你还不把背后主使的人说出来?想死得难看一点,是吗?”
马回在地铁里目睹大少挥刀狂杀数人的场景,心知不是说着玩的,哪里敢不从,结结巴巴地说了起来。想不到这人口才颇好,吓得屎尿齐流之下还能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自古以来也是少见。只是他把自己所犯的罪行忽略得一干二净,如果大少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会被他骗过去。
原来那日在大街上暗杀大少的人和地铁里追杀万琴的都是飞天帮的人,而雇他们的人马回也不知道他的姓名来历。但马回见过那人一面,人很帅气,二十三四岁年纪,听口音好象是北京来的。大少冷笑一声,果然不出他所料,背后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