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了缚灵纸,那就意味着他的生死受自己掌控,这种要求也太过了一些。
实际上,荀雀也是微微一愣,皱着眉头看着张遂道:“缚灵纸应该是刻画有缚灵阵的符纸,一旦在上面签了字,那在下几乎就是奴仆的身份了。说真的,在下愿意惟兄台马首是瞻,可这缚灵纸——”
无心和尚冷声道:“虚情假意!”
张遂嗔了一眼无心和尚,道:“好了,无心!这种事情换做是谁也不愿意做的,还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荀雀冲张遂抱了一拳,道:“在下为人,日后相处之时兄台自然知晓。”
张遂强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客栈里传言的王朝大陆时局主要是秦国和魔族之间的战争,还有一个,那就是飞龙榜之战邀请函现身王朝大陆,有多少平日里刻苦修行的人,此时崭露头角,只为夺得一张邀请函。
这两方面,一个张遂不敢听,一个是已经不感兴趣了。
四个人在客栈休息了一晚上,张遂和无心和尚睡一间客栈,阿信和荀雀睡一间房间。
翌日启明星升起,张遂一行四人便朝着南之渊继续前行。
到中午之际,便赶到竹田镇。
竹田镇虽说是一个小镇,然而人丁稀少,和一个大一点的村落几乎没有区别,几乎从镇头可以一眼眺望到镇尾。
游龙入海毕竟曾经辉煌过,如今惨遭巨变,只剩下一个老船长在,倒是在这个竹田镇颇有名声。
相比于崛起,人们往往对于堕落更有记忆。
张遂四人按照镇民的指引来到游龙入海时,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一个巨大的篱笆墙包围着近二十间木板房,足见曾经辉煌时,门下弟子众多了。
可悲的是,此刻篱笆墙内,只有野草丛生,一派寂寥之色。
老船长已经年过七旬,虽然船厂已经衰败,可是为人却依旧颇受镇民喜欢,镇民都尊称他为“年叔”。
只是这个“年叔”却有个很不好的习惯,每次和左邻右舍聊天时,总喜欢吹嘘游龙入海曾经有多辉煌,自己的造船手艺有多精巧。
早些年的时候,镇民还颇为同情这个可怜的老人。
只是时间过去了几十年,老人依旧这般,镇民就有些受不了了。
现在的镇民,只要年叔一提及和船相关的事情,必定离他远远的。
张遂四人站在篱笆外,打量了下篱笆内,竟然看不到一只木船。
四人都有些失望,尤其是张遂,差点想哭出来了。
自从在炼丹阁内,冷慕凝中了百里天工的陷阱被困幽冥地界,如今已经过去近一个月。想着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张遂恨不得C上羽翼直接飞进幽冥地界。
可如今,别说去灵岛找圣女找到去幽冥地界的入口,就是前往灵岛必须经过的南之渊这一关都困难重重。
没有坚固的船就无法渡过南之渊,去不了南之渊,救冷慕凝就是梦幻泡影。
“遂哥儿不必绝望,贫僧虽然不信天数,可始终不觉得你是那福薄之人。”无心和尚安慰道。
荀雀掐指一算,也道:“兄台,在下掐指一算,此行迷雾中透漏着亮光,这是否极泰来之意。”
阿信也急道:“遂哥儿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找到大船的!”
张遂深呼吸了一口气,平息内心的焦躁不安,朝无心和尚,荀雀和阿信看了一眼,道:“希望如你们所说。”
见篱笆的二十间木房里没有人出没,张遂忍不住喊道:“年叔?年叔在不在?年——”
张遂的话还没喊完,一个身形矍铄的老人从一间木房子里一边走了出来,一边道:“叫魂呢?来了来了!”
张遂脸色有些尴尬。
老人大量了下张遂四人,却不开篱笆门,只是一脸嫌弃道:“你们是哪家的亲戚?又来捉弄我这个老头子!不做不做,你们爱信不信,不信拉倒,这样损我有意思吗?”
张遂四人面面相觑。
从储物腰带里摸出龙纹玉佩,张遂递上前道:“年叔,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们这次来找你,是真有事情。”
“咦,你们烦不烦?每次都来这套,小心我儿子从千机宗回来抽——”年叔转过身,不耐烦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眼睛露出意思亮光,继而又黯淡下去,道:“龙纹玉佩啊?这是我父亲在世之时赠送给赵家媳妇的新婚礼物,怎么到你们手里了?”
“年叔,我原本是赵家的奴役,因为遂哥儿对赵家有大恩,所以老夫人让我跟随着遂哥儿,并且将这枚龙纹玉佩送给遂哥儿,让他来找你造船来了。”阿信紧张得有些结巴道。
年叔再次大量了下四人,最后目光凝聚在张遂脸上,道:“你对赵家有大恩?看你年纪轻轻,很难想象你对赵家会有大恩。”
无心和尚脸露嘲讽之色,正要反驳,却见年叔打开篱笆门,转过身,朝着一间木房子里走去,边走边道:“你们来迟了,我已经老了,游龙入海也没人了,再也造不出大船了,对赵家的承诺也完成不了咯。你们看看这里有什么你们中意的东西,拿走,就当做是赔偿好了。”
无心和尚道:“喂,老施主,你也不看看你这里是个什么鸟不拉屎的地儿,让我们拿什么走?就算把你这二十间木房子拆了也不过几百两银子的问题。你看遂哥儿像是缺那几百两银子的人吗?我们只要船!能够渡过南之渊的大船!”
“你们要渡南之渊?”年叔从木房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把尖刀,诧异道:“南之渊宽阔无边,我从小到大没听说过有人成功渡过彼岸。”
“不是,我只是想要去灵岛。”张遂道。
年叔更是一脸惊讶,道:“灵岛?传说中修行五行之术的灵女之岛?不行的不行的,从来没有人去过,一直都是传说而已!”
年叔摆了摆手。
“不是的,灵岛是真实存在的,不单我们知道,我们已经在路上遇到好几拨高手也准备去灵岛了。”一个女声突然道。
张遂骤然回过头,脸色有些激动,竟然是陆小曼和周言心。
可见到周言心低着头,根本不看自己一眼,张遂想到了那晚在客栈里说过的话,心渐渐冷了下来。
陆小曼手中晃了晃一块玉佩,竟然也是龙纹玉佩。
“年叔,我们姐妹是故人之后,家中长辈说,这世上除了千机宗,只有你能够造出渡过南之渊的大船,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年叔扫了一眼张遂,无心和尚,荀雀,阿信,陆小曼和周言心,不再去接龙纹玉佩,摇着头走出篱笆门道:“我老了,做不到了,有负你们家中长辈厚望了。我还要去镇上买菜做午饭,你们走吧!”
第298章 将军冢
眼看着年叔就要离开,荀雀拦在他的身前,笑道:“年叔,你为何如此绝望?”
年叔浑浊的眸子闪过一丝哀伤,道:“老头子我的心思你猜不透,也不会懂。我已经没别的本事了,老了,你们就别戏弄我这种行将就木的人了。”
“年叔,在下是相师。”荀雀挑着眉,笑看着年叔道。
年叔面无表情地看着荀雀道:“相师能够让时间倒退几十年前?如果能够倒退,我就帮你们造船!”
“不不不,年叔,在下不能帮你把时间倒退,但是在下刚才掐指一算,这几个年轻人对于你来说,是贵人,也是在下的贵人。”荀雀一脸高深莫测地表情。
年叔转过身,打量了下张遂,无心和尚,阿信,陆小曼和周言心,摇了摇头道:“就凭这几个娃娃?加起来都未必有老头子我年纪大!”
“有志不在年少,同样不在年高。年叔,你不妨试试,将你的难处说出来。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两拨人都拿着龙纹玉佩,你不用担心我们是来取笑你的,对不对?”荀雀循循善诱道。
年叔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
“你把你的难处说出来,到时候我们做不到,也怪不了你对不对?”
“也对。”
“解决不了你的难题,那你做不出好船,那责任也不在你,而在于我们自己对不对?”
“的确如此。”
“可万一我们完成了?游龙入海已然惨败,可如果我们完成了你的难题,你就能在你人生最后的时刻完成你最辉煌的成就,毕竟,你造的大船可是载着我们渡过了南之渊。”
荀雀笑看着年叔,不在言语。
年叔踱着脚步,一会儿看着张遂等人,一会儿看着荀雀,许久,依旧往镇上走去。
荀雀一脸无语,就要追上去,却听年叔道:“你们去屋里等着,我做个饭再说!”
张遂一行人自行进入屋内。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陆小曼和一直低着头的周言心,张遂欲言又止数次,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言心,不是让你回去吗?南之渊非常危险,你不能去!”
周言心两只小手拽在一起,低着头,不说话。
陆小曼开口冷冷道:“我们做什么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你做什么事情是你的事情,我们和你并没有多大瓜葛,那天晚上已经说明白了,你还在纠结什么?”
张遂双手紧握成拳,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甚至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的周言心,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不再开口。
年叔买了几条鱼回来,张遂见状,跟着年叔过去,帮忙做了红烧鱼。
对于张遂的手艺,年叔赞不绝口,就连荀雀,无心和尚和阿信也是如此。
居小曼和周言心远远地坐着,吃着自己带来的干粮。
吃完饭,收拾了碗筷,年叔才冲几人招了招手,道:“跟我来。”
张遂,居小曼一行人疑惑地跟着年叔走出竹田镇。
只见年叔租了一辆马车,对车夫道:“小李,去近海。”
张遂几人跳上马车,坐着马车离开。
所谓的近海,指的是流入南之渊的一条大型湖泊。
马车行驶了近大半天,天色入夜之时才赶到湖泊边上。
湖泊的岸边停靠着许许多多的渔船,年叔带着张遂,居小曼他们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然入夜,渔船上的人们也都回家了。
遣回马车,年叔带着张遂和居小曼他们跳上一艘小船,然后年叔撑杆,载着一群人沿着湖泊的西边驶去。
看着湖泊两边渐渐越长越高的芦苇,张遂和居小曼一行人都有些疑惑和不解。
他们倒不是担心年叔使诈,年叔的修为最多只能算得上上级武士,对于他们这么一群武王来说,和蝼蚁没有区别。
直到阿信惊呼了一声,右手指着前方道:“船!那里有船!”
众人视线都顺着阿信的方向看去,只见随着小船渐渐费力地驶入芦苇丛中,一面破破烂烂,上面绣着一只青龙的帆布清晰可见。
终于,年叔撑着小船滑入一个干净的河道。
河道宽近十丈,里面没有一点野草和芦苇!
在河道里,众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只大船。
大船长近六丈,宽两丈,船上的桅杆高近六丈,在五丈处有一个瞭望台。
船的两边各有两家床弩!
年叔气喘吁吁地坐在小船的船头,指挥着阿信和无心和尚将小船划向大船。
小船来到大船的侧边,只见大船的两边用铁链牢牢地锁在两边的芦苇上,铁链上渗透着露水,却没有铁锈。
众人仰头看着大船,都啧啧称奇。
看着大船,无心和尚道:“老施主,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这样一艘船等着!”
荀雀眸子里闪烁着亮光,道:“两边的河道被人为清理,两边的铁链干净地没有一丝铁锈,这些,想必都是年叔的手笔。”
年叔从大船上垂下来的一个麻绳结成的梯子上爬了上去,站在船头,眺望着天边一望无垠的湖水,道:“这是自从我儿子去千机宗之后的近二十年里,我一个人做出来的。从一块木板的选择,到每个部件的构造,直到去年,这艘船才造好。我每天都会来清理河道,打扫船上的卫生。我常常在想,或者,等我哪天魂归于天之际,这艘船也会跟着我一起埋没在这芦苇丛中。”
无心和尚道:“那现在老施主不用担心了,吓了贫僧一跳,还以为真要等个好几年你才能造好一艘大船。那个时候,说不定半途中老施主两腿一蹬,就前往西天极乐世界了。”
居小曼俏脸含着一丝兴奋之色,道:“既然如此,那年叔,这船我们就开走了,晚辈代家中长辈谢过年叔二十年之恩!”
张遂冷着脸道:“这艘船是我们的。”
居小曼冷笑道:“所以,你是准备和我还有小师姐大打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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