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大哥听他言语憨直,不由大笑道:“咬金兄弟说笑了。在下这单是单双那个单,可不是善恶的善。某叫单通,乃是这潞州二贤庄的庄主。秦二哥威震山东,单通早闻大名,一直渴求一见。不想今日却是在这等情形下相见。哈哈,方才下人们多有得罪,咬金兄弟也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程咬金听他给自己道歉,心气也平了。只是听闻单通说起秦琼威名,不由好奇道:“啊,你听过俺哥哥的威名?是怎么说的?那有没有听过俺的威名啊?”
单通被他问得一呆,正自不知该怎么回答,旁边庄见却是大乐,忍不住接过话头道:“你的威名可是比你那哥哥还要响亮的,混世魔王程咬金,又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啊。”
他言语中自是取笑之意,程咬金却听得大为开心,也不去理会单通,转身拉住庄见道:“庄兄弟,你是说俺很有名了?他们都是怎么说俺的?那个什么混世魔王的又是什么意思?”
庄见一窒,这才想起,那个混世魔王的匪号,可是程咬金到了瓦岗后才有的。这会儿又哪里去给他说起?当下只得一通胡说,乱编了几句说出。无非就是说他如何如何勇猛,如何如何厉害而已。程咬金听得大是得意,大嘴咧的快要到耳朵后边了。心中只觉这个庄兄弟真够意思,这般在单通面前给自己长脸。
他外表虽憨,其实却是鬼精鬼精的。方才那般问,只是有意难为单通。可庄见为了给自己圆场,竟是将一篇鬼话扯得如此有水平,连他自己都要以为是真的了。他却不知,庄见可是真的,对他程大老爷所知甚深的。
单通眼见庄见气度不凡,身旁那个女子也是满面英气,不由心中咄咄称奇。转头向秦琼问道:“二哥,这位兄弟又是何人?”
秦琼满上微现迟疑,他自己与庄见也是初识,尚不能确定他的身份,如何给单通引荐。当下只是苦笑摇摇头道:“弟与这位仁兄也是初识,只知道他姓庄,别的却是不知。”
他想来精细,既是拿不准庄见身份,自然不肯多说。单通闻言一愣,诧异的看他一眼。他见程咬金与庄见似是极为熟悉,还道几人是一路的,不想秦琼竟说是初识。看着庄见和程咬金二人勾肩搭背的亲热劲儿,不由的大是好奇。
当下对着程咬金呵呵笑道:“咬金兄弟,不知这位朋友是哪路英雄,可能给单通引荐一番?”口中说着,眼睛却是看向庄见。他听秦琼说对庄见不熟,又见识了程咬金的憨楞,虽见他与人家聊的热乎,料他定是也不知庄见底细的。
果然程咬金一听这话,先是一愣,抬手搔搔头,瞪着一双牛眼愣愣的道:“这位啊,嗯,是英雄!是大大的英雄!他姓庄,你叫他庄英雄好了。”嘴中回答着,一双眼珠子却是骨溜溜的一转,大有狡猾之意。
庄见听他的介绍,不由的一阵的郁闷。奶奶的!庄英雄?咋听起来跟假冒伪劣的一样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说自己装英雄呢。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这才对着单通一抱拳,笑道:“小弟庄见仁,英雄不敢当,不过咱一些朋友都称呼咱叫见哥。嘿嘿,这里给单大哥见礼了。”
单通一听他报名,忽的悚然动容。上下打量他一番,忽的抱拳恭声问道:“敢问庄朋友,不知可认得大兴的忠国公爷吗?”
庄见一愣,愕然道:“我就是了,你怎么知道的?”
单通一听,面上顿显激动之色,躬身施礼道:“您果真是庄公爷?庄公爷手创青、丐两帮,聚贤庄又多为道上朋友排忧解难。我等绿林中人,哪个不知公爷大名?家兄亦曾受过恩惠,单通感同身受。只是知晓公爷身在朝廷,多有不便,这才从未前去拜见。前些日子,青帮尉迟帮主、丐帮帮主七叔俱皆传出绿林令,道是公爷离奇失踪,令大伙儿广撒眼线,寻找公爷,不想今日竟让单通遇上,真乃单通毕生之幸也。”
庄见听他说起尉迟恭和鬼皇七,不由大喜,急声问道:“哦,你能联系上他们?那好极了,赶紧给他们传个信儿,不然只怕这帮兄弟要急死了。”
单通躬身道:“公爷放心,单通这就安排。不知公爷怎生来了此地?若是无事,不如先去单通庄上暂歇如何?”
庄见与李秀儿对望一眼,见她并不反对,遂欣然应下。单通见他答应,不由大喜,哈哈大笑道:“今日不想竟有如此喜事,即见了山东秦二哥,更得与公爷相见。走走,且一起随单通回去,今日定要大宴一场,不醉不归。”
当下让人去给庄见和秦琼将房饭钱结了,引着众人往自家庄上行去。秦琼在旁听的庄见与单通对话,这才相信庄见身份。他本是官身,与庄见国公的爵位实有天差地远,一时不由有些拘谨起来。
程咬金却是大喜,凑到庄见身边低笑道:“兄弟,原来你有这么大的来头,连那恶庄主也要给你行礼。不错不错,其他的话不忙说,咱们先去狠狠吃他一顿,好生犒劳犒劳老程的肚皮。”说罢,又转头对单通道:“大个儿,你既然管饭,可不兴短缺了酒肉,不然俺可要拉着庄兄弟一走了之的。”
众人听得一阵莞尔,秦琼更是大汗,单通则是大笑点头。众人一路到了二贤庄,但见这二贤庄乃是建在一处高岗上,离着周围村子甚远。一面乃是峭壁悬崖,三面接山,只有一条黄泥土路蜿蜒而上,地势极为险峻。
秦琼不由心头赞叹。他出身行伍,对山川地形极为敏感,观此地之势,绝对是险要至极,可谓易守难攻之处。
众人到了庄前,单通早让人进去通传,将庄门大开,迎了众人进去。庄见一路行来,但见庄内处处刁斗,防备森严。庄丁皆是雄壮精悍之士,往来之际,不似一般庄园,倒像进了军营一般。
单通引着众人直往大厅坐下,传人安排下酒宴,这才回身将身边二人介绍给众人认识。待他介绍完,庄见已是大吃一惊。这二人不是旁人,赫然竟是两个大大有名的人物,王伯当和徐世绩。
此时这些人都尚未至瓦岗,声名不显。秦琼等人只是拱手抱拳见礼,庄见却是兴奋的上前拉住二人,连叫久仰,热情的让王伯当和徐世绩大感吃不消。看着这厮眼中似是要冒出绿光一般,不由的心里有些毛毛的感觉。暗暗琢磨,这位庄公爷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吧。
庄见跟人家好一通寒暄,才在李秀儿嗔怪的目光中坐回去。他只顾沉浸在认识名人的兴奋中,却不知要是知道这二人心中想法,会不会直接郁闷至死。等到冷静下来,却猛然想起一事,这单通名声不显,怎么就能让王伯当和徐世绩跟着他呢?咦,不对!隋唐之时,这姓单的貌似是有一号人物,却是叫单雄信,而不是什么单通的。可不知这二人会不会有关联。
心中想着,不由的便向单通问了出来。单通微微一愣,这才笑道:“某姓单名通,字雄信。不知公爷是在哪里知道单通的表字?”
庄见恍悟,果然是他。听他问起,不由肚中暗道:哪里听说的?自然是从小说里听说的。不但知道你丫的表字,还知道你丫其实是个大boss!啥好几省的绿林总瓢把子呢。只是心中虽是如此想,嘴上却只说是自两帮一庄处听来的,单雄信自不会去怀疑。
及至酒席摆上,众人举杯相邀,三杯过后,单雄信这才问起庄见失踪的事情,秦琼也竖起耳朵听着。庄见苦笑了下,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众人听罢,都是感叹不已。只是当单雄信听到李秀儿是李渊之女时,面色却是不由的阴沉了下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恩怨
庄见眼见单雄信的面色,不由微感诧异,追问之下,单雄信这才长叹一声,道出了其中的因果。
原来单雄信的祖父名叫单登,曾是北周的大将。扶助宇文氏统一北方后,因战功卓著,官拜护国将军,镇守东昌府。到公元579年,单雄信的父亲单禹,又承袭父亲单登之职,仍然镇守东昌。
隋开皇元年,公元581年,隋文帝杨坚展开统一之战。其时身为隋将的李渊,率部攻周,至东昌府时,与单禹血战七昼夜,终于破城。单禹被俘后,誓死不降,终被李渊所杀。
自那时起,两家初次结仇。只是当时各为其主,战阵之上,两国交兵,非为私怨。故而,虽说是杀父之仇,单家倒也并没去纠缠不放,而是全家收拾后,悄然离了山东,往山西这边隐居。
单雄信这庄子之所以叫二贤庄,却是因为他还有一个哥哥,名叫单雄忠。兄弟二人俱是慷慨豪侠的性子,自来这潞州之地后,很快便名声大噪,成为北方绿林的领军人物。因着他们这庄子有兄弟二人,这才唤作二贤庄。
说到这儿,单雄信抬眼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李秀儿,这才又对庄见道:“方才在客栈外面,某曾说公爷对家兄有恩。那恩情便是又与这位太原留守有关系了。”
庄见一愣,诧异的问道:“怎么?难道是单大哥跟我那岳丈有了什么摩擦吗?”单雄信听他称呼李渊为岳丈,面上闪过极复杂的神色,知道他这是暗示自己,这事不会置身事外的,不由的心中苦笑。
点点头才道:“家兄与令岳可不是什么摩擦的事儿,实是家兄险险便就死在令岳手中啊。”
庄见和李秀儿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是闪过一丝骇异。庄见沉声道:“单二哥,我那岳父想必与单大哥并不相识,而且他此刻远在太原,只怕自己手头一摊子政事都够他忙得,又怎么会没事去害单大哥呢?这事儿该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
他说完这句,单雄信还未回答,旁边听了半响的程咬金却接了腔,把个大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道:“不像误会,不像误会!想来那位单大哥定是生的跟这位单二哥一般相貌,大是凶恶,李渊那糊涂老头以为他是歹人,这才要杀他的,单老二,我说的对不对?”说着,面上大有得意之色,似是显出他程大老爷是如何的神机妙算一样。
李秀儿听他言中对自己父亲不敬,不由怒视他一眼。程咬金一缩头,扭过脸喃喃低语道:“哎哟,这妞儿好恶的眼神,咱大丈夫不跟女子较劲,你可莫来寻俺晦气。”
秦琼在旁听的一脑门子官司,狠狠的瞪他一眼,对李秀儿和单雄信投过一个抱歉的眼色。李秀儿轻哼一声,扭头不言。
单雄信却是微微苦笑,摇头道:“咬金兄弟说的虽不中却也不远矣。只是公爷岳丈要杀家兄,却跟长相是全无干系的。”
程咬金听得单雄信呼应他,不由的精神一振,两眼放光之际,大嘴一咧,正要再接再厉的说上几句,冷不防庄见斜睇了他一眼,怪笑道:“花母鸡,你要是再敢乱放狗屁,信不信我让你再去吐上半个时辰?”
程咬金面上一窒,连忙用袖子将眼前菜盘挡住,口中怪叫道:“啊,你还来?好好,你狠,老程不跟你们一般计较,你们也休来烦我。”眼见庄见转头不再对着自己这边,这才松了口气,但却又怒道:“喂,庄小子,你干吗叫我花母鸡?而且如果是鸡的话,又怎么会放狗屁?不通!简直不通!亏你还是个大官儿,竟这般没有学问,没得惹人耻笑。”
庄见气极,歪头贼笑着看他道:“不通吗?要是这样,你就肯定是放鸡屁。就算不是放鸡屁,那么你不是花母鸡,就肯定跟狗有关系的。总之我说的是没错的,你自己没想明白而已,笨蛋,自己好好想想去吧。不然传出去让人耻笑你,说你没脑子,那可对你的英名是大大有损了。”
程咬金一呆,浑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是花母鸡了,就一定跟狗有关系了。只是对于庄见最后说的几句,却深以为然。程大爷别的不怕,但若被人嘲笑没脑子,损了英名那可就大大不妙了。当下无暇再去理会他们,自顾皱着眉头,双手使劲的扯着自己的胡子,冥思苦想其中的奥妙去了。
众人眼见他被庄见整蛊,不由的都是肚内暗暗好笑,秦琼也是无奈苦笑。这位庄公爷精灵古怪,自家兄弟虽是常常扮猪吃虎,但落到这位公爷手里,却是缚手缚脚,苦头有的吃了。
经了二人这一打岔,方才席间的紧张,倒是大为冲淡了。单雄信这才又接着道:“家兄与公爷岳丈间的事儿,却要从公爷岳丈,转职为太原留守一事说起。公爷虽身在朝堂,但对绿林朋友向来多有照拂,通不敢隐瞒。通坐于此地,其实多行的却是绿林中事,所以对官府也多有注意。自当日令岳由山西、河东宣抚使这一散职,一跃成为太原留守的要职后,某便得到消息,说是朝中有一股势力似是极不愿见到的。便在令岳当日巡查各处返回太原之时,曾派出几拨人手,欲要取了令岳之命。”
李秀儿听到此处,不由的面色大变,双眸看定单雄信,等他说下去。单雄信看她一眼,苦笑笑道:“李姑娘不必紧张,令尊没事。有事的只是家兄而已,给令尊一箭射成重伤,差一点就送了性命。”说着,眼中闪过一抹恨色。
李秀儿心头松口气儿,只是对单雄信说自己父亲射伤他兄长一事,实是不知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