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天- 第149部分

两尊金甲傀儡拱卫的中心是一座高台，高台之上摆放着一个玉简，乳白色的光芒在其上流转，看起来并非凡物的样子，从一念留下来的信息之中可以知道，这个玉简便是通往迷仙宫第三层的钥匙，通过它可以打开一道传送法阵，而这样的钥匙共有七个，分别位于八道洞穴的终点，而其中一个洞穴则直接通向第三层。

迷仙宫虽然看起来只不过是一座山峰之上的连绵宫殿，但事实上其中蕴含着不少空间类的神通和阵法，地域远比想象之中巨大许多，若是用蛮干的方法想要直接冲上山顶，就算是天权强者也会有很大的陨落之危，原因无他，那只蜃怪便是这里的阵眼。

展荆天一步一步走向高台，他每一步踏出，身体都变得越来越大，气息就变得越来越邪恶和霸道，直至与两尊金甲傀儡的体型相当，从他身体上展现出来的强大力量甚至足以让天权强者为之侧目。

两尊金甲傀儡空洞的双目之中亮起光芒，咔嚓咔嚓的摩擦声传出，它们的头颅转向展荆天的方向，身躯因为僵硬还没有办法流畅地活动。

就在这一瞬间，展荆天庞大的身形倏然前冲，背后的肉翼微微抖动，带起咆哮的风声飞到大殿的半空中，居高临下地对着两尊金甲傀儡落下，两只漆黑尖锐的大手分别探出，一左一右地对着行动依旧缓慢的金甲傀儡当头拍下。

泰山压顶一般的巨力让两尊傀儡刹那间失去抵抗之力，两声巨大的碎裂声响起，傀儡的头颅爆裂开来，金色的不知名材料四射飞出，只留下两个庞大的身躯。

让展荆天有些意外的是，失去了头颅的傀儡只是经过一刹那的迟滞便恢复原状，举起手中的巨剑和盾牌对着他攻了过来，似乎头颅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炼制和操纵傀儡之法在如今的大陆上虽然也有流传，但是擅长这种神通的人却并不多，展荆天却是第一次才遇到。

不过，心中的惊讶一闪即逝，展荆天眼中黑红光芒大盛，脸上暴虐的神色越发浓郁，漫天爪影如同奔腾的黑暗长河从天空之中冲下，携带着堪比大瀑布的巨大冲击力与金甲傀儡正面相撞。

黑红色光芒以及金色的光芒在空中碰撞，爆发出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之声，展荆天一声怒吼，两尊金甲傀儡顿时被爪影淹没，碎裂声响再次传出，当一切声音落下，展荆天双翅微展地傲立在地面上，身边是无数金色的碎屑，依稀还可以见到类似身体零件的模样。

冷哼一声，展荆天看也不看地上的残骸，伸手一探便将香案上供奉的玉简纳入手中，乳白色的光芒让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厌恶，用法力微微一震，玉简便化作齑粉。

隐晦的能量波动笼罩了整座大殿，展荆天此时的境界已经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空间之力，那是超越了蛮力和法力的强大力量，他的面色凝重起来。

迷仙宫的第三层是什么模样？很快，展荆天便得到了这个答案。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展荆天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这些花朵颜色艳丽，生机勃勃，绵延不知道多么宽广，沁人心脾的馨香之气几乎无处不在，温暖的天光从头顶洒下，淡淡的金色光辉让这里变得如同理想的乐土。

“哼！真恶心！”展荆天的眉头拧成了“川”字，体内爆发出强横的黑红色气浪——这是苍生决变异而成的法力，其中还混合着浓重的煞气和魔气，若非如此，同样是银灰色的光芒，知道苍生鉴和苍生决强横之处的他，又怎么会看得上其他功法？

在他身体周围方圆百米的所有花朵被这样狂猛的气浪连根拔起，与潮湿的泥土一同向着远离展荆天的方向飞出，花瓣粉碎，从半空中扑簌簌落下，看起来是凋零的花语，带着一抹忧伤。

展荆天就这样一路向前走着，所过之处所有艳丽的花朵都被他的强横法力摧毁殆尽，缤纷掉落的残破花朵和叶片似乎成为了他前行的陪伴，在无尽的花海之中是如此刺目。

视线之中是一座庞大的露天高台，随着展荆天的脚步渐渐被放大，大约前行了数里左右，他终于来到了高台前方，身躯一纵便登了上去，这里似乎是一座比武场，方圆千米有余，通体由坚硬的天青石打造而成。

天青石，顾名思义，是一种较为珍贵的材料，呈现中正平和的青色，带有浓郁的土属性灵气，往往是炼制一些土属性法宝的主材料，在这里却被铸造成为如此庞大的比武场，却是让展荆天有些惊讶，若不是知道无法带走，他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将这里彻底破坏。

淡青色的光芒凭空出现，在场中心不断凝聚，形成了一个人形的光影，一股令人心中平静安详的气息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蔓延而来，直至遇到展荆天才被迫分开。

展荆天有些动容，因为一念的身影从其中走出，他知道这只是一道分神而已，带着与善荆天相似气息，却更加纯粹更加强大，一念只是在那里随便站立，仿佛这世界的中心就是他，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他在旋转，与他相比，展荆天更像是一个陪衬。

法力疯狂运转，展荆天心中很愤怒，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讽刺道：“装神弄鬼！”

一念深邃的双眸凝视着展荆天，并没有因为他的讽刺而产生任何变化，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真遗憾，看来你并不喜欢我。”

展荆天冷笑一声道：“怎么，难道你喜欢本座么？”

一念笑了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等待的不是你。”

“可惜，本座不会让你见到等待的人。”展荆天当然知道，一念等待的人就是在他体内的善荆天。

“看来，你们之所以得到了我的精神烙印，一定是触发了偷天换日的禁制，而不是另外的几个……恐怕是在重生的过程之中出现了一点差错才产生了如今的情况，早知如此，我该当毁了那里的……哎，一念之差。”一念陷入了沉思，他的态度总是不温不火，带着一种隐晦的雍容高贵。

“本座没有兴趣听你在这里检讨，快打开通往第四层的通道，否则我便将你杀了，通道也会自行打开。”展荆天冷冷地命令道，他心中终究对一念充满了忌惮，就算杀机汹涌，依旧摄于对方真身的强横没有贸然出手。

鬼才知道这变态的强者是不是还活着，若是知道了自己将他的分身斩杀，恐怕会对他有所行动，传说之中大神通的修士都可以相隔万里甚至更加遥远的距离互相斗法，根本不用显露真身便足以移山填海！

自从见到君无道的强大，展荆天对此深信不疑，天权境界便有如此威能，若是领悟了意境的玉衡强者又会是什么模样？在玉衡之上可是还有开阳和摇光境界，那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一念自失一笑，温和地说道：“我险些忘记，你从精神烙印之中得知了不少事情，的确，我只不过是一道分神，没有丝毫法力在身，原本的任务就是在这里等待有缘人的到来，为我完成在这世界上最后一段缘法，可惜今日见到你这般模样，恐怕是不会结此善缘了……”

“善缘？哈哈，可笑！本座便是由恶而生，跟你结成狗屁的善缘？”展荆天的身上爆发出强烈的气劲，他已经打算直接出手将一念留下的这个分神灭杀。

“我确实没有办法阻拦你的脚步，但是，并不代表别人不可以。”一念向着展荆天微微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这笑容让展荆天的心中一惊，心中顿时觉得大为不妙。

随着一念的话语声落下，展荆天明显感觉到一直被自己压制的善荆天开始了强烈的挣扎，不断与他抢夺这个身体的控制权，让他在短时间之内无法自如操纵这个躯体，就算是动一下手指都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该死！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精神世界之中，展荆天对善荆天发出愤怒的咆哮，若不是理智尚存，他此刻第一件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善荆天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杀。

趁着两人争夺而造成的短暂迟滞，一念留下的分神化作青色的光芒冲入了这具身躯之中，他虽然没有丝毫法力在身，但毕竟是法力和神念的凝聚，又与善荆天拥有着出自于相同本源的意境，两者一旦遭遇，顿时如水乳交融一般融合一起。

善荆天的力量在增长，速度快得让展荆天无法压制，他惊怒地发现，在这种仿佛没有节制的增长之下，善荆天的实力竟然已经达到了天玑六重天巅峰，比他仅仅差了一重天的修为，他再也无法向之前一样轻而易举地压制对方，就算能够勉强镇压，发挥在外界的实力也会大打折扣，而且每每反噬都会给他造成巨大的麻烦。

精神世界，是一片银灰色的空间，展荆天修罗般的身躯凝聚而出，只有正常人大小，他的面色狰狞，双目中几乎燃烧其实质的黑红色火焰。

善荆天此时身着一身简单的皂白色长衫，腰间系着青玉扣带，银白色的长发束起，显得丰神俊朗，精神世界中的衣衫自然是可以随心变化的，这些形象只不过是他们两人精神的凝聚，类似于法相和化身，但是一旦被毁灭，同样会给精神造成无法弥补的创伤，甚至就会因此而导致精神崩溃灭亡。

一念有些虚幻的身形站立在善荆天的身边，含笑注视着现身而出的展荆天，对着他微微颔首，竟然仿佛见到老友一般打起了招呼。

善荆天的神色有些迷茫，他与展荆天不同，缺少了那种沙发果断的气质，导致自己无法形成完整的独立人格，至今也放不下当初荆天的执念，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阻挡展荆天为祸人间。

“我是谁？”善荆天目光有些复杂地望着展荆天，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念的身上。

一念道：“你是你。”

善荆天闻言一愣，很是迷茫地讷讷道：“我是我？可是，这难道就是答案？为何我不明白？”

展荆天冷笑一声，阴森地开口说：“他在骗你，你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是一个残魂而已！”

一念摇头，不急不缓地说：“不，你就是你。”

善荆天沉思了一瞬，眼中似乎多了一些东西，问道：“我是荆天的一部分，可是，如今的我，还是荆天吗？我失去了他的憎恨和悲伤以及太多的感情，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格。”

“这一刹那的你，和下一刹那的你，都是你。儿时的你，少时的你，青年的你以及如今的你，也都是你。你的名字，叫做荆天。”

善荆天的眼神有些迷离，过往的记忆不断翻过，银灰色的精神世界产生了不安稳的震动，让企图动手的展荆天不得不按捺下来，若是这里崩溃，两人共同的结局只有死亡。

过了很久，精神世界的震动从轻微到剧烈，再从剧烈到轻微，终于再次归于平静，并且比之前看起来更加稳固。

善荆天，不，重生的荆天睁开眼睛，对着一念轻轻点头，声音清朗地说道：“人生太多虚妄，这时间长河如此滚滚流淌，又有谁可以跳出其中永不改变，可纵然千般不同，根源却是不曾变化，我便是我，我是荆天。”

一念满意地笑着，身躯渐渐淡化，他已经做到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寿终正寝的时刻已经到来，那是一段功德的圆满，以后的事情，自会有人为其完成。

荆天向着一念消失的身影行了一礼，然后昂首挺胸地闭目良久，似乎根本就不怕展荆天对他施展偷袭，而事实上，展荆天也确实不打算这样做，因为他知道，荆天定然不会没有防备。

“我试着追溯你的由来，因为展荆天这个名字，我同样对其深深地爱恋，可惜我失败了。”荆天摇了摇头，目光澄澈地望着前方的展荆天。

展荆天收敛了轻蔑和讽刺，脸色凝重下来，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我与你相同，但是比起荆天，我宁愿自己是展荆天。”

荆天笑了，赤玉惊天剑出现在他的手中，晶莹剔透的剑光将他的身体笼罩。

“你我同源，想必此刻心中想法也应相同。”

展荆天撇了撇嘴，虽然对荆天疏无好感，但是依旧回答道：“同归于尽或是共存。”

“我选共存亡。”

“姑且共存吧。”

两人几乎同时出口，接着似乎是遇到知己一般同时笑了起来，一个笑得温和，一个笑得残忍。

展荆天的肉翼张开，身形在原地消失不见，再次出现的时候却已经来到了荆天的面前，鬼神惊对着荆天当头抓下，凄厉鬼哭之声响彻了这一片不知边际的空间，身后是一道巨大的鬼影，血红色眼眸摄人心魂。

荆天却似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挥起手中的赤玉惊天长剑，梦幻一般的赤红色剑光形成网状迎向了漆黑的利爪。

他挥剑的动作并非如同以前一样毫无章法，而是带着深奥的玄妙，随着剑身在虚空中游动，连绵无尽的虚幻剑影诡异冲出，从四面八方将展荆天包围其中。

展荆天心中大惊，他的记忆之中只有一念曾经展露过相似的剑意，没想到荆天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