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特卢斯第一个回答,“你们请看看那晚宴会的排场,还有巴尔卡家宛如宫殿的豪华宅院,那些奢侈的装饰品,他哪里有军人的传统?只不过与其余迦太基人一样,享受着腐朽、糜烂的生活。罗马不用担心这个人。你们记得那晚普布利乌斯多看了他身边的女军官两眼时,他的忌妒眼神吗?就像有人借走他的翡翠,还来的是石头!一位将军竟然把女人安排进军队里,他有什么样的企图,是男人的,心里都明白。”
青年们笑了,宴会中出现的女军官本来带给人的是惊诧,现在却成了笑话。但是仍有两个人没有附和他们的笑声。
费边元老没有笑,他看着另一位没有发笑的人,普布利乌斯坐在他们旁边,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讨论。费边不喜欢这个卷发小子,他总是与同龄的青年格格不入,更重要的是他与罗马人的思想格格不入。在罗马城里,费边就已经听说过这个科尼利乌斯氏族的小崽子的丑闻,年轻贵族间流传着他的风liu韵事,听闻他时常与平民阶层的损友进出妓院,流连于舞娘扭动的腰腹,家族里漂亮的女奴没有没进过他的卧室的,或许传闻难免夸张,但这些正好是一位传统的罗马人所厌恶的。更让费边生气的是普布利乌斯在宴会上的言论,他竟然暗示自己要做青春与权力兼具的罗马人,这是挑战罗马的传统与法律,是每一个正直的罗马公民坚决抵制的邪恶思想。
“普布利乌斯,你怎么想?不要发呆得像尊雕像,你应该参与进同伴们的讨论中。”费边很想知道这个狂妄的臭小子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想法。
普布利乌斯抬起头,回答说:“汉尼拔是位非常优秀的人。”他突然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费边等着他继续,但却听不到下文了,“还有呢?”
“没有了,‘优秀’已经代表了一切。”普布利乌斯看了看屋顶的彩绘,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过我认为汉尼拔身边的女军官也是位不简单的人。”
“亲爱的普布利乌斯,我们已经全知道你看上了那个小婊子。”梅特卢斯带头嘲笑。
费边元老挥手制止了他们的笑声,他愿意听卷发青年给这个近乎荒诞的想法做出解释。
普布利乌斯白了梅特卢斯一眼,接着说:“首先我并不认可她与汉尼拔的关系。如果汉尼拔需要女人,决不会向容貌与身材全不出众的小女孩伸手,更不会把她安插进军队里。一个女人能破除传统,进入男人的世界,本身就已经代表了她拥有与男人竞争的实力,这种实力不仅是内在的本领,更有来自外部的支持,只有具备了内在的本领,才能获得外部支持,而能使一名女人成为军官,这种‘支持’一定相当强大,所以我们不能小看她。”
费边元老点了点头,尽管他不喜欢这个放荡的小子,却不得不承认他是随从团里最有见地的青年,“那么你认为谁有可能是罗马最强的敌手呢?”
“汉尼拔。”
“不是你的小婊子吗?”
眼见对头得到元老肯定,梅特卢斯不服气地想打乱对话,不过他的捣乱是无效的,费边与普布利乌斯专注于交谈。
“为什么不是你看好的女军官呢?”费边元老故意疑问。
普布利乌斯叹了声气,他讨厌元老的明知故问。“我打听到那名女军官早已经被停职了,但是她为什么仍然受邀出席宴会呢?有可能是汉尼拔故意让她出现在我们面前,误导我们对他产生类似梅特卢斯那样的想法,让我们轻视他,把防范对象转移到别处。而另一个可能就是他没有放弃这位停职的军官,他能启用女人,本身就是极大胸襟的体现,说不定他现在正与女军官一起评价我们,讨论我们中有谁会成为迦太基的威胁。第三种可能就是两种情况都有。”
“无论属于哪种情况,都是厉害的角色。”元老再次点了点头。这次他有了些感叹,“普布利乌斯,你很聪明。但假如你的言行能更像位高尚的罗马公民,那么你就是罗马的福星了,否则就是祸害。”
普布利乌斯低下了头,没有理会费边的评价。
而与罗马使节团讨论迦太基人的同时,巴尔卡家的豪宅里,汉尼拔同样与军官们讨论着罗马人。罗马使团即将离开了,汉尼拔叫来与他们有接触的所有军官,倾听他们的意见。
“费边绝对值得我们小心。虽然他老了,不过身体很好,未来如果与罗马发生战争,我们很可能会与他遭遇。他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和沉稳个性,以及丰富的经验。”马哈巴尔的看法代表着相当一部分人的意见。
马戈也同样应和着说,“马哈巴尔的话没有错,那个老头儿看起来似乎很和蔼,可是笑容掩饰不了罗马人的凶残。”
军官们把讨论焦点集中到元老费边身上。王玉婷沉默着,对于那位元老,她没有新鲜看法,只能听别人去说。
“你有什么看法吗?聪明的女统兵官。”
汉尼拔的提问让没有准备的她有些措手不及,“你问我?”她看着长官,不太相信地问,其实心里在寻找着答案。“是的,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是女统兵官呢?你是外国人,我需要第三方的意见。”汉尼拔请求她回答。
王玉婷想了想,说出了心底的看法,“其实我的意见与大家差不多,但是你们忘记了一个人。那个卷头发的年轻人非常特别,他有一股吸引人的魅力,有领袖潜力。”
不少军官在她的提醒下也留意到了这个人,他们也承认,那晚最引人注意的人中,有他的名额。但是,一个刚成年的年轻人怎么也不可能与费边这样的元老相提并论。
“你是说科尼利乌斯氏族的普布利乌斯?我还不知道他属于哪一个家族呢!”只有汉尼拔仍记得他的名字,“他的确是位特别的罗马人,特别是那段简短的言论,真是胆大又放肆。如果不是说笑,而是真实想法,真不知道他怀着的是野心,还是雄心?或许二十年后他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
“哥哥,请不要为不起眼的小角色担心。过多操心对你的身体不好。”马戈更担心的是兄长的伤势,他已经知道汉尼拔在萨干坦城下被暗箭射中的事。
汉尼拔抚上胸口,“已经没有大碍了,过段时间我将再去一趟萨干坦。马哈巴尔,到时新迦太基的事务依然由你处理。”
“遵命,将军。我预祝您归来时满载丰富的战利品。”马哈巴尔恭敬地行礼。
第八十一节 萨干坦最后的日子
更新时间:2006…9…6 19:20:00 字数:2642
烈日划过没有云朵的天空,在快要下沉时绽放出了耀眼的金光,被烘烤一天的大地上升着热气,使依托其上的任何生物都感到闷热不已。城墙上守卫的士兵无精打采地注视着城外敌军军营的动静,他的脸上不仅有一天的疲惫,更有着数月来积累的疲劳。换班的人走上城墙,他看了眼那人,总算可以休息的解脱感冲淡了一点点劳累。
近八个月的围困使得萨干坦城疲惫不堪,除了与抵抗迦太基人有关的事,一切都停顿下来了。储备的粮食尽管从战争开始时就节省着用,但依然所剩无几,剩下的粮食只能按天数计算。坚守了八个月,最后的结局竟让人如此失望。没有人来救援。附近的希腊城邦默视他们的困境,他们因惧怕迦太基的势力而淡忘了同胞。而萨干坦人最寄予希望的罗马人也没有出现,他们的使者回去后,没有任何罗马人再过问这件事了。
长老会把市民召集到广场上,男人、女人、小孩和老人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长老们没有发表任何言论,他们沉默着,数以万计的民众同样是沉默的,他们看着士兵抬着一箱箱沉甸甸的金块来到广场,把这些几代萨干坦人累积下的财富扔进架起的大锅里,同时扔进的还有铜块与锡块,火焰把不同金属熔化成液体,混合成了毫无价值的废物。
不少人流下了泪眼,萨干坦城完了,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迦太基人获得一个没有价值的胜利。
“长老!罗马人背叛了我们吗?”人群中有人哭喊着扑倒在长老们的脚下。人们的哭声大了许多。
长胡须的长老悲伤的眼神投向远方,他叹了声长长的气,“现在再来追究与罗马结盟的决定是对是错,已经没有意义了。这是每个城邦必经的命运,我们逃脱不了,罗马与迦太基也逃脱不了。既然是无法违抗的命运,就让我们壮烈地离开吧!”
女人们大声哭喊起来,泪水溶化了她们脸上的浓妆,脂粉和着眼泪弄花了脸。她们穿戴得比节日时还要漂亮,从额头到脚踝无不被金银首饰装点着,艳丽的彩裙就像她们刚结婚时那样光彩夺目。
她们的父亲、丈夫和兄弟拖来家具,堆积在广场中央,堆成了一座小山。他们将火把扔了过去,火苗窜上木制家具,火焰立刻成了冲天火柱,红光映亮了渐渐漆黑的夜空,不断有家具添加进火堆,它们使火焰更猛烈地燃烧。人们对火充满着费解的热情,就像这是一位英雄的葬礼。
突然,有人抱起了脚边哭泣的孩子,那是他的亲骨肉。男人抱着孩子冲向烈火,他的妻子追上了他,想要抱回孩子,但是她争抢不过男人,她的丈夫把孩子扔进了大火中。火焰迅速乌黑了娇小身体,孩子在火焰里惨叫、翻滚,很快不动、不叫了。
没有人责骂他残忍,相反很多人效仿他的举动,把自己的孩子投入火中。对他们来说这是对孩子的爱,与其活下来做迦太基的奴隶,屈辱地渡过一生,与城邦一起毁灭了更好些。
母亲们对着烈火呼喊孩子的名字。她们中有些人在孩子被扔进火里的一刹那跟着跳进了火中,更多的人在流干眼泪,声音沙哑后,从容地走进了大火,一些胆小怯懦的女性则被她们的亲人逼着去*。火焰冒出的浓烟里,人体烧焦的恶臭也随着滚滚烟尘弥漫全城。
哭喊声从萨干坦城里消失了。年老的人拔出匕首刺进自己身体,无声地倒下了,没有人为他们悲伤。活着的人在火光中沉默着,是死一样的寂静。
汉尼拔还没有睡,他与军官们一起布置明天攻城的事项。对于明天攻下萨干坦城他很有信心,这座城在围困中已被耗尽了力气,他不会等他们投降,他也知道他们不会投降,今晚见到城里映红天空的火光后,更确定了想法。回到营房前,他顺便下令加强今晚的戒备。
附近突然响起呐喊声,打断了军官们的会议。
“汉尼拔将军,萨干坦人偷袭我们!他们冲进军营,杀了我们许多人!”士兵冲进军官们所在的营房,慌乱地禀报。
突然发生的状况使得军官们震惊地站了起来,谁也没料到萨干坦人会主动出击。唯独汉尼拔仍是坐着的,迦太基的将军镇定地说:“萨干坦毁灭前的最后疯狂而已。不用紧张,我已经增加了戒备兵力,相信萨干坦人暴露自己在黑暗中的位置后,我方会很快掌握主动。我们要做的仅是稳定局面,守住军营,不用对偷袭者赶尽杀绝。与亡命之徒死斗,自己也不会有好处。”他站起来,对其余军官说,“现在,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赶走入侵者!”
军官们站得笔直,向将军行礼。
陈志提着短剑冲出营房,一剑刺进了向着他正面挥剑的萨干坦人的胸膛,敌人手中的剑掉落了,倒下的尸体依然不甘地瞪着愤怒的双眼。背后一团黑影,又是一个敌人,陈志转身挥剑,不过有人比他快一步,光头队长居阿斯捡起地上的剑,砍向敌人的脖子。柔软的脖子被砍断了一半,血从创口里断裂的血管中喷出,溅了两人一身。
号角吹响了,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引导人们。陈志看着眼前的情景,四处可见熊熊大火的金黄光芒,无数手握武器的黑影在火光前奔跑。陈志没有太多犹豫,与队友们一起迅速加入了他们。
集结起来的军队在军营前端形成了一条防线,把在大部分萨干坦人挡在了外围,少数深入军营内部的萨干坦人也很快被从四面涌来的迦太基军队杀死。他们的优势仅在偷袭刚开始时保持了一会儿,由于从黑暗中突然出现,让守备的士兵措手不及,一些熟睡的士兵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杀死了,但在大部分迦太基士兵作出反应后,他们的好运也终结了。
最前面的萨干坦人在迦太基严密的防线下倒下了,后面的人依然没有退意,他们从尸体上踏过,继续向前。他们不像是要杀死敌人,更像是飞向火焰的昆虫,争先恐后地撞向长矛削尖的前端。
防线后方的陈志作为第二道防线中的一员,虽然看不见混乱的前方正在发生着什么,但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