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再去趟城里怎么样?”米尼斯向大家建议道。
他的提意立刻招来欧卡斯的大声反对,“你疯了么!冥府的三头恶犬为什么没把你刁走?还敢进城?那里全是仇家的眼线!”
“难道我们要把愉快的的假日浪费在发臭的营房里吗?总得出去走走吧!”米尼斯的反问引来众人议论。队员们随意发表自己的看法,却始终没能得出统一结论。
“王要出去了吗?”坐于门口的队长居阿斯抬头看了一眼正准备出门的王重阳,“你得快点,可爱的小女儿还等着你呢!”由于军队即将远行,他的处罚提前结束了。
王重阳半懂不懂地听着,冲着居阿斯笑笑,急急忙忙地钻进营房外忙碌穿梭的人群里。
王玉婷在军营外来回踱着步子,双眉紧皱,显得极不耐烦。约好军营外见面的,可约定时间已经过去快半小时了,仍然不见王重阳的踪影。她有冲动,想要进到里边去主动找寻,可又怕与父亲错过,因此始终耐住性子,坚持等待着。
大门正对着的空地上终于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爸爸!”王玉婷迎上去,父女俩再次热切地拥抱在一起。
“爸爸,我们快走吧!时间不早了!”王玉婷拉住王重阳的手,把他往外拖。今天他们约好要回时空舱那儿办点事。不过稳如泰山的王重阳任凭王玉婷怎么使劲,始终不动不摇。
他指着左边营区的两位娇小身影说道:“还有他们呢!”
陈志领着海伦娜走出营房,每踏出一步,他总会回头看看,而娇弱的美丽少女同样会报以甜美的笑容。两人这样一步一望地看着对方,没有语言,只有眼中的深情。每位路过的佣兵无一例外地在他们身上投下羡慕的目光,幸福的小情侣像两尊完美的雕像,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仍没能走出营房大门。
王玉婷吐出舌头,向陈志与海伦娜作故意呕吐状,“又一对‘奸夫淫妇’。臭小子与他老爸一副德行,见到美女把祖先都忘了。恶心!”
“你将来会更恶心。”见到他们,王重阳陷入了回忆,也预见起女儿热恋时的模样,“你与赵弄潮‘恶心’过吗?我听人说,你们不太像情侣。”王重阳“呵呵”笑出两声,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虽然王玉婷自称已交往过十几位“男友”,但那些仅是小女孩的自以为是,她根本还没恋爱过。
“听谁说的?等回去我扒了他的皮!我与赵弄潮可是出名的罗密欧与朱莉叶。”王玉婷恶狠狠地叫嚣起来,可她很快发现后面的比喻并不恰当,连忙改口说,“别人都夸我们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可惜这又是一个不合适的形容,王玉婷捂着嘴,纳闷自己为什么说出的全是悲剧。于是她转移话题,把矛头指向慢吞吞的陈志和海伦娜。“奸夫淫妇,给本小姐跑快点!”她冲着小情侣不礼貌的大喊,四周佣兵们的目光全给王玉婷吸引过去了,不过鲜有人知道她在喊什么。而能听懂她语言的两人脸上立刻浮现出不悦。
“我记得你刚才说‘又一对奸夫淫妇’来着,还有一对指的是姓陈的与你妈么?”
王玉婷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哼出小曲,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王重阳也不是真的生气,他拍着女儿肩膀,小声提醒说:“以后我们得对陈志友善点。现在我们三人是一条船上的,要团结。”王玉婷看着父亲,然后抿着嘴,低下了头。
离开军营,寻着记忆的路出发,由王玉婷带路,四人首先回到雇佣兵亲属们的营地。
破烂帐篷组成的群落里,淘气的孩子们依旧吵闹地蹦跳着,他们愉快如旧,只是其中少了那个爱敲铜盆的男孩。随意倾倒的垃圾散发出阵阵恶臭,已经大半月未归的王玉婷显然忘记了这种气味,手指夹住鼻子,以为这样就不会闻到作呕的气体了。
绳索从一棵树牵往另一棵,绷直后打上结,为数不多的粗壮树枝也被细绳联系起来,层层线条相互交错,像是杂乱的蜘蛛网。绳上搭着各色布块,准确地说是衣服。一些湿漉漉的,滴着泪珠;一些已经风干,在微风中飘舞,仿佛迎风招展的彩旗。这可是“标志性建筑”,见到飘扬的“五彩旗”,说明桑德拉的帐篷不远了。
王玉婷大步迈向熟悉的帐篷,离去这么多日,它的位置还是没有变化。她老远就喊出桑德拉的名字,不少妇女被她的喊声引出帐外,她们惊讶了,失踪半月的小姑娘又回来了,期间她们甚至猜测她可能已被拐去国外,卖作奴隶。
桑德拉掀开布帘,想要看看是谁用发音极不准确的希腊语呼喊她的名字,没想到迎面跑来的女孩一头扎进自己怀中,自己反而被吓着了。桑德拉身上淡淡的体味让王玉婷感觉舒服,丰韵柔软的女性躯体使她舍不得离开,回想起半月来经历的种种,还是桑德拉对她最好。
王重阳向着眼前的希腊妇女深深鞠上一躬。“谢谢你对我女儿的照顾。”隐藏于大胡子下的嘴唇里发出诚意的致谢。
他令桑德拉唐突。虽然不明白陌生男人说了些什么,但从他的态度与行为来看,这一定是种大礼。她只是地位低下的雇佣兵妻子,微不足道的洗衣工,从没有人给她行过礼,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幸好懂得希腊语的海伦娜出面解释,尴尬场面才有所缓解。
接下来的对话已成为两位希腊女人的私人聊天,几位现代人根本插不上话了……
陈志三人决定将海伦娜留在桑德拉身边。不知名的神秘人已经为海伦娜赎身,她既然无法回到原来的地方,军营也不能长住,交由桑德拉照顾是最好的选择,况且她们两人初次见面就相处得很不错。海伦娜看似娇弱,可心思细密,一定能帮上忙的。
三人离开营地,继续沿着记忆往回走,穿过繁忙的港口,一路沿海滩前进。远方缩小的渔村轮廓渐渐放大,他们回到了第一次遇见古人的地方。渔村里依然与往常一样,青壮男人们黎明前已离开村子,外出捕鱼,留下女人、孩子和老人清静地纺纱织网。他们在村口徘徊了好一阵,始终没能进去,考虑到语言障碍,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找到被遗弃的时空传送舱时,太阳已经西斜,渐渐泛红的日光开始向天空抛出金色云霞,投向大地的影子也不约而同地朝着东方被拉长。古代干净的空气并没有给传送舱的银灰表面蒙上大多灰尘,斜射的夕阳残光掠过它的光滑表面时,它依然能做出回应,与金色海水一道反射出灼眼的强光。
王玉婷的圆珠笔“沙沙”地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一百页厚的硬面笔记本赫然被什么物体打出一个窟窿,使得整整好几排不能记载文字。王玉婷感谢笔记本,如果没有它挡住竞技场里的致命一箭,自己早已命丧黄泉了。
随意丢弃的塑料包装袋被海风吹得不知去向,陈志好不容易才在树林里捡到只空可乐瓶,他希望能发现更多垃圾,这些超时代的东西一旦两千年后出土发现,将会是多么啼笑皆非的轰动。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得回到出发原点的原因之一,远行前某些东西必须掩饰。
“爸爸,我们非得去什么伊什么利亚吗?”王玉婷边写着自己的东西,边问着王重阳。
王重阳陶醉于传送舱报警器的甜美女声中,那是他妻子的声音。“爸爸!”直到王玉婷唤出第二遍他才回过神来。“以为我们愿意去吗?可是不跟着他们,我们又吃什么呢?我不想在获救前被饿死。”王重阳回答说。
王玉婷埋下头,继续书写神秘文字。“陈志,把可乐瓶给我!”笔尖在段落末尾画上圆满的句号,她似乎完成了。接过扔来的塑料瓶,王玉婷将它折叠后塞入瓶中。
“写的什么?”王重阳好奇地问。
王玉婷冲着父亲扮出鬼脸。“不告诉你。”她宝贝般地抱住塑料瓶,跑进树林。
王重阳趁机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握着笔杆,看架势,似乎也要摆弄几下书法。笔端刚想落下,却又为什么事犯难了。“陈志,‘伊比利亚’怎么写?”
“伊比利亚吗?单人旁,一个‘尹’;比赛的‘比’……”陈志一边向王重阳解释,一边从传送舱中拖出迷彩塑料薄膜。这是陈永义为便于伪装机器,事先放进去的。
王重阳写好字条,把它压在座椅上。蓝宝石般的墨水画出歪歪斜斜的短短一句――“我们在伊比利亚”。给未来的人留个言,让他们找人时有个方向。
舱里的最后一丝光亮随着舱门被重重合上而消失了,缺乏光泽的塑料薄膜盖上漂亮的银灰色表面,吞噬掉它们的光辉。王重阳与陈志合力用薄膜盖住传送舱,找来石头压住边缘,就算大功告成。虽然黄色沙地上,绿色迷彩非常显眼,但总比让机器风吹日晒来得强。
王玉婷跑出树林,可乐瓶已经不在身边,不知去向了。
漫天金光开始泛红,散碎的乌云装饰着黄金花边挂在海天相接处,微波起伏的地中海泛出点点闪烁的耀眼光斑,照亮了整片海域。海浪卷起白色泡沫,抚上柔弱细密的沙粒,在沙滩上留下深色水痕。
三对脚印仿佛六排盖在沙地上的印章,整齐地延伸向远方。陈志情不自禁地回头望去,逐渐远去的时空传送舱的青色轮廓正在余辉中慢慢模糊,暗淡的光芒快要使它消失了。
“怎么了?”王重阳停下脚步,看着掉队的他。
“我在想,我爸爸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那张字条?”
“如果运气好,明天就能见到了。”王重阳拍拍陈志肩膀,他的眼中没抱希望……
柏萨山顶上供奉摩洛神的神殿是座阴森可怕的建筑物。长年得不到阳光照射的走廊里弥漫着难闻的霉气,尽管每隔十步便有燃烧的火盆照明,可火焰的温暖驱不走贯穿神殿的飒飒冷风,烈火反而在风中颤抖起来。神殿深处的殿堂里保留着迦太基古老的习俗――活人献祭。这里是迦太基母亲们的噩梦,为了祈求国家繁荣,她们必须献出骨肉。被选作祭品的孩子全是迦太基贵族,祭品身分越是高贵,对神就越虔诚。最近一次大规模祭祀举行于与罗马的战争结束后,数百名无辜孩童被无情割断咽喉,祭司把他们扔进火里,以此献给保佑迦太基的神灵。焚烧尸体的火焰直到祭祀活动结束后许多天,依然冒着浓烟。
摩洛神殿背面有一座更大的神殿,那里是供奉迦太基主神巴勒的所在。这是位用鲜花与食粮,而不是用鲜血祭祀的神祗。
裙边沿着石阶漫延,它的主人不用害怕大理石地面会弄脏长裙,每日无数敬神的善男信女们已经把它踩踏得一尘不染了。安娜特缓缓走过静悄悄的长廊,神殿庄严肃穆的气氛把她的脚步声弄得如同黑暗中的亮光。天色渐晚,幽暗的长廊两侧隐约可见整齐排列的高大塑像们淡淡的轮廓线,凹凸起伏的表面反着浅蓝色微光。长廊尽头,一间大房里的光线特别充足,像是黑暗洞穴末端,通往光明的出口。安娜特加紧步伐,朝着那边走去。
敞开的大门内侧是神殿主室。威严神像矗立于大门正对面,高脚架托起火盆沿着墙壁围满整个房间,灼热的火团不仅带来光明,也使房中充满令人昏昏欲睡的热度。神像脚下娇艳的各色花朵发出阵阵清香,原本好闻的气味却在混合下变得窒息。殿堂中央铺着块紫红色地毯,白衣男子坐在上面,从背影看,是名年轻人。他面对神像,沉思着。
“既然在门外,为何不踏进一步,到里边来呢?”年轻人依然面对神像,可话却向着身后的来访者。
安娜特顺从他的意思,进入明亮的殿堂。“听说汉尼拔将军是不敬神的。马戈告诉我您在巴勒神殿时,让我十分意外呢!”
汉尼拔笑了:“我只是不太习惯神殿的气氛,因此才极少去神殿的。世间怎么生出这样的流言了?”他抬头望向巴勒神的脸,与神像四目相对,那双眼睛似乎拥有看穿神灵心思的力量。
这一刻,安娜特沉默不语。汉尼拔疏远神明可能与小时候的遭遇有关,这也是她小时候从别处听来的――汉尼拔从前是献给摩洛的孩童祭品中的一员,由于他父亲巧妙的调包,用奴隶的孩子顶替他去了神殿,才保住性命。安娜特不愿深究传言的真伪,无论传言是否属实,汉尼拔敬神与否,与她接下来要办的事是无关的。
“可是,汉尼拔阁下,您的话似乎不太真实。您到神殿来做什么呢?您不是说‘不习惯神殿的气氛’么?”她故意问出已有答案的问题。安娜特早将汉尼拔的秩事调查得一清二楚,哈米尔卡出发前往伊比利亚前,把九岁的汉尼拔抱上神坛,叫他向神许下与罗马永远为敌的誓言。
“我为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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