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法克斯坐在宫殿阴影里,望着碧蓝天空。这么好的天气如果放在平常,是个出游的日子。他会在安普萨加河上游船,宫女们排坐在船舷,向河中抛撒花瓣,渔夫的小船划向河边,为王家大船让行,他站在船头,接受两岸臣民的跪拜。但现在这一切只能幻想,只要那个女人还在城外,他就只能在城头上小心地张望。
不过想象力是敌人无法控制的,他想象着出游的画面,流淌的安普萨加河,搅动船桨的王家游船,这些画面反复出现在他的脑中。河与船,船与河……
突然,国王坐直了身子,猛地站了起来。“安普萨加河!”他莫明叫喊,像是受到了启示。
在他叫喊的同时,传令官跑来了。国王想要给传令官发令,但传令官似乎有紧急的事禀报,于是国王让他先说。
“陛下!安普萨加河……安普萨加河上出现了迦太基战船!”传令官急切地说,仿佛城市陷落了般。
这正是国王想到的。利用安普萨加河可以突破城外敌军的陆上封锁,但迦太基人竟然抢先利用了。国王带上传令官,他要登上城头,亲眼证实。
安普萨加河由南向北,汇入地中海,河流不长,但却滋润着这片干燥的土地。瑟塔位于它的中上游,河水是城市主要水源,也是交通要道,有海军把守河口。迦太基军从边境入侵,横越沙漠而来,西法克斯几乎把这条路遗忘了。
他登上城头,看见了日光下反白的船帆,真的是迦太基战船。一队骑兵正向战船奔去,不是他的骑兵,是那个女人的。
听说战船到达的时候,王玉婷欣喜若狂,她等的就是这个,这就是她的援军。她亲自率领一队骑兵迎接。
“将军阁下,我的舵手正在抱怨呢!他们在海里航行惯了,你却命令他们把船驶进河里。他们一会说河水太浅,一会说弯道多,总之想出各种借口要我给他们增长点酬劳。你说怎么办吧?”老船长看见了王玉婷,向她喊。
她不难被认出。女性、明显的异国面孔、将军的服饰、身后一群卫兵,即使没见过她本人,只要看见这些特征就能猜出她是谁。
“好啊!”她爽快回答,“打完这场仗,我给他们双倍工资!”
这艘船的舵手听见她的承诺,立刻赶来向她致敬。
“我的东西呢?”她问船长。
“都很好。”船长看向他的船,“在入海口,我们与努米底亚人打了一场,他们的实力不值一提。哈密尔卡将军的舰队在后面善后,我先带着这几艘船赶来了。”
“你来得很及时!”王玉婷迫不急待地要看她的东西了。
船员已经开始卸货,有各种补给品,但她更关心的是那些大东西——她的攻城器械。它们躺在甲板上,这里只有几件,更多的在后面的舰队中。
“船长,你返航时看来得与其他人挤挤了。我需要两艘船,至少得留两艘空船给我。”她向船长要求。
“你要船做什么?还得是空船?”听见将军索要他的船,仿佛是要他的命一般,船长很不乐意,“把空船留在这里,那些努米底亚人会偷走它们。”
“他们偷不了!交给我就行!”王玉婷拍着她的胸甲说,“我会告诉哈密尔卡,我要了你的船。他会给你两艘更好的!”
船长依然不太乐意,有一种这两艘船不会再回到他身边的预感。但将军恳求着,难得见到她这样好的心情的态度,如果不答应,她那有名的脾气恐怕就要爆发了。
第六十六节 叙拉古的危机
更新时间:2009…1…22 23:49:39 字数:2143
西法克斯一直等着援军,城外的女人已经拥有了突然破城门、登上城墙的工具,她就要来了,但是他的军队却没有来,国王一天比一天急躁。安普萨加河的河水能阻挡她多久?瑟塔的城墙能阻挡她多久?
星夜下的迦太基军营里燃烧着星星点点的营火,如同漆黑大地上放着块镜子,正好映出星空。
有许多书信需要她阅读,给她写信的议员越来越多,可能由于见到战争形势倒向了她,不少人请求成为她的朋友。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来奉承,也有批评她的家伙,要求她尽快结束疯狂。这些私人信件她通常当作消遣,屯积一定数量后一起读完,给有兴趣的人回信,包括那些指责她的人,偶尔挑出一两个,写信骂回去。
有一封是加鲁写来的,他的信王玉婷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阅读,这不是加鲁的笔迹——他根本不会写字。他在每封信的开头都会说明内容由他口述,一位他认识的希腊人教师代笔。
除了问候,总会说一说迦太基城内的情况,这次他谈到了件大事。在西西里附近海域发现了大批罗马战船,已被证实为执政官马塞拉斯的舰队,他们冲着叙拉古而来。叙拉古已经不只一次派来使者,请求迦太基的援助,迦太基议会为这件事争论了好几次。在加鲁看来,没什么可争的,叙拉古既然是盟友,理所当然应该帮助她,对付共同的敌人。不过议员们似乎有别的打算,他们的分歧很大。从前有条约,迦太基已经放弃了西西里,那时候他们遭受到叙拉古的背叛,现在不能同情和相信他们;而另一部分人认为这是恢复迦太基海上霸权的机会,目标不仅只是援助;还有人拿正在进行的努米底亚战争说事,迦太基恐怕会四面受敌。
王玉婷觉得奇怪,加鲁什么时候喜爱观察政治了?不过她每信必回,从加鲁的来信中她能了解到正式公文中没有的东西,比如说那些反对她的议员的名字,他们怎么具体反对她的。加鲁提及的罗马舰队的事让她感到时间紧迫万分,议员们摇摆不定,正如吉斯科说的那样,局势随时会变。幸好马西尼萨那边进展顺利,是到了她向瑟塔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不过得如罗马舰队逼近叙拉古后,她的心神开始不安宁。赵弄潮不会给她写信,所以他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而她被瑟塔这个地方粘住了,现在还脱不开身。
赵弄潮在油灯下摆弄手里的器具,这是把标有刻度的木尺,模仿游标卡尺的原理,只是精度比不上现代钳工使用的那种,但它已经比这里任何一种测量工具准确了。有了它才能对齿轮进行测量和修复。这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等到目标达成,它会被销毁。
已经深夜了,院子外仍是闹哄哄的。今夜叙拉古城可能无人入眠。他也睡不着,一是由兴奋,他正处于又一历史大事件中;另一方面也由于心急,来叙拉古的目的还没达到,战争会影响到进度,一旦罗马人围城,一、两内可能回不去了。
马塞拉斯执政官今天派来使者,他决定给叙拉古一次机会,要求他们宣布与汉尼拔的结盟作废,重新成为罗马的朋友。这不过是外交过场,叙拉古人不可能在罗马的蛮横态度下妥协,执政官也没指望他们会回心转意,他带着军团渡海而来,战争肯定会发生。
赵弄潮不愿再插手古代人的战争,但赶在攻城前完成机器修复是不可能了,不过他会尽快,越早回到迦太基越好。他的那个女孩居然做了努米底亚战争的最高指挥官,这可与他知道的历史不一样,记忆中这是由两位哈斯德鲁巴完成的任务,在她做出出格的事情前,他要阻止她。他想给她写住,可是不能这样做。首先不能保证她能收到,更重要的是她要以什么身份给她写信才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呢?一个小小书记员是怎么认识迦太基将军的?而且一旦叙拉古方面知道他与迦太基的将军相熟,他会被卷入政治中。
还有位大人物他也认识,就是罗马执政官马塞拉斯。给他写信,请求他通融,放他离开西西里?恐怕信还未出城,他就被逮捕了。
院子外闹哄哄的人们突然大声叫嚷起来。赵弄潮打开门,也去凑热闹,许多人往靠海的城墙方向奔跑,说要去看罗马舰队。赵弄潮惊叹,罗马人终于到了。
“那就是叙拉古!”执政官的紫色斗篷在海风中抖动,他伸直手臂,指向黑色海岸线中灯火通明的一段。
他的身旁站着位年轻人,黑头发,异国面孔。“第一次见到!她很大!”陈志为使执政官在海风中听清,有意抬高声音。
“看起来大而已!罗马一只手就能将它握住!”执政官朝着远处的城市握紧拳头,仿佛真把它抓在手中。“你父亲让你来这里是对的!有许多东西够你学,你可以同时看到海战与攻城,这在其它地方是不常见的!”
陈志并不觉得这些有什么可学,只是利略元老一再推荐,马塞拉斯是位了不起的将领,而他正好借这个机会推迟婚期。
与鲍鲁斯女儿的婚约早已经订下了,但他却没见过那位小姐一面,那位小姐似乎也不愿意,一再以父亲刚死,心情仍在悲伤中,不宜结婚为借口。陈志理解她的心情,她的压力也很大,所以他索性主动请求随执政官出战。理由冠冕堂皇——他要立功勋,这样才配得上“罗马人”的身份,真正成为一个贵族家族的继承人。陈志也说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变得爱说谎了。
执政官见他不说话,拍拍他的肩,勉励年轻人。
第六十七节 议员们的阴谋
更新时间:2009…1…28 23:01:11 字数:2587
尽管遭受到伤亡,跨过安普萨加河的桥依旧架好了。西法克斯毁了桥,她必须再建,城外的建筑物由石头搭建,材料只得另外寻找,两艘战船远远不够,之后海军运送物资的船队中又有被她扣下的,普通船她还瞧不上,只有战船的材料够好。不知海军统帅哈密尔卡是否已知道了这些战船的最终下落,估计他不是暴跳如雷,也将骂她到天亮。
德尔非连连摇头,拆掉战船,本钱太大了,假如没能赢得战争,这笔费用要算在谁的头上?王玉婷嫌他的想法悲观,这笔钱当然由西法克斯的金库来付,因为她会赢,一定会赢。
当梯子靠上城墙,士兵如蚁般往上攀登时,箭与石头也从城墙顶端落下,王玉婷站在河岸,注视黑压压涌动的墙体,一句话也不说。
“看来强攻不行。”王重阳在她身边提醒。她对父亲的建议依然表现得无动于衷。“你应该听听将领们的意见,瑟塔是个惧怕包围的城市,它的资源稀缺。”
“我当然明白这点。”王玉婷注视着对岸,终于说话了,“可是必须强攻。”
“看看对岸,你看着的!我们的伤亡将会很惨重,本来可以避免。”
“围城要等到什么时候?没时间了!”
“怎么没时间?是因为叙拉古?你想去叙拉古,是不是?”
王重阳极小声地问,担心周围的军官和卫兵会听见。这是她的私欲,不能被其他人知晓了,一个将私人利益带入到指挥中的将军是不受欢迎的。
“你错了,爸爸!”叙拉古的确是她想去的地方,她想与赵弄潮汇合,拯救他于危险中,但这些不是她急于求战的原因。“因为我想赢!我们都想赢!议会的来信我已经给你们看过了,我们的议会……不,迦太基的议会,他们想议和了!虽然还没下达明确命令,但至少有了暗示。他们想让我暂缓进攻,那是不可能的!谁会听他们的命令?胜利就在眼前,我们能停步不前吗?”
“瑟塔城墙坚固,除非里应外合,否则强攻没有效果。”王重阳忧心忡忡地说,“就算胜利近在眼前,这一步却很难迈出。”
“那不一定!我就不信,我迈不开腿了!”她转身,背对瑟塔,河对岸的呐喊声依旧不减,“就这样吧,撤回来!我等马西尼萨。”
两旁的将领向她行礼,送她离开。河畔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汉诺议长在屋中低沉地叹气,那声音就像狮子在呼吸。他的同僚们与他在一起,他们像是在进行一场秘密集会,参与者都是持有相同政见的人。他们最近总是频频聚会,一些意见必须私下达成一致,才能在议会中更有效地攻击敌人。
议长翻转着手中已经饮尽的酒杯,金铸的杯身在光线错暗的房中依然光亮。“我认为那个女人不会执行我们的命令。”
“她会拒绝议会的命令?她忘了是谁付给她报酬,雇佣了她?”
“疯女人什么事都敢做。任命她为将军是我们犯下的严重错误。”
议员们纷纷摇头,汉诺议长的脸色犹为阴沉,任命王玉婷为将军的议案是他提出的,他犯了错,忘了女人很善变,在女人心中,过去的死敌往往是未来的朋友,所以谈到这个话题时,他保持了沉默。其他议员却等着他的发言,他是派系领袖,怎么处理那个女人还得由他决定。
“汉诺阁下,不能再任由那个女人疯狂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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