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哪天有空让他来吧,让他好好陪欢欢玩会。”张桂兰又立即补充道:“我是觉得他看上去还挺喜欢孩子的。”
辛蕾扫地的动作一顿,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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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博文找的人办事速度向来极快,只是几个小时的时间,辛蕾五年内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人调查好整理成一本不薄的文件,摆在了他眼前。
他坐在椅子上表情凝重的听着来人的报告,一直盯着手里的烟,一字未说。
“四年前辛蕾在市中心医院的脑外科住过十天,病例上写的原因是因为闭合性颅脑损伤导致暂时性失忆。住院期间,母亲张桂兰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照顾。”私家侦探李维已经对查到的消息倒背如流。“出院以后,她就跟着母亲还有女儿搬到了现在的住处,一直住到现在。”
李维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摞照片,摆在施博文的书桌上。“辛蕾的女儿辛欢,2010年出生在Y市,今年四岁,出生证上写的出生地点是在Y市一家私人医院里,而辛蕾在住进中心医院之前曾经在那里住过半个月的时间,住院原因是否真是因为生产,因为医院属于个人私有,所以我们无法核实,只能查到当时她在这家医院的主治医师叫孙瑜绅。”
施博文把视线从手里的烟挪到了桌上那一打照片上。照片的第一张就是穿着一身红色棉料裙的辛欢被辛蕾牵着手,从家里楼道走出来的情景。
那女人垂着头含笑听着辛欢说话,面容温和,和之前扬言如果他敢动她女儿一根汗毛,她就要跟她拼命的模样大相径庭。
李维站在那背着手继续说:“以辛蕾的背景根本没有可能会住进那家收费昂贵的私家医院,所以我们只能从她的主治医生孙瑜绅下手。据我查到的消息来看,孙瑜绅跟辛蕾虽然没有直接关系,但是跟徐小姐的兄长,徐言成却是关系密切。”
顿住话,李维抬眼瞥了一眼仍旧沉默,坐在那一脸严肃的男人。
“孙医生跟徐言成在国外不仅是五年校友,还是室友,孙瑜绅回国接手的第一个病人就是辛蕾。换句话说,孙瑜绅突然辞去国外的工作回到国内,实际上就是因为受到徐言成的嘱托回国照顾辛蕾。而且。。。根据那家医院的护士回忆,辛蕾当时住院的时间跟徐小姐发生意外的时间恰巧吻合,都是同一天。”
李维把该知道的都报告完,就站在那等着施博文下面的意思。
他们现在是在华东会所的套房里,周围环境安静,房间的灯光也是偏向暖黄。他今天下午一接到施博文的命令就立马去查辛蕾这几年的行踪,他了解他的脾性,所以即使现在已经是深夜,他还是带着查到的资料来这里像他汇报。
施博文手里的烟早就燃成了灰烬,他把它捻灭在烟灰缸里。
他身后是一望无尽的黑夜,透过玻璃反射出台灯的灯光照映在一片漆黑中,幽幽发亮。
施博文抬手倦怠的搓了两下脸,许久未开口,外加刚刚抽过烟,声音有些沙哑。
“徐言成现在人在哪?”
“上周已经回国,是孙医生接的机。”
“他跟辛蕾有联系吗?”
李维就知道施博文会问这个。“我来之前接到我助手发来的信息,他们俩今晚刚刚见过面,辛小姐好像已经知道了徐小姐的事情。”
施博文手指在桌面一下一下随意的敲着,李维观察他的神态,他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沉吟半刻,他忽而一问:“我们之前一直查不到辛蕾的下落,是有人动了手脚?”
“嗯。”李维思考半秒,慎重回答。
施博文嗔笑,不用说,那人肯定是他。从椅子上起来,他转身面向玻璃望着脚下Y市深夜的寂静。
“继续跟踪,特别是徐言成。”他摩挲着那只尾戒,半晌之后眼神幽深,幽幽的说:“他这几天很可能会去见几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节补了一小段内容,如果这一章接不上可以回头再重温一下上一章的哈~~~
因为工作的关系,茗茗最近都是先码先发,没有时间酝酿经典的番外剧场了~~如果有时间,我会补上来滴!!
看在我一口气码字近五千的份上,大家要不要来个收藏,来个鲜花,来个地雷表扬表扬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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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监
“我该怎么做?”李维问。
“不需要做太多。无论他去见谁,只要在他出来前通知我就行。”
“好!”
施博文转过身,脸上的倦意消失,嘴角的弧度让他看上去胸有成竹。
“有关那女人的,还查到其他消息了吗?”
书桌上的电话突然铃铃响起,施博文话被打断,眼眉不易察觉的皱起,李维却已经伸手接起。
有资料正在被传过来,传真机嘟嘟的响,施博文拿着打火机跟烟盒离开书桌走到了窗前。他对着落地窗低头把烟点燃,吸一口吐出烟圈,看到自己高大的身影模糊的被映照在玻璃上。
“施总,我找到了一个您肯定会很感兴趣的人。”李维把刚刚传过来的资料交给施博文,他语气带笑,含义不明,让施博文的兴趣变得更浓。
施博文含着烟,偏头一页一页翻着资料,眉间的紧皱不自觉加深,又一点点松开。
“哼。”施博文看完资料,只发出了一声嗤笑。
真不枉费他花了这么多精力。
“如果你查的是真的,那徐言成肯定会去监狱看他的。这几天你主要是跟着他,辛蕾那边…她真失忆什么都不会知道,她那边你就不用管了。”施博文把资料还给李维,叮嘱说:“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回想起刚刚资料上写的信息,施博文缓缓勾起嘴角,眼中晦暗不明,举手往嘴里又递了一口烟。
“当时负责案件的方队长现在已经被调到区刑警队了,我们要不要…”李维试探着问。
“暂时先不用,不要打草惊蛇,一步步来。”
施博文对着玻璃窗往前又迈一小步,距离拉近,玻璃上五官深刻俊朗的面容变得清晰。
这场游戏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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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桂兰听见房门被有节奏的敲起,她就猜到来人会是谁。
把手里的菜放回到洗菜框里,她镇定自若的洗好手解开围裙,才走出厨房缓缓把门打开。
“阿姨。”徐言成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搭配黑色裤子,很正式的提着礼物来拜访张桂兰。
“进来吧。”对他的出现,她不感到一点意外。
辛蕾上班辛欢去了幼儿园,徐言成进屋子把东西放下,就坐到了沙发上。
他抬头环顾一下家里的摆设,发现这里跟他四年前去的那间老房子相比有了明显的差异。客厅中央透明的茶几、淡黄色的四人沙发、沙发对面摆放的电视柜跟挂在墙上的电视,还有墙角的一小堆玩具。和之前寒酸的租住房相比,显然这里才能真正算得上是一个家。
徐言成微笑着拿起沙发上的几个玩偶走到墙角,放到了那一堆玩具旁。很明显,这些都是欢欢的。
他直起身发现客厅角落特意打造了一个近两米,凹在墙壁里的柜子。徐言成以为这是特意给辛欢放玩具用的,可等他看见上面摆放的照片跟照片前的香炉时,心里顿时一惊。
“工地上钢筋墙突然塌了,他为了救人被埋在了下面。”张桂兰倒了一杯水给他,替他放在茶几上。
最初的悲伤过去,现在重新提起也只有寥寥几个字概括而已。
“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张桂兰淡淡的说。
黑白照片上那个不爱说话走路驼背的男人,徐言成只见过一次,却印象深刻。
“什么时候…?”他小心地问,怕牵起更多不愿回忆的事。
他好像听见张桂兰还是叹了口气。沉吟一秒,她答:“四年前,辛辛出事的一个星期之后。”
徐言成眉心拧紧,他能想象到四年前的那个初冬,面前这位年过半百的女人没来得及做任何准备,意外就接二连三的向她袭来。
“我,能给叔叔上支香么?”
他的请求让张桂兰感到意外。她望着他,轻轻颔首。
徐言成从香炉旁边的香盒里抽出三支香用火机点燃,恭敬地鞠三个躬,把香插在了辛广发照片前面的香炉里。
他并不信鬼神之说,但此刻去虔诚的双手合十,希望辛广发在天之灵可以保佑辛蕾、张桂兰平安、平淡的度过下半生,不被外界打扰,希望辛欢可以健康成长,永远开心快乐。
房间里陷入安静,只有厨房里熬着的骨头汤在咕嘟咕嘟响个不停。
“欢欢,你见了吗?”徐言成坐回到沙发上,张桂兰问他。
“见了,很可爱的小姑娘。”徐言成喝口水,用手摸着杯子上面的纹路慢慢回答。
“言成,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所有的事我不怪言心,那孩子太可怜了,可我毕竟是个母亲…”张桂兰布满皱纹的手握住徐言成的手臂,缓缓开口。“辛辛不能记起以前的事,她承受不住,我也没法眼睁睁看着她知道她那么爱的男人竟然会做出那些事。我那天一听到你回来了就特别害怕你会跟辛辛说什么,我不能再看见她伤心了。”
那个罪魁祸首,不要说四年,哪怕是四十年过去,只要张桂兰一想起他,她就恨不得让他千刀万剐,身体止不住的颤。这些年她一直把他当死人看,在辛蕾面前,她绝口不提。
徐言成一直低头沉默看着手里的水杯,张桂兰看不出他的任何态度。
“言成…你得答应阿姨,就算是为了欢欢。孩子那么小,如果她知道自己有一个那样的亲生父亲,你让她以后怎么…”
“阿姨,言心是我妹,我唯一的亲妹妹。”想到善良可爱的妹妹,一向坚强的男人声音都变得哽咽。他深呼吸几口,看着水杯里的茶叶,继续缓缓的说:“我妈走的时候我只有七岁,我什么都不记得,却一直能记住她临走前一直望着怀里的言心,到最后一秒都不肯闭上眼。阿姨,我妈是哭着睁眼走的,我到现在还常常会做梦梦见她那个样子……”
张桂兰眼中有了湿气,同样作为母亲,她了解徐言成母亲去世前对自己刚生下的女儿充满挂念,放不下心。
“孩子,阿姨知道你难受,没能照顾好妹妹,你愧疚、自责,可是言心出事不是你的错,那天我们都尽力了。”
“没有!”徐言成苦笑摇头,“如果我能早点找到他们,就不会这样…言心不会死,辛蕾也不会从楼上摔下去。”
“可这些都过去了。辛辛如果没有忘记那些事,你觉得她会活得开心吗?言心最后成了那样,离开是她唯一可以解脱的办法。难道你忍心看着她生不如死的活着?”张桂兰揽住徐言成,轻轻安抚他。
徐言成握住杯子的手泛着青白,张桂兰知道他这几年一直活在自责痛苦里。亲眼看着妹妹在自己面前死得那么惨却束手无策,换成谁,都不会好过。
窗外的乌云密布就好似四年前那天的天气,是即将下雨的征兆。客厅的窗帘被风吹起,一下一下飘起拂过在墙边。
张桂兰抬头望了一眼外面阴沉的天,呢喃的说:“那天言心拿着支票来找我,我一看她打扮就知道她肯定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你父亲竟然忍心把她给关起来,不管她的死活…”
她一直以为徐恒山只是因为工作关系顾不到徐言心,可没想到后来言心出了事,徐恒山竟然只是为了…
徐言成把手里的水杯放回到茶几上,他吸口气,硬生生把眼里的眼泪憋了回去。
“他不配做一个父亲。”提到徐恒山,徐言成恢复了冷静,甚至变得冰冷。
厨房里煮的汤好了,张桂兰想留徐言成在家里吃晚饭,徐言成却只是笑着摇摇头。
他语重心长的对张桂兰说:“阿姨,您放心吧,我这次回来不会带走谁,我只是回来看看辛蕾,还有欢欢。”
徐言成能答应不打搅他们的生活,张桂兰很感动。
“谢谢你言成,谢谢你答应阿姨。”
“阿姨,当年您肯答应言心求您的事,我们全家都很感激您。”徐言成掏出一张厚厚的信封,递给张桂兰,“办完一些事我过几天就准备回去了,以后可能…不会回来了。这些钱就当我给欢欢的,请您务必收下。”
无论张桂兰责怪与否,他的妹妹当年的确做错了事。徐言成不知道自己除了钱还能给她们什么,伤害已经造成,他做什么都无法弥补。
“欢欢一会就放学了,你不看看她再走?”
“不了,我还得去郊区一趟,走之前,我会再来的。”
徐言成今天务必要去见个人,所以他不能逗留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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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市唐平第一戒毒所的一号接待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徐言成坐在玻璃一侧的凳子上静静等着他要见的人。
“哐当”一声,门口大铁门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