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东明发现乞丐看着自己,笑呵呵的问道:“怎么了,没有打扰到你嗮太阳吧?”
乞丐一愣,继而笑道:“没有没有,来,一块嗮!”心里却对这个年轻人有点好奇了,现在社会,能把乞丐当人看的,已经很少了。
岳东明点头谢了一个,丝毫不在意乞丐,闭着眼,享受着阳光的沐浴,此刻的太阳还没有到达中午那样的炙热,相反,大桥底下贯通的风气再加上柔和的阳关,绝对是一种享受。
他知道,这个桥底下的,才是整个金陵县城里最真实的乞丐,这帮人,才是这个社会最底层的人,而之前在路上遇到的,却是一帮接着乞丐名义招摇撞骗的骗子,相比而言,岳东明觉得这些真正的乞丐其实一点都不可怜,至少,他们自食其力,没有出卖自己的良心。
“你很有意思啊!”乞丐看着岳东明,眼中有些玩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能对乞丐如此一视同仁,该是有什么样的胸怀呢。
岳东明转过头看了看乞丐,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但丝毫不以为意,伸手拽出一瓶酒:“来两口!”
乞丐一看,眉开眼笑,自然是无不应允。
就在岳东明刚刚要拧开盖子的时候,背后一个宏朗的声音传来:“好啊戴东,居然敢截我的酒,你小子不厚道啊!”
岳东明一转身,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走了过来,一头不羁的乱发随风而动,岳东明赶紧站起来:“乾叔,您回来了。”
乞丐伸手摸了一把花生米,迅速填进嘴里,含混不清的嚷道:“哪有了乾叔,这位兄弟让我喝的,不信你问他。”
岳东明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你叫戴东?”乞丐费力的咬碎花生米,咽了一口,回道:“对,我叫戴东。”
岳东明笑了笑:“我是岳东明。”刚才的那一番招呼,岳东明意识到了这个乞丐不一般,来了很多次,都没见乾叔和其他乞丐开过玩笑,顶多就是打打招呼而已,想来,这个乞丐可能和乾叔叔有某种关系。
戴东顿时一愣,表情古怪的看向了乾叔,不相信的问道:“这就是你跟我提起的岳东明?”
戴东也是个很聪明的人,看见岳东明来找乾叔,知道肯定是有事情,就一个人留在外面嗮太阳去了。
乾叔带着岳东明走进了简易房。
房间里的布置还是一如既往,只不过在在最里边,又支起了一支钢板床,岳东明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
“东明,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乾叔自己拧开了一瓶酒,很痴迷的闻了闻,张嘴就是一大口。
岳东明笑了笑,认识两年了,现在自己和乾叔早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客套寒暄,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即可。
岳东明扯开了一袋花生米,摊在乾叔面前,就开始说了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哦,张祥,是不是胖胖的那个小子?”乾叔看了岳东明一眼。
岳东明一愣,但立马又想到张祥的却是又高又胖的,点了点头。
乾叔捡了粒花生米,就着一口酒一顺而下,缓了缓说道:“按你说的这些,不出意外的话,医院那个护士是给人绑了!”
岳东明心中一惊,乾叔的推断力向来是很准的,以往很多次拿不准主意的时候,岳东明都是来找乾叔的,没想到,这一次,乾叔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呢,从你所说的手法上来说,这不是一般人绑的,消除痕迹,避开警犬,一定是长期从事这种行业的人做的。”
岳东明马上明白了过来:“您是说?”
乾叔点了点头,肯定着说:“人贩子!”
当“人贩子“三个字从乾叔嘴里说出的时候,岳东明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块巨石击中一般,痛的遍体鳞伤,假如林雨真的被人贩子绑了,那做这件事情的人,该是有多狠的手段。
开庭之后强使原告翻供,追踪己方绑架人证,一切的一切都显示,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
岳东明一时间想到了张祥,想到了监狱,怎么会这样,从小到大,张祥就算是喜欢惹是生非,但也从来没有桶过这么大的篓子,可是这次,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事情。
乾叔看着岳东明脸色里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东明,不要担心,这一切只是猜测,真正是如何,只有等咱们找到小护士才能知道。”
岳东明痛苦的摇了摇头:“可是目前,我却连一点头绪都没有,王小虎已经发动警方了,但我还是很担心。”
乾叔想了想,明白了岳东明的来意。
两年的相处,虽然岳东明不知道乾叔到底是什么人,但是乾叔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岳东明却是相当信服的,其中最厉害的,就是金陵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乾叔的耳朵。岳东明很多次的案子,都是通过乾叔获取了很多隐秘的信息才办成的。
但是,岳东明一直没有问乾叔究竟是怎么做的,他知道乾叔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所以他尊重乾叔,除非乾叔告诉自己,否则他是不会问的。
'第一卷 未得孚望 第010章 援手向囹圄(十)'
说话间,乾叔喝完了多半瓶酒,忽然间拿起酒瓶盖,看也不看就砸向了外面。
岳东明还当是乾叔喝醉了,刚想说话,只听外面“哎呀”的一声,一个含糊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乾叔啊,您轻点成么。”
接着,戴东抱着脑袋就走了进来,满脸不高兴的看着乾叔。
乾叔指着岳东明说道:“你不是一直很羡慕东明么,现在东明有个麻烦,你看怎么办吧?”
岳东明差点晕倒,搞了半天,乾叔居然是叫戴东进来商量事情呢。戴东很快看向了岳东明,将岳东明的表情一览无余,但是他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问怎么回事。
岳东明原本原的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戴东听完,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撂下一句话,伸手抄起半瓶子酒转身就走:“等我,出去一会。”
岳东明刚想细问,乾叔摆了摆手,阻止了岳东明,然后招呼道:“来,喝酒!”说话间又把另一瓶酒给开了。
岳东明心里还是不踏实,还是问了一句:“这个,戴东去干什么了?”
这时候由不得岳东明不心急,兄弟还在牢里边呆着了,证人也不知所踪。乾叔看着岳东明着急的样子,没有解释什么,继续招呼道:“喝酒喝酒,没事的,你就等会吧!”
岳东明哭笑不得,心急如焚,但看着乾叔这幅样子,又不能说什么,只好默默的陪着乾叔喝酒了。
“对了,戴东怎么知道我的?”
岳东明突然想起了刚刚乾叔和戴东的对话,以及戴东听到岳东明名字之后的惊奇反应,心里边有点嘀咕。
乾叔看了岳东明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让岳东明摸不到头脑的人:“因为我之前告诉过他,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人能够降得住他,那这个人,就是你。”
岳东明刚刚咽了一口酒,猛然间听乾叔这么说,一个不小心,一口酒就给喷了出去:“乾叔,什么意思?”
乾叔的性子,岳东明是知道的,对于岳东明而言,乾叔是从来不会拐弯抹角的说话的,而这也是岳东明之所以尊敬乾叔的原因之一,现在这个社会,能够在彼此非亲非故的一种状态下保持直爽的相处之道,乾叔的个人魄力,可见一斑。
但是岳东明对乾叔刚刚所说的这句话却一点都捉摸不透,他知道乾叔的话很有深意,但是他也明白,乾叔是绝少说废话的,既然他这么说,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降得住戴东?
岳东明不明白乾叔的意思,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戴东和乾叔的关系非同一般,很可能还有某些隐秘的关联,但是乾叔却对岳东明如是说,难道说乾叔对戴东????
乾叔看着岳东明滴溜溜直转的眼珠子,倒是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居然引起了岳东明这么多的想法,他紧接着说道:“戴东这孩子,心比天高,极其自负,但是这也就是我最不放心的地方了,这样一种性格的人,本身就具有很大的缺陷,你懂吗?”
刹那间,岳东明明白乾叔的意思了。
乾叔和戴东的关系的却不简单,从刚刚的话里,岳东明听到了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切之意,而这也就是乾叔对戴东担心的地方。
太了解一个人,所以也就会很明白他所面对的困境。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乾叔作为一个长者,很清楚戴东的性格缺陷,但却无法阻止,小辈对长辈,永远都是忠言逆耳!
所以,乾叔需要一个人,能够指点戴东。
性格自负的人,眼高过顶,但却很容易因为张狂而露出最大的破绽,被人一举击中,而岳东明,却正好是个心细如麻,沉着冷静的人!
“或许,戴东还小,过几年他就明白了。”
乾叔摇摇头,看向了岳东明:“但是,这几年却是一个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几年。”乾叔指了指脑袋,继续说道:“要是头脑不清,很容易走错路的。”
岳东明听的心里一阵好奇,乾叔这么说,似乎,像是说当年的他一般。
“所以,我需要一个能够给戴东指引的人。”
乾叔缓缓的说了这么一句,转头,抿了口酒,饶有意味的看着岳东明。
岳东明从乾叔的眼中看到了一些异样的东西,一直以来,乾叔似乎都保持着一个很沉稳的状态,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犹如泰山压而不动如山。岳东明心里边一直很好奇乾叔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似乎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这么一种异于常人的秉性已经是很少见到了。
“乾叔,恕我直言,戴东或许只是年轻气盛吧!”
岳东明听出了乾叔语气中的担忧,但是他却不知道乾叔到底是在担忧什么,潜意识里,他把这理解成为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乾叔呵呵一笑,摆了摆手,似乎是自嘲的说道:“可能吧,年纪大了,想得也就多了,”说话间,乾叔狠狠的咽了一口酒,“东明,一个人最怕的就是走错路,懂吗?”
岳东明看着乾叔严肃的目光,似乎从那里边看出了一些什么:“走错路,还能改正的!”
乾叔似乎是早就知道岳东明会这么说,无奈的笑了笑,他一手擎着酒瓶子,一手指着窗外的风景,似是而非的说道:“路,总归是自己选的,错了,能回头,但是,这辈子,却是怎么能回头呢!”
乾叔的语气此时竟显出了些许的悲哀,岳东明顺着乾叔指着的方向看了出去,但他觉得窗外的风景很好。
“之前,我和戴东提起过你,戴东是个极少服气别人的孩子,但是对你,他却是很佩服!”
岳东明惊愕的看着乾叔,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戴东佩服的。
乾叔指着岳东明,比照了一下心的位置,解释道:“你,有一颗很特别的心,你的心能够容纳很多很多的事情,这一点,我都自愧不如。”
岳东明刚要说话,乾叔抬手打断:“当然,最重要的,就是你有一种很特别的秉性,你知道吗?”
岳东明摇摇头,很特别的秉性?
从小到大,岳东明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人,虽然期间有过一些小打小闹的青春期叛逆,但是总体而言,还是遵循了一个正常人的成长历程。
“你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够保持冷静的大脑,”乾叔盯着岳东明,“以及,你的手段,很灵活,但却极有原则。”
'第一卷 未得孚望 第011章 堪迹迷雾中(一)'
岳东明知道乾叔这是说他之前办过的一些案子,说实话,那些案子,绝大部分,都是依靠乾叔的消息来确定方向的,岳东明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整理员而已。
“你不要小看这项本领,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能做到这一点,但是你做到了,所以我说,你,能够带着戴东走出该走的正道。”
乾叔说出了最后的话。
岳东明凝重的注视着乾叔,话里话外,乾叔都好像在暗示着什么似的。
接下来,乾叔就结束了这一段沉闷的话题,只是絮絮叨叨的给岳东明讲起了戴东的故事,而岳东明因为没什么可做,也细心的听起了乾叔的讲述。
原来,戴东并不是中国人,而是被乾叔从越南带回来的,只是因为戴东的故乡和云南相聚很近,所以外貌和中国人相差无几,所以岳东明才没有发觉。
他自小就是个孤儿,父母据说是在当年的那场战乱中离去了,他五岁时被乾叔带到中国,因为一直在北方长大,所以会说一口流利的北方方言,不过,乾叔却没有给岳东明解释为什么之前戴东没有出现过的原因。
岳东明知道这里边或许还有什么故事,但是乾叔不想说,岳东明也不问,反正到该知道的时候,他是一定会知道的。
乾叔朦胧的双眼告诉岳东明:“别看戴东年纪和你差不多,但是他经过的事情却是你无法想象的,这孩子,命苦啊!”
岳东明知道乾叔的酒量,想不到今天才一瓶酒下肚就醉了,岳东明心里有些惊讶。
正喝着,门外突然响起了数个脚步声,熙熙攘攘的叫骂声也传到了门口,岳东明往出一瞧,差点被惊倒了!
戴东手里提溜着一个被打得满头是血的乞丐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乞丐,看起来都很气氛,但是却都远远的跟着,不敢上前来。
乾叔眉头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