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跑上来,从袖子里掏出几本闲书,塞在风里希怀里:“父亲派大哥二哥去西河郡讨伐螅氯濉4蟾缗滤辉谑保壬诶沃惺芸啵匾夤卣瘴矣朐罢湛匆欢!�
风里希心道,西河郡与晋阳不远,但攻打一郡这种事,少则一月半月,多则一年半载都是可能的。约莫等李建成回来了,用她骨灰栽的花可能都谢了。看来这幕后之人不光想让她死,还想让她速死。
想是这么想,她总不好吓唬小孩子,只得安慰道:“元吉莫怕,国公大人今日不杀我,明日便也不会杀我。先生在牢中住不久,不需要这么多东西。”
元吉抹了几把泪,小眼睛眨巴眨巴,道:“真的?!”
风里希很认真地说瞎话:“自然是真的,你们先生何时说过假话?”
元吉和元景又对着风里希关照许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去,李建成落在后面,临走时从袖中掏出一串白玉菩提手串套在风里希腕上,抿了抿唇,最后只得了两个字:“等我。”
风里希在心中默默接道:我会等你回来替我收尸的。嘴上却说:“你安心领兵,先生我觉得这牢里其实还不错,冬暖夏凉,最可贵的是安静。”
待牢门复又关上,风里希才恹恹瞥了一眼堆满一囚室的锦被衣衫,过去扯了一件厚实的将自己裹了裹。
月光如水,泄在她泄了满地的青丝上,她小心地从怀里掏出那朵红纱绸的石榴花,捧在手心里看了一会,微微勾了勾嘴角,笨拙地将花儿簪在发上。
又想起元吉塞给她的书,想着长夜漫漫,自己一时也睡不着。
谁想刚掏出第一本,就黑了脸。却见封面上两个交缠的人,侧书五个大字:春宫十八式。
第二十五章 昔年师恩怎敢忘
风里希捧着书的手有点颤,只因这封皮上画的,是两个男人。。。
元吉啊元吉,你就是给先生塞一本春宫,先生我也认了,但至少也要是一男一女好么。。。
她拿着书思忖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打开,正欲放下,却从里面掉出一页来。借着月光,看清上面几个墨迹还新的字。
十日即归。
这四个字写得笔走龙蛇,很是熟悉。
当年在李氏学堂中,要说被罚得最多的,不是成天调皮捣蛋的李元霸,而是总黑着一张脸的李世民。几乎每隔一日,风里希桌上就会放上一篇李世民龙飞凤舞洋洋洒洒的文章,所以这几个字她一眼便认出来了。
十日即归?这又是什么意思?西河郡虽说与晋阳不远,但来回也要几日,加上拉着大队人马,就算西河郡守脑子被驴踢了,大开城门热烈欢迎唐国公的军队,也需要个几日安置一切。
怎么说,除了他行军至半路自己偷跑回来,这个十日即归都十分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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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过了八日,她已经将元吉塞给她的另一本游记翻了五遍。开始两天元吉和元景还来过几次。这几日守卫似是严了,连每日送饭食的人都换了。
到了第九日,风里希自入夜便有些心神不宁,等到月上中空,才听清那是自牢外传来的一阵琴音,乃是一曲现下时兴的良宵引。
良宵引本是一首恬静的曲子,此时听来却令人莫名心慌。风里希仰头听了一会,只觉得心中泛起一种难言的感受,就好像亿万年来独守寒宫的孤寂都在这一刻涌出,一时间只觉得那孤寂好像一条被困的游龙,左冲右撞只为破茧而出。
过了一盏茶的时候,头顶的小窗忽然嘎吱一声开了,一张惨白的女人的脸出现在窗口,遮住了大半的月光。
那脸盯着风里希瞧了一会,才一点点从窗口伸了进来,接着脖子、肩、手也好似无骨般跟着挤了进来,连带着手中还抚了一张琴,随着白面女人倒挂在通气口上。
她的手指抚在琴弦上,每拨一下,便传来几声“啵咚”的回音,仔细看去,才见那琴弦都是绷紧的长虫。那女人尖尖的指甲在哪条虫身上拨一下,那条虫子便痛苦地扭动身体。
那女人一边拨弄着虫身,一边唱道: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最后那一句何枝可依真是唱出一腔心酸,风里希只觉胸腹中积郁了无尽的疼痛,最后不自觉地接道: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这最后一个“心”字刚落,只听得噗噗几声,那张琴竟爆裂开来,瞬间虫身爆出的汁水就落了她满头满脸,她却只目光空洞地反复吟唱那句天下归心。
一人穿墙而入,看模样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穿着鸦青的衣袍,头顶束了小金冠,长着一双李家人特有的桃花凤眼。
少年负手行至风里希面前,神色平静道:“风里先生可还记得智云?”
风里希木然低头,又机械地点了点头,眼中一片了然。
牢门外转出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人,她抚了抚少年的头,宠溺道:“我儿,你最近不是吵着要喝人血么?母亲给你找了更好的。”
少年听闻,猛地望向风里希。随着瞳孔骤然收缩,他的双耳变得尖利,唇边长出坚硬的胡须,指甲从指尖一路穿出,身后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不断抽打着狭窄的石壁。
风里希稳了稳心神,从墙角摸了一块尖利些的石块,尽量找些话题拖延时间:“绫罗,不,现在应该称你为万姨娘,你身为猫妖,却能生下李渊的儿子,可见你上万年的修为已经散了。当日我还奇怪,为何几百年不见,你身上的妖气几不可闻,连往生障都不拦你,原是这样。”
万姨娘不屑道:“他李渊算什么东西?也配我给他生儿子?能有个与心爱之人血脉相连的孩子,绫罗身上万年的修为又算什么?再说我儿智云生来便天赋禀异,就算绫罗没了修为,我儿也照样能为我报仇。贱人,你现在应该后悔当年没有杀了我。”
风里希趁她讲话,偷偷用石头锋利的一侧划破手指。不想刚刺破,却觉得全身一僵,四肢都重如千斤,即刻便动不了了。
她的一颗心沉入谷地,如今她能依仗的只有自己身上这点血,可智云并非纯正妖族,风里希的血对妖族是剧毒,对人却是大补的仙药。本想用血挟持绫罗,可如今自己却着了那白面鹈鹕妖的道。她觉得有些挫败,此刻却不是挫败的时候,她只得尽量保持平静对万姨娘道:“我记得你本是帝江的姬妾,却仰慕饕餮,如今饕餮下落不明,你又心甘情愿为个凡人生子。要我说什么好呢。。。”
绫罗脸上一怒,正要发作,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高兴起来,“没想到如你这等无情无欲的人,也会有心伤之事。锦缎的百足琴音本身对人并无伤害,只会放大听者心中的悲伤情绪,直至四肢百骸都为其所控。”她说罢提步上前,死死盯着风里希道:“你如今心中这般苦,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风里希甩甩头,想将眼前不断浮现的一幕幕甩掉,却如何也逃不过心中一遍遍回响着的“只求来生再不相见”。
一时间她仿佛穿过四百年的时光,看见榻上躺着的那人,形容枯槁,白发丛生,他费力支起身子,蠕动着干裂的嘴唇,眼中无悲无喜,无怨无恨,只余那一句。
只求来生再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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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姨娘似乎有些累,她又抚了抚少年,“说了这么多话,我的智云饿了吧?吃了她,我儿就再不用东躲西藏了。”
少年眼中升起一团火,他一张口,露出左右两颗利齿,嘴角流出腥臭的液体。
一只老鼠似乎为他突然暴出妖气所惊吓,企图沿着墙角溜出牢室,却被李智云一把抓过,丢进嘴里大嚼起来。
他嘴上还粘着几根鼠毛,口中的腥气喷在风里希脸上,头顶白面的鹈鹕妖锦缎忽然尖利地笑起来,“阿爸阿妈,你们的大仇终于得报!獒犬哥哥,那个害得你灰飞烟灭的女人今日要死了!锦缎替你看着她死!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在窄小的囚室中久久回荡,使得妖变的智云更加焦躁不安,他一只爪子抓上风里希,却好似被烫到一般“嗷”地缩回了手,风里希低头一看,却见腕上那只李建成留下的白玉菩提手串正盈盈发亮。
“这是——!!!不!不可能!它为什么会在你身上!”万姨娘的反应倒好像是风里希腕上挂了一串眼珠子似的,“智云!快!快替为娘杀了这个贱人!小心,别碰坏了手串!”
与万姨娘和锦缎的疯狂相反,李智云却在触到那白光后安静了下来。他低头喃喃道:“从前在学堂的时候,我胆子小,经常被哥哥们忽略,连几个弟弟也更喜欢和元吉元景一起。。。后来。。。我就很怕去学堂,经常偷偷躲在学堂外的老槐树下边自己和自己下棋,边听先生讲课。有一次日头太大,我中了暑,昏倒在墙外,是先生把我抱进屋里,还给我喝绿豆汤。从那以后先生准我带着棋盘去上课,而且还一边上课一边和我下棋。。。三哥去世的那天我很难过,搬了个板凳偷偷翻墙出去游荡了一天,到夜里才回。我从老地方翻进去的时候,以为自己踩着板凳,结果发现板凳在一旁,我踩的是先生的背!”他说话中,瞳孔已经渐渐恢复人色,他有些羞愧地低着头,一如当年在学堂中,“原来先生早就发现我偷跑出府,在墙下等了我一日。我当时很怕,以为先生要训斥我,可是先生他。。。他只是对我说,天冷了,回去加件衣服。。。”
在京城深深宅院中,曾经有这么一个少年,因为知道自己身上流着妖族的血而自卑。他不敢和兄弟姐妹多接近,怕他们看出自己日渐妖化的眼瞳;他也不敢和母亲哭诉,因为他的母亲心中只有仇恨。他喜欢下棋,却没有人愿意陪他;他喜欢射箭,却不敢和哥哥们一起站在校场上比试。
只有那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西席先生,那个连大哥和三哥都佩服的人,愿意陪自己这个既不是嫡子也不很出色的老五下棋、在课后对缩在校场角落的他招手、手把手教他射箭。
随着年龄渐长,他发现自己身上妖族的特征日益明显,对活物和鲜血的渴望也逾加强烈。他的母亲设计了他的假死,他从小听话,便应了。却不知母亲竟利用了这一场假死陷害了他一直尊敬和感激的人。
李智云不住后退,风里希臂上被他抓出的血痕灼伤了他的眼,他不迭道:“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智云不是故意的。。。智云不想伤害先生。。。”退到万姨娘身旁时,被她一把抓住,她眼中有深深的失望和疯狂,她的指甲陷进智云的肩头:“你在做什么?!!你可知道这个人杀了我们妖族多少同胞?你可知道你本应是血统最纯正的妖族,就是这个人害得你成了半人半妖的怪物?你可知道你母亲我万年的修为是因为谁而废?你这个蠢孩子!你什么都不知道!”说罢扭过他的身子,强迫他正视风里希,“乖智云,快去,吸干她的血,吃光她的肉,就好像你吃城外破庙里那些叫花子一般。。。”
智云眼神闪烁地在风里希和万姨娘面上转换,忽然“嗷——”地长啸一声,化作一道光撞破牢顶而去。
室内一时静谧,万姨娘和锦缎对视一眼,锦缎会意,手中骤然出现五把利刃,直击风里希心口。
鹈鹕嘴利,她是修了八千年的鹈鹕妖,自三千岁起,她每隔千年便将自己的喙生生从脸上扯下来,冻在极北的冰川中千年,取回时喙上便会结厚厚的一层冰碴,纵使对手有再强的修为也化解不得。
此时风里希动弹不得,眼看着利刃挟着寒冰之气朝自己射来,竟只觉得她这一生太长,就这么死了也罢。
闭上眼,不知为何,却浮现起一张张略显稚气的小脸,或欢喜或羞怯或淡然地唤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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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罗单手放在胸前,感谢众妖族兄弟姐妹在天之灵保佑她大仇得报,一句话还没说完,却听锦缎痛呼一声。她慌忙看去,只见一条巨大的金色蛇尾一甩之间便将锦缎拍得昏死过去。那蛇尾刚扫过锦缎,便雷霆般卷向自己。
绫罗连叫都未来得及叫上一声,就被蛇尾卷在其中。
面前一人银发金眸,正是绫罗夜夜恶梦中的模样。她的声音清冷飘渺,与之前判若两人,她眼中无欲亦无恨,只高高在上望着绫罗,“尔等妖畜,贪心太过。”
正在绫罗绝望之时,忽听得一阵抽气之声,却见李渊站在地牢门前,身后立着侍卫与李建成、李世民等人。
第二十六章 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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