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绳,这不是很好吗?”成基命不解,为什么孙承宗说起这个来的时候,神情如此凝重。
苦笑一下,孙承宗道:“成兄,你忘了这是哪儿。如果元素放任鞑子兵在京城周围祸害,那得会让多少人恨不得吃了元素?再说,皇帝未必能理解得了这个。”
成基命明白了,孙承宗说袁崇焕“大赌一场”是什么意思了。
两人相对无言,良久,孙承宗道:“成兄,你看皇帝召见我的时候,我是不是可以说一下元素的战略?”
对崇祯的了解,成基命自然要比初来乍到的孙承宗深刻的多。叹了口气,成基命道:“没用的。”说到这儿,停了片刻,成基命又郑重地摇了摇头,然后压低声音,严肃地道:“稚绳,皇帝多变,如果袁大人万一不幸出事,那就全指望你了,所以在皇帝面前,和袁大人的粘连越少越好。”
愣了一下,孙承宗点了点头,道:“成兄,我明白。”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激战
二天,十五日,巳时,崇祯单独召见孙承宗和成基
孙承宗是有大智慧的人,又久经政治风浪,心里有了定见,应付崇祯自然轻松自如。
这个时候真敢给皇帝开药方的很少,所以崇祯是见着方子就抓药,不管灵不灵。抱着这个心思,崇祯自然对这个快七十的老头子没多大兴趣,但一番言谈下来,崇祯改变了看法。
孙承宗毕竟有着那么高的资历,崇祯原本打算让这位孙阁老去守通州,但现在变了,他让孙承宗全权总领京城的内外防务。
孙承宗是老黄牛似的人物,任劳任怨,但能为国效力而不计一切。获得任命之后,他立刻就开始忙碌起来,不分白天黑夜。
孙承宗干的正火朝天的时候,十七日,袁崇焕带着五千铁骑到了京城。于是乎,孙承宗刚刚热身就不得不离开了,崇祯令他重新去戍守通州。
袁崇焕是十七日后半夜的,因为京城戒严,天大亮了,皇宫里才知道信儿,然后紧接着,孙承宗就接到了即刻去戍守通州的圣旨。
这个时候,鞑大军连陷玉田、三河、香河、顺义等县的消息已至,京城之外已隐现敌踪,所以孙承宗必须立刻就走。
从皇宫出来,成基命送承宗出城。到了朝阳门,孙承宗下马,成基命落轿。
风中,好半晌,两位老人相对无言,他们都清楚祯皇帝为什么改变主意。让孙承宗走不是为了给袁崇焕腾位置,而恰恰是因为不信任袁崇焕。孙承宗曾对袁崇焕信任有加,大力提携,这就是孙承宗走的原因。
“袁大人吗?”默然良久。成基命问道。
通在京城地正东。袁崇焕驻军地广渠门是外城东门。孙承宗走地朝阳门是内城东门座城门相隔不远。
知道成基命什么意思。孙承宗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用地。”
现在虽然还不是决战地时候。但在京城脚下决战件要比在蓟州附近决战有利地多。成基命是这个意思。孙承宗也是这个意思们都看到了莫大地危险。但孙承宗太了解袁崇焕是什么人了。袁崇焕不会听他地。何况。这种事是无法明说地。即使见着了袁崇焕。最多也只能点点而已而这对袁崇焕自然更没什么用。
此外。还有一点果不考虑袁崇焕个人今后地命运。那这场豪赌赌不赌果真让孙承宗和成基命选。他们也是举棋不定地因为可能地结果太诱人了。
多说无益。两人地手握到了一处。成基命道:“稚绳。保重!”
午时,崇祯召见了袁崇焕,还是在平台,领袁崇焕入内的也依旧是大太监王承恩,但不同的是,一个是钱龙锡不见了,二个是一见袁崇焕,王承恩浑身往外那么冒冷气。
对这两点,袁崇焕都充分理解,钱龙锡自然不必说了,王承恩冒冷气多半是因为心疼京郊附近的田庄。
京里的贵人,尤其那些最贵最贵的一群贵人,几乎人人都在京郊置有豪华的田庄。
那是一份极大的产业,由于京城里地方狭小,施展不开,所以这些贵人们对于奢华的热情几乎大部分投入到了各家的田庄上了。
鞑子已经到了牧马场,那就是京郊了,有些贵人的田庄大多就在牧马场附近南海子。看这架势,现在已纪毫无问,他们在城外所有的财产必定是都完了。
那都是用银子堆起来的,搁谁不心疼?
殿内温暖如春,感觉不出冷热,但袁崇焕一进去,却立刻就感到浑身冷飕飕的。不算崇祯皇帝,两厢站立的那么多高官,向袁崇焕看去的目光没几个不冷的。
官员们的这个态度,原因和王承恩不尽相同,他们当中也有不少在京郊有财产的,也有很多本就看袁崇焕不顺眼,巴不得袁崇焕出事的,但这都不是他们让袁崇焕浑身冒冷气的主要原因。
这一刻,让他们真情流露的主要原因是揣摩崇祯皇帝心思的结果,而那些对袁崇焕本来无可无不可的官员也是因为这个,才让自己的目光变冷的。
一句话,体察上意。
袁崇焕明白这个,所以他一进来,心就是一沉。
无论如何,让鞑子跃马京城脚下,袁崇焕都是有责任的,所以离着龙书案还有老远,袁崇焕就跪倒身躯,口称罪臣,行以五跪三叩的大礼。
“袁卿家,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袁崇焕万没想到,崇祯皇帝竟然起身,转过龙书案,走到了他的身前,要亲手把他搀扶起来。
袁崇焕如何敢让崇祯搀扶自己,他立刻惶恐地站了起来。
望着袁崇焕,见袁崇焕满面征尘,战衣也有些残破,崇祯又解下外衣,亲手给袁崇焕披上。
不要说袁崇焕,所有人都惊呆了,但温体仁和周延儒除外。
“谢陛下龙恩!”退后三步,袁崇焕再度屈膝跪倒,叩头谢恩。
“好了,袁卿家,起来吧,还有大事要议。”
“谢陛下。”
袁崇焕起身,躬送崇祯回到龙书案后落座,然后他上前几步,在龙书案前肃立。
“奴贼犯我疆土,杀我子民,不知众位卿家有何良策御敌?”重新归座后,崇祯扫视了众人一眼,然后看着袁崇焕问道。
早已肃立在两旁多时,如木雕泥塑的一众大臣们都清楚,如今在皇上眼里,他们连个屁都不顶,皇上这不是在问他们,而是在问袁崇焕,所以这个时候,自然没人过来插一腿。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袁崇焕,只不过前的冷光这时全没了。
袁崇焕躬身奏道:“陛下旗兵突入关内,虽让我们措手不及,但臣以为我们或可反败为胜,将八旗兵一举歼灭!”
当初夸言五年平辽,但刚刚不过一年,本在千里之外的八旗兵却跟变戏法似的出现在京师脚下,如今竟又说什么要把八旗兵一举歼灭袁崇焕这分明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自己,强压下心头怒火,崇祯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今天看袁崇焕还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用己之长,藏己之短;攻敌之短敌之长,这是战争中,尤其是弱势一方必须尽最大可能遵守的原则。八旗兵千里奔袭,深入关内,他们不可能有辎重部队随行,一切所需都只能由士兵自己随身携带;深入关内后吃马喂都只能由劫掠而来,多数时候是得由士兵自己随身携带,而且现在天寒地冻马料也得如此。据臣估算,一个士兵最多只可能随身携带七天的干粮和三天的马料因此八旗兵必需随时随地补充粮秣,若他们一旦抢掠不着,就会不战自溃,此其为一短;没有重型攻城器械,此其为二短;深入敌境,所处皆敌,消息闭塞,此其为三短;深入敌境,没有必要的后勤保障,加之天寒地冻,鞑子兵伤势稍重即意味着死亡,此其为四短。八旗兵勇猛彪悍,来去如风,野战之力极强,此是建虏之长,这也是他们敢于深入关内的凭仗。”
听袁崇焕说得头头是道,崇祯也不由得来了兴致,他不由自主地问道:“那又该如何?”
“用其四短,避其一长,建虏可灭。”袁崇焕慨然说道:“陛下,臣以为应当立刻下旨,敕令各地方官员,或将百姓聚于大城死守,或是就地藏匿于山中,或是撤往内地,总之,实施坚壁清野之策,务必使八旗兵得到补给;同时,臣等于京师固守,一旦勤王之师云集,定可将八旗兵聚而歼之。”
“袁大人说得倒是轻松,只是不知袁大人想过没有,八旗兵会这么愚蠢吗,会死等在京师不走吗?如果八旗兵转而攻掠其它聚集百姓的大城,难道他们一定攻下来吗?何况陛下乃天朝圣君,素以仁德为怀,怎忍贼奴在我疆土纵横驰骋,让黎民百姓惨遭荼毒杀戮!”周延儒出班,语带讥讽地说道。
“周大人说得很,如果我们固守待援,八旗兵一定不会在城外等死,一定会转而攻掠其他城镇,而且也一定可以攻得下。”袁崇焕淡然一笑,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瞳孔大,皆不明所以。
“袁大人,你这么意思?”周延儒故作吃惊地问道。
不理周延儒,袁崇焕向崇祯说道:“陛下,八旗兵若离京师他往,臣即率大军尾随其后。大军集结一处,步步为营,既随其而动,又不随其而动,与其距离保持在一至二日的行程内既可。如此,八旗兵既不敢与我决一死战,而其欲攻城劫掠粮秣时,我又一二日内必至,使其腹背受敌,这样下去,八旗兵进退不得,很快就会被我们拖死。”
“旗兵可真听袁大人的话!袁大人先说八旗兵来去如风,后又说大军步步为营也可与他们保持在一至二日的行程内,这是不是有点前后矛盾呢?”周延儒又嘲讽地问道。
“旗兵虽然来去如风,勇猛彪悍,但他们也不是铁打的,不论是人还是马,跑时间长了也会累的,如果这时候碰到来勤王的大军,他们也会成为待宰的羔羊。周大人,不知本督这回说的可否清楚?”袁崇焕谦恭地问道。
虽吃了憋,但目的已达,周延儒退后一步,不再搭言。
周延儒退了,温体仁跟着上,他出言问道:“袁大人,不知几日可如袁大人所言,全歼建虏?”
这话问的其心可诛,却又不能不答。眼内寒光一闪,袁崇焕心一横,道:“两月可望建功。”
崇祯面露思索之色,然后道:“袁卿家,建虏暴虐,黎民涂炭,还望再接再厉,早日灭此朝食!”
“陛下,将士们连日奔波劳困疲顿寒气日重,郊野露营,伤病必多,此时接战,于我极为不利,臣请陛下允准各路勤王大军入城休整数日。”
眉头微微一皱,崇祯道:“此事容后再议。”顿了顿又道:“传旨,赐袁卿家蟒袍、玉带,并赐酒肉犒赏众将士。”
袁崇焕回到军中,众将得知皇帝的态度后都把悬着的心放到了肚子里。
皇太极入关任追究不到大帅身上,但在蓟州经一战就让皇太极绕城而过,追究起来,大帅难逃责罚。而且,边军不得圣旨,是不允许驻扎在京城脚下的,虽然现在是非常时刻这种事皇帝不追究就什么事都没有,可一旦追究起来就是天大的事儿。
原本他们是可以不到京城的,可以先在周边的关城如张家湾等屯驻后再视形势而定,或是等候皇帝的旨意。
副总兵周文郁就是这么建议的这么做,只要不想把八旗大军挡在京城之外,那就是没有实际意义的,而且更严重的是这会误事。因为等圣旨来了,八旗大军也到了,到时他们还去不去京城?如果去,那就很大能遭遇到八旗大军,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显然,最后还是要去京城,但那样一来的话,即使顺利到了京城,也是人马劳顿,所以何如不等圣旨,早两天到京城,那样至少还可以以逸待劳。
现在他们人少,所以这“以逸待劳”四个字对他们是非常重要的。大帅这完全是从实战来考虑,但皇帝能理解吗?所以,众将一直都担着心呢。
众将都散去后,袁崇焕一人独坐帐中,脸色就完全沉了下来。
相比于十六个月前的那次召见,这一次,袁崇焕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崇祯对他非常客气,又是蟒袍,又是玉带,使劲赏,但感觉却完全不同了,袁崇焕发觉自己很有了点魏忠贤的意思。
对此,袁崇焕不知道自己是该惊惧,还是该高兴,因为这说明崇祯现在很冷静,至少在大敌未去之前,崇祯应该不会动他,而这正是他所求的。
这一次,即便崇祯一直任着他来,但到底能不能如意把皇太极留下,成功与否也只是在五五之数。
这次如果不能竟全攻,袁崇焕现在毫不怀疑,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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