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瞧!你又来劲了,我也没说什么啊。”伍显德呵呵笑了起来,赶紧从萨拉身上收回了目光,看着谢蕊涵,“我的心里,可是只装着你一个啊。”
谢蕊涵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但表面上并没有发作。
自己丈夫在外边的风流事,她心里其实是一清二楚的,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是因为她在伍家的地位并不稳固。
一旦有了机会,她是绝饶不过他的。
想到自己当年一念之差,竟然拒绝了陈鸿的追求,她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气苦。
这时陈廷轩的夫人,也就是陈鸿的母亲潘陈氏夫人瑾萱也来到了花园中招呼宾客,看到潘瑾萱现身,十三行各家的来宾纷纷起身和老太太见礼。
“还不是傍上了潘家才有的今日?哼!”
谢蕊涵在心里愤愤地想,又看了看在身边一个劲儿的和葡萄酒较劲的丈夫伍显德,心中不平之意更甚。
也难怪谢蕊涵心中不忿,当年的十三行,便是以“浩官”伍家和“正官”潘家两家为首,伍家的伍秉鉴和潘家的潘正炜,同为广东行商之首,而现在,潘家仍然还有一番当年的气象,伍家则人物凋零,已然今非昔比。
而自己的娘家“鳌官”谢家,也已风光不在。不然,也不会让自己这个谢家的长女,下嫁伍家的一门远房子侄的。
宴会进行了好久,气氛更趋热烈,由于心中气闷,多喝了几杯葡萄酒,谢蕊涵感觉有些头晕,这时陈鸿挽着萨拉来到了这一席前,向来宾敬酒。
看到眼前的陈鸿西装革履,显得丰神俊朗,身边的萨拉华服高髻,明**人,真是一对璧人,谢蕊涵心中既羡又妒,但却不得不又装出一副笑脸出来。
陈鸿象是明白此时谢蕊涵心里的感受,因而没有丝毫要触怒她的举动,他微笑着给她和萨拉做着介绍,仿佛熟人和好朋友一般。
他并不知道,他越是这样,谢蕊涵的心里越是不好受。
萨拉似乎并不知道陈鸿和谢蕊涵之间的秘密,而是微笑着拉住了谢蕊涵的手,亲热的和她打起了招呼。
正在这时,远处的人群突然响起了阵阵的掌声,萨拉转头看了一眼,回头含笑和谢蕊涵告别。
“钦使到了,我们先过去了,失陪。”
谢蕊涵含笑点头,目送着萨拉挽着陈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刚才她说什么?钦使到了?”伍显德问道。
“是,难道英王钦使?”谢蕊涵回过神来,想起刚才萨拉说的话,不由得吃了一惊。
果然,伴随着白金汉宫侍从长官的到来,所有的客人都站起身,鼓起掌来。
当侍从长官当场取出敕书,宣布英王敕封陈廷轩为“哈特福德伯爵”、陈鸿为“贝尔福德子爵”时,人群发出了阵阵欢呼,将宴会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看着陈廷轩陈鸿父子从侍从长官手中接过敕书,谢蕊涵再也难掩妒火,但又不好马上离开,只能坐了下来,喝着闷酒。
陈廷轩送走侍从长官之后(这是宣布敕封结果,封爵仪式会另外举行),时近中午,在请大家吃过中国传统的长寿面之后,在奶奶潘瑾萱的主持下,小陈伟的“抓周”仪式(英国称之为Drawlots)便正式开始了。
仆人们搬来一张大圆桌,在桌上摆满了抓周需要的各样物品,然后萨拉便抱过了小陈伟,将他放在了圆桌的正中。
尽管面对着无数双大人眼睛的注视,但此时的小陈伟却丝毫没有认生和畏惧之意。他好奇地看着身边围了一圈的各色物品,慢慢的爬动起来。
看到这一幕,人们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小陈伟在转头爬了一圈之后,目光便开始在物品当中搜索起来。
不一会儿,小陈伟象是看到了什么,他盯着一处堆放的物品看了一会儿,便用小手在里面扒拉起来。
很快,小陈伟便抓起了那件他挑中的物品——一个小小的银质雕花胭脂盒!
看到小陈伟抓的第一样物品竟然是代表女人的胭脂盒,陈廷轩脸上微显尴尬,而陈鸿的脸则一下子红了起来。
萨拉注意到了丈夫和公公的异样神情,想起了陈鸿的那位身世非凡的“外宅”,好笑之余,也不由得讶异于这个古老的仪式确实有灵验的地方。她转头看了看父亲,内森此时正微笑着看着小陈伟,看到小陈伟抓了个胭脂盒,他似乎不自觉的还点了点头,好象还带着某种赞许之意。
象是要向大人们炫耀自己抓到的物品,小陈伟坐在那里,举着小手,把手里的银胭脂盒冲大人们摆了摆。
看到陈鸿脸上尴尬的样子,和丈夫一道站在人群中观看小陈伟抓周的谢蕊涵的心里总算是感到了些平衡。
“少爷头把抓胭脂,将来娶得美娇娘,夫妻恩爱到白头,子孙满堂大吉利!”一位司仪高声在一旁唱起了祝福吉利语来,惹得华人宾客当中阵阵的叫好声,到场的外国客人虽然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看到华人欢呼鼓掌,便也纷纷跟着鼓起掌来。
此时小陈伟一手抓着胭脂盒,另一只手又在物品堆当中寻找起来。
很快,小陈伟便中物品堆中,抓了一把玩具小刀出来,高高的举起,脸上现出了可爱的笑容。
“少爷二把抓宝刀,将来得封万户侯,护国安邦成大功,光宗耀祖显门庭!”司仪再次唱了起来。
看到小陈伟一手抓胭脂盒一手抓刀,陈廷轩大乐,“好啊好啊!不愧为我的孙儿,呵呵!来来来!伟儿,爷爷亲一个!”他说着,迫不及待的上前将小陈伟从桌面上抱了起来,在小陈伟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此时围观的人们纷纷围上前来,围着陈氏一家人,说着各种祝福小陈伟的话,谢蕊涵看着这一幕,心中妒意又生。
“怎么样?抓的什么?”伍显德凑到了她身边,伸着脖子向那边张望了一眼,随口问道。
谢蕊涵闻到了丈夫身上浓重的酒气,知道丈夫刚才喝得不少,竟然没有看到陈家孙少爷抓的是什么,也没有听到司仪的唱词,心下恼怒不已,但她为了夫家和自己娘家的面子,并没有象在家里那样的对他出言喝斥,而是冷笑着回答了丈夫的问题。
“你猜抓的什么?胭脂和刀!”
“胭脂和刀?”
“没错儿,这两样儿东西,抓的可真是好啊!”谢蕊涵低声对丈夫说道,“头把胭脂二把刀,这孩子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个风流鬼儿,还是个好打架的主儿!将来他们陈家,可是有好日子过喽!”
“呵呵,原来如此。要是这抓周儿灵验的话,只怕他们陈家,将来就得败在这小子手里。”伍显德嘿嘿笑了起来,“这洋种,果然是要不得的。”
谢蕊涵刚想再说几句讥讽陈家的话解恨,突然想起自己丈夫在外面的风流事,看不由得瞪了他一眼,问道:“对了,你小时候儿抓周,抓的是什么?”
“我哪记得,这都多少年了……”伍显德猛然明白了过来,脸上一红,立刻支吾道,“等回去你问下老太太好了……”
谢蕊涵冷笑了一声,转过头去,再不看他。
她的目光,不自觉的又盯在了陈鸿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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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巨商峰会
“那位伍家的少夫人,似乎对你很关注。”空闲的时候,萨拉轻声的在陈鸿耳边说道。
“噢?是吗?”陈鸿的脸又有些发烧,“我还真没注意她。”
“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你呢。”萨拉眨了眨眼,“我早就发现了。”
“盯着我们的人怕是有好多呢。”陈鸿掩饰似的一笑。
“她为什么会嫁给伍家的远房一族,你知道原因吗?”萨拉象是不经意的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远远望着他们夫妻的谢蕊涵,问道。
“伍家正房男丁稀少,而且年幼,顶不起门户,远房家有成年男人的作用这时就显出来了,谢家想借重伍家的力量,就和伍家攀了这门亲。”陈鸿想起了往事,声音显得有些不太自然,“情形和当年母亲从潘家嫁过来差不多,不过现在伍家的情况能好些,并不象潘家当时已经没有男丁了,除了和别家攀亲,没有别的路可走。”
“是这样啊。”萨拉想起了父亲和自己一见面时提到的“阿姆斯洛的小儿子”,发出了轻轻的叹息,“这和我的家族在德国的一族有些类似,阿姆斯洛爷爷没有儿子,只好扶持一些年轻人来帮助他,现在德国的家族事业,就是他的继子梅耶卡尔在管理。”
“他们都不如我们幸运。”陈鸿自看到谢蕊涵的丈夫伍显德,便知道她现在过得肯定并不如意,想到萨拉是这样的爱自己,他的心中满是温暖之意。
当然,也有一丝歉疚。
萨拉明白陈鸿的心意,冲他温柔地一笑,挽住他胳膊的手缓缓下滑,和他的手五指交错,扣在了一起。
宴会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夜间,客人们才陆续告辞。
看着客人们离去,陈鸿不由得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是不是有些累了?”萨拉注意到了他眼中的疲倦之色,关切的问道。
“我们中国有一句古话,叫‘要想一日不得闲,请客吃饭’,今天看来,果然如此。”陈鸿笑着答道。
“那要是想一年不得清闲呢?”萨拉吃吃一笑,问道。
“要想一年不得闲,拆屋重建。”陈鸿笑答。
“那要是想一辈子不得闲呢?”萨拉笑问道。
“要想一辈子不得闲,娶姨太太……”陈鸿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了不对,立刻伸手捂住了嘴巴。
萨拉笑得前仰后合,抱住了他。
“告诉我,你是不是很想一辈子不得闲,嗯?……”她轻轻的咬着他的耳朵,笑问道。
陈鸿让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时间面红耳赤。
“伟儿抓了胭脂盒,你也象现在这么脸红。告诉我,为什么?是不是你小时候抓周的时候,第一把抓到的也是胭脂盒?”
陈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才好,因为他小时候抓周时第一把抓的东西确实是胭脂盒,和儿子陈伟一样。正在这时,他远远的看到岳父内森向这边走了过来,急忙轻轻的捏了捏萨拉的胳膊,萨拉会意,从容的从他怀里脱出来,理了理发髻。
“你们在谈什么事,这么高兴?可以让我知道吗?”内森看到女儿女婿的感情如此甜蜜,也禁不住在心里感到高兴。
“我和鸿在讨论,如何让自己的一生忙碌起来。”萨拉笑着回答道。
“呵呵,要是我,就会想怎么才能让自己的一生过得清闲,而又能够多赚钱。”内森听了女儿的回答,笑了起来。
听了内森的话,陈鸿若有所悟,不由得连连点头。
“来吧,孩子们,我想和你们好好谈谈。”内森说道,“请我尊敬的亲家、我外孙的爷爷也过来,我也需要他智慧的见解。”
“我去请父亲过来。”
不一会儿,在城堡二楼的会客厅里,陈廷轩父子和内森父女围坐在一起,轻松的交谈起来。
“……当我沿着车道走近这座庄园时,首先映入我的眼帘的是:一座质朴的庄园……烟雾从众多的烟囱中袅袅升起。庄园的设计并不是刻意地追求华丽,也没有过多的庄严。这是一个显得相当普通的住宅,就如同一个长途跋涉者渴望的,能够进去休息一下的地方。我当时就想,在围墙内,一定充满了温馨……您的会客厅被装饰得素雅大方,具有公谊会之家的典型特征。餐厅不是很大,但也并不小,丝毫没有阴沉的感觉,不会使人们产生压迫感。”内森夸赞起陈廷轩的庄园来,他不会说中文,因而说的是英文,虽然陈廷轩听得懂英文,但是为了能够方便两位老人之间的沟通,萨拉还是给公公当起了翻译,将父亲的话流畅的翻译成了中文。
“在这里,我真的有宾至如归的感觉,看得出来,居住在这里的一家人关系非常和睦。”内森说道,“在我的庄园,当我和亲戚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都显得很高兴。我们和朋友之间的友谊非常亲密,我们经常邀请大家来参加自家举行的晚宴。”
陈廷轩饶有兴趣的听着内森的讲述,他看得出来,内森其实并不象外界传说的那样令人难以接近。
“您的宴会很成功,我们都为您感到非常高兴。我看到参加宴会的还有丁尼森-戴恩科特爵士、布兰特主教、贝克尔博士、查尔斯顿先生和梅杰尔先生,一个月前我还和查尔斯顿先生一起吃了晚饭。他非常质朴,虽然并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但是他很有智慧,是个经商的天才。他曾经很漂亮地把梅杰尔先生驳倒过几次。当时,梅杰尔也在和我们吃饭,席间,他一直在不断地表扬法国的东西。呵呵。”
“我记得那一天,他对于战争的残酷和所造成的大量人员伤亡发表了言辞激烈的意见。”内森对陈廷轩笑着说道:“他说,梅杰尔先生,如果那些人在战争中没有死亡,你现在可能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鼓手。当时,梅杰尔的脸色非常尴尬,您要是看到就好了。”他说着笑了起来。
内森接着讲述了他早年从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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