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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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兴华夏- 第3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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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写没写这样的折子,目前尚不得而知,可单是他和两国丈说的那些个事关后妃的话,传到皇太后耳朵里,便免不了一死!”张佩纶道,“皇太后处以圈禁,饶他不死,已是莫大的恩典了!”

听了张佩纶的话,黄体芳一时间哑口无言,他拿过酒壶,闷闷地给自己倒了一盅酒,一仰脖全喝了下去。可能是喝得有些急了,呛到了喉咙,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大声的咳嗽了几声。

“其实竹坡本就不该参劾林义哲,”张之洞道,“他办的那些个洋务,虽说与****体制不合,却也多少有利于国计民生,且又有驱逐倭寇的大功。此人只是太过热心洋务,不许他人有半些指摘,并未办错什么事……”

“孝达此言差矣!他做的那些个文章,哪一个不是扰乱人心,为夷人张目,欲要以夷变夏?就这一项,他便是士林之公敌!人人得以参之!人人得以诛之!”黄体芳愤怒的打断了张之洞,大声道,“我黄漱兰绝不会放过他!我还要上折子参他!一直参他!不参死他,我黄漱兰誓不为人!”

见到黄体芳突然发怒,张佩纶、张之洞和陈宝琛都是吓了一跳。

“漱兰切莫冲动,莫要似竹坡一般做出傻事来,追悔莫及。”张之洞温言劝道。

“我当然不会象竹坡一般无的放矢。”黄体芳恨声道,又倒了一盅酒,一仰脖灌了下去。

可能是心情郁闷加上喝得多了些,黄体芳渐感困意袭来,伏到桌上,一会儿便睡着了。

看着已然睡着的黄体芳,张佩纶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心里不痛快,叫他睡吧。”张之洞说道,“咱们三个正好可以说说那林义哲。”

“说林义哲?”张佩纶微微一愣。

“幼樵,你觉得,林义哲这个人,到底如何?”张之洞问道。

“奇才难得!只是……”张佩纶想了想,缩下了后面的话,向张之洞反问道,“孝达以为此人如何?”

“此人生逢治世,乃是难得之良才,若逢乱世,定是祸国之枭雄!”张之洞答道。

听到张之洞给出了这么一个评价,张佩纶很是奇怪,问道:“孝达如何说此人逢乱世定是祸国之枭雄?”

“能用如此奇计,兵不血刃乱人之国,非枭雄谁能为之?”张之洞道,“今日能以新闻纸乱英国,安知其无乱我大清之法?”

“乱大清之法?”张佩纶又是一愣,正要再问,却冷不防黄体芳拍案而起,打断了他的话头。

“妙哉!妙哉!”黄体芳兴奋地大叫起来,浑然不顾他打翻倒在桌上的酒壶流出的酒液洒了他一身。

“什么妙哉?漱兰?”张佩纶惊问。

“能乱英国者,必能乱大清!此人便是我大清之张元、吴昊!”黄体芳的眼睛里满是亢奋的光芒,“参他的题目有了!”

“我大清之张元、吴昊?……”张佩纶突然明白了过来,一时间不由得脸色大变,“漱兰,你要以这个为题目,参劾林义哲?”

“正是!”黄体芳自得地点了点头,“这便是参劾他林义哲的绝佳题目!林义哲,这一回,你断难逃得这一刀之厄!”

听到黄体芳说的这句要致林义哲于死地的话,张之洞和陈宝琛尚未完全明白过来,但张佩纶的脸色却已然变得铁青。

“漱兰,你当真要如此?”张佩纶沉声问道。

第四百七十七章反目成仇

“幼樵,你觉得这个题目如何?”黄体芳此时还沉浸于新发现带来的狂喜之中,并没有发现张佩纶已然变了脸色。

“题目虽好,只是太过下作阴毒!”张佩纶冷冷的道,“且是莫须有之罪名,不足以服天下!”

“下作?阴毒?不足以服天下?呵呵,幼樵,言重了吧?”黄体芳觉察出了张佩纶的话有些不对味,转头看着张佩纶,“对林义哲这等乱臣贼子,当无所不用其极,存不得半分妇人之仁!”

“可那林义哲,是乱臣贼子么?”张佩纶大声质问道。

“他投身事鬼,妖论惑众,以阴毒手段摧折谏诤之臣,怎地不是乱臣贼子?”黄体芳听到张佩纶声音不善,说话也变得不客气起来。“看此人以新闻纸扰乱英国,便知其心性手段,和那张元、吴昊是一路货色!他能乱英国,便能乱我大清!不早除之,日后必为大患!”

“漱兰此言差矣!林义哲虽然屡屡同士林为敌,只是热心洋务之故,张元吴昊,乱臣贼子之名,实是太过。”张之洞看到二人说僵了,急忙起身解劝道,“无论如何,他驱逐倭寇,保全台湾的大功,还是不可抹杀的。朝廷对他屡有升赏,亦是酬其大功,你说他是乱臣贼子,将朝廷封赏置于何地?”

张之洞虽是劝说,但亦有隐隐指责黄体芳之意,毕竟乱臣贼子的帽子是不能随便扣的。

“那是一二枢臣受其媚惑,赏罚不明!”黄体芳知道自己刚才一句“乱臣贼子”的帽子扣得不妥,有诋毁朝廷的意思,赶紧转了口,称赞了朝廷几句,“台湾逐倭得胜,那是朝廷策划之功,前敌将士用命之故,他林义哲一介白面书生,不过是贪天功为己有而已!”

见到黄体芳如此说,张之洞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又坐了下来。

“漱兰,林义哲诚有不对的地方,但功是功,过是过,不可一概而论。”张佩纶强压住性子,放缓了语气,说道,“若要参劾与他,也需切实有据,切不可妄言攀诬,害人害已。”

“幼樵所言,黄某万万不敢苟同!”黄体芳抗声道,“在黄某眼里,他林义哲没有半分功劳!只不过是一个奸邪小人!”

“漱兰好大的口气!兴船政、办海军、驱除倭寇,在你眼里,竟然算不得功劳!”听到黄体芳如此回答,张佩纶的嗓门又高了起来,“林义哲亲自上阵狙杀倭酋,难道算不得功劳?”

“那不过是他林义哲的沽名钓誉之举!”黄体芳强辩道。

“哪有这样沽名钓誉的?用自己的性命沽名钓誉?”张佩纶重重的冷笑了一声,“你漱兰可照着沽一个我瞧瞧?”

黄体芳怒极,一时间找不到词语反驳,一张脸刹那间憋得通红。

“仅以一人之好恶评人功过,你觉得你认定的,便永远是对的么?这天下再无第二人能超过你么?”张佩纶不客气的继续说道。

“幼樵言重!黄某不敢!”黄体芳拱了拱手,昂然道,“此非是黄某一人之论,士林对林义哲早有公论!纵然其稍有微功,也断断难掩其祸国之罪!”

“林义哲何来祸国之罪?倒要请教!”张佩纶怒道。

“黄某适才已然说了,林义哲妖论惑众,扰乱人心,欲要以夷变夏!”黄体芳道,“纵然他佐理船政,兴办海军,稍有微功,也难掩其祸国殃民之罪!”

“林义哲热心洋务,无非是为了要国家富强,谈何以夷变夏?他做的那篇《西国圣道考》,有理有据,连老师都说写的绝妙,怎地便扰乱人心了?”张佩纶道

“莫非漱兰以为,自己的学问在老师之上?”

“黄某的学问自然比不上老师,和幼樵也是差了一大截,”黄体芳冷笑道,“但黄某的大义见识,自信却是在老师和幼樵之上的!”

“大义见识?哼哼!”张佩纶冷哼了两声,“《西国圣道考》刊行天下至今已有数年,士林未见有反驳之妙论,我更没见你黄漱兰对此有何妙笔,纵有些驳词也不过取其辱耳!”

对《西国圣道考》,黄体芳向来是恨得牙根痒痒,但他穷尽一生所学就是寻不出一词以驳,故而此事就成了黄体芳的心结,如今张佩纶哪壶不开提哪壶,却让黄体芳彻底丧失了理智。

“张幼樵!那林义哲仅仅是一篇《西国圣道考》的狗屁不通之文,老师年纪大糊涂了脑子便也罢了,连你竟也分不清是非大义了!”黄体芳道,“对于洋务可否强国,黄某所知不多,亦不愿与闻!黄某只知道,士林为大义之所在,无论天命所归何人,皆得依靠士林!无士林便无江山社稷!如若大义不存,士林不在,纵使国家再强,士子百姓变得如同禽兽一般,又有何用?”

“黄漱兰!你说的是人话么?”张佩纶大怒,拍案而起,戟指黄体芳,厉声质问道,“古语云: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家若亡,士林何能独存?你如此颠倒是非,居心何在?”

“张幼樵!你一意为那林义哲说话,莫不是受了他的什么好处不成?”黄体芳意识到辩不过张佩纶,便祭起了另一件法宝,他打量着张佩纶,“想不到你张幼樵自许廉洁,竟然也会和那奸邪小人同流合污……”

“住口!黄体芳!张某的为人还轮不着你来指摘!”张佩纶厉声喝断了黄体芳,“这么多年,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这么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

“唉呀!漱兰,瞧瞧你都说了些什么!还不赶紧向幼樵赔个不是!”张之洞见张佩纶怒发如狂,生怕二人动起了手,急忙起身劝解道,“幼樵,漱兰今天酒喝得有些多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张孝达!你少在那里充好人!”黄体芳被张佩纶骂得急切发泄不得,竟然冲着张之洞去了,“我知道你一直对那林义哲心存好感,纵是他长得眉清目秀符合你张孝达的断袖之癖。但我告诉你!你趁早还是断了那种念头,早晚有你身败名裂的那天!”

张之洞让黄体芳一番训斥,一时间羞怒不已,正待说话,却被张佩纶抢了先。

“黄体芳!休要满口胡柴!”张佩纶厉声道,“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们几个,我张幼樵是何等样人你心里应该清楚!张某是帮理不帮人!林义哲这件事,真真确是你没道理,还要胡搅蛮缠!我等只站在公理这边,君子做事须坦坦荡荡,决不可做那种伤天悖理的龌龊之事!你若还忝为君子,就请好自为之!”

听了张佩纶斥责黄体芳之言,张之洞心中暗感痛快,对张佩纶的词锋犀利一针见血佩服不已。

“好一个站在公理大义这边!张佩纶,这话亏你好意思说出口!”黄体芳冷笑着起身,“林义哲曲意媚上,摧折士林,侮辱士子,你身为士林一员,竟为他百般开脱,还胡说什么站在公理大义这边,真是笑话!”

“你说林义哲摧折士林,难道士林对林义哲的所作所为就光明磊落了么?”张佩纶怒道,“你要把林义哲比做张元吴昊乱国之人,加以莫须有之罪名,欲致其于死地,难道也是光明磊落之举?”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春秋大义,这些下等末节,便顾不得了!”黄体芳强词夺理的说道。

“你这是说为了春秋大义便可用龌龊下作的手段了?”张佩纶怒瞪着黄体芳,厉声问道。

“用了便怎地?你少用这些损话来将我!”黄体芳恼羞成怒,用手指着张佩纶、张之洞及陈宝琛说道,“你们哪一个没上过参人的折子?哪个没说过损人的话?为了参劾成功,大家都是一样的!少在这里装清高!”

“漱兰,你这是说什么?”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宝琛终于也忍不住了,起身大声说道,“我等言官,纠弹参劾乃是本分,乃是维护大义所在,并非为一己之令名,你怎可如此说话?”

“呵呵,陈伯潜,想不到你和他们也是一路!”黄体芳打量着面前的三人,冷笑着说道,“亏你们自称饱读诗书,春秋大义,早就丢到脑后了!”

“你不要胡乱攀咬了!黄体芳!”张佩纶怒道,“你参劾林义哲,无非是图一人之声名私利罢了,莫要再侈谈什么春秋大义!”

“我便是为了声名私利又如何?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敢说,你们不是为了自己?”黄体芳指着张佩纶等三人,冷笑连连,“你们哪个敢发个毒誓,说不是为了自己?”

听了黄体芳的指斥,张之洞和陈宝琛一时语塞,而张佩纶则怒目而视,毫不犹豫的说道:“张某便不是为了自己!国家沦亡,要这虚名何用?有道是‘文死谏,武死战’,言官清议,不避斧钺,乃是为了天下苍生!皇天在上,张某若是有一字虚言,不得好死!”

听到张佩纶真的发起了毒誓,黄体芳的脸上登时红了起来,接着又由红转白。

他当然明白,张佩纶的起誓,是当真的。

身为清流派的一位要角,张佩纶虽也曾抨击、指责过洋务官员,但他的出发点和角度却与保守顽固派完全不同。

张佩纶是同治年进士,1874年授编修侍讲。同光之季正是清王朝多事之秋,列强环伺,衅端屡作,水旱连灾,民生凋蔽,有感于封建统治的岌岌可危,立足于封建卫道的正统立场,张佩纶慷慨言事,抨击时政,指斥当道,由于同光年间,腐败势力盘根错节,各级官吏贪赃枉法,加之外患频繁,情况尤为严重。张佩纶目睹清政府的腐败和列强的蚕食,忧心忡忡,感慨良多,曾言:“十年以来外侮纷起,无岁无之,自今以往其有极乎?”“而上下苟安因循,风气颓靡,已复尽道光季年之习,其流极或且过之。”张佩纶可以说是真正继承了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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