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辰暮放下电话的时候,那个女人和两名男子全都傻眼了。他们虽说不知道,电话里的这个高局是什么人,可看别人张口就要抓捕王三爷,查封所有生意的口气和架势,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第五章我是乡长
“大山哥,现在怎么办?”长发男子忍住小腹里阵阵刀绞般的疼痛,低声向络腮胡男子问道,满脸都是惶惑之意。林辰暮这个电话,让他全然失去了方寸。
“别听他胡说。”络腮胡男子强自压抑着心头的惊涛骇浪,若无其事地说道:“王三爷是什么身份地位?那可是县太爷家里的座上客,谁吃了豹子胆,敢来抓他?”话虽这样说,不过语调却是酸涩无比,就像是无力的呻吟一般,没有半点底气,目光也随之涣散。说话间,磨磨蹭蹭就想要往外走。
虽说对于林辰暮这个电话的内容还有些将信将疑,不过说实话,他打心头就相信了七八分。别说王老三这个称呼,在云岩可不是一般人敢叫的,而知道了王三爷的名头,还敢如此不放在心上的,就绝非泛泛之辈。别看他们没什么学识化,不过这眼皮子却最是活泛,情知得罪了惹不起的人物,哪里还敢在这里找不自在?
至于王三爷有没有被抓,生意被查封,一回去就知道了。到时候倘若不是的话,还怕找不到那个臭娘们吗?
还没走到车门口,却听林辰暮厉喝:“站住。”
络腮胡男子浑身一颤,身子也僵在原地,过了半晌才又转过身来,色厉内荏地嚷嚷道:“你还想怎样?……”话还没说完,林辰暮犀利的目光就看了过来,那一刻,眼神如刀,好像能剜进心里去。络腮胡男子心头蓦地惊惧起来,只觉得心头宛如被一双魔手捏住一般难以呼吸,连话都再说不出来。
“你以为一走就能了之吗?王老三都倒了,你们这些小喽啰还跑得了?”林辰暮声色俱厉道,眼神满蕴着刀锋般的凛然寒意。
络腮胡男子没有说话,不过脸色却愈发难看了,满脸汗珠子唰唰的落下。这些年来,他们跟着王老三作威作福,可没少干丧尽天良的事,如果王老三真的完蛋了,树倒猢狲散,他们也难逃法律的制裁。
“自己去找县公安局高局长投案自首,检举揭发王老三的犯罪事实,争取立功表现,说不定还能有一条活路。”林辰暮嘴角露出一抹笃定而淡雅的笑意,望着两人,眼神怜悯而又充溢着蔑视之意,便如高高在上的王者俯视着卑微的蝼蚁一般。
倘若是平日,就林辰暮这样的眼神,就足以令两人发狂了。可此时,却宛如一柄锋利的刀子深深刺入他们的心田,让他们彻底崩溃了。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能从彼此眼神里看到惊惧之意。
两人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客车,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这期间,这个女人就仿佛是做梦一般,怔怔地看着林辰暮。只觉得这个两次救了自己的男人,浑身上下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势,就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似的。那两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祸害过不少好姐妹的畜生,此时就犹如是癞皮狗一样,噤若寒蝉、胆战心惊。他究竟是什么大人物?
林辰暮回头看了一眼女人,却发现女人也看着他,神色极为复杂。
“麻痹的,叫你打我,老子可不是好欺负的……”络腮胡男子和长发男子还在那里不知所措,就见刚才被打翻在地,迭声求饶的司机,面上鼻青脸肿血迹斑斑,却宛如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双目圆瞪,犹如猛虎下山一般,来势汹汹地朝他们冲了过来,一副要将他们生吞活剥的架势。
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两个人犹如丧家之犬般,抱头鼠窜,哪里还有刚才不可一世的样子?
“**的,要是跑慢点,老子打断你们的腿。”看着一溜烟的面包车,司机将手中的石头扔了过去,只觉得这一刻是意气风发,甭提有多神气了,就仿佛连身上的伤痛,都浑然不觉了。
司机只是皮外伤,车子也只是轻微碰撞,不影响继续使用。一段风波过去后,客车再一次踏上了它的征途。不过这一次,包括司机在内,所有人看向林辰暮的目光,都完全不一样了,似乎都带着几分敬畏之意。
“你真不是省里来的大人物?”姜美萱小嘴微张,迷惑而好奇的看向林辰暮,惊疑地问道。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这样问林辰暮了。
姜美萱就是那个女人,小凤是干她们这行取的艺名。她是官塘乡姜家屯的人,由于家境贫困,从小就失学,不得已只能跟着村里的其他人出来打工,洗过盘子,干过杂工,最后却也被人半哄半骗地去做了流莺。
云岩的流莺也不是那么好做的,绝大多数都是王老三控制的,她们几乎都不站街,而是有专门的皮条客拉了生意后,直接将她们送去接客,每次的收入,王老三都要抽成一半,而受他控制的流莺,光是云岩,就不下百人。这些女人倘若反抗或是想跑,王老三的各种歹毒的手段可谓是层出不穷。以至于一想起王老三可怕的笑容,姜美萱的心不由抽搐起来。
对于肮脏的皮肉生意,姜美萱刚开始也很抵制。不过渐渐地也就习以为常了,反也不掉块肉,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既轻松来钱又快,慢慢也就习惯堕落了。可昨天夜里遇到了林辰暮,却突然间像是给了她当头棒喝一般,幡然醒悟。回想起这一年多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姜美萱追悔莫及。回到住处之后,她几乎是一夜未眠,想了许久,终于决定要告别这肮脏而又罪恶的生涯,回到农村老家开始新的生活,这才偷偷跑了出来,没想到,会在车站巧遇林辰暮,更没想到,王老三会派出大山和三子两个人一路追到这里来抓她。倘若不是有林辰暮,她恐怕老早就被抓回去了。
这也让她对林辰暮的来历,充满了好奇。
“真不是。”林辰暮苦笑着说道:“大姐,我都给你说过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刚才说的,都是吓唬他们的。”
“切,我才不信呢!”姜美萱撇了撇嘴,满脸的不相信,只当是林辰暮在敷衍自己。可见他一口咬定自己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辙,只能是怏怏地嘀咕道:“是就是嘛,我又没想要占你什么便宜。”
“什么?你说什么?”林辰暮没有听清楚。
“哦,没什么。”姜美萱就妩媚一笑,又问道:“你去官塘干什么啊?”
“去工作。”
“工作?”姜美萱讶异道:“官塘那破地方,能有什么像样的工作?”
“我在乡镇府工作。”林辰暮老老实实地说道。
“乡镇府?”姜美萱愣了一下,又咯咯笑道:“不会是当乡长书记吧?那我以后岂不是可以沾你光啦?”
林辰暮就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窗外,看着那光秃秃的山,回想起今天的所见所闻,心里很有几分沉重。
“又摆谱?”姜美萱白了林辰暮一眼,心里却嘀咕道:“这破山,有什么好看的?”
日头偏西的时候,车子终于抵达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镇。小镇位于一个山坳里面,四周都是连绵不绝的群山,就像是天然帷帐般将小镇包裹在其中。街道上灰尘弥漫,房屋破破烂烂,不宽的街道上污水横流,甚至不时还能看到几坨牛屎。虽然早就作好心里准备,不过当看到这样一个乡镇时,林辰暮心里还是有掩饰不住的失望。
“你去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姜美萱在头上掩了一块儿纱巾,遮挡住漫天的灰尘,走到林辰暮身旁对他说道。
“哦,不用了。我去乡镇府,你替我指指就行了。”林辰暮四处看了看,说道,只觉浑身上下全都是沙尘,亟不可待地想要安顿下来,好好清洗一番。
“你真去乡镇府?”姜美萱有些讶异地问道。在她看来,林辰暮刚开始说自己在乡镇府里工作,还以为他是开玩笑了。
“是啊,不是给你说过吗?”
姜美萱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才将信将疑地说道:“行,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
官塘乡的乡镇府,位于一条僻静的街上,临路的围墙几经风化,几经修补,刷过黑灰、白灰,涂过红漆,书写过不同内容的标语,又终于被覆盖,风雨再把覆盖层胡乱地揭下来,形成一片斑驳的杂色。两扇大铁门锈迹斑斑,两旁的水泥门柱上黄色漆皮已经多处剥落,如果不是挂着一排排代表政府权力的牌匾,毫无半点威严之处。倘若不是姜美萱带路,林辰暮要找来,还真要费一番工夫。
“喂,干什么的?”
刚走到门口,林辰暮还探着头往里面张望,就听有人不客气地呵斥道。
林辰暮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大腹便便,手里端着一个磄瓷茶杯,已经泛黄的杯子上还有“化大革命万岁”的标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代的产物了。只见他虎视眈眈地看着两人,眼里满是警惕的神情。
姜美萱虽说刚从云岩回来,见过了些大世面,可在乡镇府门口,却不由得泛起几分胆怯来,怯生生地看了看林辰暮。
林辰暮提着行李,却是不卑不亢地说道:“我是来报道的。”
“报道?”这名中年人愣了一下,没听说乡里分有新人来啊?仔细打量了林辰暮一番,心头恍然想起了什么,迟疑地问道:“你……你是不是东屏来的林……林……”
林辰暮微微点头道:“不错,我是林辰暮。”
“啊,真是您,林乡长?”中年人脸上立刻是换上了惊喜和谦卑的笑容,大步迎了上来,笑着说道:“早就听说市里给我们派来了一位年轻有为的乡长,我们早就是望眼欲穿了。就是没想到林乡长您居然一个人来了,怎么都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们也好去县里接您?”说罢伸出手来就要去接林辰暮手上的行李。
而一旁的姜美萱则是傻眼了,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我的天呐,他真的是……乡长?”
第六章刮目相看
窗外风雨大作,噼噼啪啪急促的雨声,犹若是晚归人敲响了窗扉,让整个静谧的夜充满了几分诗情画意。
金黄的灯晕下,林辰暮就着书桌上的台灯挥笔疾书,不时抬起头来蹙眉想想,然后又挥毫泼墨般地在稿纸上继续写下去。
这里是他的宿舍。
由于绝大多数干部都是本地人,因此,乡党委和政府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宿舍,充其量也就是在乡政府后面的坡地上修建了一排平房,绝大多数都分配给在乡上工作的单身干部。房间的面积不大,布置也有些简陋,除了一张木床之外,就只有窗户前面的一张书桌和椅子,其他的就一无所有,唯一的电器,估计就算得上是那盏昏黄的电灯了。至于厨房和卫生间,那都是公用的,位于宿舍的一侧,条件不能不说艰苦。
因为如此,当初乡党政综合办主任曾国强,也就是林辰暮和姜美萱在乡政府门口碰到过的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殷勤地带林辰暮来宿舍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歉意,一个劲儿地给向他道歉,说是乡上条件实在有限,委屈林乡长了。还委婉地建议,林辰暮可以先住到乡里唯一的一家小旅馆里面去,以后再想办法。小旅馆虽说条件也算不得好,不过总算有单独的卫生间,有淋浴可以洗澡,还有接了卫星信号的电视可以看。当然,住宿费,乡里可以“酌情”给予支付。
说实话,刚开始林辰暮确实有些动心。
让他动心的,并不是贪图乡里可以为他支付住宿费。卖了股票后,他又在股市里操作了几单,虽说比不了那支st股票所带来的巨额利润,不过总算也是小有斩获,现在手里多少也有了十好几万。这山里小镇上的旅馆,又能花多少钱?充其量一天二三十也就顶天了,何况长期包下来住,还能有优惠,一个月下来,也花不了几个钱。而是乡里的宿舍,条件确实太糟糕了,阴暗潮湿不说,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洗澡和上厕所的问题。林辰暮虽算不上一个洁癖,但却也是大城市里来的,对于个人卫生,还是很看重。
不过这个念头仅仅只是在大脑里盘旋了一转,林辰暮就又摇了摇头,婉言拒绝了。他这次下来,可是实实在在来干事情的,倘若搞这个特殊,自然而然就把自己和当地干部对立起来,以后再想要融入进去,那就困难了。因此,他最终还是决定,就在宿舍住下了。
对于林辰暮的决定,曾国强是大感讶异,用有些夸张的言语来形容,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但随即,他还是极为热心地帮着林辰暮收拾起行李来,还主动从家里给林辰暮拿来了一盏台灯。
当天下午,乡上主要领导都不在,林辰暮安顿好之后,又在小镇上请姜美萱吃了一顿饭,将她送走后,这才回到宿舍里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这一夜,林辰暮谁在硬邦邦的木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鸟叫,翻来覆去一夜都没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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