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这东西,我早已能够坦然地接受,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认为那是命,如果上天让我就此结束,这是他妈的命,如果我还活着,那命还在我手里。
“还挺他妈的牛比啊,做了几天牢,成黑社会了啊,哈!”那人走过来猛地抽了我一巴掌,我认真地看清楚那张脸。
“往死里打!”他仰起脸往我脸上吐了口唾沫,我再次闭上眼睛。
那种屈辱,让人无法忘记,我想反正也是如此,于是我疯狂地扑到那个人身上,接着一群人把我围住,结果我被一棍子打到腿上,我跪在那里,再也爬不起来。
很多棍子在我的身上抽打着,我想如果不是身子骨还行,我很快就会被打死过去,我抱着头咬着牙被那群混蛋打着。
人的生命有时候挺脆弱,有时候又是那么的难以就那样过去,他们似乎打累了,而我还有一口气,还微弱地在那里喘息着。我知道这些人是要我命的,因为随时都可以过去,所以后来,我不会宽恕任何仇恨,我不会原谅任何人,我想到的就是让那些欺负我的人全部离开这个世界,没有其他。
最后的一棍子把我打的失去了知觉,昏睡过去。
是一个收破烂的山东老头救了我。
当时我被那些人用车带到了河南,丢进了一个大山的悬崖下面。
86。爱恨两茫茫
86爱恨两茫茫
他没有报警,我醒来后是在一个被垃圾堆砌的包围小房子里,我看到那个老头的时候,他端着碗颤抖着手说:“孩子,再喝口水吧!”
我颤抖着身体,哆嗦着说:“我没有死吗?我没有死吗?”我去扒那碗,结果碗被我打翻。
“孩子,没呢,人哪那么容易死啊!”他干瘪的面容嘿嘿地说。
我也笑了,我说:“是的,我不会就那样被打死的,不会的!”
后来,我有钱后,我给了这老头很大的一笔钱,我想如果没有他,我肯定没命了,那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人,他是我的恩人,是我重生的恩人。
“恩,我是在山下面发现你的。”
“这里是哪?”
“这,这是河南啊!”
我怎么会到河南了?是那些人以为我死了,把我丢到这里的,一定是如此。
他告诉我他姓李,他养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可是没有一个愿意养他,他就从山东一路要饭来到这里,后来就拣破烂为生。
我叫他老叔的时候,他很开心,把我当成自己的儿子那样照顾着。
有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就不知道世间的情意。
到底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人真的要那么的自私吗?
我的一条腿出了问题,开始我不知道是骨折了,以为是一般的伤,我在那里被那老叔照顾了两个月后,我才恢复过来。
可是当我终于能下地走路的时候,我发现我一条腿短了些,走路一瘸一拐的。
但是又不痛。
坐在院子里抽着烟,我想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该的!
我决定回西北去,我想回家去。
我跟老叔说我想回西北去了,他很不舍,他说来这里两年了都没有回家去过,也没有人跟他说话,我走的前天晚上,他买了点好酒,买了几个菜,还有猪头肉,他跟我喝酒,喝到老泪纵横。
我给他跪下,跪下后,我说:“老叔,你没有儿子养你,以后就把我当儿子吧,我将来一定好好努力,我赚钱回来孝敬你!”
他忙来拉我,我跪下给他磕了几个头。
我来人生一世,对我好的人,我会加倍感激,对我坏的人,我不会就那么一笑而去,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老叔从床下拿出一个箱子,里面是他积攒的钱,他就那样放在那里,一点都不防备我,他拿出来说:“小天啊,叔这些钱给你,回家是需要花钱的。”
当我看到那些发霉的零钱的时候,我想曾经我拥有过的那些钱一文不值,而此刻这些钱却让我感到它是那么巨大的一笔财富。
我身上的东西都被那些人拿走了。
没有办法,我拿了老叔三百块钱。
我带着那三百块钱买了张火车票回了老家,我一无所有地来到外面的世界,然后又两手空空地回去,还残废了条腿。
坐在火车上,我静静地望着窗外,望着海城这座城市慢慢地离我远去。
我心已冷,只有一些往事能让我记得我来过这里,我认识过一个女人,有过一段感情,然后还有那伴随而来的灾难。
我是怕了吗?也许。我还会再去疯狂吗?我不知道。
把记忆放在心里,也许是最好的结束,再见,我的爱人,从此我俩天各一方。
当我再次踏上那条回家的路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这些年都在干嘛呢?我有多久没有回来了,我丢弃了生我养我的父母,因为一个女人不顾一切,我多么的自私,可是爱情它又犹如一团热火在我的心中燃烧,让我想丢弃它的时候面临那么大的痛苦。
站在那片黄土高原上,我孤独落魄地站在那里,看着那片黄土地,我想也许我到老都不会再离开,那团火正在熄灭。
回来后,我母亲已经病倒在床。
当我见到她后,我感觉我是个罪人,一个不折不扣的罪人。
三个月后,我结婚了。
当时的我认为那是结束,永远都不会再回头的结束。
当我爹和我娘见到我去一瘸一拐穿着破烂地回来后,他们并没有多少惊讶。
我娘躺在床上已经瘦的不行,哆嗦着手说:“儿啊,你可回来了,让娘看看你!”我娘知道自己的病很严重,想到这个,她只要求能见到儿子,见到这个混蛋儿子就好。
我站在她面前,我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跪在那里说:“娘,娘,儿子回来了!”我娘摸着我的头,笑着说:“儿啊,以后别出去了,就在家别走了!”看着我娘那乞求的眼神,我第一次主动抓起我娘的手点了点头,眼含泪水。
我娘就那样一直用手摸着我的脸,摸了好久,静静地看着这个她疼爱的儿子,我能够感受到我娘有多么的爱我,那是一个母亲最真实的部分,想到这些年,我娘都见不到我,我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为了什么所谓的人生理想而放弃掉生我养我的娘亲,让她日夜思念,盼着这个儿子回来,她要承受多少苦难?每当想到这个,我的心就要碎了。
“娘,我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那闺女是不是不要你了?”
我没有说什么,我娘似乎明白了,眼泪就出来了,然后叹息了声说:“闺女是好闺女,可是不是咱们一样的人,别去想了,娃,好好在家,哪也不去了。”
我流着眼泪点着头。
那天晚上,我爹坐在门前,蹲在那里抽着卷的烟丝,跟我说我娘的病已经很严重了。我说:“爹,我给你们寄来钱,怎么不让我娘去看病?”我爹叹息着说:“你娘舍不得花钱,让她去,她死活也不去,说钱要给你留着,我们一分都没有动,都给你留着了!娃啊,你犯事,接受国家的改造,以后就好好做人,我们是不相信我们儿子是那样的人,现在乡里乡亲都知道你这事了,娃,你跟爹说句,你到底有没有做坏事?”
看着我爹那可怜的样子,我说:“爹,我没有做错什么,是那些人打我,我被打急了,才那样去做的。”
“恩,那就好,那就好,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咱们没有那个命!”我爹这样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说:“爹,明天我们就送娘去县城看病,不能,不能——”我忍不住掉眼泪,想到我娘病的那么重,我无比害怕我娘会那样离开我们。
我爹说:“你娘最想见到的就是你娶亲,生个娃,她要是能看到这个走也就了心了,人早晚都会走这步的,给她买的中药,她都不想再喝了,胃受不了,喝了就吐,你没有回来,她天天就让我扶她坐到门前望着,就盼着你早点回来,你回来啊,她这好像就好了很了,要是你结婚了,你娘的病肯定就能彻底好了。”
我点了点头。
我爹又说:“娃啊,你这腿是怎么弄的?”
“我出了次车祸,没事儿,爹,至少还有一条命呢!”
是的,人一直过着穷日子,对命这事有时候就是认的,腿瘸了都会认为是该遭的罪。
村里经常有人在外面的矿上出事,见多了这些生死,并不会感觉有那么不得了的事情。可就算我爹和我娘很难过,又能怎样?他们大字不识一个,几乎都没有出去过,对外面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他们要求不高,只求安稳。
两个月后,在我娘的病更加严重后,我经过两个月的想来想去。
人不管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可是回到家后,又变成了曾经在家里的那些观念和心理,想到的不再只是自己。
我爱过,爱情与我来说就是将要压在心里的事情。
而结婚,就是一个该去做的事情,和谁结婚,也许不那么重要,我一心都想只要我娘开心就好了,我娘的病能够好就好了,在生死面前,其他的事情显得那么的轻飘。
我终究还是没有能被外面的世界彻底改变,没有被那个女人改变的人。
后来,我再去想我当时为什么有那些想法的时候,我感觉有些不能完全理解,也许是落在那种状态里只能有那个时候的想法,人不能站在不同的年纪去不理解当时做的事情吧,尽管你后悔过,可那也是你要走的路,因为你是那个时候的你,而非现在的你。
坐过牢,又瘸了条腿,能愿意跟我结婚的女人也是要门当户对的。
四凤小时候得了癫痫,后来不犯了,身体肥大,很能吃。
结婚就结婚,跟谁都一样,我不在意。我爹说她身体好的,能生娃,好,那就好。
于是我跟她就定亲了。
我想我是自私的,不负责的,我没有想过结婚以后的事情,没有经历过婚姻,你永远都不懂得婚姻,再说,结婚不就是生娃吗?我们不能跟大城市里的那些人比。
我曾经那么风光过,想着那个曾经穿的西装革履,我认为那是个错误,那不是我该去过的生活,一点都不真实,犹如一个梦。
我和四凤结婚了,而我对这些,感觉不过就是那么回事而已。
那些曾经的爱和恨就让它过去吧,而命运似乎不想让它过去。那曾经的往事犹如种子被丢进土壤里,正在生根发芽,只待有天破土而出,肆意生长!
87。小雪冒雪而来
87小雪冒雪而来
结婚那天,我爹很开心的,嘿嘿地笑着跟乡里乡亲喝酒,他们并没有因为我坐牢,看不起我,因为从小到大,我都是个听话的孩子,后来他们又知道我是因为给人家送礼才坐牢,也没有什么。
一切似乎都是喜庆的,陕北农民的喜庆。
我看着眼前这一切,想人生真是有意思,这变化起伏实在是他娘的太快了。
但是我一直都没有碰四凤,她似乎也不知道这事。
我娘在我结婚后,可以下地走了,还可以干一些活,看到我娘这样,我多少有些欣慰。
转眼就到了那年的冬天,我感觉我一辈子就要如此了,再不会有任何改变。
在这山里能有什么出息,我打算过些日子去隔壁县城的矿上下井去,几个发小都在矿上,我以前做过几个月,挺赚钱的,就是危险,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
无数个夜里,我恼悔过,恨过,我甚至认为我有今天全是他们害的,包括那个女人。
我好想她,特别想,想到发疯,我感觉和她那样简直太棒了,她那么美,有情调,会对我做着各种吸引我的样子。
那白嫩的柚子,苗条的腰身,时尚的发型和穿着,简直是男人的梦。
想想就让人颤抖了。
三个月后,我几乎变成了个彻底的山里人,我穿着羊毛坎肩,戴着帽子,瘸着腿去放羊,我挥舞着鞭子会喊几嗓子。
想亲亲想得我手腕腕(那个)软,
拿起个筷子我端不起个碗。
想亲亲想得我心花花花乱,
煮饺子下了一锅山药蛋。
……
那几天一直在下大雪,雪花漫天飞舞着,把方圆几十公里都变白了,厚厚的一层。我们那儿好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我走在雪地里,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我望着远方,看着那些羊在没有被雪覆盖的山坡上肯着枯黄的干草,我一如许多日子那样坐在那里抽烟,北风呼呼地刮着。
这可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小时候倒没有觉得什么,后来过了几天他娘的好日子,就有些感觉到苦了。
毛蛋从远处跑来。
“宝儿叔,宝儿叔!”
“你他娘的喊啥呢?出啥事了?”回到家里,我开始满嘴家乡话,也特喜欢骂骂咧咧的。
他气喘吁吁地说:“一个美女,美女!”
“什么美女?”我有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