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笑了,夏飞雄忙道:“胜男,别胡扯。”
燕胜男显然是当真的:“我没胡扯,我是燕子门的掌门,我说收徒就收徒。”
夏飞雄道:“你们家的功夫本来就是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
燕胜男道:“可不是么,我的功夫也不是我爹教的, 都是我偷学的,我怎么就不能教别人了。”
刘彦直当即拜倒:“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他这个举动把燕胜男都吓了一跳,本来燕胜男也是存了戏弄他的意思,没想到刘彦直这么不要脸,当真就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沧州妹子为师。
“这这这……”燕胜男虽然是大大咧咧的江湖儿女,也不免乱了方寸,涨红了脸往后退。
夏飞雄赶忙搀扶:“刘兄,万万使不得,胜男和你开玩笑呢。”
哪知道刘彦直冲夏飞雄也尊称一声:“师公,您老人家也受我一拜。”
“刘兄,您这是干啥啊。”夏飞雄哭笑不得,想让雷猛他们几个劝劝,几个人却只顾看笑话。
刘彦直才不在乎呢,夏飞雄和燕胜男是一百多年前的人,当他曾祖都富余,磕个头拜个师,不丢人,他知道中华武术博大精深,很多绝世功夫都已经失传,后世那些表演性质的套路根本不能代表武术,想学真功夫,就得跟这种江湖新秀学。
他正色道:“我只跟教头学过一些搏击之术,暗器和轻功一窍不通,全靠身法灵活,爆发力强,跟两位相比天渊之别,正值国家危难,匹夫有责,我想学的一身本领报国,还望两位师父答应。”
两位年轻的武林人士见他如此有诚意,也就不再矫情,大大方方收了燕子门第一个弟子,刘彦直也不含糊,将雷猛拽到一边请示:“拨点经费,当见面礼吧。”
雷猛说:“你小子又打什么鬼主意当我不知道么,箱子在那儿,你自己去拿好了。”
箱子里有大堆的银元和银锭,这东西在古代挺值钱,在现代银子已经沦为工业用品,所以雷猛才不在乎,只是人家燕子门两位当家的是飞贼出身,怕是看不上这些黄白之物,倒是那些人工养殖的大珍珠挺稀罕。
果然,当刘彦直拿了一大串珍珠出来的时候,燕胜男眼睛都直了,即便是女汉子也爱这些珍宝首饰,这样规格的珍珠怕是王府里都不多见。
“这是给师父的见面礼。”刘彦直毕恭毕敬奉上珍珠项链。
“那……我就收下了。”燕胜男喜滋滋收下珍珠,一只手才怀里磨了半天才掏出一枚金钱镖来:“徒儿,这是咱燕子门的独门暗器,给你当个念想。”
当十文的康熙通宝,边缘磨得锋利无比,挺有意义,就是价值不高,但刘彦直还是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燕胜男道:“为师腿脚不便,飞雄,你点拨一下他的轻功吧,我看他笨手笨脚的翻墙越脊就难受。”
夏飞雄当即就把刘彦直叫到院子里,言传身教轻功身法,所谓轻功,并不是腾云驾雾,而是类似当代极限运动跑酷一类的东西,但是千年来武林前辈积累的经验是无价的,刘彦直本来就弹跳力爆发力极好,稍加点拨,突飞猛进。
“这墙头太矮,找个地方练练去。”刘彦直学了一招半式就技痒难耐。
夏飞雄也不含糊:“好,去爬城墙。”
刘彦直道:“城墙没意思,高是高了,没难度。”
夏飞雄道:“有种!要劫劫皇杠,要日日娘娘,就算是紫禁城,我也陪你走一遭。”
刘彦直大喜:“就去紫禁城,看看慈禧太后长啥样。”
第六十三章 宫禁
年轻人喝了半斤二锅头,酒劲上来变得胆大包天,连皇帝住的地方都想闯一闯,就算是纵横南北的江洋大盗也不敢去大内禁地啊,可这俩货就敢,一个是浪迹天涯的飞贼,一个是来自未来的穿越者,无牵无挂没什么怕头。
两人说走就走,燕胜男也不拦阻自家男人,大大咧咧道:“当心点,陷进去我可救不了你。”
高来高去的飞贼向来不走寻常路,放着宽阔大路不走,专门走别人家的屋顶,刘彦直跟着夏飞雄一路飞奔,如同两只闹得欢的野猫,不知道踩碎了多少瓦片,这年头北京城全是平房,围墙连着屋脊,最适合飞贼们窜蹦跳跃,他俩倒也不寂寞,一路上至少见了三波飞贼,都是同行,装看不见就是了。
翻越内城的城墙是个技术活,三座城门宣武门、正阳门和崇文门都已经关闭,就算不关,城门楼子上也有军队驻扎,所以只能爬墙,爬墙先得过护城河,夏飞雄露了一手绝活,他捡了几块木板,嗖嗖嗖往河里一丢,倒退几步,助跑,提气,脚踩着浮在水面上的木板,居然硬生生跑过了护城河。
刘彦直眼睛都瞪圆了,这一手水上漂的功夫太俊了,他羡慕不已,也想如法炮制,可是轻身功夫不到家,依靠惯性踩住第一块木板的时候就落水了,好在四下无人,他展开自由泳的技术,几下就游到了对岸。
夏飞雄坐在石头上笑吟吟看着他:“还得练啊。”
“是,师父。”刘彦直虚心的很,跑酷运动和轻功看似相同,内里差距大了。
眼前就是内城城墙了,城墙是专门烧制的城墙砖砌成,由于年代久远,墙体斑驳,上面还长着杂草,墙面带有一定倾斜度,夏飞雄就手脚并用,如同壁虎一般游上了墙,片刻后就上了城墙,从垛口后面露出脸来。
这道城墙倒难不住刘彦直,他花了夏飞雄两倍的时间也上了城墙,深夜时分,城墙上没有巡逻士兵,但是正阳门方向灯火通明,大概是守军居高临下监视着东交民巷的洋毛子。
从内城下来,两人窜蹦跳跃,直奔皇城,皇城是紫禁城外面的一圈城池,包括景山、太庙、社稷坛、中南海,各种监、局、库房、作坊,都是和皇家有关的机构,黑天半夜的,四下寂静无声,偶尔有巡逻队无精打采的经过,两人几乎是大摇大摆走到筒子河畔的。
筒子河是紫禁城的护城河,过了河就是皇帝住的地方了,紫禁城的城墙很高,墙面平滑,无法施展壁虎游墙的功夫,夏飞雄从怀里掏出了飞虎爪,刘彦直傻眼了:“师父,轻功高手也用这个?”
“废话,不用这个用什么,难道飞啊。”夏飞雄的飞虎爪不知道是什么质地做的,暗黑色无光,沉甸甸的,末梢拴着一条同样不清楚质地的绳索。
“城楼里有兵。”刘彦直指着远处翘脊飞檐的建筑物说。
夏飞雄不屑一顾:“护军都在里面睡觉呢,谁大半夜的出来溜达啊,再说了,紫禁城不防贼,防的是刺客,防刺客靠的也不是御林军和大内侍卫,而是……”
“寻常人等,看见这阵势就迷糊了,进了紫禁城都找不到正主儿。”刘彦直说道。
“说得对,皇帝住的地方太大了,有九百九十九间屋,就算是宫里的太监都不知道皇帝在哪儿住,何况外人。”夏飞雄很骄傲的吹嘘着,“可是我就知道,皇宫的地图,在我心里搁着呢。”
嗖的一声,飞虎爪抛上宫墙,两人从西华门一侧爬进了紫禁城,而且是后宫方位。
落地之后才发现,这儿和想象中的皇宫大相径庭,倒像是难民住的窝棚,沿着墙根堆积了大量粪便,臭气熏天,一排排低矮的房屋胡乱搭建而成,晾衣绳扯的到处都是。
“师父,走错门了吧?”刘彦直小声问道。
“没错,这是年老体弱无家可归的太监和宫女住的地方,我上回进宫玩耍就是从这儿走的。”夏飞雄在前面带路,旁若无人的往东走,所有的门都是紧闭上锁的,只能翻墙过去,一路下来,体力消耗挺大,刘彦直有些担心,万一被发现,可就瓮中捉鳖了。
“轻功和泅水一样,掌握窍门就不累了。”夏飞雄一边走一边轻声传授技艺,“最重要的调息,气息平了,才能走得快。”
一刻钟后,两人落在一处宫殿院子内,黑灯瞎火看不清楚是什么宫,夏飞雄用刀刃拨开门栓,溜进去观察一番,无人居住,但是屋里的好东西不少,他随手拿了一柄玉如意赛在怀里,刘彦直四下踅摸,看到什么都想拿,可是花瓶易碎,家具太大,墙上的古画怕是不好销赃。
“走吧,去偏殿转转。”夏飞雄出了正殿,去拨偏殿大门的时候,里面传出一声尖叫,惊得他倒退几步,沉声道:“不好,快走。”
两人飞速沿原路返回,跑出去几百步才听到身后有铜锣敲响,喊声此起彼伏:“抓刺客,抓刺客。”
后宫里当值的侍卫们紧急出动,打着灯笼狂奔,不是去抓刺客,而是前往储秀宫保护太后老佛爷。
这段时间义和团和洋人都闹腾的厉害,慈禧太后年纪大了,睡眠本来就不好,后半夜才好不容易睡下,正做梦呢,就听到外面喊抓刺客,紧跟着满院子的灯笼火把,吓得她一个激灵,她不怕刺客,怕的是宫变。
慈禧是政变起家,当年从热河回京,路上就把肃顺等人给办了,靠的就是政变,戊戌年,载湉想变法,还拍谭嗣同去游说袁世凯想派兵把颐和园围了,把自己抓起来,虽然最后事败,但也给慈禧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这天下越来越不太平了,想要她老太婆退位的人实在太多了。
李莲英匆匆进来,尖利的阉人嗓音带着恐惧:“老佛爷,宫里进了刺客了,侍卫们正在缉拿。”
慈禧很平静,这种时候发飙无济于事,只能显得自己气量不大,遇事慌张。
“不碍事,想杀谁就让他们杀吧。”老太后继续躺了下去,“把侍卫们撤了,那么多灯,晃眼。”
此刻,两位飞贼慌不择路跑进了一条长长的巷道,这是宫里的防火墙,两边都是高墙,前面忽然出现了一队侍卫,正宗的大内高手,御前侍卫,一水的御赐黄马褂,顶戴花翎,手持刀剑,吓得刘彦直魂飞魄散,武侠小说里,大内侍卫可都是顶尖的武林高手,凭自己的身手欺负一般人可以,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怕是过不了三招。
夏飞雄却毫无惧色,迎着侍卫们就上去了,抬手两枚金钱镖,先放倒了两个家伙,然后拳脚并上,和他们打作一团,刘彦直见这帮侍卫如此废材,胆气大涨,加入战团,三下五除二就放倒了侍卫们。
“扒衣服。”夏飞雄说,将侍卫们的袍服扒下来,戴上凉帽,穿上黄马褂,挂上佩刀,俨然也是一名侍卫了。
刘彦直如法炮制,剥了一名侍卫的袍服打扮起来,两人挑了灯笼,大摇大摆的去了。
……
事发宫殿距离储秀宫很远,两个对食的太监和宫女首先发现了刺客踪迹,但他们也被侍卫擒获,对食在宫里是常见的情形,但此时此刻不免惹老佛爷不高兴,大总管李莲英就先处理了这事儿,两人拖下去杖毙了,
天亮了,刺客也没落网,反倒有八名侍卫受伤,据他们说,刺客有十几个人之多,武艺高强,飞檐走壁,刀枪不入,他们拼尽了全力也打不过。
慈禧面沉如水,挥挥手让领侍卫内大臣下去了,她相信侍卫们没有夸大其词,皇宫大内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肯定有内应,有奸细,而且主谋定然是朝堂上的某位。
“小李子,你说这来的是谁的人?”慈禧问道。
李莲英答道:“回老佛爷,奴才不敢猜。”
“让你说就说。”
“嗻,奴才以为,这刺客未必是冲着老佛爷您来的。”
“哦。”慈禧眉头一挑,心中豁然,她隐隐猜到是谁了,端王载漪的儿子是自己中意的大阿哥人选,只等合适的时机废掉光绪,再立新君,可是形势多变,不但封疆大吏们不同意,连洋人也不同意,载漪眼瞅着自己儿子当不上皇帝,心急啊,难免做出傻事来。
再者说,端王在自己王府里开坛练拳,收买了不少江湖豪杰,也就是他才能派出这么强大的阵容来,嗯,八成是他干的。
转念又一想,不对啊,载漪没这个胆子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怕是他手底下那些人瞒着王爷干的吧。
这帮子义和团虽然民心可用,但是坐大了也是威胁到朝廷的啊,慈禧心里一哆嗦,想到了东交民巷那些洋人,洋人虽坏,终究是外患,他们只是要银子,要传教,要通商而已,没想颠覆大清的天下啊。
“小李子,传荣禄。”慈禧说道,心里拨起了算盘,东交民巷不过千把号洋人,真全宰了也无济于事,不如留下来还是一张牌。
荣禄是军机大臣,统帅武卫五军,是慈禧手下仅有的能信得过的大臣之一,他听闻昨夜宫里进了刺客,战战兢兢的跑来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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