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琅一走,君子恒便将她拦腰抱起。
白青亭有些意外,却没有异议。
她将脸埋在他胸前闭上眼,深深地吸口气,将他身上满是药香的气息吸入,渐渐冲淡她此刻难以言喻的心情。
她的心情不算好,也不算坏。
在他怀里,她的心方能平静下来
“你怎么知道……那香囊我会打开?”待走过了三个铁门后,白青亭突然开口问道。
君子恒浅笑着:“你有一个习惯,每次一换过衣裳,你总喜欢将重新佩戴上的香囊里面的香珠拿出来看一看闻一闻。”L
☆、第一百二十九章壹贰号房(1)
这是白青亭自的原主便一直有的习惯,她喜欢青春草的香味,闻一闻总能提下神。
而原主会这样做,却是因着宫中随时随地的污秽。
香囊的香气是宫中最容易且最隐蔽的杀人工具之一。
她觉得原主这么做实在有理,她便一直沿用着这个习惯。
因着如些,故而君子恒才在给她的香囊里装上那么一张字条:若在牢中看到他,设法诱他承认所犯的罪。
这个“他”,可以是龙琅,也可以是龙玟。
除了这两人,不会再有其他皇子会在这个敏感时期来牢里看她。
能在这个时候来看她的,不是友便是敌。
友,自然不会害她,便没了君子恒字条中所说的所犯的罪。
敌,哪里会真的来看她,不过是打着探望的旗帜行杀她之实。
其实那个时候,她更希望来的是龙琅。
然最后来的,却是龙玟。
又或许,她该庆幸。
龙琅比龙玟聪明太多,狡猾太多,若真是他来,那她恐怕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
而非现在,除了几分惊心,她可全身而退。
“那是因为……我怕死。”沉默了会,白青亭终是说出了自已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说完,她感受到君子恒抱着她的双臂突地收紧,将她抱得更牢。
她睁开累极的眼,看向他。
他的眼瞳很黑,黑得像幽深的古潭,从明净的眸色中透出来,透着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彻骨的寒。
他的睫毛很长很卷,比她的还要浓密乌黑,根根分明,漂亮得不像话。
还有他高挺的鼻梁、性感的红唇、微微招风的双耳,尽数在他那张白净俊美的脸上,组成难以描绘的美人画卷。
一种走出监牢甬道。果然全然不见龙玟的人,到处皆是大理寺的狱卒守着各门各道。
君子恒抱着白青亭一步一步踏过,他们个个垂头埋首,弯腰行礼。恭恭敬敬地不敢有半点一窥究竟的念头。
到了监牢外,白青亭挣了挣,她想下来自已走着。
君子恒却丝毫不动,直将她抱到监牢左侧一个转角后。
那里有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等着它的主人。
赶车的赫然是小一。小二则坐在车驾上的另一边。
看到君子恒抱着白青亭出现,同坐在车驾上的两人一同跳下车,迎向向他们走来的君子恒。
白青亭诧异地看着君子恒,问道:“这是要去哪儿?我不用坐牢了么?”
“明早入宫。”君子恒将她抱入马车,两人一同坐进去。
一坐好,小二便赶起了马车。
“安遂公主醒了?”想了下,白青亭觉得只有这个可能,她方能以戴罪之身入宫而不罪上加罪。
君子恒点头,看着她。
他眼里有着某种情绪,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白青亭看了一会也没看出什么花来。
撇开脸之际,她半恼地将马车矮桌上早备着的糕点,随手抓起一块便塞入口中。
一入口,味道好熟悉。
定睛一定,竟是桂酥!
白青亭鼓着嘴,眼慢慢地移向君子恒的脸上,他浅笑着。
她努力嚼了几嚼,好不容易才将她赌气塞得满嘴的桂酥吞了下去。
“咳咳咳!”
她被噎得咳了几声,后背有一个厚实温暖的手掌轻拍着帮她顺气,一下一下地富有节奏。
又一杯浓香的大红袍递到她嘴边。她张嘴便就着他递到嘴边的茶杯喝了两大口大红袍。
还不够。
她看着他,眨巴着眼。
君子恒抿着笑又倒了一杯递到她嘴边,“慢慢喝。”
白青亭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茶杯,努力忽视在她看来他非常欠扁的笑容。
她一口吞尽。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
喝完,她畅快地打了个响嗝。
夜里安静,街道上只听得马车滚动轮子的声音,以及她一个人制造出来的各种声响。
微弱的声响在寂静的街道上,被无限放大,这让白青亭有些不好意思。恼君子恒的情绪也在这有些羞意的升温中消然殆尽。
坐在外头驾车的小二看了紧垂着的车帘一眼,紧抿着的唇角弯起一个很小很细微的弧度。
小一也无声地在黑暗中笑着。
“小三呢?他怎么没有跟来?”白青亭吃饱喝足压惊过后,她想起了他的小跟班。
“小三先回君府去给你打扫下房间。”君子恒回道。
她一愣,君府?
“明早入宫之前,你要让我住在君府?”白青亭有点不太相信,要知道这让人知道了,罪可是可大可小。
君子恒伸手将她嘴角残留的糕屑轻轻拿掉,他温柔地对她笑着。
白青亭嘴角抽了抽,他这样温柔真的好么!
她在监牢内都忍不住扑过他一次了,要不是有小字辈们的打扰,她指不定就扑成功了!
拍开他的手,白青亭凛然道:“我还是回白府去住吧,省得给君家招来麻烦。”
她知道他不怕麻烦,可他别忘了他身后可还有整个君家。
“白府不安全,钟淡派人潜入过,目标似乎是故园。不过你放心,他们还未到故园便被你新选的护院挡了出来,未曾查探出什么。”君子恒拿着一个苹果边削着,边淡淡说道。
白青亭心中一突,随之气得差些咬碎一口银牙。
随着他说出钟淡又派人潜入白府,目标还是故园之时,她脑海即时浮现出故园里的壹贰号房!
“这钟淡王八蛋!就像一只臭苍蝇老盯着我不放!有机会老娘非宰了这只臭虫不可!”
一气之下,她出口成脏,连老娘都跑出来了。
君子恒停下削着苹果的刀,掀起眼帘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小一在车驾上差些坐不住,挥起的鞭子有些无力地偏落在马侧的空气中。
小二则目不斜视,十分淡然。
一直跟在白青亭身边,小二已经习惯姑娘时不时会爆一些不得体的粗话了。
不过,老娘这个词她倒是头一回听到。
小二暗自在心里抽了抽,姑娘还说她应该多笑笑多温柔些,她才想说姑娘该淑女些!
君子恒轻咳下,白青亭以一种你干嘛的眼神看向他。
他垂下眼帘,再次动起手上精致小巧的小刀,默默地继续削着苹果。
白青亭也不在意,只是想着莫延这混蛋真让人不安生,无论生前还是死后。L
☆、第一百三十章壹贰号房(2)
不消会,君子恒削好了苹果。
白青亭很自然地接过他递过来的苹果,一口咬了下去,苹果汁流了满嘴,香甜可口。
“钟淡的人已经回去了,有护院的清理,他们没能在白府周围探着。”君子恒看着她一口一口吃掉他亲手削的苹果,有一种满足的幸福溢在他心口。
马车内两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镶钳于车顶上,明亮柔和地照在马车内的两个人身上。
她眯着双眼,嘴角含笑,她嚼着可口的苹果嚼得不亦乐呼。
他很高兴,他还能这样看着她,还能这样宠着她。
“那白府不就安全了?”白青亭据他所说理所当然地顺出这个结果。
君子恒不认同:“君府更安全些。”
他的态度坚绝不容许更改,她想了想算了,不再费口舌。
反正他都不怕她连累君家,她一个光脚的怕什么穿鞋的!
“那些护院没白选,小八眼光不错!”说起小八,白青亭想起一件事,她问道:“小八有将我的话传给你么?”
“有。”君子恒应道。
“早知道你的布局会直接干掉三皇子,我便不必多此一举让小八给你传话了。”这话颇有埋怨,白青亭说完才恍然发现这一点。
她想收回来,可话已出口怎么来得及!
果然,见君子恒笑得不怀好意的样子,她十分不爽。
“往后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他从善如流。
“不是我想知道什么,而是你想告诉我什么!”她反驳道。
君子恒竟乖巧地点头:“好。”
白青亭不知应作何反应,她定定地看了他两息。
他说好……好什么?
君子恒接着说道:“往后我会提前告诉你,我的一切。”
这是他的承诺。
白青亭听懂了,她像触电般垂下眸,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苹果又是一口大咬。
再嚼着口中的苹果时,她竟奇怪地觉得除了可口之外,这苹果还有着她无法言语的美味。
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苹果了……
白青亭嘴角仰制不住地弯起。他那样聪明,其实她并不想他看出她因他的话而开心。
但,她抑制不住自心底泛漾出来的喜悦。
想起监牢那会,皇帝并没有当场要治龙玟什么罪。只是让司景名将龙玟带走。
“三皇子殿下不知被带到哪里了?”
“天牢。”
听到君子恒的回答,白青亭没什么惊讶,只是觉得皇帝这回真的真的是动真格了。
她应该好高兴,可是她为什么开心不起来?
白青亭脑海里总浮现出龙玟临走时的双眼,那双纯净的眼眸。
人从一落地。降生于这世上,初生总是很纯净的,眼里装的总是那种单一的白色。
“三皇子殿下本质其实并不算太坏。”君子恒盯着神色微惚的白青亭,突然说道。
她轻嗯了一声,再不作声。
“殿下虽有畜意谋杀你之罪,但终归你毫发无伤,陛下又念着父子之情,殿下总能留得一条性命。”君子恒再次说道,声音很轻,但在夜里却是很清晰响亮。
白青亭垂下的眸终于抬起。她看向他。
“皇贵妃娘娘那样贪心,她不会容许自已的失败,三皇子殿下之事恐还会有波澜。”
“再大的波澜,若无陛下的助阵,最终也不过是一个小浪花。皇贵妃娘娘、三皇子殿下一势在今夜已尽然成为历史。”
君子恒对得对,若失了皇帝的宠爱蔽护,皇贵妃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妇人莫问心。
而在今夜,皇帝已亲眼亲耳看到听到龙玟承认的罪状,其图谋九五尊位的意图已然昭于皇帝眼前,即便皇帝有心偏私。只怕今夜同行而来的太子龙琅也不会允许。
“你说得对,三皇子殿下之流也不成气候,太子殿下怎会将除掉对手这样大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你今夜带太子殿下同行不也正因如此?”
白青亭不得不承认在官场上,他要比她懂得多想得远。做得更为周全。
君子恒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条锦帕来,青底白云。
白青亭看着,总觉得很眼熟。
“这锦帕……”
“这锦帕已经洗净晾干。”
他将锦帕递给她,她接过细看,不正是当日被她拿去包毒源玉石珠子的青帕么!
当日因着这青帕是他给她的,又寓意着他的字“青云”。她有点不舍拿出来弄脏。
然司景名却随身未有带锦帕的习惯,最好她也只好将青帕拿了出来,而沾了难以洗净的油渍。
“这上面的油渍……你费了不少心思吧?”
“还好,我有一种药米分,正好可用于洗净这种油渍。”
白青亭无言了,他怎么什么药都有!
“好好收着,可不能再弄脏,更不能弄脏后再乱丢了。”君子恒这话说得像是一个命令。
白青亭听着怪怪的,但也没细想。
当时她换黄骑卫衣裳的时候,也没在意这青帕被她随手放在哪儿了,等出了宫她发现脏了的青帕不见之时,都已经来不及了了。
“没乱丢……就是那会着急,一时间不知被我给不小心忘记放哪儿了……”这话越说越没底气,白青亭越说声音越小。
末了,她迅速将青帕收进怀里,稳稳妥妥地收好。
“嗯,真不小心。”君子恒十分淡然地接着她的措词。
白青亭微囧,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小心眼了!
“太子殿下一势坐大,往后你更要小心了。”君子恒开口提醒道,表示青帕一事已经过去。
白青亭微松了口气,忙应道:“无需轮到太子殿下,此次我若能安然回宫,陛下定然头一个不会让我好过!”
说着想着那情景,她十分惆怅。
“安遂公主清醒了,你便再无性命之忧。”君子恒肯定道。
白青亭尚来不及问他为何如此肯定,马车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