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松气的同时,君子恒一把将白青亭横抱起。
白青亭轻呼一声,看向他。
君子恒却未看她,径自吩咐着:“小二先去烧热水,烧好提到我寝室来,再到隔壁去取青亭干净的衣裳过来,要内外全套的。小三去拿药,给小一料理下伤口,之后再去一趟大理寺监牢,将迷药再放一遍,确保他们在天亮前绝对醒不过来!”
冷然低沉的声音与平日无异,但若仔细听着便能发现其中细微的不同。
在正堂的几人皆是熟知君子恒脾性的人,他们皆听得清清楚楚。
公子生气了!
气得连声音都紧紧绷了起来,不再风轻云淡,伴着咬牙窃齿的意味似乎要将周遭的空气凝固成一团,令人不禁呼吸困难起来。
“是!公子!”
“是!公子!”
小二与小三同时应道,立刻行动起来,丝毫不敢半分停滞。
小二跑去烧水,小三跑去药房。
小一还站在正堂大门口处,他慌了!
公子这么生气,全是因着他未护姑娘周全,让姑娘受伤了!
小一卟通一声双膝跪下,冰凉的地面无法冷过他自责的内心。
他挺直了背脊,放于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正堂此刻已空无他人,只有一地的碎瓷,与跪着的小一。
君子恒的寝室离正堂不远,走出正堂转一个折廊便到了。
白青亭从他抱起她起便识相地没表示反对,且一路安安静静乖得不像话。
她暗数着这一路走过的步伐,终于到了他的寝室。
总共五十九步。
这五十九步出奇的安静,无论是周围的气氛,还是他心照不宣的气愤。
她双手环着他的颈脖,耳贴在他的胸膛上。
这一幕让她想起,她与他在锦鲤池初见的时候。
他救她,也是这样抱着她。
不同地是,在锦鲤池时,是她将他抱得紧紧的。
而在此时此刻,却是他将她抱得似乎要将她揉入他身体中一般,紧得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强忍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他的寝室,可他却未有将她放下的意思。
他不知怎么地竟在离床榻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低下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垂了下来,与她莫名的双眸四目相对。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因着光线的干系,她只看到他光洁的额头,五官隐于背光之下,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在那双灿若星辰的眸里看到了些微怪异。
“怎么了?”白青亭微喘着气,因他紧搂着她的双臂碰到她的伤口而微微蹙眉。
君子恒这时候也察觉到这一点,他快速向前神色懊恼地将她轻轻放下,让她安坐于床榻上。
“疼么?”君子恒轻声问道,绝美的面容温柔得似乎能滴出水来。
白青亭情不自禁抚上他的脸,指腹缓缓划过他的眉眼。
“不疼是骗人的,不过不那么疼倒是真的。”白青亭放下吃他细嫩幼滑的脸豆腐的手,轻笑出声,“你知道,我虽然怕疼,却很能忍!”
☆、第九十章找上门来
君子恒站起身来,拿起寝室内的药箱,他一言不发地再回到床榻旁蹲下。
“我先给你上药,待会你用热水擦身子的时候,不心别让水碰到伤口。换好衣裳后,我让小二送你回监牢。”君子恒依旧沉静,温柔的神色已不复在,仿佛先前不过是她的错觉。
白青亭盯着这样执拗的君子恒,他明明很生气却努力克制着不在她面前发出来,他明明很心疼她受伤却强忍着不让她乱来之类的话语。
他平静地交待着,与平常的大夫嘱咐病患那般。
可这样的君子恒,令她不禁起了逗趣的心思。
“好,可我全身上下都受了伤,手上腿上前胸后背哪儿都有很浅很小的伤口。”白青亭比着被划了好几道伤口的手臂,嫩黄的衣袖早被染上好几道鲜红的血痕。
她突然斯近他,“你要帮将全部的伤口都上好药么?”
“你愿意?”君子恒问,与她近在咫尺的双眸相对,他努力地想从她眸里看出些什么来。
“当然愿意,现在就要我脱掉衣裳么?”白青亭点头,弯起唇笑着。
她笑得一双眼眸如月牙儿般漂亮迷人。
君子恒没有应答,只是一直看着她,似乎在考验她说的话是否是真的。
白青亭抿着唇开始宽衣解带,很快地她便将嫩黄的外衫脱了下来,内衫的腰带也在她的巧指下快速被解开。
这个时候,君子恒握住了她解衣带的手,将她五指包裹在他宽厚的手掌中,慢慢地收紧。
“怎么了?不是说你我是未婚夫妻么?你怕了?”白青亭笑得温婉。
她的五指挣了挣,没能挣出他的束缚。
“是什么……让你突然间愿意让我靠近?”君子恒问道,声音细听之下便能察觉出有些急促,他平静之下的真实终于开始了急切。
他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他希望她能为他解惑。
“还记得最后我与你说的那一番话么?”白青亭却不想回答他,反而回问了他一个问题。
其实只要他细细地回想一下她当时说的那一番话,那么慧智如他,总会从中寻出一丝端倪来。
又或者,他已经察觉出什么,方会有这么一问。
可是怎么办,她还不想那么快告知他真相。
君子恒回想着她在监牢最后所对他说的话:“即便代价是永远陷入黑暗陪伴我,你也不能后悔哦,因为你自答应走入我的世界开始,你便失去了后悔的权利。倘若如此,你还坚持你的答案么?”
“你的世界?”君子恒出声道。
“嗯,我的世界。”白青亭清秀的脸庞突然变得认真,认真得有些诡异,“我还不想吓到你,所以你就先不要问了好么?等到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她学着面对君子恒对原主的感情,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不外乎两种结果。
她接受了他的感情,或她扭曲了他的感情。
会是哪一种呢?
他会成为她这一生的伴侣,亦或成为她这一生最完美最无瑕的艺术品呢?
好期待!
君子恒这时明净的眼眸默默地垂下,一种不太好的感觉爬上他的背脊,阴一阵寒一阵的。
是因着她似是要吞了他的眼神,还是因着她愈发不自觉笑得那么渗人的笑容,他突然有种即将身陷于冰潭之中无法自拔的预感。
然在此时此刻,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在深藏于她复仇的怒火之下的秘密。
也许,很可怕。
而这个秘密与他有关,许是伤到他。
可他想不能,除了她的安危,还有什么会伤到他?
“别再做那些不计后果的事情,会伤到自已的。”君子恒有满腹的疑问想要她解惑,可他知道她现在什么也不会同他说。
他放手她的手,将被冷落的药箱打开。
“这一次我没招惹他们,是他们自动找上门的。”白青亭无辜地眨了眨眼,便低下头。
她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刚刚他握过的五指,他的手很暖和,暖得她的五指都沾上他的气息。
这种气息太要命,她竟有种不舍的感觉。
那是眷恋?
啊,真是一个不太好的兆头!
埋首想着自已异样情绪的白青亭并没有看到君子恒在听到她话时,那双向来明净的眼眸在刹那间闪过的阴鸷。
在君子恒将白青亭手臂上的伤口抹好药后,他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公子,热水好了。”小二在这时敲响寝室的门,在门外低声说道。
君子恒将药瓶放于一旁的矮几上,起身道:“进来。”
小二推门而入,手上捧着干净的衣裳。
“给姑娘抹好药,换好衣裳,便送姑娘回去。”君子恒将一切交给同为女子的小二后,便走出寝室并关好门。
他就站在门外,并未离开。
跪在正堂自责不已的小一也在小三为他上好药后拉去大理寺监牢执行君子恒下的任务,回来时便看到君子恒站于寝室外的小院里,默然不言。
之前因着君子恒急于处理白青亭的伤势,并未问清楚小一发生了何事,于是在小一与小三禀了任务完成后,他便问起今夜遇袭一事的详况。
小一仔仔细细地一一禀告,说到白青亭挖了五个蒙面人心脏之处他还特意看了君子恒的脸色,但他看不到。
君子恒背着身,并未有所反应。
说完后小一继续隐于暗处,小三则垂首不语地候在一旁,心中震惊与惊骇并存,不自觉地瞄了好几眼寝室的那扇门。
月色朦胧,似是而非地笼罩大地,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一夜。
隔日一早,刑部便收了死在南岩大街上的二十几名蒙面黑衣人。
他们这样发现得及时,收尸收得如此神速也是有理由的。
就在破晓时分,刑部李尚书在熟睡中被人以冷水泼醒,那人仅留下一张字条,便如来时般无声无息地消失。
字条的内容只有一个意思。
让他前往南岩大街收尸!
李尚书在搜遍了二十几名蒙面人的身后,只发现了一个画卷,再无他物。
而画卷里的人,便是白青亭。
于是在查不到其他的线索之后,李尚书带人亲临大理寺找上君子恒。
二人一阵官场寒嘘之后,直入话题。
“君大人,刑部今日一早在南岩大街发现了二十多具尸体,看样子都是杀手。”李尚书从官袍宽大的袖中抽出一个画卷放于桌面上,“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到之物,应是他们要刺杀的目标。”
李尚书如此坦然,无非只有一个目的。
君子恒展开画卷,看到里面熟悉的面容。
“尚书大人,白代诏一直在大理寺监牢从未离开过,这点下官可以项上人头作担保。”君子恒故作沉默了一会,方直截了当说道。
他言下之意,他们要刺杀白青亭,却死于南岩大街上,这与白青亭无关,自然与他大理寺无关。
李尚书一时间无言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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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李尚书
“这……这自然是,本官自然信得过君大人,但这二十几名杀手终究与白代诏有所牵连,还要劳烦君大人行个方便。”李尚书软言道,他被君子恒怆得过了片刻方找到词恍过神来。
这让他在心里呕得要死!
想他堂堂从一品大员,竟让一个仅正三品的大理寺卿给一句话堵死,想确认一名嫌疑犯是否尚在牢中还得好言好语相待!
可一想历代皇帝对君府的恩泽,特别是当今陛下对君子恒的厚爱,他便不得不咽下这口不平之气!
再往下一想,司景名司都统还是君子恒的知已好友,他又与司景名交情不菲。
就冲这一点,他也得不看僧面看佛面。
再者,这大理寺非他刑部,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忍忍便过去了!
君子恒睨了眼暗自气歪了脖子的李尚书,明晃晃地敢怒不敢言。
“既如此,那尚书大人请吧!”君子恒起身道。
李尚书连忙从圈椅中站起,喜盈于面。
到了监牢,一路狱卒纷纷行礼。
君子恒目不斜视地从中走过,李尚书带来的人倒是仔仔细细地将大理寺监牢给看了个遍。
随于君子恒身身后的小三在心中嗤笑,这些刑部小喽囉还能看出什么花来!
经过长长概有三人并排走的甬道,拐了几个转折处与过了几道铁栅大门,终于到了关白青亭的牢狱前。
李尚书看到里面果真有白青亭坐着,未有一丝损伤,想起字条里的内容及那他怀里的画卷,他不禁难从中来。
狱卒端来两把圈椅,君子恒已然从容坐下。
小三随在一侧对白青亭一番挤眉弄眼,突然间脑海里自动浮起她手挖心脏血淋淋的情景,他的眉眼立刻歪了。
白青亭不知小三心中所想,倒是他这副滑稽的模样取悦了她,噗的一声笑开。
李尚书自她笑中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道:“白代诏,你昨夜一夜皆在此?”
白青亭含笑向李尚书点了点头。
他问了个白痴问题。
可她总不能不回答,虽然回这个问题也显得她很白痴。
“尚书大人,先请坐吧,有何事坐下慢慢问。”君子恒道,眸光自白青亭身上收回。
昨夜他让小二让她服下补血丹,此时见她精神颇好,面色米分嫩,身穿一身白色囚衣却神采奕奕,双腿盘坐于干净干燥的稻草堆上,气势丝毫不输与她平日在宫中着紫色宫装的仪态。
看来药效极好,他便安心了。
至于其他,往后自有机会问个清楚。
李尚书依言转身走至君子恒对座的圈椅坐下,又让他带来的人退下,转而看向君子恒。
君子恒会意,但令小三及狱卒皆退到远处守着。
李尚书方满意地点点头,再次看向闲情逸致到全身上下无半点儿狼狈,不像是正在坐牢反像自在犹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