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时辰。
两个黑衣终于忍受不住了,矮黑衣提议道:
“哥,要不说了?”
被高黑衣一个熊掌拍在脑门上:“说!说什么说!你不要命了!要是让上面的主子知道了,你我还有命活么?”
矮黑衣委屈地摸着脑门:“不是不知道么?”
高黑衣斩钉截铁道:“不行!”
矮黑衣嘀咕道:“上面的主子天高皇帝远的,哪里会知道?”
高黑衣道:“怎么就……”
他回看了一眼木门,将声音压低了又低道:
“怎么就天高皇帝远了,不过才隔了几条街!”
矮黑衣也不磨叽了,他知道高黑衣说的是事实。
两人一歇气,白青亭也把贴在木门边上的耳朵给默默收了回来。
就在两个黑衣不注意的当会,有节奏的敲门扰民声停止了。
他们面面相觑一会,便相视而笑,偷偷地心里乐着,这下安静了!
可他们并不知道,白青亭已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她在是南岩大街君府附近被绑的架,那黑衣扛着麻袋里的她几个跳起跃落的时候,她虽因着身孕而被转得有些晕眩,但她还没彻底转晕。
几个弯,几个道,几个起,几个落,她还是数得清清楚楚。
要出南岩大街大概得转出两条大街七条小街,那几个弯道与起落,她估摸着是出了南岩大街的。
而出了南岩大街之后,有两个方向,一个前往北岩大街,可通往太子府,一个前往西岩大街,可通往朝中权贵的府诋,也就是钟谈的钟府。
自南岩大街到北岩大街的路程快跑也得半个时辰的脚程,到西岩大街快跑则最快也得近一个时辰的脚程。
白青亭记得当时那个扛着她的黑衣在不再跳起跃落的时候,走了一段很长的平路,扛着她还得走那样长的路,应该是很偏僻的街道小巷。
出了南岩大街之后,她记除了平民集居的东岩大街之外,就数处于四大街之外的平湖附近两条小巷。
而这两条小巷,无论哪一条离几条街远的地方,皆只能也只会是一个地方——平湖对面相距一百二十丈余左右的观平楼。
这个观平楼在她记忆中,好像听君子恒提过,是钟家的产业!
那就说,将她绑来这个房间里软禁着的人是钟谈!
可这个钟淡倒是令她大跌眼镜,他居然会吩咐他的下属要善待她,半点碰不得她?
他不是巴不得她早死么?
白青亭躺在床榻,轻啪一下脑门。
真笨!
会绑架她也是龙琅授的意,而龙琅自海宁府那回差些与她拜了堂之后,她便知晓了他对她的肖想。
这样一想,也就全都对上了!
躺在床榻上的白青亭左思右想地,本来不困的她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天已在亮。
她转头一看,桌面上不知何时已摆好了早膳。
看来在她还睡着的时候,那个丫寰便给她送来膳食了。
起身环视了一周,最终在梳妆台旁木架上看到了一盆清水,木架上方还有一条擦脸的布巾。
走近木架痛快地洗了一把脸后,随后用手刷了牙齿,她便坐到梳妆台上去,将一头散发给随便扎成一条马尾。
来这个朝代这般久了,她还是不太喜欢盘那些个繁复的发鬓。
但凡她自已动手的,她通常都是一扎马尾了事。
扎好马尾,人也看着精神多了。
坐在桌旁去,白青亭开始吃早膳。
早膳有两个肉包子,一盘咸菜,还有两个卤蛋,及一碗米粥。
吃完后,白青亭觉得已有八分饱。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之后,她走向窗台。
透过窗棱格子往外看,她才发现她所在的房间应该是在一个挺荒废的小院里。
就在她透过窗棱格子直线看去的地方,便是一面高高的院墙,往左是一颗大树,很凋零,叶子都没剩几片了,往右应该是院门。
之所以用应该这样不确定的语气,是因为白青亭只看到右边的院墙最边处,有一个石柱灯台。
有灯台照路,应该是院子里的走道。
再看,白青亭便看不到什么了。
两个黑衣仍守在房门,大概也在吃着早膳,两人吃得静悄悄的,只听得到他们嚼食物的声音,还有喝汤或喝水之类的咕噜声。
明日一过,便是围山狩猎,她的时间已不多了。
今日怎么着也得想出个法子来,即便不能逃出去,也得给钟淡添添麻烦,最好能闹到让他亲自出面来见她。
打定了主意,白青亭开始在房里渡步。
要怎么样才能将钟淡引过来?
必须得件大事才行,不然不可能在围山狩猎在即的当会将大忙人钟淡引过来。
那什么大事可以惊动钟淡?
钟淡最在意的事情是什么?
突然想起了莫延,那个齐均候嫡三子,那个被她亲手杀了剖了的公子爷!
钟淡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她下的手么?
那好,这回她就给他这个机会!
只要钟淡一听到有关他嫡亲姐姐最疼爱的嫡三子莫延之死的消息,白青亭不信她会引不来他!L
☆、第四百四十六章施计外出
钟淡夜里子时赶到白青亭所被关的院落里。
两个黑衣笔直地站在房间门前,见到钟淡俱都吓了一跳,又想起白青亭那信誓旦旦说,他们的主子钟淡一定会在今晚赶来见她一说,瞬间又有点觉得白青亭定然是在搞什么鬼。
于是刚见到钟谈的身影,两个黑衣迎上去行礼的同时,高个黑衣便颇有先见之明地说道:
“主子,这白青亭一定是有什么阴谋,主子一定要小心!”
钟淡瞥了高个黑衣一眼:“既然觉得她有什么阴谋,你们怎么还任她套出我来?居然还替她传话于我?”
高个黑衣即刻羞愧地埋头,那会他不是没想到么,这会想到了就是想提一下。
矮个黑衣也陪着笑:“那不是在派人去通知主子之后,我们俩一合计才想到的么!”
钟淡淡地瞥了眼矮个黑衣,又扫过高个黑衣的脑门,冷声令道:
“守好门,谁也不准靠近,谁也不准进来!”
两个黑衣齐声应道:“是!”
这一整齐得不得了的响亮应声,即提醒了房里面的白青亭说,她要等的人到了,更让低调暗潜过来的钟淡差些破口大骂!
怎么就找了这么两个傻愣头青守着重要的白青亭呢?
钟淡不由决定,待他与白青亭谈完出来,必然得换两个守卫!
直到钟淡进了房间,两个黑衣重新站到房门前两侧守着,两人还是没明白过来白青亭为什么会知道他们的主子是钟淡这回事。
进房间的时候,钟淡曾预想过再见到白青亭时,他的情绪会是如何的,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却几乎没有悬念的——他是抱着希望来的。
白青亭给了他希望,也能再给他绝望。
时隔一年,钟淡仍然没有放弃搜寻莫延的下落。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是这样坚定地认为并执行着。
在接到龙琅要绑架白青亭的命令时,钟淡十分震奋,他终于有了可以直接捉拿白青亭的机会!
可龙琅接下来的嘱咐却又像一盆冰水自头兜下,淋得他瞬间冰冷又清醒。
龙琅说,不可伤她,不可动她,不可让她出半点意外。
否则,唯他是问!
抓到了他一直认为是杀害他嫡亲侄儿莫延的凶手白青亭,却不能打,不能拷问,半点动不得,那他还如何问出莫延的下落?
是生是死,总得给个答案。
他怎么才能让白青亭心甘情愿如实的将这个答案说出来?
钟淡自抓到白青亭起,便苦思这个问题。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白青亭会自动将这个机会送到他的面前。
白青亭自钟淡进房间里来,她便一直在床榻上盘膝坐着,淡然自若,丝毫未见被软禁的任何半丝负面情绪。
钟淡在房门边杵着,白青亭看他好半会,他还是没移动过步伐,倒是那看着她的眸光冷得能戳穿她好几个窟窿,她不禁道:
“钟统领倒是坐啊,在自已地盘都能这般拘束,看来钟统领很是怕生啊!”
话锋一转,她又咦了声:
“也不对,你我都是老相识了,认识的年头没十个也有九个了,虽交情不怎么样,但好歹也算是老朋友了,怎么钟统领连坐下都……不敢?”
这是在激他。
钟淡知道,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还真就如白青亭所言,直接迈了几步在桌旁坐下,开门见山道:
“说吧,莫延在哪儿?”
真是干脆。
钟淡这样干脆的态度更让白青亭觉得他一定会答应自已的条件,她道:
“答应我的条件,我带你去找。”
钟谈道:“放了你,绝对不可能,至少在这两日内,没半点可能。”
两日内的意思,她当然明白。
龙琅与钟淡绑架她的目的,果然就是为了明日过后的围山狩猎。
白青亭道:“无需放了我,只需要你随我走一趟。”
钟淡问:“去哪儿?”
白青亭道:“不是问我莫延在哪儿么?”
钟谈激动道:“你只需告诉我在什么地方!”
白青亭道:“除非我亲自去,否则那地方你们连想都想不到!”
钟淡自然不信,可白青亭紧持不说地名,他也是无可奈何。
僵持了两刻钟,钟淡沙哑着声音问:
“你能告诉我……他还活着么?”
白青亭冷哼一声,看着钟淡那想撕了她却又不敢动她分毫的犀利眼眸,冷声道:
“早做什么去了?当莫延在京都为非作歹的时候,你这个心疼侄儿的舅舅到哪里去了?现今才来问他是否活着,不觉得有些晚了么?何况你难道不觉得像莫延这种坏事做尽的官宦子弟,就不该活着继续祸害人么?”
钟淡即时恼怒愤起,一个箭步便欺近床前,双手一抓白青亭衣襟怒道:
“你到底将莫延怎么样了?!”
白青亭不生气,也不害怕,好整以瑕地反问道:
“钟大统领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做我将莫延怎么样了呢?”
钟淡道:“当初观水榭一事,他不过是受命于人!”
白青亭道:“好一个受命于人!这样说来,那些作'奸犯科的死囚们大都也是受命于人,他们依钟统领所言,不但不该死,还应该好好供起来是不是!”
钟淡道:“你刻意歪曲我的意思!”
白青亭斥道:“有什么不同?我倒要听听钟统领的高见!”
钟淡气极,连眉毛都是竖着的,双眼中尽是怒火中烧,紧攥着白青亭衣襟的手气得抖个不停,就是不敢真的顺手将白青亭丢下床榻去。
因着龙琅的命令,更因着现如今他钟家的命门与他嫡亲姐姐家齐均候府的兴亡尽握在龙琅手中,他不能因一时之气而违抗了龙琅之令。
他身系几百条人命,这些人命个个都是他的亲族,他即便不顾自已的性命,他也不能累了这数百条人命!
可在此时此刻,钟淡真想一刀杀了白青亭,一了百了!
慢慢放开了白青亭的衣襟,钟淡慢慢站直身,在床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即便他发怒,也丝毫未露出怯意的白青亭。
白青亭的意思,他明白。
可莫延去观水榭参与谋害白青亭的时候,钟淡并不知晓此事,等到过后得知,已然太晚。
而白青亭下手也很快,就在他尚未准备好及想到之际,莫延失踪了!
他出动了九门提督的大部分人马,为了便是在京都里翻出个莫延来,可他却半个人影也没翻到。
至今一年,他仍半点关于莫延生死的消息也无。
排除了大部分可能的地方,也到过了他曾怀疑过的地方,钟淡都没有寻到莫延,他依着线索去找,找到了一个最最可疑的地方,那个地方就是白青亭在宫外的私宅,君府的隔壁!
可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就是无法进入。
在他派人夜潜白府之后,白青亭便特意请了护院守着她的白府,他的人便再无法顺利潜入过,那样身手颇高的护院更令钟淡起疑。
白府里一定有什么白青亭害怕他搜寻到之物,或人。
可事过境迁,有一日下属向钟淡禀告,白府里突然冒起一阵浓烟,像是在烧毁什么东西的时候,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回,他亲自探访。
白府里的护院果然是高手,怪不得他的下属皆怎么也闯不过最后到故园的防线,连他亲自去闯也费了好大的功夫。
可当他如愿闯到故园之际,他只看到故园里的两个房间被搬空,里面原本在的物什已被清空,房里尽有一股难闻的被火烧成废墟后化成黑灰的味道。
烧了什么,那些被烧余下的黑灰又被弃于哪儿?
钟淡没有在故园找到。
那一回,他无功而返。
转身在桌旁坐下,钟淡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