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也有此同感。
朱老夫人却是见怪不怪,连同几个侍候在旁的丫寰也将头垂得低低的,并不惊讶。显然知府公子这般不给大夫面子,也非头一回了。
知府公子不配合,小七与白青亭只好且候在外室去,让朱夫人与朱老夫人两人先做做知府公子的思想工作。
外室早已让方将那两名丫寰收拾整洁了。小七与白青亭随意寻了个座便坐下等。
过了约莫一刻钟,朱夫人出来,神色为难,吞吞吐吐道:
“神医……我儿他……”
小七看了一眼白青亭,白青亭示意她问清楚:
“夫人不必为难。有何话直言便是!”
朱夫人面有难色:“唉,我儿也是被那些个不中用的大夫给诊怕了,直说那些个大夫都是庸医,信不得!”
拐弯抹角的,不就是怀疑小七的医术么?
行,那就不干了!
这回小七不必白青亭示意,她便晓得如何做了。
当下以退为进,小七作势要走,白青亭紧紧跟上。
朱夫人吓了一大跳,赶紧阻道:
“神医留步!”
小七果然顿住了步伐。本来也就没真的想走,不过有些场面话还是要说说的:
“夫人留步,老夫医术不精,怕是不能担治好贵公子腿疾之重任,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夫这便告辞!”
说得气纠纠,一派“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的风范。
白青亭对小七这风范很是满意,心想若换做小二来,不知小二会如何演?又会演出何等效果来?
朱夫人真心是急了,一挥手便令两名贴身的大丫寰挡住寝居的大门。让小七与白青亭二人不得踏出门槛。
小七绷起脸道:“夫人这是何意?莫非治不好贵公子的腿疾,老夫还走不得了?”
这话说得很是动怒了。
当然也非真的动怒,只是小七演得很像而已,成功将朱夫人与觉得不太对劲而后追出来的朱夫老人。齐齐给唬住了!
朱夫人连忙解释道:“神医此话是大大地冤枉我了!我并非此意啊!只是神医坚持要走,我方不得不出此下策!”
小七面上怒容缓了缓:“夫人过誉,老夫并非一定能治好贵公子的腿疾,夫人不必如此执着。”
朱夫人听出小七言语中是下了些火气的,不由微安了安心:
“神医过谦了!”
这时朱老夫人也走到小七面前,诚诚恳恳道:
“神医确实过谦了!神医可是京都有名的医者。连世代为宫中太医院之院首的君家都对神医赞不绝口,若是连神医都医不好我孙儿的腿疾,那除了世代勋贵的君家,还有谁人能医好!”
小七这神医的名头是君子恒作的妖,但白青亭与小七并不晓得他具体是如何作的妖。
此时听朱老夫人这么一讲,两人皆心中有个数,原来是君子恒亮出了君家世代为太医的金字招牌,来为小七做这神医名头的底。
果然够份量!
怪不得朱知府虽不太赞同什么“神医恰好云游至此”之言,却也未曾大力反对小七与白青亭的到府,甚至连旁观监督都没有,原来竟是有君家这个太医世家在后面顶着,给小七做依靠呢。
好吧,朱老夫人连君家都搬出来了,小七也不好再推辞。
小七清了清两声喉咙道:“朱老夫人,朱夫人,非是老夫不想为贵公子医治腿疾,实是贵公子不想配合,老夫即便是真是神仙也是无可奈何啊!”
这是事实。
摆在面前的事实。
朱老夫人与朱夫人同时无言以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白青亭想着她与小七定不能这般空手而归,于是上前提议道:
“先生,既然朱老夫人与朱夫人如此有诚意,朱公子想来也是因着多日的腿疾而心生烦燥,我们初入门时不是见到一地狼籍么?
先生云游至此,能入朱府来为朱公子诊治,也是缘份,若是朱老夫人与朱夫人不嫌弃,那我与先生不如就在朱府里盘桓几日,或许明日朱公子心情好些,便肯让先生诊脉医治了呢?”
朱夫人一听觉得甚有道理,朱老夫人也只一心扑在嫡孙的腿疾上,并不觉得白青亭所提议的这法子有什么不妥,于是两人想也没想便应下了。
两人应下,小七这边却还得拿下身段。
毕竟神医么,怎么也得让人觉得留之不易方可!
于是小七犹豫了。
白青亭心知小七是假装的,但朱夫人与朱老夫人却是不知。L
☆、第三百九十三章夜半盘问(1)
两人急急看向她,频频使眼色。
白青亭大概也瞧得出来,她们是希望她既然已提出这样好的提议来了,不妨再帮着劝劝自家先生。
此举无疑正中她的下怀。
经一番白青亭做表面功夫的苦劝,一旁又有朱夫人与朱老夫人时不时地表一下诚心,神医小七终于答应留在朱府盘桓几日。
朱夫人与朱老夫人高兴得笑了一脸褶子。
当日两人住了下来,朱夫人将两人安排在知府公子寝居的隔壁小阁楼里。
这本来非是朱夫人所安排的本意,她觉得这样安排实在是对神医的不敬,神医应该住在更好更舒适的独立院落里去。
可小七经白青亭暗中授意,刻意说了一大堆医者本该悬壶济世,不论任何外在条件冠冕堂皇之类的漂亮话,朱夫人同意了,弃了安排两人在别处大院的打算。
很快到了夜里,小七确定了阁楼外无人之后,她低声问道白青亭:
“少夫人,现在该怎么办?”
白青亭道:“等到再晚些,我们就去探探知府公子的底。”
小七问:“怎么探?”
她瞥了小七一眼,其实她也没什么好的法子,大概也就是使用一些非常手段来令知府公子开口吧。
白青亭道:“一个一个地探!”
小七没有异议。
待到夜半子时,两人先偷偷摸去了知府公子的寝居里。
寝居里只有一名小厮与一名丫寰在守夜,两两坐在寝居外室里闲聊着,打发着漫漫长夜,也为了解解困意。
白青亭悄声与小七道:“你去引开这两人,若是引不开,就让他们睡一觉,一觉到天明的那种,务必要做到十分自然,莫让他们自已或旁人瞧出点异样来。”
小七点头:“知道了。少夫人!”
这种事情并非头一回做,小七做得十分娴熟,不消会便得了手。
要同时引开两个人并非易事,且容易打草惊蛇惊了内室的知府公子。于是小七打着让他们一觉到天明的策略开始等时机。
白青亭也明白小七的打算,知晓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
她便也静静地待在知府公子寝居外小院的圆形大花圃后趴着,等着小七办好事情的信号。
过了会,里面的两人其中一个出了来,是那个丫寰。她手中拿着个茶壶,想来应是室内的茶水喝光了,她想去再添一壶。
小七欣喜跟上,这绝对是个好时机。
到了厨房,丫寰先将茶壶里泡过的茶叶换了新的,便将其放置于厨房一角的高几上,她则开始烧水。
小七揪了个空,趁着丫寰没注意的空档,将一小包可以让丫寰与小厮一同睡到天亮的药米分尽数倒入茶壶里去。
壶口窄小,小七又将壶口处理得很干净。不留药米分的半点痕迹。
药米分下了壶肚子,又是在夜里,便是去瞧,也瞧不出点什么来,何况丫寰定然是不会去瞧壶肚里的茶叶的。
果然,丫寰匆匆烧开了水,便嗤的一声将开水倒入茶壶中泡开了茶水,一边倒还一边打着哈欠,想来是困得很了。
丫寰重新泡好了用来抵困的茶水之后,又随手在厨房拿了两样糕点。便快步回了寝居外室。
知府公子院落里自有小厨房,于是丫寰这一趟除了烧水久了点,来回走路倒是很快便到了。
一进寝居,丫寰遂将大给关上。里面即时传来小厮特意压得低低的声音,像是询问丫寰带来了什么糕点、重泡了什么茶之类的。
过了片刻,小七喜滋滋地跑回到花圃里,悄声与白青亭禀道:
“少夫人,成了!”
白青亭给小七比了个大拇指,两人很快入了知府公子的寝居。
丫寰与小厮正美美地趴在桌面。睡得正香。
白青亭示意小七在外室守着,防着有什么突发状况。
小七会意点头,便在趴着丫寰与小厮的桌旁坐了下来,守着寝居的大门。
白青亭进内室时,知府公子也睡得正熟。
他双眼紧闭,眉头微拧,似是睡得有些不安稳。
她猜想着,他是不是做恶梦了?
这时知府公子在梦里呢喃了句什么,很小声且含糊不清,她大概只听清了两个字:姐姐!
白青亭这才想起来,经小二查探后得报,知府公子是嫡子,但上头是有一个已出嫁的嫡姐的,是朱府的嫡长姑娘,好像前几年就嫁给了邻县知县嫡次子为平妻。
原本朱知府与那知县从未有交情,但因着嫡长女嫁与知县嫡次子为平妻之后,倒是常与那知县往来,也提拨了不少那知县的嫡次子。
这知府公子连做梦都喊着姐姐,莫非他有恋姐情结?
没有猜测太久,白青亭下刻便拍醒了知府公子。
知府公子初时还以为哪一个作死的丫寰或小厮在拍他脸,他一个怒吼就将白青亭的手给打开了。
白青亭看着被拍得微红的手,乐了,伸手就给知府公子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
若说方才知府公子还未清醒,那么这会可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他看着站在他床榻前的蒙面人,又瞧了瞧白青亭的身形,他确定了是个女子,不由又生起了轻视之意。
知府公子喝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白青亭挖了挖耳朵。
幸好自知府公子被打残了腿后,他便将满院子的奴仆奴婢给赶得差不多干净了,白日里只那么特定的几个下人能近他身,夜里更是只允许一个小厮一个丫寰在寝居里守夜,不然就这会他一嚎一嗓子,准得招出来许多人来。
白青亭见知府公子喝完她后,竟在往外室颈相望,她好心提醒他道:
“别看了,他们睡得正香呢,哪有功夫理你?”
终于意识到了眼前白青亭的有备而来,知府公子慌了慌:
“你到底想要什么?”
白青亭悠悠为他解答道:“夜半入室者,无非两样,一是求财,一是劫色……放心,我对残了腿的公子哥没兴趣,更对知府家的钱财提不起什么兴致,我来只是想问问你……”
一不求财,二不劫色,那便是有目的而来。
知府公子突然灵机一动:“你是蓝骑卫?!”L
☆、第三百九十四章夜半盘问(2)
白青亭翻了个白眼:“你眼瞎了?我是女的好不好,你见过蓝骑卫里有女的么?”
知府公子仍躺在床榻上,听她这么一言,顿时有种他真是慌得连最基本的判断都没有了。
事实上,他也确实如此。
他不吭声了,微阖了眼在心里直骂着自已没用!
白青亭见知府公子满面被他自已蠢死的懊恼表情,她好心地直接进入主题:
“我问你,当日你明明知道对方是蓝骑卫,明明知道你即便身为知府公子也斗不过蓝骑卫,你为何还冲动地直接与他们扛上?你这样与自找麻烦有什么不同,若是想死,一头撞了墙也倒也罢了,何必给你父亲惹麻烦?”
知府公子再次睁眼,瞧向站在他榻前居高临下地直盯着他瞧的蒙面女子。
他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他在她的语言似乎听出了她在为他父亲有他这样会招祸的儿子而打抱不平,这是为何?
知府公子试探道:“你真不是蓝骑卫?”
意会到表示过不是蓝骑卫的白青亭的不耐烦,他补充道:
“蓝骑卫在央天府无孔不入,即便你是女的那又能说明什么?他们若真想要我朱家整个覆灭,费的心思也早就不少,再雇佣你一个小小女子再来诳我,又有何不可能的?”
他话中不无怨念,愤愤中早满是防备,就像一只刺猬般不轻易让人靠近。
白青亭听出了他的话中之音,敢情蓝骑卫并非初次做这样的事情,而他则是被陷害怕了,不得不处处防备。
真是为难他还能这般冷静地与她闲谈。
白青亭决定不再难为他,万分认真且正色地道:
“我真不是蓝骑卫,与那蓝骑卫半点干系也没有,倘若你不信也没关系,你只要回答我方才问你的问题便可,问完了,我自会走人。绝不会伤害到你或整个朱家。
你也不必想着瞎嚷嚷求救什么的,这夜里整个院落的人有几个,想必你比我还要清楚,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的暴脾气,要不是你夜里只留下两个下人为你守夜,只怕我要进来也不太容易。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