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锣鼓停下。君府前则即刻响起炮仗,惊得一群孩童又是蹦又是跳的,个个捂起耳朵嘻笑着。
礼炮一响,君府两侧随之走出来两个福态的少年来,他们各执了一个以小红花装饰得十分喜庆的花篮,花篮里盛了不少谷物、豆子、果子。
两人在君府大门前站定,君府大门前出来迎亲的君院首、君通及其他君家亲族也早避到一旁去。
两人齐齐将花篮内所盛之物抓起一把又一把地往君家大门撒去,这样的望门而撒,称之为“撒谷豆”,据说是用以禳避阻挡新妇进门的煞神。
花轿前早已铺好了由大门口到喜堂的红毯。一撒完谷豆。
喜娘便喊了一声:“新郎倌踢轿门了!”
早下了骏马静候于轿前的君子恒闻言,便缓步轻行地走到轿门前,伸起腿往轿门轻轻踢了一脚,意为“乾钢振作”。
坐在轿里的白青亭能听到微若其微的声音之后,便也在轿内轻轻回踢了一脚,意为“坤钢树立”,婚后她也不弱,要求平等相待。
早在马妈妈与她讲这踢轿门的风俗之后,她便做了这个回踢的决定。
可她这个决定,她是满意了。却吓坏了站在轿旁的几人!
这里的风俗只有新郎倌踢轿门,却从无新娘子回踢一脚之例,这可一时吓坏了喜娘。
小二四人及马妈妈也愣在当场,连全美人也奇怪地对看了一眼。毕对轿内的白青亭十分好奇。
倒是君子恒反应快,虽然他也被白青亭突然来的这么一下小小吓着,但他并不介意,他即刻示意喜娘请新娘子下轿,不必在意方才白青亭踢的那一脚。
其他人站得远些,又有孩童嬉闹。还有礼炮声响,自然也没听到白青亭那异于常规的回踢一脚。
喜娘得到君子恒的暗示,她反应也快,倾刻间便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喊道:
“新娘子下轿了!”
轿夫放低前轿拦,喜娘走入轿拦掀起花轿轿帘,两名全美人也随后走入,一左一右自轿中扶出白青亭。
白青亭一踏在红毯上,她低眼顺着看了一眼,只觉得她眼里除了红色还是红色,到处是吉祥喜庆的颜色。
据说新妇下轿时是不能双脚着地的,这是出自对诸神的敬畏,认为天与地皆是不可侵犯的,新妇若脚着地则是会冒犯土地之神,于是这方才了新妇入夫家门要走在铺就的红毯之上。
这一点倒是与撒谷豆有着同工异曲之妙,皆是为了新入门的新妇好。
她笑了笑,由着两名全美人搀扶着她,一小步一小步地顺着红毯走向君府大门。
白青亭一下花轿,孩童们便哄然而上,也没真的扯到她,就在她与全美人周围嘻笑哄闹。
君家早有准备,见此之前跟着君子恒去迎亲的两名男傧相一一上前。
两名傧相公子身边跟着八名自郡主府跟着来的奴仆,个个是相貌不凡的少年,八人同样的身着喜庆的衣袍,满面笑容,皆双手各捧着一个描绘着花开富贵的大红木案。
大红木案上面各自摆满了以红线八枚八枚相串而起的铜钱小串,还有各种制成小巧吉祥物什的小金裸子、小银裸子。
铜钱木案有两个,金裸子木案及银裸子木案则各有三个,共有八个。
傧相公子二人各站于红毯一左一右,各领着四名捧着红木案的奴仆。
几乎是同时起,他们皆抓起一把铜钱小串往红毯中间撒了出去,这便是取意为“撒满天星”的撒喜钱。
孩童们即时欢喜地抢成一团。
周糟跟着迎亲队伍来到南岩大街的百姓们早就看到了君府前,那捧着八个红木案的奴仆,其中不少有自东岩大街的平民之所跟来的百姓。
他们早就晓得跟着这样大富大贵的八抬大轿走,撒喜钱的时候,他们定能抢到不少银两。L
☆、第三百五十三章拜堂(2)
于是两位傧相公子将铜钱小串撒下时,他们便混到仪仗中去。
到铜钱小串撒完,开始撒小银裸子时,他们的双眼更是发了光,真心是开心极了。
小银裸子撒完了,便是小金撒裸子。
白青亭听着红盖头之外乐成一片的哄笑声,她知道这撒喜钱也是有讲究的。
细的她没记住,只记住了马妈妈说那是讲究凡事一个循循渐进的过程,告戒新妇入门之后,在夫家凡事不可激进,得循礼守教。
说到底,就是要她贤良淑德,戒骄戒躁。
一路顺着红毯走到喜堂,全美人便放开了搀扶白青亭的手,这时喜娘将一段红绸的一端交到她手里。
她知道这红绸的另一端便是君子恒。
红绸中间结着一颗大红花球,两端牵着君子恒与白青亭两位新人,君子恒居左,白青亭居右。
君院首与君通早已就位,高坐堂上首座。
喜娘扶着白青亭慢慢走着,与君子恒一同走到喜堂中间。
礼赞者唱道:“一拜天地!”
喜娘扶着白青亭转了个身,与君子恒向着喜堂门口跪下,伏身埋首拜了一拜。
礼赞者又唱道:“二拜高堂!”
白青亭在喜娘的搀扶下又转了回来,与君子恒向着上首的君院首与君通跪下,同样伏身埋首拜了一拜。
礼赞者再唱道:“夫妻对拜!”
这是最后一拜,可不知是谁太紧张,还是两人都有点紧张,白青亭与君子恒对拜时,两人的脑袋互磕了一下。
虽是轻轻的,并没有磕疼,可君子恒还是神色紧张地瞧着盖着红盖头的白青亭,他又不好开口相问,只在心里着急着。
倒是白青亭像火烧云般,脸都红透了。还发着烫,隔着红盖头她也能感受到君子恒那强烈注视着她的目光。
她想了下,便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见状方松了口气。
礼赞者这时最后唱道:“礼成!送入洞房!”
君子恒紧握住一端的红绸,慢慢牵引着另一端的白青亭慢慢走出喜堂。
当然。她身边仍是喜娘扶着,随后跟着两名全美人、小二四人及马妈妈。
到了君子恒的恒院他的寝居前,也就是重新翻修过后的新房门前的石阶下,喜娘便轻声对白青亭道:
“请少夫人跨过马鞍,自此平平安安!”
白青亭垂眼。确实看到一个贴着双喜字的马鞍。
听着喜娘的吉祥话,她从容跨了过去。
接下来便是火盆,喜娘道:
“请少夫人跨过火盆,自此红红火火!”
白青亭也依言跨了过去。
这火盆除了寓意红红火火的好意头之外,亦有避煞,火以压邪之意。
跨过火盆,便直上石阶到新房门前,喜娘打开了门,君子恒牵着白青亭进了新房,直走到内室喜床处。白青亭便在喜床上安坐了下来。
一坐下来,她便将僵硬的身子松了一松,却也不敢太过放松,怕露出什么不雅的姿态来。
平日她不太在意这个,可今日好歹是她与君子恒的大喜日子,她总得留神些,省得让人看了笑话。
喜娘道:“新郎倌可以掀盖头了!”
君子恒含笑走近喜床旁,刚站定,一名圆脸的喜气丫寰便笑着捧着红木案上前。
他拿起红木案上的喜秤,轻轻挑起她的红盖头。
她低垂着眼。被他的喜秤一挑开盖了她一整天的红盖头,眼前瞬间没了那一抹红色,一个抬眼,便却撞入另一片红色。
君子恒看着今日美得似不食人间烟火仙女般的白青亭。刹那间怔愣住了。
内室其他人见君子恒看白青亭看得都呆了,不禁连连偷笑出声。
丫寰提醒君子恒道:“公子,喜秤可以放回来了!”
听到丫寰声音里满满的笑脸,君子恒不太好意思地收回直盯着白青亭的双眸,不知所措了有几息,方将喜秤放回丫寰双手捧着的红木案上。
白青亭看着今日同样一身喜袍的君子恒。也觉得他今日真是个大大的美人儿,又想到今后这样的大美人儿便是自已的了,她便忍不住地兴奋。
一兴奋,她的嘴都要咧到耳后去了。
见白青亭并未取笑他的糗样,反而也是高兴得很,君子恒心中一片悸动。
丫寰出了内室之后,早候在新房外室的丫寰又有两名入内,她们皆生得眉清目秀,一人捧着一圆瓷盘的肉,一人捧着两双筷子。
将肉与筷子放置于内室的桌上后,她们齐齐站在一旁候着。
喜娘道:“请公子、少夫人共食!”
白青亭在全美人左右的搀扶下走到桌旁,其实一掀下红盖头,她便不必再要人扶着了,但两名全美人还是左右虚扶着她。
也不知有何讲究,她便也由着她们。
君子恒与白青亭双双在桌旁坐下,各执起描绘着年年有鱼(余)的红筷子。
她看着显然与筷子配套,同样描绘着年年有鱼的圆瓷盘中的肉,她知道这便是马妈妈所言的“同牢”。
两人共食一盘里的肉之后,寓意两人的共同生活也自此开始。
君子恒与白青亭各夹了一块肉细嚼吞下之后,候在一旁的两名丫寰便上前收拾瓷盘、筷子。
她们出去后,即时又进来了两名丫寰,与方才那两名丫寰不同,这两人的样貌要更上一个层次,眉日生得极为标致好看,含笑着缓步入内。
二人将手上各捧着的红木案内各贴着双喜字的卺、酒壶放到桌面上,其中一人执起酒壶倒酒水倒入卺中,尔后二人便也退到一旁候着。
白青亭自看到卺起,她便懵了。
这个葫芦形状的东西叫什么?
且还被劈开了,中间仅一条红线连着柄!
她还未想明白,喜娘已然笑着道:
“请公子、少夫人喝合卺酒!”
合卺,她明白。
酒,她也明白。
合起来合卺酒,她更明白,不就是交杯酒么!
可、可这卺,谁来告诉她为何跟现代电视剧上的交杯酒的杯不一样?
这明明就是一个葫芦被分成两个瓢!
白青亭没想明白,可她会有样学样。
君子恒双手端起其中一个瓢,她便也双手端起另一个瓢。
然后在他的眼神下,她明白了,于是与他一同将酒喝了下去。
喝下去之后,她还是有点没恍过神来。
传说中的交杯酒不是要交臂而饮么?
其实两个瓢合起来便是一个卺,以红线连着不分开,共饮一卺,寓意着自此新郎倌与新娘子合二为一成为一体。
所饮的酒也是粮食酿成,其酒精含量很低,味道香甜可口,葫芦瓢本来就含着淡淡的苦涩。
饮下合卺酒,便寓意着新郎倌与新娘子自此同甘共苦、患给与共。
君子恒与白青亭共饮过合卺酒,便起了身同坐到喜床上去。L
☆、第三百五十四章拜堂(3)
两个丫寰上前收拾好桌上的卺及酒壶之后,便又退出了内室。
白青亭记得马妈妈说过“同牢合卺,解缨结发”,这同牢合卺过后,应该便是解缨结发了。
喜娘道:“请公子解下少夫上发上红缨!”
君子恒动手将她发鬓上的红缨解下之前,她想着这种细致的女活计,他应该不擅长。
可她错了。
也不知他怎么解的,只在她瞎想的瞬间,红缨已让他解了下来,含笑地看着她。
她有些惊讶,他也读懂了她眼里的惊讶,心想他的姑娘怎么会那么可爱。
君子恒将红缨系到自已的腰带上去,就那么红彤彤的晃在他的腰间。
红缨是许婚之缨,解下红缨便是一种象征,也是一种宣告,代表着他已经娶到了她,自此她便是他的人,是君家人。
这时又走进来两名丫寰,她们各捧着放着一把绑着红色同心结的小金剪,及一个梧桐木制成的小锦盒,小锦盒上雕绘着琴、瑟、鸾凤等吉祥的精美图案。
随着入内的竟然还有享乐郡主。
白青亭方想起马妈妈说过,这结发还需一位全福夫人来为新郎倌、新娘子亲自主持,亦是取福气的好意头。
享乐郡主走到君子恒与白青亭跟前,笑着道:
“请新郎倌剪下新娘子的一缕发丝,再剪下自已的一缕发丝。”
君子恒依言照做。
他先取了一名丫寰双手捧着的红木案上的那一把小金剪,伸手剪了白青亭右耳鬓上一小缕发丝,同样又在自已左耳鬓上剪了一小缕发丝。
剪好后,他便将小金剪发回红木案上,两缕发丝则皆拿在他手心里。
享乐郡主又道:“请新娘子取下琴瑟锦盒,再打开。”
白青亭也依旧照做。
她自走近她的那名丫寰手中的红木案上取下那个小小的梧桐木锦盒子,心想着这小小木盒子竟是有个“琴瑟锦盒”这样好听的名儿。
她取下拿在手中,又轻轻打了开来。
享乐郡主最后道:“请新郎倌将两缕发丝放于锦盒之中,新娘子便可合上锦盒了。”
君子恒将手中两缕早缠在一起的发丝轻轻放于白青亭手里打开的锦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