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却不信宫友春会那般糊涂。容得他最为疼惜并寄以厚望的嫡长子来掺和这混水!
宫友春那人,她虽不甚交往过深。可却时常听皇帝说过,他此人最是忠心,且最是识时务。
如今京都时局不稳,具体状况她也不甚清楚。可既然君子恒已站到了五皇子龙琮的阵营,那么太子龙琅一派一时间必然讨不了好。
莫说宫友春不蠢,即便是个庸人。在这个时期也晓得先明哲保身,观望观望再说。
何况他向来是皇帝一派的人。无论是太子赢了还是五皇子赢了,只要他始终站在皇帝身边,他宫家是妥妥当当的永沐龙恩。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白青亭想,这无非两种可能。
一是,宫友春晓得宫榈所作所为,出于某种目的,他默许了宫榈的行为。
二是,宫友春不晓得宫榈所作所为,出于某种目的,宫榈是借着回中元县为宫老夫人尽孝之举,暗下行动。
可为何会牵扯上她呢?
她在他们的行动中,到底扮演了怎么的一个角色?
重要的,还是不重要的?
而斯文男到底是太子的人,还是皇帝的人?
宫榈无视贾真紧张的神色,毫无顾忌地直视着白青亭:
“从一开始,我便是为她而来,如若知道会是今日这样的结局……我……”
斯文男斥道:“我答应过你,让你见到她,让她记住你,这些我都做到了!怎么?现今你是要想更多了,是不是!”
宫榈微敛下确实想要更多的眸色:“从前我想着,只要我能再见到她,只要我能让她记住我,那么……假以时日,她定能发现我对她的好……”
他凄凄一笑:“可我未曾想过,原来大人对她也有这样的心思……大人想要什么女子没有,为何偏偏要与我抢!”
斯文男大喝:“放肆!”
一时间,刀剑出鞘的铿锵声连续响起。
斯文男与宫榈的两队人马已是弩拔剑张!
只要斯文男或宫榈的一声令下,喜堂便会变成血流成河的战场。
贾真向斯文男跪下:“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看着贾真为他向斯文男求饶,宫榈回流些许理智,他也跪下道:
“请大人息怒!也请大人成全我!”
贾真转过脸来喝道:“大表哥!现今什么时候了,你为何还如此不分轻重!你莫非真的整个宫家为你陪葬么!”
宫榈丝毫不在意:“总归连累不到贾家,二表弟尽可放下心……”
贾真哑然。
他在年前尚且犹如一张白纸,什么也不知道。
可在年后,贾从藕在贾家书房私下对他说的一席话,他已知道了不少事情,这些事情还是大事,事关京都皇权的大事!
他知道他的伯父贾从芝在京都便隶属太子龙琅一派,此刻宫榈方会说出这般诛他心的话来。
可宫榈却不知,即便他贾家一直站在太子的阵营里,贾家要想继续得太子宠信,那必然得做些事情,这些事情一定得出色,一定得入得了太子的心坎!
否则在满是权贵的京都中,他叔父贾从芝不过只是一个从二品的吏部右侍郎,上有吏部尚书,下还有更多的阿谀奉承,他贾家想要在太子面前站稳根脚,根本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也亏得贾真是年后方真正接触这些关于皇权之争的乌烟瘴气,他方留有那么一些原有的良善,不至于太过冷血。
可宫榈无情暗讽的一句话,却将贾真彻底打入了冰冷的深渊。L
☆、第二百九十六章争夺战(1)
从前便知晓,亲情血脉在权势面前,最靠不得,也是最要不得之物。
然当他真正亲耳听到,他还是懵了。
可怜的贾真,看来他还不甚了解人的私心,人的私欲,那皆是人自出娘胎便有的最根本的劣根性。
白青亭看着精神有点崩溃的贾真,她开始可怜他了:
“既然宫大公子无需你为他担忧,你便歇歇吧,好好想一想自已,这一切落幕之后,贾家会有什么变化?”
贾真转过脸来,他还跪着,他有些呆地瞧着安坐于圈椅中低首与他四目相对的白青亭。
他未作声,反是宫榈接道:
“白三姑娘所言极是,二表弟还是多想想自已的处境吧!”
斯文男已失了耐性:“来人!将宫榈给我拿下!”
他这一喝下,宫榈自不可能坐以待毙。
贾真却在这时又出声:“大表哥!如若这回你真的动了手,一切再无挽回的余地!你可想过三表哥?三表哥可还在大人手里!”
宫榈用看呆子的眼神看着被蒙于鼓里的贾真,轻声道:
“莫不是二表弟以为,三弟还活着?”
贾真怔了:“不是还活着么?三表哥不是还在他自已院子的寝居里么?”
宫榈冷笑:“你怎么会这般天真!三弟那样伤了白三姑娘,那样毁白三姑娘的清白,你以为他还能活着么!”
贾真争辩道:“那不是三表哥的主意!”
宫榈以一种蔑视的眼神瞧着贾真,不缓不慢道:
“不管是谁的主意,自他意图染指白三姑娘起,他注定只会是个死人!”
贾真不敢置信:“是你杀了……”
宫榈打断他:“不是我!”
说着,他看向斯文男。
贾真顺着宫榈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脸冷酷的斯文男对着他冷笑。
斯文男也干脆:“是我又怎样?宫榈有一句话说得对了,当宫高畅意图染指白三姑娘之时,他便注定只能是个死人!”
贾真倍受打击。
一直以来,他这样听从斯文男的吩咐做事,不仅仅是因着自家父亲的嘱咐,不仅仅是为了贾家,也为着宫高畅还在斯文男的手里。
他想要保得宫高畅的一条性命。他不想自小唯一瞧得起他。自小与他玩到大的三表哥残废了还要失去性命!
可到头来,原来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斯文男见他的人马未有动手。不禁不悦地再次喝道:
“还在发什么愣?赶紧将宫榈给我拿下!”
无需宫榈下令,当斯文男的人一动,宫榈的人随即护于他身前。
两队人马对恃着。
宫榈道:“大人,今日如若我死了。请不要累及宫家……”
斯文男冷冷道:“你觉得,你还有什么筹码可买得我对宫家的手下留情?”
宫榈似是心灰意冷:“我总是不甘心。却也总是认不清看实……是啊!我还有什么筹码?我还能凭什么筹码?”
他慢慢转过身去:“不惜一切代价,将白三姑娘给我抢过来!毫发无伤地抢过来!”
“是!”他的人马齐声领命。
斯文男亦道:“除了要保得白三姑娘的安全,还要将宫榈给我活抓了!我倒要瞧瞧,当宫尚书看到成为我俘掳的宫大公子时。他是怎样的一副表情?除了宫榈,尽数给我杀了!”
“是!”斯文男的人马亦是齐声领命。
接下来的场面很混乱,刀光剑影的。白青亭看得有滋有味。
她想啊,这大好日子就是不一般。满堂的红还得用人的鲜血再染一遍,真是极好、极好!
贾真仍跪着,斯文男护在她身前,她起身到贾真身旁,蹲下身去道:
“贾四公子,你再跪下去了,也改变不了这铁般的事实了,要不你先起来?”
听着她半商量的口气,贾真是真的很想哭。
刚得知自小与他交好的宫高畅死了,还死在他动不得的大人物手里。
接着又是一场混战,他虽非宫家人,可他的身生母亲却是宫家庶出的姑奶奶,他又是自小跑到宫家玩惯了的,一思及宫家即将到来的大难,他便没了起身的念头。
贾真求着斯文男:“大人,我自知身份低微,毫无资格与大人求些什么,可我还是想求大人!求大人莫因大表哥一人而殃及宫家二百多人!”
斯文男不为所动,只瞧了眼蹲在贾真身旁的白青亭,他向她伸出手:
“起来,往后你的身份尊贵无比,不可再如此随意。”
白青亭不理会他:“这亲还未礼成呢,我与你可还未是夫妻,你这话说得有点早了。”
斯文男强硬地一把将她扯起身来:“不早!你已是我的妻!我说是便是!看谁敢说半个不字!”
白青亭手臂被他扯得吃痛,不禁微蹙了眉头。
贾真见状忙站起身来:“大人!你弄疼白三姑娘了!大人先松松手吧!”
白青亭不禁看了他一眼,尚记得她与他初时见面的情景,是在温池山庄。
那时她刚逃过宫高畅的算计,正想起程回白家庄子,他却突然跑了出来,挡了她的马车,言词不达意地想要与她道歉。
那会她听着他不妥当的言语,不禁生厌,丢了两句强硬的话便毅然离去。
哪里会想到现今,竟是他在为她说话,还有那数日密室中他对她的照料。
斯文男颇俱深意地瞧着贾真,又瞥了眼白青亭,片刻后道:
“你倒是对我的夫人极为关心!”
听出他的意有所指,贾真有点慌地埋下首去,双目不敢对上斯文男锋利的眼:
“不敢……不敢……”
白青亭挣了挣,却挣不开斯文男的钳制:
“都说了礼未成,你我便不是夫妻!少给我混说什么夫人!你给我放手!”
看着她微恼的脸庞,斯文男并无想要放手之意,也不理会她的挣扎。
他对贾真轻斥道:“下去!念在贾家尚对我还忠心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但你也得给我拎清楚些!她已非是你所能肖想的!”
贾真被他喝得退了两步,却也只是退了两步而已。
他并未如斯文男所言,真的退了下去。
白青亭停下挣扎的动作,浅浅笑道:
“这话说得对!我并非是贾四公子所能肖想的!”
贾真被她的话打击地猛然抬起头来,面上血色未尽。
斯文男满意地瞧着白青亭,也松了对她的钳制,却不料白青亭接着便对他道:
“你么……自然也一样!我白青亭的夫婿自始至终只有一人,那便是当今圣上御赐的姻缘,君家的君子恒!”
两批人马都意在保护白青亭安全,故两批人马倒也不谋而合地皆退出了喜堂,在喜堂之外较量了起来。
宫榈就站在喜堂外的院子里,站在他自已人的保护圈里,他眺眺相望着喜堂上被斯文男钳制着的白青亭。
他的眼里,几欲能喷出火来!L
☆、第二百九十七章争夺战(2)
两批人马足有百多人数,不过两刻钟便死伤过半。
斯文男、白青亭、贾真于喜堂内。
宫榈独立喜堂之外的院子。
看着那些因他们而亡的尸身,贾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凉。
斯文男怕白青亭会怕,紧紧将她掩于身后。
白青亭含笑,并不拒斯文男的好意。
她正好趁此时机暗下细观,觉得这喜堂原应是宅院的正厅,出了喜堂外的院子门,再一条过道应当便是此处宅院的大门。
这宅院不深,却十分雅致。
她想,也不知出了这宅院大门会是何处?
斯文男答应了她,会让小二与小九做她的陪嫁丫寰,可她们却未在喜堂上出现,甚至连白青亭自已是怎么走出密室,走过密道回到正常的天地都不晓得。
她只记得,最后与贾真说话的情景。
就在贾真离开了密室不久,斯文男便进来了,还带来了一颗他曾投过的迷烟。
再醒来时,白色迷烟已没了,她躺在一间厢房里,少妇就守在她榻旁。
少妇扶着她走出厢房,再走一段折廊后,她方知,原来离厢房不远处便是喜堂。
一切来得突然,她几乎没有时间去问小二与小九的下落。
少妇却告知她,小二与小九无事,她们就在洞房里等着她。
等她与斯文男拜完堂,入了洞房,自然便能见到小二与小九。
她问少妇小二先前重伤的情况,少妇说不知道,就连小二与小九会在洞房里等着她,也是斯文男事先告知少妇,让少妇传话于她的。
白青亭盯着斯文男挡于她眼前的后背,似乎宽大有力,也似一堵坚固的高墙。
他挡着她,也必将囚禁着她。
她能容得这样的事发生么?
答案必然是否定。
可她能怎么做呢?
自出了密室。斯文男便再无用迷香困住她的力气。
即便仍有些残留,她的力气也恢复了八九成。
她想,斯文男不是太小瞧了她,便是他有十二分的自负。
这也好。这倒是给了她反击的机会,只是手术刀与绣花针皆不在她手,有点可惜了。
白青亭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她这笑落在蓦然回首的斯文男眼中,有几分岐义:
“你很高兴?”
白青亭点头:“自是高兴的。”
斯文男自得道:“为着我们今日大好的日子,理应高兴!”
白青亭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