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中午出去请郎苑吃饭,表姐暗中给胖子塞了一千块钱,中午吃炒鸡,就花了一百出头。问题是离开马大宝家时,胖子把剩下的钱都塞进马大宝的口袋里了,就在和马大宝握手告辞之际,谁也没有察觉。
昨晚给送货上门的小卖店老板付钱时,也是从郎苑钱包里掏的。当时郎苑精神恍惚,并未注意。胖子当然也不在意,钱算什么啊,分那么清楚干嘛?
有时候,钱还是算什么的……胖子多少有点难堪地转向郎苑。
哥不是有钱嘛……郎苑撇了撇嘴,果然掏出了两张大票,拍在茶几上后,施施然走了!
好可伶的胖哥,混得好惨的胖哥,连两百块都给不起的胖哥,在漂亮的小妹妹张妮的特别同情地注视下,提着拉杆箱,低头耷拉角地追了出去……
哎,不对啊,昨晚还收了一百块的押金呢!张妮举着两百块钱追到门口时,越野车已经开出了院子。貌似胖帅哥是坐在副驾驶上的?
胖哥真的好可伶,连开车都不会,处处受制于那个熊婆娘!
张妮思绪万千地返回前厅时,死油头鬼鬼祟祟地推门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胖爷走了?”
“滚!”张妮面对癞蛤蟆,当然又恢复了天鹅肉范儿。这死流蟒居然还敢在老娘面前露面,嫌脑袋不像如来佛吗?
“是是,这就滚!”死油头点头作揖的,又鼓足勇气问了一句,“胖爷没留下什么话?”
“叫你滚啊!”张妮又抄起了衣架子。
“真的啊?好的,我这就滚!”死油头赶紧抱头鼠窜。
那边房门一阵乱响,死油头带着另三个联防队员,还是人手拎着马所长的一肢,歪歪扭扭地出门上车,疾驰而去。
邪门了,今儿住店的人都不要退押金的?
张妮怅然若失地拍打着手里的四张大票,皱一会儿眉头,又忍不住偷笑,小脸红扑扑的很可爱。
又过了一阵子,张妮终于揉了揉小脸,抬手看了看腕表,掏出手机拨了出去,“爹啊!我不想当服务员了!”
听声音带着点嗲气,又有几分凶蛮,很懒得解释地解释了一句,“呆在小镇上能有什么出息?我要去大城市闯一闯!你不用管了……”
第六十一章 小弟还是抓鸡去吧
马大宝拄着单拐,傻愣愣地站在院子里。
临街的院墙处,二十多个泥瓦匠正在挨挨挤挤地干活,院墙已经垒起了一米多高。下面是三十公分见方的青石,三层青石之上是二十五公分厚度的红砖墙。看样子红砖墙到两米封顶时,还要抹一层混凝土毛面。
下青石,上红砖,这是马主任家院墙的规格,和自家的三间土坯房很不搭……
马小兰和马小石站在马大宝身边,眼里的疑惑倒是比马大宝少些。至少没认为这是马主任强买不成,先强行修建围墙。
“马老四跟他爹互扇,都扇傻了吧!”马小石有点幸灾乐祸的,“姐夫怎么还不回来啊?”
“等狼姐姐回来就知道了。”马小兰越过砖墙看向大街。
狼姐姐的车还没回来,老马主任倒是歪歪扭扭地走进了院子。两腮肿得跟卤肘子似的,说话含混不清,但善意表达得很充分。
“大侄子,咱们真是多少代的老邻居了,一笔也写不出两个马字来。昨儿你四弟也是鬼迷心窍,一时间起了贪念。我们已经知道错了,这院墙你还满意吗?不行就推倒重来!大铁门也下了定了,下午就能按上!你看……”马主任的腰弯得很低,姿态就更低。标志性的大衣都没披,看着就是个干瘦老头。好吧,脸不瘦。
“大叔,你太客气了……”马大宝苦笑着道谢,这又是哪一出啊!
毕竟昨天还把人踩在脚下,今天就匍匐在人脚下求饶,这种事情不是很常见,心理上还需要适应一阵子。
“主任爷爷……”马小兰看着马主任的脸上,倒是有些不忍。主任爷爷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好惨,唉!
狼姐姐和狼姐夫昨晚不是去镇上了吗?难道又做了什么事情?马小石倒是直接找到了原因,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抢白道,“要不是我姐夫,我们一家三口就成了丧家之犬了!现在你个老东西装什么可怜!”
“哎哎,大孙子,这是咋说呢?这是咋说呢?”英雄一世的马主任,大概也从未想过被一个没毛的秃小子当面喝骂,老脸红不红的,倒也看不出来,腰是更弯了。
“你给老子滚出去!谁特么是你孙子!”马小石须发贲张,指着马主任的鼻子就骂。嘴唇上的每一根绒毛都是又细又软——有还是有的。
“哎哎,好好!中午过来吃饭哈……”马主任果然是能屈能伸的老油条,很有点唾面自干的修养。脸上陪着惨淡的笑,摇摇晃晃地退了出去。出去后也没敢回家,就在预留的大门前候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辆越野车果然飞驰而至,“嘎”的一声停在了路边。
马主任连忙迎上去开车门,这至少是迎接大镇长的规格。胖子却没有像大镇长一样和他亲切地握手,说得倒是满热情的,“老马主任,一夜不见胖多了啊,我就喜欢胖子!”
“哎哎……”没等马主任哎出什么词来,胖子早已龙行虎步地进了院子。
郎苑随后下车锁门,看着强作欢颜的马主任,眉头微蹙——癞皮狗也是咬人的。
你踢它,它就灰溜溜地跑,或者朝着你摇尾巴。你躲它,它就气势汹汹地追,或者狂吠。
近年来,农村邪恶势力有抬头的迹象,甚至把持了村民选举。各地农村普遍出现了贿选现象,两委选举明码标价……
“狼姐姐!”
“姐夫!”
马小兰和马小石都兴奋得跑了过来,一人迎接一个,倒也分工明确。就是马小石喊姐夫时老是忘了带姓,马小兰心里虽然又羞又气,却也拿弟弟无可奈何,狼姐姐和狼姐夫应该没听出什么来吧?马大宝也堆出笑往前走了两步,哆里哆嗦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是怎么回事?”郎苑回头问胖子。
就不用问马家爷儿仨了,看样子也是不知情。被人强建围墙,就跟被人拆除围墙的情况一样。恶邻不去,家宅不安。要不然爷儿仨站院子里干嘛,大冷天的。
“他们这是良心发现了!昨夜他们祖宗还托了梦,把这些伤天害理的灰孙子给骂了一顿,就不知道积着点儿阴德?”胖子的语气十分肯定,睁着眼说瞎话。
当然胖子也是不明就里。马所长被电得不要不要的,都尿在裤裆里了,一时半会儿还恢复不了打电话的能力。死油头等人,大概也没那么好心。
“不过这也是好事嘛!你得允许人家迷途知返,知错就改,文过饰非,头痛医脚……”胖子也懒得知道实情,主动权还是交给大小姐好了,哥就是个保镖。
进入院子之后,郎苑就恢复了女王范儿,不如女仆辣么可爱,胖子也忍不住给她添点儿乱。
“是啊是啊,还请狼姐姐给个机会,老马家知恩图报,决不狼子野心。”马主任腆着两块卤肘子跟了过来,可怜巴巴地陪着笑,懂的词也是不少。
狼姐姐皱着浓眉懒得说话,胖子自然要当代言人,是不是郎苑想表达的意思,那就另说。反正也大差不差的吧,就是贫了点,“滚吧滚吧!狼姐姐不会跟你这种混蛋一家子说话,丢份儿!滚吧,赶紧滚!”
“哎哎!”马主任赶紧点头哈腰地后退,狼姐夫果然是快人快语,明人不说暗话……
“要记得行善积德啊!积善余庆,六畜兴旺,要不然你家祖坟都不安宁!哥都是为了你好,替你们祖宗教育灰孙子——上街小心车啊!阴雨天不要出门,再给雷劈了!”胖子跟在马主任后面一大通嘱咐。
胖子说一句,马主任就点一下头,三点两点就被轰出了门外。泥瓦匠闷声不吭地干活,胖子倒是不管。
今天这些泥瓦匠也算是开眼了,威风不可一世的老马主任,居然被人骂得灰溜溜的。这段院墙也就十米出头,算是四五个泥瓦匠一天的活吧,老马主任硬是喊来了二十多个,给一天的工钱,要求一上午完工。
还真看不出来啊,马大宝这个废人,居然在城里有硬根子!就今天来的这小两口,胖的是真胖,漂亮的是真漂亮。看样子来硬的来软的,来公的来私的,来黑的来白的,人家都接着!
结果老马主任接不住了,以后大伙儿懂点事吧……
马小兰快手快脚地搬了几个马扎子出来,嗫嚅着请狼姐姐和狼姐夫坐,胖子却非要进屋坐会儿。
“这儿风大的,你这孩子!来了客人哪有在院子里招待的?马小石,你去抓鸡,狼姐姐昨晚后悔得不行,大半夜都没睡着,今天一定要留下吃鸡!哦,我看看菜园子里有什么。”
刚要就坐的郎苑只好跟着马小兰进屋,望着晴空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把一张胖嘴堵上。好在马大宝乐呵呵地陪着笑,好像也没当真。
昨晚马小兰说去菜园子里摘菜,郎苑还有点古怪呢,天都那么晚了。原来菜园子就在西边窗子底下,一直到西墙,用木棍和塑料布围出了一个七八平方的暖棚。
胖子弯腰进了暖棚,蹲在地上看。绿油油的菠菜,嫩生生的韭菜,还有两株通红的小辣椒,好东西啊!胖子摘了一枚塞嘴里嚼着,就留了点梗在嘴角上。结果被辣得呼呼地往外吹气,看上去很豪迈。
马小石没着急去抓鸡,跟在胖子后面进了暖棚,也摘了一枚小尖椒塞嘴里嚼,留了点梗在嘴角上,也被辣得呼呼地吹气,果然很豪迈。
“嘿,你个死心眼!”胖子张开嘴,揪着梗把小尖椒给拎了出来,原来他只咬破了个辣椒尖,要不要嚼得那么努力啊!
“啊——”马小石一揪梗,却只剩下梗了,赶紧哇哇地往外吐,却吐不出什么来。
狼姐夫脸上全是笑谑,马小石苦着脸好歹咧了咧嘴,得,小弟还是抓鸡去吧……
菠菜和韭菜其实都只有一点点,大半的地面上摆着挨挨挤挤的花盆,好像是蝴蝶兰,已经长了花骨朵。怪不得院子里有那么多花盆呢,这是马大宝的生计?粗数这些蝴蝶兰大概有三五十盆,就算都卖出去,能值个三五百块?
三间草房,家徒四壁。最年轻的家具,恐怕都赶上马小石的岁数了。收拾得倒是干净,看来马小兰确实是个干净勤快的好孩子。或者是昨晚一家人连夜大扫除了。前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墙上糊着旧报纸,显眼处贴着学校发的奖状,马小兰和马小石的都有。
去年底,马小兰还在上高一,还是三好学生呢,看来是辍学了。马小石的体育成绩比较突出,去年的奖状是初一。
坐的还是刚才那些马扎子,马小兰又给搬回来了。郎苑有些凄惶,从未见过这么贫困的人家。屋里没看到有女主人的迹象,可能早就没有了吧。
第六十二章 老子真的不是蝴蝶兰啊
“啪!”
一声微不可察的脆响传来,也就是胖子能够隐约听到——蝴蝶兰开花了?
阳光下,有一株蝴蝶兰绽开了两片粉色的花瓣,其余花瓣还掩在紫色的花蕊上。恰似豆蔻年华的少女,刚刚展示给世人,有兴奋也有羞涩,有骄傲也有憧憬,最是赏心悦目,惹人爱怜。
萌——胖子不由得想起这个字来,果然是生动贴切。
记得刚进入暖棚时,三五十盆蝴蝶兰正孕育着花骨朵。胖子虽然不太懂,却也觉得开花还需要一段时间。如果这是马大宝特意培植的,花期应该也是算好的。要想卖出个好价钱,春节前夕盛开就比较合适,也就是三周之后。
注视着初绽的花朵,胖子觉得精神愉悦,隐然有蓬勃的生命力存焉。
那朵蝴蝶兰,也是愉悦的?!
两片花瓣似乎是在若有若无地颤动,就像柔和的舞蹈一般,享受着自己的快乐时光。
胖子心下一悸。此前感知过老松树的欢乐,在河南社区以东两公里外的枣儿山上,但模模糊糊的不是很真切,胖子甚至怀疑那根本就是自己的臆想。也曾经感知过草花蛇的兴奋,为此胖子还恐惧了一会儿。但此后再未出现过类似的感知。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天地良心,老子真的不是蝴蝶兰啊!胖子突然间很想骂人。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的肚子里有种子啊?你特么给我站出来——咱哥俩聊一会儿好不好……
种子?
胖子蓦然发觉丹田内隐隐地发热,闭上眼睛感受时,又进入了内视的状态。
那枚种子仍然四周不靠地悬浮在漫无边际的青雾中,暗红色,表面光滑。隐约还有自转的感觉,或者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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