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郎苑的拉杆箱寄存在门卫室里,胖子随后拎着出来,装进了后备箱。那张哥还吩咐了一声,“喂!那个谁,你轻着点!别把小郎的行李给弄花了!”
胖子朝着那张哥憨厚地笑了笑,拉开副驾驶就坐了上去,右边前轮胎明显地一沉,整个车都晃。
小郎在电话里不是说要去外地的吗?那张哥一愣,这个傻大痴肥的校工上车干嘛?那位置……我坐多合适啊!
那张哥似缓实急地朝着左前车门靠了靠,嘻嘻哈哈地问道,“小郎,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张哥,多谢!”郎苑一脚油门,越野车疾驰而去。
那张哥的手正要搭到车门顶上,然后俯身说话——这个动作很有型——倏然间车没了,那张哥被灌了一鼻子的尾气,手也僵在了半空中。不过很快就改成了挥手送别。
“喂!那个谁……”越野车拐弯不见了,那张哥才朝着保安戊招了招手,“刚才那胖子,谁啊?”
保安戊却是一脸的骄傲,“那是我们队长,参照学校中层的!”
“保安队长?这又是个什么鬼?听着像是伪军……”那张哥皱着眉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也懒得再理睬保安戊,随手拦下了一辆私家车,晃了晃证件,上车走了。
后面的保安戊朝地上啐了一口,丫神气个什么?不是照样吃我们队长的尾气?想学我们队长泡妞,省省吧你!
唉,哥好容易办回大事,事关一辈子前途的,偏偏被胖哥无意中给截了胡,真是倒霉催的!胖哥私下里还给道歉了,其实这也不能怪胖哥,人家的本事比不得啊,张校亲自看上了!吴主任倒是说了,放心吧,胖子待不了多久的,回头这队长还是你的……
郎苑开车很猛,左冲右突的,没多久就脱离了核心区的堵车范围。上高架路以后一直压着八十开,过了收费站就是号称世界第一长度的跨海大桥了。郎苑在应急车道里停了车,掏出手机来查导航。
“二百三十八公里……得开一阵呢!”郎苑撅了撅嘴,扭头问道,“胖哥,会开车吧?”
胖子老老实实地回答,“开过拖拉机,三轮的四轮的都行。摩托车我很熟,面包车就看人开过,晚上没人的时候还试过两回,能开。”
“得,你的驾驶经验是很丰富的!”郎苑扁着嘴表扬了胖子一句,打了转向灯换道提速——就不用问这厮有没有驾照了。
“谢谢!”胖子谦虚谨慎地表示感谢,“不过这车的档,好像不如面包车那么清楚……”
郎苑的嘴都要歪到耳朵上去了,后槽牙白森森的。这五六十万的越野车,怎么就不如两三万的面包车清楚了?这是“手自一体”好不好?
这个胖子倒是没看见。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郎苑心里有点郁闷。赶飞机一天没捞着休息且不说,还得疲劳驾驶近三个小时。其实马小兰是昨天一早回去的,她爹是前天被打的,该发生的事情早就发生了,并不急于一时的。我怎么就非得拉着胖子立马赶过来呢?明天来不行吗,就跟胖子要跑路似的!
呃,我好像是下意识地要把胖子拢在身边?
郎苑心下陡然一惊,在那个柳老师跟前,貌似还有一决大小的潜意识?死胖子猴精猴精的,他大师兄的心眼都被他偷了,不会看出来什么吧……
“嘿嘿!哥们儿够意思吧?”郎苑突然得意地笑。
这傻妞发什么神经啊,哥陪着你跑这么远来办事,还是你够意思?前头还是闺蜜呢,今儿又改哥们儿了!得,反正是同性……胖子被郎苑笑得有点懵头,不过也懒得搭理她,紧了紧安全带,准备进入假寐状态。
“跟你说话呢!”郎苑使劲地拍着方向盘,不小心鸣了一连串的笛。对向开车的司机还给误会了,紧急靠边停下检查轮胎。好像没啥问题啊,那车鸣笛提醒我什么?再看对过,越野车早就没影了。特么耍我的吧?
“就刚才在你们学校,那个柳老师哈,你对她有点不太健康的想法吧?是不是想跟她发生点超友谊的事情?”郎苑完全不知道害得人家刹了车,冲着胖子挤眉弄眼的。
“神经病!”这回改胖子咧嘴了,“好好开车!”
“别不承认啊!男子汉大丈夫的。我都看出来了,你对她有想法,她对你也有好感。嗯,你还算是救过她的命吧?美女爱英雄呢,胖英雄也是英雄嘛!”郎苑还讲得头头是道的,逻辑很严谨。
“我还救过你的命呢!”胖子嗤之以鼻。
“就算是吧!我不是给过你机会吗?你自己给浪费掉了,你看看!”郎苑好像挺替胖子遗憾的,嘴里“啧啧”有声,那表情分明是看到了一个禽兽不如的禽兽。
“得,你还是说说你到底是怎么个够意思的吧。”胖子翻了个白眼。咱能忘了禽兽不如这个梗吗?
“我正要说呢,你老打岔!你想啊,我这么大个美女跟在你后头,她不得有点危机感?我甚至释放了一丝丝敌意,暗示我要跟她抢人!看见我挺胸了吧,我知道你偷偷看了……嗯,她有危机感了,你不就有机会了吗?你说,哥们儿多够意思,想方设法地帮你泡妞!”
郎苑说得眉飞色舞的,甚至回放了一趟刚才挺胸的镜头——艾玛,姐真是个天才,天衣无缝啊!不管你信不信吧,我刚才就是那么个心理,热心人!为了哥们儿牺牲自个儿!
胖子从嘴角抽到眼角,就像吃了一筐山楂没吐核。没记得郎苑是个话痨啊?头回见面那小眼神能冻死个人……
第四十二章 狼姐姐还是狐狸姐姐
“小兔崽子,还敢咬人?你特么属狗的啊!”
马家庄位于一个坐北朝南的山坡上,一条土路从东向西贯穿全村。村中心是个十字路口,把整个村子分成了四片。十字路口的西北边,两面临街盖着一栋恢宏大气的二层摞房。摞房前的院落也用钢结构全封闭了,淡蓝色的钢化玻璃反射着血色的夕阳。
阳光照进西侧邻居的院子里,这是三间低矮的土坯草房,看上去随时都可能倒塌。临街的院墙已经被拆掉了,院子里横七竖八地堆放着一些建筑材料,都是东侧邻居封闭院落时剩下的,还有一些建筑垃圾。
院墙遗址处,十来个农民抱着胳膊站成了弧形,从二十来岁到四十来岁的都有,高矮胖瘦也各不相同,但都是一副农村痞子的模样,还是混得挺不错的农村痞子。
弧形人墙拱卫着一个老农民。这老农民披着大衣敞着怀,叼着半截香烟,一副君临天下睥睨众生的伟岸形象。他的脚下跪着一个脏兮兮的柴火妞。
草房门口半躺半坐着一个目光呆滞的老汉,右腿的半截裤管是空的。
随着那声恼羞成怒的大叫,院子正中的壮年农民抡圆了手臂,“啪”的一声扇在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小男孩脸上。那校服男孩应声而倒,摔出去三四米远。
“不要啊!四叔,你饶了我们吧,小石他不懂事……”跪在地上的柴火妞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连滚带爬地扑向那个名叫小石的校服男孩。
披着大衣的老农悲天悯人地叹了口气,“马大宝啊,都是多年的老邻居了,一笔也写不出两个马字来不是?你说我好心好意地安排你去给我看大门,白给你房子住不说,每月还给你发工钱!唉,你怎么就这么不识抬举呢?”
“可这是我家祖宅啊!”草房门口的老汉马大宝蹬了蹬独腿,好歹倚在门框上,气得浑身哆嗦,却也不敢多说话。
“你家好大的祖宅!老子给你拆了还得往外运垃圾!”院子正中刚扇飞了小石的壮年农民,个头不太高,横着就比较宽。他朝着马大宝呸了一口,回头看向大衣老农,“爹,你跟个残废废什么话啊?!把这一家狗东西直接绑到采石场里,每天扔个馒头,也顶两条看门狗了……”
“我爹的残废,还不是在你家采石场砸的?你个恶霸地主,打死我们一家算了!”小石的嘴角流着血,强自支撑着站了起来。
“你特么敢死,老子就敢埋!特么的,也就是刨个坑的事儿,采石场哪年不出事故!”那壮年农民挽了挽袖子,满面狰狞地走向小石。
后面的十来个农村痞子看了看大衣老农,大衣老农只管四十五度角仰着脸抽烟。痞子们就慢步腾腾地走上前去,有拿着绳子的,有拿着剔骨刀的,时髦点的拎着甩棍。后面只剩下了大衣老农和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农民。
那柴火妞死死地抱着小石的腰,泣不成声地喊道,“四叔,主任爷爷!别打了!我们卖,卖给你家!”
“唉,都多少代的邻居了,老四!能不动手就尽量不要动手!”大衣老农感叹了一声,把烟屁股扔在地上,朝着戴眼镜的农民使了个眼色。眼镜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白纸,朝着马大宝走去。
“爹!就不卖给他们,一把火烧了也不卖给他们!”小石激烈地挣扎,居然挣开了柴火妞的手,朝着被称作老四的壮年农民猛扑过去!
“找死!”马老四舔了舔嘴唇,狞笑着高抬右腿,照着小石的胸腹部猛踹!
这一脚要是踹实了,不死也得丢半条命啊!大衣老农哪能眼睁睁地看着邻居家孩子丧命,他低头点了根烟。
“啊——”
惨叫声传来,大衣老农疑惑地抬起了头——惨叫着倒地的怎么不是马小石,而是老四?
马老四右脚踹出的一刹那,左膝盖突然一软!本应踹出的右脚,用力实在是太猛,就变成了前踏腿,结结实实地鞭在地上,变成了半拉子的一字马!
随后他的上半身轰然坠下,甚至前倾压在了伸直的右腿上,动作很标准,堪称“完美”。
看上去马老四的舞蹈底子并不是很厚实,却以大毅力强撑着完成了这个高难度动作,裤裆都传出了鲜亮的裂帛之音。
从惨叫的凄厉程度看,被撕裂的恐怕还不止是裤裆。马老四的小伙伴们全都惊呆了,居然没人想着去帮助惨叫不止的他换个姿势——毕竟一字马太难了!
“村主任是吧?姓马……马主任?我服你,你说得太好了!都多少代的邻居了,能不动手尽量不要动手!”
伴随着一阵憨笑,一坨胖子从大街上走来,满头满脸都是诚挚的笑容。走到大衣老农跟前时,胖子热情地握住了对方的手,一个劲地摇晃,就像是白区的地下工作者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回到了革命根据地。
“我是!”大衣老农矜持地承认了身份,想抽回手来,一时间却办不到,又不好使太大的劲儿,只好迟疑地问道,“你是——”
“过路的,哈哈,生平就爱看个热闹!”胖子终于放开了马主任的手,两手一起伸过去,帮着他把大衣的前襟往中间拉了拉,大冬天的敞着怀,不冷吗?顺道还帮他拍了拍肩头和胸前的灰尘,看着整齐多了。
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脏兮兮的越野车。车门开处,一个身材高挑模样周正的大美女,如同仙女下凡般朝着院子走来,只是紧皱着眉头。
“郎姐姐?你怎么来了?”那柴火妞脸上泪痕未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上前迎接,两条腿却挪不动地方。
“小兰,你没事吧?”郎苑径直走向那柴火妞,上下打量着,帮她把额前的乱发拢到了耳后。
全院子的人都傻呆呆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仙女。马主任则偷眼看着满脸堆笑的胖子。眼镜农正走到半截腰上,就有点进退两难的感觉,回头看向马主任。
就马老四谁也没看,也一直没等到谁过来扶他,只好手脚并用地撤了一字马,喘息着坐在地上,疼得满头大汗。不过虎死不倒威,他嘴里直吸冷气,说话还是凶神恶煞的,“刚才特么谁,打我的腿?”
没人回答他。大伙儿一时间都没回过神来,马主任也没做出指示或者暗示——胖子一直亲密地站在他身边呢……
太阳快要落山了,小风嗖嗖地吹。
郎苑掏出一包纸巾,帮着小兰擦了擦脸。小兰把多少有些怯意的小石拉过来,从郎苑手里拿了纸巾揩小石嘴角的血。随后一手拉着郎苑,一手拉着小石,乐颠颠地跑到门口,扶着马大宝坐好,兴奋地说,“爹,郎姐姐来了!我们有救了,不用卖家了!”
狼姐姐?看着倒是像狐狸姐姐……没见识的农村痞子,还是有点迷信的,刚才马老四怎么突然就腿软了呢?
“狼姐姐?”马老四倒是不信邪,扶着旁边的痞子站了起来,“我特么还狼姐夫呢!谁的裤裆没扎紧,冒出这么两个——”
刚说到这儿,就见郎苑小跑三四步,飞起一脚,凌空扫在了马老四的太阳穴上!
马老四本来就站立不稳,腿到人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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