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明确的调查方向,西郊公安分局迅行动起来。
局长丁承友、刑侦副局长张宜亮亲自坐镇指挥,重案队人手不够,紧急从各责任区刑警队抽调。考虑到一些企业为节约成本往往自己组织工程招标,而不是委托专业的招标机构。监大队的络警察也在他们的命令下,从上索有关于防腐工程的招标信息。
昨晚一夜没睡好,要不是担心在指出调查方向的前提下他们仍找不到第一现场,韩均早和张琳一样回去了。
在局长办公室对面的休息室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走进刑警大队会议室,只见里面烟雾缭绕,烟灰缸里烟头堆得像山,呛得人连呼吸都困难。隔壁警务室里电话此起彼伏的响个不停,一份又一份材料被女警接二连三的送进来,看一眼就扔,扔得到处都是。
姜怡看样子没睡,精神还挺足,一看见他便放下电话道“师傅,您起来了,肚子饿不饿,我去帮您找点吃的。”
“不用了,”韩均看了趴在桌子上休息的丁承友一眼,低声问“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进展?”
“上午一散会,王队就亲自去代理商和经销商那儿了解情况,人家非常配合,出货单和送货记录都让我们复印了一份,线索很多,需要一一核查。您知道的,江城造船业这么,沿江大大的船厂几十个,又多多少少采购过,光船厂这一块儿就投入一大半警力,张局都亲自出马了。”
在一条远洋船舶的总造价中,涂装往往能占到六分之一。少则数万,多则几千万,而且时不时的要维护,可以船厂是重防腐涂料企业的主要客户。他们先从造船厂着手没什么不对,毕竟船厂大多在江边,相对集中。
韩均不可置否的点了下头,接过她递来的线索登记簿,一边翻看着一边问道“你估计把船厂查完要多长时间?”
“最快也要到明天下午吧,总共就这么多人,基层派出所又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很容易打草惊蛇。毕竟抓到凶手才是最终目的,否则找到第一现场也没用。”
最后一页的倒数第二行,赫然写着“江城化学工业集团”,韩均流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笑容,放下登记簿道“生姜,我们也去碰碰运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可是……可是丁局……”
“看他都流口水了,肯定这些天没休息好,别吵醒他,我们走我们的,跟你那位同事一声。”
领导也没非要她留在这儿,实在没地方去才呆在这里帮忙的。人家在外面查案,她在这儿吸二手烟,早想找个机会开溜。师傅一开口,姜怡求之不得,跟坐在角落里整理材料的战友打个招呼,便拿起一张没装订的线索清单复印件溜之大吉。
上午露了个脸,但也仅仅是露了个脸。
想真正的扬眉吐气,只有亲手抓到凶手。一出门,她的狐狸尾巴便露出来了,举着复印件兴高采烈地问“师傅,我们先去哪一家?”
韩均假作沉思了片刻,若无其事地笑道“他们从前往后查,我们从后往前查,先去最后一家。”
“行,就最后一家,老天保佑,千万别让我们白跑。”
想抓凶手想疯了,真是个不谙世事的丫头,韩均侧身了她一眼,皱着眉头道“生姜,你打算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去?我们是去抓凶手,不是去旅游。快去想办法搞把枪,搞副手铐,如果有防弹衣也帮我带一件,我在车上等你。”
姜怡这才想起她赤手空拳什么都没有,挠了挠脖子一脸不好意思地轻声道“师傅,国内不是国外,枪支管理很严的,我刚参加工作,他们不会借给我。就算借也要先打申请,要领导签字才能借到。”
“那怎么办,去食堂找把菜刀?”
姜怡现自己很没用,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师傅,我……我……我可以借到警棍,可以电击的那种。手铐也没问题,防弹衣就不用了,国内没那么多枪。”
看着她那副窘相,韩均差点爆笑出来,挥了挥手催促道“警棍就警棍吧,总比两手空空好,记得检查一下电有没有充满,别到时候只能真当棍子使。”
“您放心,我挑个新的,保证好用。”
第一家在江边,是一个正在施工的油库项目。民工们的工作时间很长,要干到看不见作业才收工。
项目经理、施工员、安全员和监理工程师都在,听完来意,接把他俩带到仓库,十几桶阿克苏诺贝尔公司生产的氟碳漆码得整整齐齐,一桶都没开-封。从手机里翻出被害人的照片,他们也没见过,不出意外的一无所获。
在路边找了个饭店,随便吃了点晚饭,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十几公里外的精细化工园区。
江城化学工业集团在这一片很有名,占地二十几万平米,是全球知名的二苯胺及其下游产品专业生产企业。主要生产二苯胺、烷基化二苯胺、防老剂、液氨、氨水等,广泛应用于医药、农药、火-药、染料、润滑脂、润滑油、塑料、合成橡胶及其制品等各个领域。
大集团大公司,十二层的办公楼比区政府还气派。
在总部值班的陈副总显然没少和政府部门打交道,一听韩均来自省司法厅、姜怡来自区公安分局,立即热情无比的把二人请到了他在十楼的大办公室。
“韩调研员、姜警官,我是负责安全生产的,不然不会这么晚没下班,采购部到底有没有采购您二位所的那两种防腐涂料我不知道,但老厂区这段时间确实在搞设备维护,防腐是很重要的一块,预算好几十万呢。”
韩均明知故问道“陈总,老厂区离总部有多远?”
“不远,就在马路对面,晚上看不清,白天很显眼,一个立式大储罐,旁边都是管道。”
失手杀人的凶手就在对面,韩均不敢有任何大意,略作沉思了片刻,抬头问道“陈总,我们想去对面看看施工现场,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啊,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去找两顶安全帽,我陪你们一起去。”
步行穿过马路,三人笑笑的来到一道大门前,见门口有监控,门边的传室里有保安,韩均停住了脚步。
“韩调研员,姜警官,涂料应该在前面的仓库里,门卫有钥匙。”
韩均微微点了下头,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轻描淡写地问道“施工队住哪儿?”
“喷油漆不是盖房子,没几个人。考虑到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租房子都租不到,就让他们暂时住老宿舍。我们不是盖新楼了吗,自己工人都搬走了,老员工宿舍空着也是空着,而且他们住也住不了几天。”
陈总掏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接着道“他们经理姓钟,是个伙子,挺能干的,我们集团防腐活基本上都交给他。”
韩均走进传室,若无其事地道“陈总,能不能请钟经理过来一趟,就您想看看工程进。”
陈总一愣,忍不住问道“韩调研员,姜警官,是不是钟出事了?”
“就是向他了解点情况,这么晚了公安局有人找,没事也要把人家吓出点事,陈总,您呢?”
“也是,不过那伙子真挺好的,挺能干,挺会来事。”
当着二人面打完电话,不一会儿,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从厂区里开了过来,一个二十**岁的伙子推开车门,边走边笑道“陈总,这么晚了又这么热,您不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也太敬业了吧。”
传室有两个门,一个朝着厂区,一个朝着马路,见师傅背靠着北门冲她使了个眼色,姜怡心中一凛,不动声色站到了门边。
钟海俊走进传室,只注意到对面的陈总和穿便服的韩均,像往常一样掏出包软中华,指了指着窗外“严禁烟火”的牌子,又非常夸张的比划了一下,递上香烟道“陈总,我们都在伸缩门外边,抽一根儿不算违反规定,我给您点上。这位是您朋友吧,来,搞一根儿。”
他真的很会来事,见韩均接过香烟,又转过身去准备给保安。当看到穿着一身警服的姜怡,当看到姜怡已经把门关上时,整个人一下子傻了。
陈总不明所以,吸了一口烟,像往常一样调侃道“钟,公安局的同志想找你了解点情况,你子肯定没干好事,肯定是在我们这儿赚了点钱,去外面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又不想认账,是不是?”
钟海俊强按捺下心中的恐慌,回头道“陈总,您……您别开玩笑了,公安局找我……找我了解什么情况。”
这么晚了,明天下午还要随康副省长出国,韩均可没时间跟他墨迹,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
“钟经理,死者阴-道里有精斑,外面有监控。如果不出意外,在你车里和施工现场还能找到血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心里应该非常清楚我们为什么来找你。”
“什么……什么死者,什么精斑,公安同志,您……您什么呀。”脸吓得煞白煞白的,额头上的汗珠像黄豆般大,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却依然装糊涂。
“听我完。”
韩均轻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不承认没关系,我不要你承认,我只想告诉你我很惋惜很痛心,你你这么精明能干的人怎么会干那样的傻事,失手伤人搞得像故意杀人,要是遇上那些学艺不精的法医,你跳进黄河你都洗不清。”
师傅太神了,现场没去看,光凭嫌疑人表情和反应就一眼断定他是凶手,不仅把陈总和保安搞得目瞪口呆,连姜怡都大吃一惊。
钟海俊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让她意识到应该错不了,正准备掏手铐,韩均接着道“自吧,别一错再错了,用你自己手机打11o,我们坐这儿陪你一起等。”
第四十章前因后果
“……就这么三言两语,钟海俊心理防线就被击垮了。等11o来的空档,师傅简单问了问,原来被害人叫苏容梅,今年十九岁,算起来跟我是老乡,老家在东北。她高中没读完,也没找个正经工作,整天泡在吧,他俩就是在上认识的。
这个钟海俊呢,也是高中毕业,今年二十八岁,用化工集团陈总的话他挺能干、挺会来事。刚开始在郊县的一家油漆厂当工人,老板看他能会道,又会处事做人,就让他去干业务员,专门跑船厂、跑要做防腐的企业,推销他们厂的油漆。
后来他现好多单位的工程都是包工包料,防腐工程公司又把材料价格压得很低,就一边当原来厂的业务经理,一边接工程自己干,挂靠了一家防腐工程公司,每年给点管理费,手底下也不养人,没活跑跑油漆,有活就联系跟他处得比较好的施工队,总之,十分能干。”
韩均随康副省长去了美国,“经济技术交流会”搞完之后又要接去BJ参加晋衔培训。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管一天打几个电话,张琳心里依然空荡荡的。
想到刚搬进来的表妹萍会做一手好菜,就让白晓倩和姜怡这两个“辩方证人”最亲近的人每天过来吃晚饭,既可以利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跟她俩⑨→,搞好关系,又可以笑笑不至于那么寂寞。
白大律师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客气”这个词,有人请吃饭求之不得。她来了姜怡自然不能不来,不然“准师娘”肯定认为她对她有什么意见,尽管的确有那么点意见。
萍在市上班,是个会计,可能整天坐办公室的缘故,非常八卦,不管对什么事都非常好奇。听她们刚破获一起杀人抛尸案,连桌子都顾不上收,便缠着姜怡问案情。
萍瞪着双大眼睛,急切地问“见友?然后被友杀了?”
“别急,听我慢慢。”
姜怡从张琳手中接过一片西瓜,接着道“他们是在上认识的,但不是第一次见面。钟海俊业务跑得很广,在上还做了个竞价排名的广告,只要人家打电话要采购重防腐涂料,要做防腐工程就哪儿都去。去年秋天,他去东北拜访一个客户,顺道跟苏容梅见了面,然后吃饭、开房、生关系。”
想起韩大律师两年前那事,白晓倩冷不丁地来了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张琳俏脸一红,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别打岔,听姜怡完嘛,我也很想知道。”
“吧吧,完了分钱。”
姜怡一脸疑惑地问“白姐,分什么钱?”
白晓倩吃吃笑道“你先,不然老板娘又怪我打岔。”
她太生猛了,而且无禁忌,张琳可不敢再跟她斗嘴,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示意姜怡接着往下。
“我没正儿八经的谈过恋爱,不知道男人是不是白姐得那样没一个好东西,但这个钟海俊确实不是一个好东西。明明已经结了婚,有了一个孩子,还在外面骗姑娘。看上去一表人才,又有点钱,吃了上顿没下顿,整天泡在吧的苏容梅一下子就喜欢上他了。
他回江城之后一个劲地给他打电话,刚开始他一千两千的也汇点钱。起来苏容梅这个人也不怎么样,胃口越来越大,要得越来越多,甚至连怀孕的瞎话都敢编,钟海俊一气之下不再接她电话,想就这么断了。”
萍不无感慨地冒出句“都不是好人!”
“所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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