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箭战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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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星箭战纪-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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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中的岁月虽然光线暗淡,不见天日,但是这一老一少对于超时代的智识却是狂热好奇,对于居住在这深邃的地底毫无怨言,深深地将精神投注在各类知识之中,简直已经忘记了石窟之外还有一个琅琅乾坤,花花世界。

        唯一能够约略提醒东关旅时光仍在流逝的,只有头上的毛发和脸上的胡子,只要头发又散落额前,胡子又长到一垂眼就可以看见,那便知道又是个把月的时间已经过去。

        这石窟中的知识,最早出自上古奇人狄孟魂之手,这狄孟魂和众生化警察一样,也是来自二十四世纪的未来之人,但是他在二十四世纪之时却是个饱学之士,曾经受过高深的教育,对于古代史、生物学和医药病理之学相当熟悉,当年在石壁上留下的知识,也以这些领域的学问居多。

        但是后来羊城的智士开始在此研究之后,有的人除了将狄孟魂记载中难懂之处加上注解之外,还自己加上了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一些机械学、土木工程之学的知识,因此东关旅和夷羊玄羿这一番钻研下来,却平白多了不少对机械土木之学的了解。

        有了这样的了解,再对照起当日骆德尔叙述的星箭之事,两人对于这些额上有星芒的奇异族类,还有那些巨大强壮的星箭机械人又多了不少的领悟。

        石窟中的知识浩瀚无尽,简直没有什么止境,石窟中的时间之感也随着两人待在里面的岁月增加,变得更加模糊,简直已经到了不知寒暑,不知干支甲子的地步。

        有一次东关旅突然想起来,发现自己在很久以前便已经不晓得外头是何年何月,只是发现偶尔去了一下外头的世界,有时候明明记得不久前还是白雪皑皑的银色世界,怎么下一次出去却已经是艳阳高照的天气?

        后来他勉力地算了算,这才知道已经和夷羊玄羿身处在此超过了两年的岁月。

        只是他生命中的亲人都已经大部分凋零,唯一的妻儿又在那个一去便永不能生还的东海深处,也等于没有这两个至亲之人。

        既是无亲无故,外头的世界便没有什么留恋之处。

        而老人夷羊玄羿当然更是无牵无挂,他年龄近百,一生不曾婚娶,所识得的旧友绝大多数都已经离开人世,当然比东关旅更没有牵绊。

        这一日,两人发现已经又在石窟中待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没有出去,东关旅从狄孟魂的记载中得知,不管你觉得在阴暗处有多舒服,但是人身上有些维持性命的元素,得靠晒太阳才能取得,否则便会有性命之忧,刚巧两人又刚刚结束了一场花了数月的钻研之学,便决定一起出去外头走走。

        走到出口之处,看看外头透出来的光芒知道此刻应该是清晨,两人略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以搓揉生热的方式按摩眼球,在出口处适应了好一会,这才再次走入灿烂的阳光之中。

        其时正是早春时分,天空微有云朵,阳光暖暖地洒了下来,并没有夏日艳阳的强凶霸道。

        东关旅微微眯着眼睛,走到一处空旷的山崖旁,软软垮垮地坐在草地之上,远眺晴空下的大地江河,想起近日来对石窟中学问的领悟,心中除了满足之外还有几分得意,这样的想法袭上心头,顿时觉得全身舒畅,简直就想要放直喉咙,忘情地大叫几声。

        这样的大叫念头刚起,还没来得及做出来,却听见身后不远处的夷羊玄羿居然抢先叫了出来。

        “啊呀!”

        在东关旅的记忆中,这位胸怀奇学的老者向来不是个容易大惊小怪的人,平素总是气定神闲,仿佛就是天塌下来,也在他的盘算之中,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惊骇之处。

        因此,这时候老人这样突然地大叫出声,倒让东关旅吓了一跳。

        他还来不及回头,只听见老人“砰砰砰砰”的快步向他接近,越过东关旅,一个纵身便站在悬崖的最边缘之处。

        “在那儿!”夷羊玄羿大声说道。“那个物事!”

        顺着老人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片朗朗晴空,偶有几朵云彩,但是乍看之下,却并没有看见什么。

        “啊?”东关旅将手掌放在眼上极目眺望,但是却仍然看不见有什么玄机。“有什么在那儿吗?”

        夷羊玄羿巍然地站在崖上,双手叉腰,同样也将手掌放在眼上,声音洪亮地大声说道。

        “是桑羊!是桑羊放的乘鸢!”

        东关旅一怔,想起了少年时代曾经乘过羊城奇人桑羊颉的奇巧器械“乘鸢”,再定睛一看,果然看见了东南方的天空有着一个像是飞翔巨鹰的小小身影。

        只见那巨鹰般的物体轻飘飘地在天空盘桓飞翔,但是只要留神细看,便可以发现它的飞行轨迹总是限定在同一个范围之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机械式地在天空不住盘桓滑翔。

        “这便是‘乘鸢’吗?”东关旅奇道。“难道有羊城的人到了这里?”

        “这个乘鸢和当年你们乘坐到羊城的不同,当时你们乘坐的器械要比这个大上许多,你们乘坐的那个能够载人,而现在这一种乘鸢只能在天空滑行,和风筝差不了多少。

        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呢?按理说桑羊那小子不敢违背我说的话才是啊……难道桑羊那小子……”

        “这具乘鸢有什么不对之处吗?”东关旅好奇地笑道。“看前辈仿佛很困惑似的。”

        “当然困惑,因为这具乘鸢是我精心设计出来的东西,而且我曾经三令五申地向桑羊颉那小子严厉规定,若不是有生死存亡的急事,绝对不准他用上这具‘千里一线’乘鸢!

        你不知道,桑羊这小子是个大惊小怪的好事之徒,有时候一件不算严重的事,被他一沾惹上了就会严重好几倍,有些不关痛痒的事,他却要搞到全天下都知道!

        就因为这样,当时我还告诉过他,说即使是你桑羊颉自己快死了,也不准用上这具乘鸢,除非是发生了比他自己要送命还要严重的事,这才能够使用……”

        “如此说来,难道是桑羊前辈出了什么大事?”东关旅惊道。“那我们还不去看看?”

        夷羊玄羿沉吟了一会,最后只得咬咬牙,沉声说道。

        “你说得对,我们便只好去看看……”说着说着,他却仍然有些不悦地说道。“只不过如果是不关痛痒的小事,这小子的皮就给我绷紧一点了……”

        听着这个平素豪迈干脆的老人这样一反本性地嘀嘀咕咕,东关旅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他心中常常感念当年桑羊颉在水月居救他一命,又将他带至羊城的恩德,因此得知桑羊颉可能有急事求救,便巴不得能立刻前往救援。

        两人辨认了一下那乘鸢飞舞盘桓的方位,估算大约是在东南方大约十里之处,距离并不算远,很快便能抵达。

        那狄孟魂石窟的东南方约十里处的山下是一处小镇,名字叫做东牛镇,两人下了山,脚程算是极快,不多时便已经走到了东牛镇。

        只见在镇口处有条荒凉的小路,夷羊玄羿抬头看了看乘鸢的方位,沉声说道。

        “就在那儿。”

        两人快步走了过去,只见在正午的大太阳下,小路上荒草漫漫,走了好一阵子也看不见半个人影,夷羊玄羿略辨方位,便从一处长草丛拨开草茎,走了进去。

        东关旅跟着老人走入草丛,只见在草丛的后方却是一处小小的池塘,池边搭了个极为简陋的草棚。

        草棚之中,此时失魂落魄地坐了一个少女的身影,东关旅仔细端详了她一会,脸上不禁露出极为讶异的神情。

        “冰柔!”他失声大叫。“你是冰柔!”

        这个草棚中的少女,居然便是他和虎儿、熊侣的少年旧友桑羊冰柔!

        此时东关旅和桑羊冰柔已经有许久不曾过面,上次见面之时,她是熊侣的爱侣,但是她的心中却仍然牵挂着虎儿,是一椿牵扯相当复杂的情爱难题。

        夷羊玄羿见了桑羊冰柔,想起她的身分,忍不住便低低地“哼”了一声。

        “原来是小子的独生爱女,我还以为小子胆子真的那么大,胆敢随便动用我的‘乘鸢’!”

        他一心不喜桑羊颉轻易动用这个事关重大的“乘鸢”,本来准备看见了桑羊颉便要发作一番,但是此时看见的是桑羊冰柔这个小女孩,心中的不悦情绪反倒消失无踪。

        桑羊冰柔远远地枯坐在草棚之中,乍听见东关旅的呼唤,整个人便像是被闪电殛中一般地陡然楞住。

        生硬地缓缓转过头来,便看见了从正午的阳光下走来的一老一少身影。

        然后,她略显憔悴的脸便陡地一皱,眼泪登时夺眶而出,一个纵身跃出草棚,抱住东关旅便开始大哭起来。

        东关旅被她这样突如其来的一抱,一时间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任她放声大哭。

        桑羊冰柔在此处等待东关旅和夷羊玄羿已经好几日,她急切地想要找到这一老一小,只是等待的过程中又不晓得什么时候两人才会出现,情绪的煎熬可想而知。

        此时乍见了东关旅和夷羊玄羿果然出现,一时之间,除了大哭,还是只能大哭。

        夷羊玄羿皱了皱眉,只好大声说道。

        “喂!你这桑羊家的小女娃儿,没什么大事竟敢动用我的乘鸢,说!是不是你父亲那混小子指使你的!”

        桑羊冰柔哭了一会,听见他这样大声质问,这才稍稍止了眼泪,抽抽噎噎地说道。

        “不……当然不是我爹爹,我爹爹说,您老人家曾经严厉向他规定,说除非遇上了极大的祸事,否则便是爹爹送了命,也不能随便用上这只乘鸢。

        我向爹爹好说歹说,但是他就是不肯答应,我发了急了,于是把他用酒灌醉,绑了起来,这才偷了乘鸢前来找您老人家的!”

        夷羊玄羿哈哈大笑,听了她这样叙说,心中更是高兴,登时忘却了桑羊冰柔滥用这乘鸢的过错。

        “很好很好,桑羊颉这小子果然听话,好吧!我不来和你计较便是。

        只是你又发生了什么生死相关的重大事件,要用上乘鸢来找我?”

        听见他这样询问,桑羊冰柔细弱的身子陡然一震,登时又是泪流满面。

        “我……我来找你们,是因为虎儿……虎儿他出事了!”

        此语一出,东关旅登时大吃一惊,他知道虎儿自从东海龙族一役之后,因为担心熊侣初任楚王,国内情势依然不稳,因此便坚持要回楚国去帮助熊侣。

        此时听见桑羊冰柔说虎儿有难,他的脑海中立刻闪过好几个可能发生的意外情状。

        “出事了?”东关旅急道。“为什么会出事?是因为楚国国内有变吗?难道是斗家又死灰复燃,要来逼熊侣让位吗?”

        “不,不是斗家,虎儿得罪的不是斗家,得罪的是熊侣,”桑羊冰柔噙着眼泪说道。“虎儿这一次得罪的是熊侣。”

        她这样一说,东关旅惶急的心情登时去了大半,原先他以为虎儿是遭了楚国贵族反对势力的毒手,此时听见和熊侣有关,登时放了大半的心。

        以虎儿和熊侣的交情深厚程度,也许还要超过东关旅自己,如果是和熊侣有了任何不快,便是天大的事情也应该有转圜余地。

        而且虎儿也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要他为熊侣而死,他也是心甘情愿地点头付死,以他对熊侣的忠诚,即使犯的事情再重,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真被你吓死了,”东关旅揩了揩额上吓出的汗,皱着眉对她笑笑。“如果是熊侣和虎儿的事,也一定不会严重到什么地方去嘛!犯得着这样紧张吗?”

        桑羊冰柔露出焦急的神情,大声说道。“不,你不知道的,这次真的很严重,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才来找你们的。”

        “能有多严重呢?”东关旅依然满不在意地轻松笑笑。“我们三个人的交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桑羊冰柔便大声地将他的说话打断。

        “不!真的出事了,因为虎儿当着众人的面,打了熊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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