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听到过的最有趣的笑话,你最好去查一查供应商的名单。”
卜哥并不在意,走私的全都是原料和半成品,那些真正送到上流人物手里的东西,已经打上了最着名店铺的标签,那些店铺的幕后老板同样也是芭瓦德维伯爵。玩这种左手换到右手的游戏,没有人比芭瓦德维伯爵更加高明。
卜哥亲眼见识过伯爵的手段,就连走私进来的瓷器和玻璃器皿,也都被送到位于首都鲁普奈尔南郊的一间作坊,瓷器的四周会被镶上一道金边,玻璃器皿上面则会增加一些贴金的装饰,或被描画一番,总之会被弄得更加符合法克人的情趣,重新再运回小镇的时候,不管瓷器还是玻璃器皿,都被算成是那家作坊的杰作。
“我会去查的。”拉托尔神父说道。
“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向大主教报告另外一些事情,这里有人在大规模地伪造圣油,负责采购原料的是拉兰萨尔男爵,负责材料加工的是马尔海姆男爵,瓦格尼子爵负责关键原料的萃取。
“而你,尊敬的甹浦男爵,则是这件事情的主谋,而且你还是一个相当高明的炼金师,圣油是由你亲手炼制出来的。”
说到最后,拉托尔神父近乎于在大吼。
神父一开始说的时候,卜哥确实有些慌乱,不过当他听到拉托尔神父说,是他亲手炼制圣油的时候,卜哥一阵怦然心跳,他原本还在猜是不是又出了个叛徒,最后这句话反倒让他释疑了。
如果真有叛徒存在,拉托尔神父不会不知道,他们手里有一个魔法傀儡,炼制圣油的工作是由魔法傀儡在做。
和研究炼金术比起来,拥有魔法傀儡绝对是更大的罪名。
既然不是出了叛徒,神父是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的呢?就算是在仆人里面安插眼线也不可能知道得那么详细,连每个人的分工都丝毫不差。
又为什么神父并不知道他的秘密?其他人工作的时候同样也是躲在各自的密室,唯一的区别好像就只有他的密室多了一道魔法屏障。
突然间卜哥的脑子闪过一段资料,那是芭瓦德维伯爵通过爱威利斯主教得来的,有关拉托尔神父的情报,这位神父并不是从神学院毕业,而是一座修道院,情况倒是和卜哥本人差不多。不过卜哥最后被人领养走,就算没有人领养的话,到了十四岁同样会被赶出来。
什么样的人能够一直待在修道院里面?卜哥想起了儿时那些幸运的同伴,那些人全都被证明拥有着特殊的天赋。
神术!这似乎是最有可能的解释。
神术有三大体系——生命、预言和守护,这三大体系之中预言一系的神术,就有一条分支专门用于窥探和监视。
卜哥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倒是不紧张那些指控,他们完全可以说自己制配的不是圣油,而是另外一种药剂,他们同样也不是在炼金,而是在制作药剂。按照一个世纪以前,教会重新颁布的法令,只要没有找到魔法锅或者黑祭坛,就不算是炼金,而是制造药剂。
卜哥真正担心的是,被人看出己是个魔法师,当初在密侦处训练室的时候,农夫能够一眼看出他的异状,别人肯定也能够做到。
他看了看拉托尔神父,试探着问道:“为什么不说出你真正的意图?”
“这算是屈服,还是讨价还价?”拉托尔神父问道。
“我只是看怎么做比较方便。”卜哥倒是很坦然。
“也就是说,你打算和我先谈条件。”拉托尔神父感觉到自己占据了上风:“如果条件谈不拢的话,你会怎么做?或许会杀人灭口吧,你身上的孽气极重,应该杀过不少人吧。”
卜哥暗自高兴,能够看出他的身上带着孽气,证明这个家伙确实会神术,不过他装傻问道:“孽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孽气也就是罪孽,至高无上的神灵赐给我力量,让我能够看清罪恶的灵魂。你需要忏悔。”拉托尔神父非常神棍地说道。
卜哥多少有些放心了,看来不是什么人都拥有密侦处的那个农夫一样的实力,眼前这个神棍只看到了孽气,却没有看到其他东西。
“我一向由爱威利斯主教大人帮我忏悔。”卜哥亮出了自己的牌,不过他并不认为那位主教大人的名头会有用。
果然神父只是笑了笑,很不在意地说道:“完全能够猜得出来,夏姆修道院属于那位主教大人管辖,可惜这座靠山压不住我,原本还打算心平气和地同你谈谈,既然现在已经到了互相亮底牌的时候,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拉托尔神父右手捂住心口,左手指着上方,非常恭敬和神往地说道。
“我传达教会最高的意志,至少在法克是最高的。”言下之意自然指的是大主教。
将手收转回来,神父顿时变了脸色:“我要你帮我建一座教堂,而且要建在正中央的那个岛上,你亲自建造,必须让我完全满意。你、马尔海姆和瓦格尼现在做的那些生意可以继续做下去,不过我必须在其中占五成。”
“我不擅长开玩笑。”卜哥冷冷地说道。如果没有第一个条件的话,他或许会退让,讨价还价一番,把给的钱降到三成,藉此机会把教会拉进来,虽然少赚了许多,却也是一件好事。
但是现在这个家伙明显想压他一头,而且条件之中还带着侮辱的味道,卜哥就不肯退让了。他现在还怕什么?大不了远走他乡,能够将劣质宝石炼制成极品宝石,到哪里都能够发财。
“我同样也不擅长开玩笑。”拉托尔神父的嘴里啧啧连声:“知道身上带着孽气有什么坏处吗?情绪的变化会搅动孽气,所以孽气重的人根本掩盖不住自己在想些什么,你想杀我?”
“一个住在海边的神父,在海钓的时候滑落水中,溺毙而亡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卜哥说道,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闪出这样的念头。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谋杀了一个神父之后,能够逃脱惩罚,知道为什么吗?”拉托尔神父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卜哥的心头微微一动,他似乎听说过同样的话,在魔法之中就有一种召魂术,只要把死者的幽魂召来一问,就可以知道杀人凶手的身分,类似的神术肯定也有。
不过逃脱惩罚的人也不是没有,从亨利四世废黜了教皇开始,教廷的威严受到挑战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杀个把神父又算得了什么,只不过现在的他还没有达到那样的地位罢了。
“我们走着瞧。”卜哥冷哼了一声。
“那么就走着瞧吧。”拉托尔神父看上去同样不痛快:“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前几天我去夏姆修道院,原本打算看一下你以前的记录,无意中得知夏姆修道院的英勃瑞院长,就是你以前的教养修女,我和她谈了整整一个晚上,英勃瑞院长已经不年轻了,却仍旧那样热情洋溢,那成熟的韵味更是那些年轻修女不能够比拟的。”
随着一长串轻笑,拉托尔神父扬长而去。
卜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归巢的海燕擦着海面一掠而过,突然间那只海燕身体一颤,径直掉落在海里,等到尸体浮出海面的时候,就看到它的身体一侧钉满了箭矢,密密麻麻的差不多有将近一百根。
“戾气!”巴米尔惊叫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听到巴米尔的惊叫声,那只兔子哧溜一下从密室的角落窜了出来:“真的是戾气,你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居然让孽气变异成了戾气!”
“有一个人让我产生了杀掉他的冲动。”卜哥冷冷地说道。
“我猜也是这样。”那只兔子说道。
巴米尔则走了过来,他看了卜哥一眼叹道:“你以后要小心了,戾气重的人,行事容易走极端,最容易导致魔力反噬。”
“也未必啊。”那只兔子冒出来一句。
“你有办法解决?”巴米尔一把抓住兔子的耳朵拎了起来。
卜哥也凑了过来,他一直都感觉到这只兔子有些奇怪,这只兔子本身的实力只是一般,最多就是刮一阵轻风,跑得快一些。
所谓控制植物生长的能力也算不上神奇,只是让植物长得稍微快一些,存活率也高一些罢了,和卜哥想像之中的,把种子放进土壤就立刻生根发芽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过这只兔子知道的乱七八糟东西倒是一大堆。
“我知道一种剑走偏锋的办法。”兔子挣扎着想要将耳朵挣脱出来。
“说来听听。”巴米尔把手一松。
“用偏执来克制极端。”
“放屁!那岂不是越走越偏,早晚掉进万丈深渊。”巴米尔怒道,开玩笑也不是这样开的。
听到巴米尔的喝骂,兔子跳着脚争辩道:“你懂什么,戾气重的人就像是走钢丝,左顾右盼的话,肯定必死无疑,一心往前反倒有一线生机。”
“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样的疯子会那么干?”巴米尔一脚把兔子踢飞出去,转过身对卜哥说道:“你试试我的办法,首先是保持心平气和,其次就是暂时放弃修炼魔法,对了,也别再练射箭了。”
“别听他的,别听他的。”兔子窜到巴米尔的前面:“我的办法是最有效的,很多人都成功了。”
“哦?”巴米尔又一把将兔子拎了起来,说:“这样都能够成功?什么人如此厉害?”
这次兔子没有挣扎,而是瞪着巴米尔的眼睛:“教皇格里高利一世。”
这个答案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巴米尔手一抖,兔子一下子掉了下来。
“你没有开玩笑?”卜哥也被惊呆了。
“我没有必要骗你们。”兔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格里高利一世是教廷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位教皇,同样也是权威最高的一位教皇,不过他也是最不得人心的一位教皇。
“他把教廷推到了巅峰,同样也为教廷埋下了祸根,就是他设立了宗教裁判所,知道宗教裁判所里面有什么吗?那里面有一群戾气极重的家伙。”
“你说的那个办法,是从宗教裁判所偷来的?”巴米尔这一次不敢随便怀疑了,他不认为自己比那位恐怖的教皇更加高明。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比宗教裁判所戾气更重?”兔子说道。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干的。”巴米尔比卜哥本人更显得焦急,他的好奇心冒上来了。
“狂信。”兔子的回答非常简单。
巴米尔和卜哥同时沉默了,这似乎是真的,宗教裁判所里面的那些人几乎都是狂信者。
“狂信者认为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他们根本不在乎戾气,对他们来说,戾气只会加强他们的“信念”,让他们变得更加“坚定”。”
兔子解释道。
“所以宗教裁判所的人,杀人越多,实力也变得越强。”巴米尔喃喃自语着,这一直是困惑他的谜题,没有想到今天居然被一只兔子解开了。
以前他就感到奇怪,教廷实力最强的人,为什么全都出自圣骑士团和宗教裁判所这两个地方,前者无可厚非,后者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告诉我该怎么做。”卜哥叹了口气说道,现在的他根本做不到心平气和,只有冒险试试兔子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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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六戒加持 第一章 六戒加持
“这件事情,我恐怕很难帮得上忙。”
芭瓦德维伯爵的回答早在卜哥的预料当中,当初刚刚知道那个神父背景的时候,伯爵就曾经警告过自己,只要代价并不是太大,就尽可能妥协。
这一年多时间下来,卜哥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乡巴佬了,他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大人物,对于这些大人物来说,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想要让两个大人物为一只蝼蚁而争斗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并不担心,因为来的时候早已想到了所有的可能,只不过有些话绝对不能够由他首先说出口。
“那位神父让我一定要把教堂建在新月湾的正中央,最显眼的位置。”卜哥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芭瓦德维伯爵果然微微皱起了眉头,那绝对是他不能够忍受的,虽然他对美学没什么研究,却也知道放一座教堂在那里,绝对会有种突兀的感觉,更何况那个岛是为了真正的大人物留的,有可能成为他手上最大的筹码。
“对这件事,我或许可以和伊格拉斯科主教打个招呼。”伯爵说着,他的语气有些不太肯定,说实话他对于那位主教几乎没有印象,伊格拉斯科主教和他所熟悉的爱威利斯主教完全不同。
伊格拉斯科主教平日深居简出,很少出来走动,更罕有交际来往,似乎无意于在教会之外拓展影响力,这样的人很难说上话。
“你没有什么事情隐瞒我吧?”芭瓦德维伯爵突然间正色说道:“那位神父的要求显然有些过分,如果他不是一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