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王庭的军队大部分已经通过了那处险隘,一时之间根本撤不回来,还没有过去的只有两三千人。
虽然和卜哥这边比起来,王庭军的人数仍旧占据优势,但是他们既没有统一的指挥,兵器又不在身边,大部分人挤在装载着武器和护甲的马车四周,一小部分人见势不妙,往两边的山坡上逃去。
卜哥手下的士兵此刻都将长矛戳在地上,重新举起了十字弓,虽然每个人只有二十发箭矢,却已经足够了。
一边是慌乱到了极点,身上没有护甲,手里没有武器的士兵,一边是一千把十字弓,那场面完全就是屠杀。
两边的山坡平缓,而且树木稀疏,王庭的士兵,根本连躲都没有地方躲,完全暴露在十字弓的攻击之下,只见满山坡全都是倒下的尸体。
卜哥、马罗尼克率领着一百多个神射手,专门对付那些穿着显眼的红色战袍的军官。
卜哥一出手就是一道金光,这是他第一次用飞剑杀人。
他原本以为飞剑杀人就和箭矢杀人一样,会一下子将敌人穿透,没想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只见一道金光追上了一个军官,金光绕着军官的脖颈转了一圈,那个军官往前疾奔几步,突然间身体一歪,倒了下来,脑袋滚出去好远。
卜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到心底凉丝丝的。
他更想起姓张的道士曾经说过,在东方的修炼者之中,有一群人专门修炼飞剑的技艺,这类人称作剑修,只要他们能够将飞剑修炼到极高境界,放出飞剑可以杀人于千里之外。
这恐怕是最高明的暗杀术了。
接连杀掉两个军官,卜哥有些迷惘起来,他暗自在想,是不是干脆放弃其它的能力,专门修炼这手飞剑技艺?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咻咻”的声音,卜哥顿时清醒了过来,现在可不能精神恍惚,这里是战场,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回过神来,卜哥顿时发现,马罗尼克的效率比他还高。
马罗尼克不知道从哪里抢来了一匹战马,此刻正骑在马上,双手如同弹拨琴弦般,箭矢几乎连成一串,在那些箭矢笼罩的范围之内,根本就没有站立着的敌人。
突然间,远处传来军号声,已经通过了险隘的王庭军队,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他们想要杀回来。
被击溃的军队和回援的军队拥挤在狭窄的险隘处。
混乱,绝对是一片混乱。
看到王庭的军队乱成一团,司沃德开始收拢人马,一千多人马居然没有一个牺牲者,只有几个士兵被流矢射中受了点轻伤。
拉托维的千人兵团开始向着剩余的王庭军队杀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险隘处的山涧之中升起了迷雾,被迷雾笼罩的王庭军队一下子变成了瞎子。
只听到拉长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拥挤之中,一脚踏空掉落山涧的士兵,数不胜数。
还没等到王庭的军官们想出对策,大地再一次剧烈摇晃起来,突然间,那陡峭的山坡之上,无数石块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那道山坡有十米多高,这些石块虽然大多只有拳头大小,但是从十米的高处掉落下来,被砸到的人也绝对够呛。
石块的数量实在太多了,犹如冰雹一般劈里啪啦地砸落下来,偏偏底下的士兵都没有护甲,且手无寸铁,顿时死伤惨重。
几乎在一瞬间,剩下的王庭军队就崩溃了,溃散的士兵四处奔逃,此刻退路已经被掐断,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沿着大道往前逃。
用不着卜哥吩咐,他手下的那些人全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在那一千人马之中有四百是骑兵,战马全都藏在旁边的一个隐密山谷之中,此刻这四百骑兵在马罗尼克的率领之下,一路追杀了出去。
司沃德则指挥剩余的士兵打扫战场,单单那几十大车的装备,就是一笔横财。
卜哥本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离战场数百米的地方,多了一片石墙。
这片石墙高仅两米,厚度却有一米左右,宽也有一米,每一面这样的石墙上都嵌着一个活人,这些活人只有一个脑袋伸出在石墙之外。
这些人全都是在一开始的时候,被吞噬之王吞没的,吞噬之王并没有将他们真的吃掉,而是封在这些“囚禁之碑”中。
卜哥当然不会杀掉这些人,他们之中有骑士,有魔法师,也有神父,除了神父之外,其它人都可以换取一大笔赎金。
“偷施暗算,算什么本领!有种的话把我放出来,让我们光明正大地厮杀一回!没有胆量吗?胆小鬼!只会在背后算计人的家伙!给我出来!”
被困在石墙之中,一个四十几岁满脸古板的家伙不停地咆哮着。
卜哥微微皱起眉头,随手摘了一把树叶,将那个家伙的嘴巴塞了起来。
世界顿时变得清静了许多。
绕着石墙群转了一圈,卜哥走到一个看上去像是神职人员的胖子面前。
“你是神父?”卜哥问道。
那个胖子挺识相,知道不老实的话,肯定要吃眼前亏,连连点头说道:“是啊,是啊,我是马修神父,我和兰道尔神父、岗多士神父都是随军的神职人员,不过我们隶属于萨窝教区,和王室没有什么关系。”
看到胖神父一个劲地和王室撇清关系,卜哥笑了,这位神父倒是滑头。
“教皇陛下向我保证过,教会绝对站在我这一边,难道你们没有收到这个通知?”卜哥板着脸训斥道。
“没有,绝对没有。”马修神父一本正经地说道。
卜哥举起了右手,亮出了手上戴着的那枚戒指。
果然,马修神父的眼睛一下子瞪了出来。
看到这样的反应,卜哥立刻明白了,他和克里斯廷的婚礼肯定还没有传扬到这里,至少波赛米亚王国的教会里面还有很多人,并不知道圣权已经落到了他的手里。
“我相信你已经认出了这枚戒指,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然后对着它发誓,你绝对没有撒谎。”卜哥笑着说道,他的笑容颇有一些恶魔的味道。
马修神父的胖脸微微颤抖着,撒谎很简单,但是对着“圣权”撒谎就完全不同了,那相当于亵渎神灵。
一旦他那么做了,就算诸神不降下惩罚,异端裁判所也会来找他麻烦。
但是他又不能说实话,这位胖神父只能两眼翻白,在那里装死。
卜哥轻轻拍了拍那富有弹性的脸颊,手感很不错。
“我并不打算追究任何事。”卜哥叹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带一句话给萨窝教区的主教,转告他,教皇陛下会亲自插手此事,所以在教皇陛下的特使到达首都萨窝之前,波赛米亚地区的教会最好保持中立,要不然……”
卜哥并没有说他会怎么做,不过他相信,那位主教大人肯定会正视他的威胁。
轻轻拍了拍石墙,只听“哗啦”一声轻响,石墙碎成了无数碎块,胖神父顿时掉落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来,胖神父一副点头哈腰的恭敬模样,他讨好地指了指另外两块石墙问道:“您能不能把我的这两位同伴也放出来?”
那两块石墙里面禁锢着的自然就是另外两个神父。
“我会放他们出来,不过并非是现在。”卜哥摆了摆手,“你们这片地区的教会让我有点不太信任,等到你把消息带给大主教之后,我才会放人,如果你没有帮我带话,我还可以让另外一位神父帮忙。”
将那个胖神父赶到路边,卜哥叫士兵牵来一匹马,这是刚刚缴获的战利品之一,原本属于王庭军队。
“会骑马吗?”卜哥问道:“不会的话,就只能委屈你靠双腿走回去了。”
“我会,我会。”胖神父连声说道。
这位胖神父立刻显露出和他的身材完全不符合的灵活性,只见他翻身上了马,扬鞭打马迅速远去,那急匆匆的样子,彷佛身后有无数追兵一般。
卜哥刚刚转身打算去处置另外几个俘虏,就看到巴米尔手里托着一只信鸽,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留守在拉托维的哨兵刚刚传来消息。”巴米尔说道:“有一队士兵,大概五六十人,跑到城里转悠了一圈,不过他们没敢把城占下来,匆匆忙忙又走了。”
卜哥挠了挠头叹道:“看来格桑伯爵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兵力相差这样悬殊也不愿意主动进攻,他怕什么?难道是害怕没有出兵的理由?还是怕打不过我们?”
“你为什么问我?”巴米尔说道:“我又不擅长打仗。”
“那只兔子呢?”卜哥这才注意到他的魔宠不见了。
巴米尔想了想说道:“牠好像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
卜哥不由得点了点头,自从他把魔珠给了那只兔子之后,那只兔子确实有些鬼鬼祟祟的。
“你们是在说我吗?”突然传来了尖细的声音,卜哥脚边多了个土洞,一个长着两只细长耳朵的脑袋冒了出来。
这家伙神出鬼没,吓了卜哥和巴米尔一跳。
“这是什么?穿地术吗?”卜哥惊问道。
“差不多吧。”兔子没有否认。
“以前为什么没有看到你用过这招?”卜哥问道。
“这并不是我的能力,而是吞噬之主的本事。”兔子解释道。
“你可以命令吞噬之主?”这一次卜哥越发感到惊讶了,这绝对是了不得的能力,如果他会这一手,哪里还需要哈塔卜?
让卜哥感到奇怪的是,以前为什么没有看到过这只兔子和巨灵交流?
突然卜哥恍然大悟,盯着兔子说道:“是那枚魔珠的力量?那枚魔珠能够控制元素生物?”
“你猜对了。”兔子微咧着嘴问道:“现在后悔了?”。
卜哥有一种吐血的感觉,可惜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作为补偿,我给你一个建议怎么样?”兔子问道。
卜哥无话可说,现在他还能说什么?
“那帮溃军十有八九会去格桑的领地,现在这个时候最容易混进去。”
王庭军队的溃败传到格桑伯爵的耳朵里,已是四十八小时之后的事了。
第一批溃军进入他的领地,着实吓了他一跳。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拉托维那边打过来了呢。
溃军并非全都进入了他的领地。
王庭军队真正被消灭的只有两千多,被打散的至少有六千多,这六千多人马被打得胆颤心惊,根本不敢走大路,哪里偏僻往哪里钻。
东南行省在波赛米亚王国也算是一个偏僻的地方,这里地广人稀,六千多人马往群山里面一散,找都找不到。
所以真正能够逃进格桑伯爵领的只有三五百人。
对于这帮溃军,格桑伯爵颇感欣喜,他正愁没有办法联络上王庭呢。
更令他感到欣喜的是,这一次拉托维的那帮人和王庭结下了血仇,这已经不是撕破脸那么简单了,双方根本没有回头的余地。
按照他的估计,接下来王庭肯定会宣布拉托维叛乱。
按照波赛米亚的法律,谁能够击败叛乱者,占领叛乱者的领地,谁就能够占有那里的一切。
一直以来他都梦想着能够名正言顺地吞没拉托维,这样他就可以将东南行省最大的两块领地连接在一起。
在波赛米亚,领地就等于人口,同样也意味着财富和军队。
格桑伯爵甚至还有另外一个奢望,他希望能够成为平定反叛的统帅,平定叛乱是极大的军功,如果运作得当,或许能够晋升一级,得到侯爵的头衔。
伯爵和侯爵虽然仅仅相差一级,却完全两样。
在波赛米亚,拥有侯爵头衔的人,几乎都是封疆大吏,到了那个时候,整个东南行省都得听他的。
正是因为拥有这样的打算,这位伯爵立刻派出了自己的特使,前往其它领主那里,关照那些领主,只要有溃军,就送到他的领地去。
对于这个请求,那些领主们倒是非常乐意,一方面是因为畏惧格桑伯爵的威势,另一方面,谁又愿意自己掏钱来喂养这些溃军?有地方推卸这个包袱,正求之不得。
五天之中,各个领地陆陆续续地给格桑伯爵送去了三四千溃军。
人一多,自然就会有麻烦。
这些溃兵可没那么听话,王庭的士兵原本就高傲,虽然不敢和贵族叫板,却自认为比地方上的士兵要高一等,再加上他们刚刚被打败了,打败他们的人就是东南行省的人,所以这些溃兵的心中大多有一丝畸形的想法,他们要在这些东南行省的人的身上,找回失落的尊严。
一时间,格桑伯爵领被这些溃兵弄得乌烟瘴气,整天都能够看到有人在大街上打架,强买东西不肯付钱更是常见,五天内性侵案就发生了十几起。
所有这一切,都让格桑伯爵颇为头痛。
为了野心,这位伯爵只能摸摸鼻子强忍下来,他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让人将溃军的那几位级别稍微高一些的军官请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