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一条手臂的天火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得更加狂暴，别看他只剩下右臂，勇猛丝毫不减当年。他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每次见到他，他身上基本都会有伤，谁都没见过完好无损的天火哥。
天火的横行无肆，终于给他惹来祸患，他被公安局盯上了。正好，当时负责他案子的人就是肖晃，于是在一个夕阳魅人的傍晚，两个人站在中天市某公园的篮球场里，肖晃要抓捕这个狂暴凶猛的男人。
肖晃直到到今天，都没有忘记那时天火脸上的笑容，疯狂中带着狰狞，一言不发就向肖晃展开猛烈的进攻。
肖晃自从参军以来，无论工作原因还是私人原因，打过的架也不计其数，只有和天火那次，让他至今记忆犹新，简直就是一场噩梦。打到最后，他和天火两个人都动不了了，他断了两根骨头，天火的脸肿得像猪头，即使那样，天火趴地上还在大喊过瘾。
说实话，如果天火不少胳膊，肖晃未必能打过他。
天火因为数次致人重伤害，最后被判入狱七年零六个月。
如果不是看到卡拉OK里的监控录像，肖晃也不会想起当年的打架王，他算了一下天火入狱的时间，那家伙竟然已经足够出狱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天火出狱和老虎出笼差不多，如果他能走上一条正路还行，要是还像以前那样，就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倒大霉了。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八年，肖晃还记得天火的家，离肖晃家没多远，在一栋非常非常破旧的住宅楼上面，楼里连煤气管道都没有，而且是顶层。
肖晃将车停在住宅楼下，手里拎着钥匙走进单元门，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又酸又臭的异味，楼道里全是各种垃圾。
也不知道天火是不是还住在这里，肖晃忍着异味走到顶层。顶层没有正规的房子，几乎就是露天的，以前天火用铁皮做了个棚子，反正中天市不是北方，就算冬天也不会冷到哪里去。
肖晃一脚踢到顶层的铁皮门，“咣当”，那门太不结实了，整扇被肖晃踢掉下来。
顶层天台上没有人，只有一些破碎凌乱的杂物，在杂物中间，有一张又黑又脏的床，床边还有一滩污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肖晃四处看了看，突然弯下腰捡起一枚烟头，这个烟头的牌子是近两年才推出的，证明有人最近在这里抽过烟。
忽然间，肖晃脑子里的神经被触动了一下，他感觉有很大的危险从身后袭来，完全出于下意识地动作，他猛转腰身向后踢出一脚。
“咚！”一个人被肖晃踢出去三四米远，差点从楼上掉下去。
“咳咳咳……”他半跪在天台边缘，抚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但眼睛里却有笑意，毒蛇似地盯着肖晃。
肖晃转过身，看看刚才被自己踹飞的人，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
“天火，你在大狱里享了不少福吧？身手可退步了……”
“哈哈哈，我享福……哈哈，肖晃，要不你也进去试试？”天火嗓音有一种特殊的沙哑，这种嗓音笑起来的时候，足以让人身上汗毛起立。
“嗯，我也想啊，不过这辈子恐怕没那个机会了。”肖晃煞有其事地表示遗憾，然后他皱起眉头，发现天火不太对劲。
刚才那一脚他确实使很大力，要是踢到普通人，受一点内伤还算正常；可天火是什么人，打不死的小强，但他挨了肖晃一脚之后，到现在也没有站起来，而且一直不停地咳嗽、喘粗气。
“你小子……咳咳，嘿，也不够意思，老子在大狱里吃香喝辣，你也没去看老子一眼，现在老子出来了，你见面就动手。”天火这时才站起来，但右手仍然抚在挨踢的胸口上。
肖晃闻言看一眼手腕上的表，该吃晚饭了，他和天火好歹也算老相识，又是不打不相识，多少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应该请天火吃顿饭。
天火是条硬壮，看他满脸胡子岔，身上又脏又破，脸色也略显苍白，出狱后应该混得不怎么好，他说他在大狱里吃香喝辣，鬼才会相信，中国监狱里什么样，肖晃心里太有数了。
“走吧，我请你喝酒。”肖晃淡然说着，转身先下楼了。
“喝酒？”天火愣了下，但马上又笑起来，“哈哈，好，老子就喜欢喝酒。”
“但喝多了不许惹事。”肖晃声音从楼梯里传回来。
“哈哈哈，那多不痛快。”
天火家附近就有廉价的小饭店，做的菜不怎么样，不过对于肖晃和天火而言，饭菜不重要，喝酒才重要。
肖晃要了一桌子菜，全是小饭店里最好的菜，最贵的一盘才十几块钱。但他要了两瓶白酒，亲自给天火倒满，天火瞪着眼睛端起杯就一饮而尽，他不但是打架王，更是一个酒鬼。
肖晃和他你一杯我一杯，很快一瓶白酒就喝光了，大家都有了几分醉意。肖晃打开另一瓶酒，又给自己和天火倒满，天火端起来又要喝，但肖晃突然按住了他的酒杯。
“咋的？不让喝了？”天火眼睛瞪得更大。
第二百三十三章 生于乱世便称雄
“酒有的是，我们时间也有的是，你想喝，我陪你一夜都行。”肖晃笑笑，松开天火的酒杯，“但你先告诉我，你从里面出来以后，现在在做什么？”
“老子帮人干活，出苦力，不然还能干什么？”天火脸色稍微变了下，他打架喝酒没问题，撒谎水平就低了点。
“出苦力，帮人打架吧？”肖晃笑意更浓。
“没有！”天火瞪眼睛否认。
“呵呵，那朝阳镇南街的卡拉OK是谁砸的？”
听到肖晃的质问，天火眼珠子差点飞出来，肖晃是什么？神吗？居然连他偷着跑去朝阳镇砸人家卡拉OK的事都知道，天火还以为这事神不知鬼不觉呢？
“咳，是啊，就是老子砸的，怎么的？要不你再把我抓回大狱里。”天火无可绞辩，又耍上无赖了。
“那么想回大狱啊？来，喝酒。”肖晃不置若可，端起酒杯和天火喝酒。
天火一点酒兴都没有了，意兴珊珊喝了一口，他觉得自己太倒霉了，才从大狱里出来没到两个月，今天搞不好又要被肖晃抓回去。
肖晃即没说要抓他，也没说不抓他，刚才的话题不谈了，又开始和天火专心喝酒。天火虽然是粗人，但感觉肖晃好像没有要抓他的意思，渐渐地也重新敞开胸怀，大杯大杯地喝，第二瓶酒在午夜之前，也进了他们两个的肚子。
这样一来，他们就等于每人喝了一瓶白酒，天火脸色紫红，眼睛里都渗着血丝，看上去更加狰狞可怕。
小饭店早就应该打烊了，但老板看天火那样子，愣是没敢上来说，只好在柜台边打呵欠陪着。
“还喝吗？天火……”肖晃看到酒杯又空了，笑着问他。
“喝，为什么不喝，靠，你他妈眼睛瞎了？赶紧给我拿酒。”天火酒意冲顶，又犯了老毛病，大声骂柜台边的老板。
“不！”肖晃突然挥手，阻止老板去拿酒，“天火，要不咱们换个节目吧！”
“换什么节目？你说，老子陪你。”天火一瓶白酒下肚，天王老子都不怕。
“你跟我走吧！”肖晃扔下二百块钱，拉起天火离开小饭店，他没有开车，而是和天火步行走到大街上，又沿着大街走出去很远，来到比较繁华的地段。
天火心里奇怪，猜不出肖晃要带他去做什么，但刚才大话已经说出口，就算肖晃领他去上刀山下油锅，他硬头皮也得去了。
肖晃不想上刀山下油锅，最后把他带到一个小公园里面。小公园白天的时候人很多，蹓弯的，打拳的，扭秧歌的，但到了晚上，静悄悄一个人都没有，绝对是杀人越货、抢劫强奸的绝好地点。
公园里亮着几盏灯，不至于太黑，肖晃走到一片空地上，借着酒劲脱下外套，随手扔到一边。
“来，天火，让我看看你身手退步到什么程度了？”肖晃原地跳两下就当是热身，和天火打架可不是闹着玩的，必须谨慎点，否则很容易会受伤。
“打……打架？”天火愣了下，没想到肖晃带他走这么远，是为了他们打架。
“怎么，蹲几年大狱，把胆子给蹲没了？放心，我不算你袭警。”肖晃又挽起袖子，摆出很正式的格斗架势。
“呃，咳咳，这个……老子今天没兴趣打架，不想打架，老子……回家睡觉去。”天火眼睛里出现一刹那间的散乱，然后掉头就要走。
天火不想打架，就像狗不想吃屎一样，根本没法理解。
肖晃却没有奇怪，他突然一大步蹿到天火身后，上半身向下伏，右腿从下向上扫踢，这招不但华丽，而且力量很大，技巧也非常高，几乎到了杂技演员的水平。
就在肖晃起脚的同时，天火仿佛身后有眼睛，借着向前走的惯性也弯下腰，一只大手从下面向回掏，暴抓肖晃的头发。
如果倒退七年，说不定肖晃就中招了，就算不中招，恐怕也会狼狈躲避。而七年后的天火，无论反应还是招式都丝毫不见退步，可惜差了太多的力气与速度，肖晃收腿出手，反抓住天火的手，然后用力向自己这边一拉。
“卟咚！”天火结结实实摔了个狗抢屎，骨头差点散架了。
“咳咳咳……咳咳……”天火伏在地上剧烈地咳嗽，好像要把肺子都咳出来，挣扎着试了两次都没爬起来。
肖晃站在他面前，目光复杂望着天火，轻声问道：“天火，你怎么了？”
“没……咳咳，没事……老子今天不舒服，没事，过两天等老子心情好了，肯定揍你个龟儿子，咳咳咳。”天火一边说狠话一边还是咳得厉害。
肖晃又看他一会儿，越看越不对劲，这哪是曾经悍勇无双的天火，简单就是个病包。他突然伏下身，不由分说就按住了天火，猛地撕开天火身上的衣服。
“哎，你搞什么……”天火急忙想遮掩，可惜他只有一只手。
天火赤裸的胸膛上布满各种伤痕，全是新伤，又青又紫，貌似还有骨折的地方。肖晃将他上身的衣服全部撕下来，才看到他几乎全身是伤，有些伤肯定已经伤到了内脏，连肖晃都不禁动容。
以前肖晃也见过别人有这么重的伤，但那都是死人，肖晃还是第一次见到活人能有这么重的外伤。天火强悍到变态的勇猛果然名不虚传，身上有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陪肖晃喝酒，几乎像没事人一样，要是换个人，估计早就已经挂了。
天火可能感觉没面子，悻悻然不说话了，肖晃愣了几秒钟后回过神，双手温柔地将天火扶起来，到街上拦一辆出租车，立刻要送他去医院。
“哎哎，老子不去医院，老子没死，你少管闲事。”天火又和肖晃撕扯起来，说什么也不去医院。
“你他妈疯了，你现在可能正在内出血，再不去医院，你连明天太阳都看不见。”肖晃暴骂他，不由分说硬把他塞进出租车里。
“老子他妈没钱，老子治不起病。”天火也终于忍不住了，在出租车里向肖晃怒吼。
肖晃没来由地一阵心酸，差点连眼泪都掉下来，天火生错了年代，要是生在乱世，肯定会是名留青史的人物。
“天火，你给我听着，钱我给你付，你给我好好治病，再多说一句话，等你死了以后我就扔你上山喂野狗。”肖晃说的是狠话，但语气怎么也狠不起来。
天火在车里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肖晃半天，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第二百三十四章 这家伙真变态了吗
天火被肖晃又扶进医院，医生一开始也没以为他有多重的病，看到他身上的伤势当场也呆住了，二话不说立刻送急救室。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天火才从急救室里出来，全身上下裹得像木乃伊似的，还躺在病床上，一动也动不了。即使这样，天火脾气不改，还骂个不停，骂完医院骂医生，骂完医生骂社会。
肖晃干脆让医院给他打一针镇定剂，天火这才勉强睡过去，肖晃也不回家了，就守在他身边，一直到上午八点。
一夜不睡，又喝了那么多酒，肖晃也不是铁人，迷迷糊糊趴在病床边也睡着了。
突然间，肖晃听到“咣当”一声响，他激灵一下睡过来，抬起头看到天火竟然坐起来了，木乃伊似地他手里握着半块水杯碎片，那碎片尖利如刀，正对着自己的，天火的目光从纱布缝隙里透出来，带着浓浓的杀气。
门口站着一个小护士，嘴巴张得老大，她是来给天火换药的，刚推开门就看到天火要杀肖晃，吓得手里的药盘子掉地上了。
“去死吧！”计划破灭的天火并没有放弃，而是不顾一切扑向肖晃。
“你他妈彻底疯了。”肖晃双脚猛蹬地面，瞬间向后退了两米多远。
天火全身缠着纱布，不方便活动，一时控制不住身体，从床上掉了下来，结结实实脸先着地，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