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交锋
当机身布满大小弹孔、只剩下两台发动机仍能正常运转的FW200“秃鹰”最终降落在芬兰首都的福内布机场时,焦急等候的军人和勤务人员顾不上它漏油的油箱里可能还有数百升危险的油料,他们手忙脚乱地帮着机上的每一位幸存者撤离,即便是轻伤员也享受到了担架的待遇。机场消防车也呼啸而来,向正在冒烟的右侧发动机实施喷水降温。
当穿着芬兰军服的医护兵用沾着酒精的药棉给罗根处理面部伤口的时候,这位在战场上多次出生入死、大伤小伤受过十来次的年轻元帅像木头人一样坐在原地,仿佛这破皮见肉的伤口不属于自己。几分钟之前的一幕幕仍然在他的眼前不断循环,死里逃生的感觉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化险为夷。
“这难道只是巧合?”坐在一旁的威廉。亚当,脖子已经用止血棉层层包扎起来,脑袋无法自由转动,只好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看着罗根。
罗根摸摸口袋,只有打火机没有烟,于是举起右手食指和中指,朝芬兰医护兵做出了一个要烟的手势。稍稍犹豫之后,这个看起来可能还不满20岁的芬兰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团皱巴巴的东西。
无心去看这究竟是什么牌子的香烟,罗根一把抓过来,迅速从中敲出一根,也管不得它因为收储不当而歪曲变形,直接点上,抽巴抽巴,又从不成形状的烟盒里敲出一根扔给威廉。亚当。
亚当也不拒绝,自己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上,全然不担心被子弹扎孔的脖子会不会冒出烟来。让他一度飙血不止的子弹和几乎令罗根破相的应该来自同一挺机枪,那梭子弹气势汹汹地穿透了机舱壁,只差一点儿便干掉了德军的元帅和大将,并让貌美的德国女空乘香消玉殒。
抽了两口烟,罗根又转头看了看被浇得湿淋淋的“秃鹰”,正是自己当初的指令让这些远程飞行器以部分速度和航程为代价增强了防御力,不然一架初期型号的FW200无论如何是没法完成这种艰巨任务的。
“这事不简单!”年轻的空军总司令眯起眼睛,目光中的凶狠神色绝不仅仅是因为脸颊处不时传来的痛感。
亚当显然没有理解新上司的真正心思,他愤愤然地说:“以前苏军是否入侵芬兰领空我们暂且不论,但这一次芬兰人总没有借口可说了吧!我们得抓住这个机会,催促他们尽早参战!”
在这个和自己并没有太多共同语言、也远称不上“自己人”的陆军一级上将面前,罗根无意点破事件背后的深意。阵阵轰鸣声从天空中传来,他叼着烟、抬起头,只见三十多架采用芬兰空军涂装的Bf…109战斗机正在机场附近盘旋警戒,正是这些精悍的空中骑士赶走了突然入侵的苏军机群——若是再晚上半分钟,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我们可以借此为由,提前让第8航空军的主力作战部队进驻芬兰,反正近期的天气也还适合长距离的空中飞行!法尔肯霍斯特的部队也应该加快进驻速度,若是芬兰人那么不识趣……”退役、复出的亚当早已收敛了当年的锐气,儒雅成了这位老将的新品格,但这一次鲜血显然刺激了他藏在心底的战意,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紧咬的牙关简直要把烟嘴给弄碎了!
罗根冷哼一声,“芬兰人自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大约一刻钟之后,几辆黑色的轿车飞快地驶入机场,虽然里提总统没有亲临慰问,但是曼纳海姆元帅的出现足以镇住这样的场面。
芬兰英雄大步流星地走到罗根前面,异常关切地询问说:“罗根元帅,您……这伤……真是万分抱歉!”
“抱歉?阁下有什么可抱歉的?”罗根轻蔑一笑,但这个动作扯痛了伤口,他故意呲牙咧齿。
虽然有些勉强,但曼纳海姆还是以谦卑的姿态解释说:“不论战时还是非战时,我们都有义务保护好进入芬兰领空的贵宾,今天的情况确实是我们的缺失——虽然我们已经尽可能扩大了警戒范围,但无奈那些苏联战斗机是从芬兰湾对岸起飞,他们只需要短短十几分钟就能够抵达赫尔辛基!”
对于这种外交式的解释,罗根是厌烦得很,他站起来平视曼纳海姆:“芬兰和德国已然缔结了共同作战协定,与苏军开战这种大事,怎么说也要向我们通报一声啊?如若提早戒备,我们也不会吃这样的亏吧!”
“这……”曼纳海姆脸色有些难堪。
“怎么?难道芬兰还未和苏联交战,苏军的战斗机就这样大摇大摆侵入芬兰领空并且实施了攻击?”罗根故作惊讶状,好像在替芬兰人打抱不平。
曼纳海姆摆正身姿,以免在气势上完全落了下风,然后不无愤慨地说:“如您所知,我们既未向苏联宣战,苏联也未对我们宣战,在非交战状态下出现这样的局面,芬兰政府必然要通过外交途径向苏联政府讨个明白的说法!”
“嗯,很好!”罗根指着跑道上的FW200说,“贵国政府最好能把这物证也带到苏联去,让他们仔细看清楚了,除了蓄意攻击,他们还能够做出其他解释?”
曼纳海姆转头看了看罗根的专机,在这个距离上,机身那成排的弹孔十分清晰,右侧舷窗中完好无损的仅两个而已——如果说这是德国人自导自演的把戏,除非在起飞之前就已经把飞机弄成这个样子,否则在空中进行攻击的话,十次恐怕有九次要将飞机击落并且杀死上面的全部乘客。
“对于这一切,我再次向您致以诚挚的歉意,我们保证会尽力弥补您和随行人员在身体、心灵上所受到的损失,并且给贵国政府一个合理的交代!”
从前不论是谈判还是私下交流,曼纳海姆的口吻一贯硬气,但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腔调难得这么低平。
罗根不再兜圈子,“阁下若是诚心为了芬兰的利益考虑,请代我向里提总统转达两点要求:第一,我们将从即日起以芬兰机场为出发基地轰炸苏联境内的目标;第二,我们的军队将在8月20日从芬兰向苏联进攻!这两点要求如若无法满足,我们将考虑解除德国和芬兰之间的军事协定,并将芬兰列为苏联的军事伙伴对待!”
听到这两个条件,曼纳海姆虽然瞪大了眼睛,但那种惊讶显然不是发自内心的。
“罗根元帅,我会向里提总统转达您代表德国政府提出的要求,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为您安排一处安全可靠的住处暂时……”
“不用了,我哪都不去!”罗根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曼纳海姆,“我和我的人就住在机场,如若两点要求无法得到满足,我们将带着德国空军所有人员和飞机离开芬兰!”
对于这样的威胁,曼纳海姆并不胆怯,却也完全没有愤怒的理由。临走之前,他向脖子受伤的威廉。亚当致以歉意和慰问。对于这位魏玛时代的“陆军总参谋长”和后来的陆军学院院长,曼纳海姆显然是早已相识的。那时候苏芬关系虽然一贯紧张,但在欧美强国的敌视之下,莫斯科并没有向芬兰动武的决心,而芬兰与德国之间的友好关系也仅仅限于军事交流和数额不大的武器交易。
面对面的谈话结束之后,曼纳海姆显然无心视察机场防务,留下空军司令马奇恩和两名政府代表“善后”,便坐上汽车飞也似的离开了。
“我们只需要简单的住处,除了需要手术的重伤员,其余人员我们自己可以安排!”罗根一脸不满地拒绝了芬兰方面将德军伤员运往赫尔辛基中心医院的建议,“秃鹰”是苏联战斗机攻击的焦点,因而机上共有9人受伤,所幸伤势都不是特别严重。此外,空战中还有2架Bf…110和1架Bf…109被击落,5名德国飞行员的伤亡情况暂时还不能确定。
马奇恩可没有曼纳海姆那种傲气,他语气委婉地说:“罗根元帅,您的心情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赫尔辛基到苏联边境城市的距离确实很近,但从那里起飞的苏军战机同样能够空袭芬兰,而且他们的轰炸规模和破坏力都更大!我个人以为……倒不如按照我们之前的协定,等到在芬兰构建起有效的防空体系,再对苏联境内的目标发起报复性的轰炸也不迟!”
“将军,如果有一天比你强壮的邻居毫无理由地给了你一拳,你是否也要等到自己练好了身体再进行还击呢?”
罗根拿着先前那个皱巴巴的烟盒,马奇恩见状连忙送上自己的烟,竟然还是上好的英国货。
“不顾一切的反击确实可以解决面子问题,但如果我碰到您所说的情况,我还是倾向于在有把握的情况下给那个不知死活的邻居狠狠一下!”
罗根哼了一声,“将军真是好性子,可惜真等到你们所希望的理想条件,德国军队早就打到莫斯科城下了!”
马奇恩讪讪地笑了笑,若是德国有把握凭借一己之力打败苏联而不强求芬兰参战,芬兰就算收不到渔翁之利,免于战事摧残也足矣!
挥毫,史诗画卷堪落笔 第10章 患难中的朋友
第10章 患难中的朋友
盛夏的黄昏,黑色的柏油公路余热未尽,滚滚车流义无反顾地朝北方涌动着。路旁的大树下停了两辆深灰色涂装的半履带式装甲车,它们特有的环形天线已经竖起到了最大高度,德军尉官们用空弹药箱临时堆砌了一个小工作台,几名高级军官铺开防水的牛皮纸地图,不时对远处的港口指指点点。
夕阳下的港湾有着曼妙的内凹弧线,港口的规模看起来很大,橘红色的大火吞噬了大片建筑物,直冲天际的滚滚浓烟蔚为壮观。彼此分隔开的码头旁仍能够看到舰船的身影,但它们残破的身躯多数已经没入水中,仅有几门最顽强的火炮仍在闪动着火光。港口方向,十余艘灰白色涂装的舰艇正极其缓慢地向着港内移动,桅杆上的德意志海军战旗迎风招展,小口径舰炮快速而有序地开火,有力支援那些已经从三面攻入城区的陆海军战斗部队!
“将军!290步兵师发来电报,意图攻击我们右翼之敌已被击退,是否需要在该方向发起战术反击?”戴着船型帽的上尉通讯官送来刚刚收到的作战讯息。
头发近乎全白的步兵将军同样戴着这种简便轻快的船形帽,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说:“不,不用追击!让他们留下一个步兵团原地驻守,其余部队立即里加推进!”
上尉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紧迫的风格,短短几步脚依然全速而行,然后身手敏捷地回到了装甲通讯车上。
步兵将军重新拿起望远镜,默默注视着发生在港区的战斗。须臾,一群斯图卡轰鸣着飞来,只见这些“黑色死神”不慌不忙地爬升、盘旋,然后毫无征兆地进行大角度俯冲,高分贝的噪音刺激着人们的耳膜和心脏,威力惊人的炸弹令大地颤抖。这是激励士兵向前的战鼓,更是宣告苏军占领结束的号角——在来自莫斯科的高压统治下,大多数拉脱维亚人都视德军为解放者,他们不但向路过的德军官兵们提供淡水和食物,甚至领着他们追击仓惶撤离的苏军部队。
浓黑的烟柱腾空而起,看着这一边倒的城市攻防战,精神奕奕的步兵将军对自己的参谋官、一名年逾四旬的陆军上校说:
“海军封锁了里加湾,残余苏军已是末路之徒,我们宝贵的装甲部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让第22装甲师和第3摩托化师脱离战斗接触,城外就地休整!由290步兵师和22空降师配合海军登陆部队歼灭城内之敌,第8装甲师直接越过里加向普斯科夫方向推进!”
“好的,长官!看这情形,我们的直属炮团也可以提前退下来休整了……大家都觉得攻占里加会是个足以写入个人军事生涯的荣耀,但我们完全可以把目光放得更远一些!”
这上校年纪虽然算不上大,但表情和姿态都颇为大度沉稳——能够长期跟随曼施坦因这种以一个作战方案为德国西线之役灌注灵魂的优秀将领,获益自是多过寻常岗位的。然而令人唏嘘不已的是,被后人看做军神的曼施坦因如今依然以二级上将的军衔指挥着一支得到加强的装甲军。欣赏并且敢于重用他的**者已经沦为历史尘埃,如今真正握有军权的元帅们,尤其是前陆军总司令勃劳希奇和他的继任者冯。博克元帅,都不太喜欢一个风格过于冒进而且越过上司直接说服最高统帅的将领。
看着自己的精锐装甲部队如一柄利刃深深刺入敌人腹中,将苏军的整条战线彻底搅乱,曼施坦因平静的脸庞上看不到一丝得意之色,他微微皱起眉头:“得让辎重部队加快速度了,我们必须赢得与时间的赛跑!”
这是短短几天之内被无数遍提起的话题,身旁的上校对此有些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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