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宁蒙闷哼一声，一口老血险些吐了出来。
宁心却十分漠然。斜睨道：“别装了。让人看了笑话。你敢说自己不是累赘，一点小事也做不好，让人揪住了把柄。”
“什么把柄？”宁蒙愣了一愣，然后急了：“我应该没做什么错事吧？”
“还说没做错事？”宁心柳眉扬了起来：“刚才我拿着方案去理论，人家却理直气壮说我们做的方案不用心，所以不予通过，让我拿回去重新再做。”
“哪里不用心？”宁蒙急忙问道。
“数据。”宁心白眼道：“门口台阶的数据，不详实。”
“啥？”宁蒙傻愣了下。随即勃然大怒：“这简直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问题是，人家挑出骨头来了。就是我们的失误。”宁心淡声道：“现在人家占着理了，肯定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叫理？”宁蒙愤慨道：“分明是歪理啊。”
“我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是道理，还是歪理，都是一个借口而已。”宁心秀眉微蹙，然后又轻轻舒展开来：“不过也不需要再计较那么多，反正我是打算放弃了。”
“轻言放弃，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这个时候，方元开口道：“你琢磨一下，那个老板刁难你，到底是由于不满意设计方案，还是别的什么因素？”
“肯定是别的因素。”宁心语气十分肯定：“而且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对设计方案十分满意的，但是没过两天，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下子就改变了态度，不断的挑刺，似乎是在专门找理由否决方案。”
“没错，就是这样。”宁蒙连连点头：“这方案，那可是我们按照他的意思，在他要求的基础上完善扩展的，本身就是他意志的体现。可是他现在却不承认了，简直就是翻脸不认人，忘恩负义啊。”
“生意场上，哪有什么恩义。”宁心很淡然：“明天去把定金退了，事情到此为止吧。”
“……也行。”宁蒙赞同道：“我们手上的活计也不少，又不靠这笔生意吃饭。况且这又不是我们不尽力，而是他存心为难人，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宁蒙还年轻，热血而富有激情，当然也难免有些冲动。对于看不惯的事物，肯定是说不理就不理了，绝对不会拖泥带水。
但是方元也有一定的人生阅历，倒是在宁心的话里，听出了别样的意味来。
沉吟之后，方元干脆问道：“宁心，是不是那老板又提出了什么新要求，你觉得不靠谱，所以干脆回绝了他？”
“新要求？”宁蒙愣了愣：“什么新要求？”
“还是你比较有眼力……”宁心犹豫了下，随即在随身携带的包中取出一个文件夹递了过去：“这是我设计的方案，还请方大师审视评点。”
“我算什么大师，在笑话我么？”方元摇头轻笑，顺手把文件夹接了过来，然后直接翻开细看。
文件夹之中，自然是一份详尽的设计方案，那是一栋依山而建的庄园。忽略文字数据，从设计图稿上，方元也能够领略庄园的幽雅细致。
这是典型的中国庄园建筑，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飞檐斗拱，亭台楼阁，都充满了东方式的复古之风，古色古香，风韵非凡。
细看之下，方元忍不住称赞道：“宁心，你这个设计，堪称一绝啊。”
“行了，认识多年，也算是老朋友了。知根知底的，别太吹捧。”宁心不以为然道：“设计怎么样，我心中有数。这份东西，从商业的角度来说，或许可以打上优良的标签。但是从建筑的角度判断，最多是合格而已。”
作为同行，方元自然明白宁心这话的意思。所谓的商业角度，自然是指成本预算的考虑。毕竟庄园是别人出钱修的，成本自然是很重要的指标，甚至是硬性指标，不能忽视。
从建筑师的角度来说，当然希望有人不惜工本，使劲的砸钱让他放开了手脚施展才华，但是这不现实。所以在商业方案上，怎么帮顾主节省成本，也是一门学问。
以最少的钱提供最优质的服务，这是许多人秉承的理念。
“宁心，你妄自菲薄了。”方元微笑道：“最起码设计方案中，对于庄园布局的细节处理，这种细致入微的渲染，我自问做不到。”
“这就是男女之间存在的差异了。”宁心不偏不倚道：“你们男的粗枝大叶，大刀阔斧，最擅长营造大格局，大气派的建筑。这方面我们女的先天不足，比不过你们，只好在细节上下苦工夫了。不然的话，建筑行业上怎么可能有我们一席之地。”
“很对……”方元放下文件夹，好奇道：“像你说的，这是优良的商业方案，那老板还想让你怎么整改？”
“他想……”宁心柳眉一竖，生气道：“他想让我换个方向。”
“什么？”方元愣住了，有些不理解。
“就是庄园的整体朝向。”宁心解释道：“你也看到了，庄园是依山而建，而且也选好了具体的位置，我是根据具体情况设计方案的。”
“可是刚才他突然说，庄园的立向要挪一挪，调整一些角度。你应该明白的，建筑是非常严谨的学问，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说随便调整就能调整的。”
宁心蹙眉道：“一调整，肯定要把原来的架构从头到尾推翻再做，那我们辛苦了大半个月的成果，岂不是全部泡汤了？”
“什么，他要我们推倒重做？”宁蒙一听，也不干了：“这样没诚意，还调整什么，干脆放弃算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宁心点头道：“我琢磨着，他估计想让我们知难而退，那我又何必死皮赖脸纠缠下去？”
“姐，我们支持你。”宁蒙拥护道：“天底下又不仅是他一个老板，离开了他我们照样能够做别人的生意，活得潇潇洒洒……”
“调整立向？”与此同时，方元沉吟起来，忽然问道：“庄园原来是什么朝向，现在他又想怎么调？”
“你也看到了，这是庄园是建在山坡上的。”宁心随口道：“山坡恰好是南北朝向，不过在西北方的地势比较平坦。所以我干脆因地制宜，整体立向是坐东南而朝西北，这样上下山就比较方便快捷。”
“这朝向问题，当初我已经跟他阐述明白了，他也点头同意了。可是最近也不知道那个老板是不是吃错药了，忽然让我把朝向反过来，改成坐西北而朝东南方。”
宁心百思不得其解：“东南方向，那可是一片陡坡，大门朝向那边，那么出行肯定十分的困难，这岂不是自找麻烦么？就算他有钱，把陡坡填长了，但是这样一来，更增加了成本，得不偿失啊。”
宁心很不明白，摇头道：“总而言之，他肯定是脑子进水了。好的方案不选，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我琢磨着，这人不靠谱，以后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干脆趁机解除合同算了。”
第872章人敬一尺，我还一丈！
“姐，你说得太对了。”宁蒙深以为然：“这人明显是戏弄我们，何必再理他。”
“谈不上戏弄，只是感觉，他好像没和我们说实话。”宁心也有几分敏感：“似乎是由于不方便启齿的原因，才改变了初衷。不过这属于个人**，我也不好多问。”
“算了，估计以后也没有合作的机会，不多想了。”
宁心也有几分恩怨分明的意味，通过这事之后，估计直接把那个老板列入黑名单之中，以后都不会与之接洽了。
此时，方元却笑了，开口道：“宁心，你们明天去退定金的时候，我能跟去吗？”
“怎么，你想接手？”宁心有些惊异。
“怎么可能。”方元急忙摇头，然后笑道：“我只是觉得，我可能知道那个老板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
“你知道？”宁心和宁蒙愣住了，有些怀疑。
“嗯。”方元轻轻点头：“只不过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所以打算亲自去看看。”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宁蒙急忙问题，比较关心这个。
相比之下，宁心清丽眼眸微闪，然后根本没有询问所谓的原因，而是爽快道：“好，明天带你去。”
“或许可以帮你解决问题。”方元也不解释，然后举起咖啡笑道：“工作上的事情，到此为止吧。我初来驾到，人生地不熟。全指望你们关照。吃完饭之后，你们打算带我去哪里玩？”
一说到玩，宁蒙立马把正事置之脑后。兴致勃勃道：“去ktv唱歌怎么样？”
“可以呀。”方元无所谓。
定下调子之后，三人不再谈烦心事，改聊起别的话题。天南地北，网上八卦，各种趣事，谈笑风生。一顿饭下来，大家的关系也变得十分融洽。
晚餐结束。又到附近的ktv吼了一两个小时，三人才尽兴散去。
一夜无话，在第二天早上。方元就乘车来到了宁心开设的工作室。那是在城市中心一栋高大耸立的商务写字楼之中，在中层租赁了近百平方米的区域。
宁心亲自出马设计装修方案，把整个区域划分几个部分，再监督完成。这布局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空间布局十分合理，不仅没有给人拘束感，相反还觉得十分雅致。
在宁心的引领下，方元绕着工作室转了一圈，肯定是称赞不绝。
“一般而已，没你的大公司厉害。”宁心谦虚道，眉目之间却有几分高兴。毕竟来自同行的赞誉，无疑更有说服力。
“只要你愿意。一样随时可以把工作室组成公司的形式。”方元笑道：“提交申请，办个手续。也不需要多长时间。”
“算了，管理公司很麻烦，没那么时间。”宁心摇头道：“我理想只是当个优秀的设计师，能够自由发挥自己的才华，所以才创立了工作室。这工作室的各种琐事，都已经让我觉得分散精力了，更何况是创办公司，肯定更闹心。”
“这想法是对的。”方元附和起来，毕竟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因人而异。”宁心饶有风趣道：“据说你当老板，倒是挺得心应手的，各种黑心，深得资本家的真传……”
“抹黑，这是污蔑，纯粹的造谣。”方元矢口否认，皱眉道：“这样处心积虑地抹黑我，居心叵测，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嘻嘻，我去告诉小包子，你骂他。”宁心笑盈盈道，透出狡黠的意味。
“就知道是那个混蛋。”方元没好气道：“别人也没这个胆子。”
“啧啧，当上老板的人，言行举止果然变得不一样起来，威风许多了。这叫什么来着？”宁心沉吟了下，眉开眼笑道：“对了，好像叫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不扯淡了。”方元把话题拉了回来：“谈正事，该出发去那个老板那里了吧。”
“好，那走吧。”宁心也干脆，直接转身招呼道：“宁蒙，该走了，去开车。”
“来了……”听到招呼声，宁蒙就跑了出来，他在工作室之中，可谓是身兼数职。不仅是数据员、打杂小弟，更是专职的司机，属于领导的心腹，名副其实的位卑而权重。
一会儿，三人下了商务楼，由宁蒙负责开车，行驶了半个小时左右，就在另外一栋高楼大厦门口停了下来。
大楼很高，起码有四五十层。对比旁边三十层左右的建筑，也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感觉。毫无疑问，这是更加高端的写字楼。
在写字楼的附近，则是繁华热闹的街道，各种吃喝玩乐的店铺鳞次栉比，还有一个个大型购物商场错落分布，说明这里应该是城市休闲娱乐的活动中心区域之一。
下车之后，宁心示意道：“那老板在十八楼，整整一层楼，都是他的公司部门。”
“实力不小嘛。”方元随口问道：“是做什么生意的？”
“金属外贸，据说老板在西亚一些国家有关系，能够进口优质的金属材料，所以赚得盆满钵满，家底比较丰厚。”才说着，宁心话峰一转：“就是比较抠门。”
“怎么说？”方元有些不理。
“他堂堂一个大老板，身家不知道有多少亿，但是要修建庄园，居然舍不得花钱请大型设计公司帮忙，而是挑中了我们工作室。”宁蒙笑呵呵道：“就算其中有我姐水平高明，实力厉害的因素，但是也掩盖不了他想省钱的目的。”
“哈哈，这也正常。”方元忍俊不禁，但是也不觉得奇怪。因为有些大老板那是白手起家的，以前过惯了穷日子，在生活上就显得比较节俭，不舍得为自己花钱。
与其说他们吝啬、抠门，不如说是保持艰苦朴素的作风，最起码比另外一种极端，整天大吃大喝，无度挥霍的暴发户强多了。
“不过说实话，这老板除了有些抠门以外，为人还是挺不错的。”宁心公允道：“不至于眼高于顶，说话时拿鼻孔对人……”
这个时候，方元也有几分恍然，估计就是这个原因，所以宁心才会忍受两三次的修改，直到现在才下定了决心，放弃这笔生意。毕竟人敬一尺，我还一丈，如果对方的态度很好，有些话自然很难说出口。
当然，这也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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