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信云深一声喝斥,那小二便又停在原地瑟瑟发抖。
信云深走过去将他的包裹抢过来,撕开来抖在地上,用剑鞘在里面划拉,嘴里咕哝着:“敢给我下毒,把本公子的钱还回来,一文也不给你。”
小二眼睁睁地看着这身着锦衣的有钱公子把他包裹里值钱的东西全都扒拉走。不只是他赏给自己的那些银钱,连带他自己存下来的钱也被他搜刮走了。尽管心在滴血,为了保命,他也只能一声不吭地在一边看着。
信云深满意地拿回自己的银子,看也不看那小二一眼,转身走了。
出了客栈才发现,这时客栈里平静得不正常。
按说客房里出了人命,还一下子就是好几条,再怎么遮掩也会有骚动,绝不会是这样平静的光景。
信云深心里疑惑,便折回自己房间去查看。
房间里一切如常,连被刺客踹开的房门也依然保旧大开着。一切都很与他离开前相同,只除了地上的尸体竟全部消失不见。
信云深蹲下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地面上竟然连血迹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干净得仿佛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方才的命案。
无形中仿佛有一只大手已伸到眼前,只是他偏偏看不见。信云深不由得皱紧眉头。
至少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掌柜的倒是免去了一桩头疼事。除非,他自己就是慕后主谋。
谁是幕后之人?!他遇到的那些人,谁在说真话,谁是心怀阴谋之人?!如果弄不清楚,他必会怀疑他遇到的每一个人。
“江湖果真十分凶险啊。”信云深感叹着,迈步向外走去。
22
信云深出了客栈,顺着一条大街走到了城门外,往回焚心门的方向踯躅了片刻,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发呆时,冷不丁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因为感觉不到什么威胁,信云深也便没有避开。
撞到他的人抓住他的袖子,半靠在他怀里抬头看他。信云深一低头,便看进一双清澈黝黑的眸子里。
“少侠,少侠,救命啊。”那人一看信云深周身的气魄,还有挎在腰间的长剑,立刻就紧抓住信云深的衣裳,一脸惊恐地求救。
眼前是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女孩,与信云深年龄相访,此时一脸的惊慌失措,看着十分惹人怜爱。
信云深任由别人抓着他的衣袖,抬头四处看了看,道:“你是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少侠,我叔父开着一家小镖局,平日里接些小活,聊以为生。”女孩强作镇定地快速说着,“没想到这一次运的镖却出了问题,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贵重东西,竟然惹来武功高强的强盗。叔父他们被围困在那边的小树林里,求少侠救救他们吧!”
女孩哭诉着竟要下跪,信云深一手扶起他,往女孩指的方向看了看:“别哭了,走吧,去看看,”
信云深携女孩用轻功往前疾掠,按着女孩指的路,向着小树林的方向奔去。不过片刻,果然听到前方传来一片喊打喊杀声,还有武器相接的杂声。
信云深放下女孩,自己飞身过去,见前方小树林的空地当中停着两辆马车,一群人围着马车正打得不可开交。
地上已经躺了几具尸体,眼看着镖局的人快要落败,信云深拨剑冲了过去,加入战局。
交手不过几招,信云深便感到那几个蒙面强盗的武功也不怎么样,在江湖上大概连末等也算不上,就是几条混混杂鱼。
只是这镖局镖师的功夫更不怎么样,除了其中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看起来像是有些内力功底,其他人都是些三脚猫的外家功夫,只靠着一身力气硬拼,自然落了下风。
信云深一加进来,局势自然瞬间扭转,几名强盗被他引到一边,完全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镖局的那些人倒是闲了下来,退到一边看着信云深对付恶人,几人只管把两辆马车围好。
这些强盗还算有些眼力,见打不过,也不劫镖了,脚底抹油就要开溜。信云深本想留一个下来审一审,没想到带他过来的那小女孩特别没有眼色地拎着一柄小短剑,娇斥一声就冲了过来。
“少侠,我帮你!”
“铃儿回来!”她叔父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叫,却没阻止住她冲过来添乱。
信云深怕伤她性命,武器也收了,内力也收了,那强盗趁机就逃。
女孩站在信云深跟前,抬头看着他,一张脸红扑扑的:“少侠你没事吧。”
信云深眉头微皱,往强盗逃跑的方向看了看,最终也没去追。
碰上这种事不是不郁闷的。倒不是别的,想想大师兄闯荡江湖的时候解决的都是腥风血雨的大事,他这算什么?强盗游戏么?!也太看不起他了,不是一般的没劲。相比之下,被一个小女孩打乱了步子倒不算什么事了。
镖局的人见状围了过来,武功最好的那个男人上前拱手道:“多谢少侠搭救,在下青云镖局聂三海,这是我的侄女聂铃。”
信云深向他们点了点头,也没有要自我介绍的意思。
聂三海并不介意,仍旧大肆感谢了一番。
信云深只管听着,面上淡淡的,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聂三海似乎也觉得自己这种镖局怕是入不了真正大侠的眼,不好意思地道:“我们这小门小派的,镖师们都没见过什么世面,遇上些什么事也是小打小闹,让少侠看笑话了。”
“怎么会。”信云深现在倒是开口了,面上还带着淡然笑意,看上去分外和气,“大有大的闹法小有小的闹法,江湖侠义还分什么大小,聂镖头言重了。”
聂铃突然开口道:“叔叔,我看那些强盗一定还会再来的,我们离送镖的地方还有很远,让这位少侠保护我们好不好。”说完一脸通红地看着信云深,黑眸里充满期待。
“真是胡闹,少侠一定还有其他要事,怎么能这样麻烦人家。”聂三海教训道。
信云深看看聂铃,又看看聂三海,突然笑道:“可以啊,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我就跟你们走一趟好了。”
“这……会不会太麻烦少侠了。”
“不会,走吧。”信云深笑了笑,示意聂三海动身。
聂三海似乎也十分高兴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信云深随护,当下也不再多说,招呼众人启程前行。
信云深愿意同行,聂铃自然是最高兴的。信云深没有马,聂铃就邀请他一起坐进马车。
马车上还装着押送的镖,留给人呆的地方便十分狭小。信云深也不客气,随意地坐在马车上,帘子大开着,眼前只能看到拉车的马屁股上大尾巴一甩一甩,身旁还坐着一个聂铃。
自古美女爱英雄,何况又是这么俊俏的少年,聂铃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信云深的好感,一路上叽喳地说个不停,听得聂三海连连摇头。信云深倒是见怪不怪,只管微笑地听着,偶尔附和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一行人走到傍晚便在原地扎营歇息,聂三海让手下人打了猎物,烤好分食。信云深推拒了,自己拿了干粮出来,就着凉水吃了下去。
聂三海也不勉强他,聂铃坐在他身边奇怪地问:“信公子,这么难吃的东西,你怎么吃得下去呢。”
信云深高深莫测地一笑:“再难吃的东西,只要能安稳地填饱肚子,就是好东西。”
聂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就着手下的镖师摘来的野果啃着自己的烤肉。
如果让高放听到了信云深这句话,大概要感慨败家孩子终于长大了。要知道信云深每到一个客栈酒楼,最常说的话一定是“给我一间最好的上房”“给我上一桌最好的酒菜”。
此时的高放却无缘得见这一幕了。他被带到一间药香混着水气弥漫的房间里,慕容骁摒退下人,面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像个恶霸一样一步一步地逼近高放。
高放步步后退,直到退到一个巨大的池边。池子里满是鲜红的水,散发着浓浓的药味。
“高公子,还等什么,脱衣吧。”慕容骁扇柄放到高放衣带的结上轻轻一挑,邪肆一笑。
23
衣带散开来,高放胸前露出大片白晰的胸膛。慕容骁还在步步逼近,高放袖中滑下一物,捏在手中,向着慕容骁道:“门主请自重。”
慕容骁看了看他手中的东西:“这回又是什么毒,高大夫未免太不信任本座了,从来不让本座近身,本座很伤心。”
“反正我没有武功,既落入门主手中,自然只能任由门主欺凌。”高放笑了笑道,“可是门主作弄我作弄得高兴了,那等着药人之血来解毒的人,还能等多久?”他说着将手中精致的瓷瓶悬在药汤上面,“我对门主向来敬重,这药当然不是对付门主的,只是这小小一瓶药水,如果混进这一池药汤中,那这段时间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慕容骁似乎真的有所忌惮,向后退开两步,叹道:“高公子这样做,可不就是在欺负本座。”
高放懒得再跟他多废唇舌,轻哼一声道:“门主请出去吧。”
慕容骁道:“小放,我不与你说笑,还是让我留下吧。欲成药人之躯,浸泡药汤这只是第一步,可却是极痛苦的一步。之前失败的那一些很多人就丧生在这第一步上。小放你全无内力,让我留下来助你。”
高放摇头,笑容中带出一丝倨傲:“这药汤配方是我亲自改过的,自然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凶险,不需要外人相助。慕容门主,请回吧。”
高放坚持,慕容骁只能放弃。他深深地看了高放一眼,才转身往门外走去:“我就在外面等着,如果有事,一定出声叫我。”
高放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吁了一口气,脱光了身上的衣衫,慢慢走下池子。
略微有些发烫的药汤渐渐淹没纤细的脚踠,修长的双腿,白晰的肩膀,一直浸到脖子的地方,高放才停了下来。
虽然药方已经改良,但这药方本就险恶,再怎么改良,□地浸在其中,还是开始感到一阵阵地难受。一想到每天要浸满两个时辰,还要坚持七天,高放就觉得分外煎熬。
慕容骁说得对,若有他在一旁以内力相护,肯定要好受得多。但是高放丝毫不想与他独处,尽管他感受得到慕容骁对他的善意。
慕容骁是个有故事的人,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却总像在看着别的什么,他透过自己在向往着什么。
那个人,或者那样东西,到底是谁,是什么,高放至今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只知道,慕容骁看着再年轻,也比他年长二十多岁。他吃过的盐比自己吃过的米还多,跟他斗自己还太嫩。既然如此,那便远着他吧。
不知道信云深现在,走到哪里了?!
此时的信云深,仍旧护送着聂家镖局向着目的地行进。
一路上聂铃总是在他身边叽叽渣渣地说个不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少女对信云深是动了心了。
聂三海只在一开始的时候训斥聂铃几句,后来见管不住,也就不再管了,任由聂铃跟在信云深身边。
信云深不推拒却也不配合,聂家人都在猜他到底看出来少女的心意没有。
这一天依旧是无聊的一天,信云深骑马走在镖师队伍的侧前方,一步一晃地缓慢向前行进着。
行到一处小山谷时,突然路两旁的矮坡后面传来一阵呼啸声,听起来声势颇为浩大。
聂三海如临大敌,退到信云深身边,脸色发白地道:“该来的果然还是会来。信少侠,今日这一群不比上一次,信少侠武功再高,也有寡不敌众的时候。这趟镖本来就和信少侠无关,如果信少侠要走,聂某绝对没有一字怨言。”
“没事,我不走。”信云深摇了摇头,简短地说道。
聂三海精神大振,一举刀道:“好!信少侠,大恩不言谢,待渡过这一次难关,聂某一定备下厚礼重谢信少侠。”
信云深只抬头望着山谷两边,现在仍然只闻其声不见人影,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打算。对于聂三海所说的话,也只是报以微微一笑。
聂三海道:“信少侠,这里除了你武功高强之外,武功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在下了。我不希望看到我的手下无故伤亡,所以我想,我与信少侠二人兵分两路,你负责处理那边山坡的敌人,这一边交给我。我们来个先发制人,争取在他们发难之前将人制服。”
他说着看向已经下了马车向着这边走来的聂铃,有些为难地道:“我的侄女铃儿,就只能交给信少侠,望信少侠代为照顾。”
信云深回头看了聂铃一眼,点头道:“那是自然。”
聂铃来到两人的马跟前,抬头看着他二人:“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停下来了。刚才山坡上是什么声音?!”
两人谁都没心情跟他解释,聂三海只叹道:“铃儿,跟好信少侠,不要给他添麻烦。”
聂铃面上现出疑色,信云深便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