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还有林二爷一份,茵娘很是牺牲素养的在心里骂了一句:卧槽,将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该让自己直接变成鬼。
茵娘之所以能在林凤祁将她与世隔绝之后还能听到燕娘失宠的消息,当然不是偶然的,这是作为茵娘好表妹的倩姐告诉她的,至于倩姐这样一个涉世未深在京城好无根基的小姑娘是如何听到这个消息的,茵娘觉得,这一定是大夫人告诉她的。至于问为什么这样猜测,有什么证据,茵娘只能说,第六感。
茵娘很是为燕娘担心。就算燕娘嫁到普通人家,姐夫冷落了姐姐去宠了另外的小妾,作为妹妹都要为姐姐担一阵的心,更别说燕娘是在宫里了。一个做了几年宠妃的人突然失宠了,那后果是很严重的,因为她在做宠妃的那几年很容易变成别人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燕娘得宠时,她们只敢偷偷扎小人,她若失宠,她们可能就敢扎真人了。而且,燕娘还不止是失宠的问题,更严重的是,皇帝怀疑她给他戴了绿帽子。万一皇帝哪天一生气,亲手宰了燕娘都有可能。皇帝的怀疑,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不知道哪天就会要了人的命。
更何况,宫里还有二公主和三皇子,孩子在父亲心中的受宠程度,基本上是与母亲的受宠程度成正比的。特别是三皇子,他若想要成为储君,皇上的宠爱是绝对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从知道燕娘失宠,茵娘都懒得计较林凤祁隐瞒她的事情了,一直拉着他的手讨注意,问该怎么办。
林凤祁安抚着茵娘,道:“放心吧,娘娘会没事的。其实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皇上怀疑的问题,只要皇上心里还有娘娘,是完全可以想法子打消皇上的怀疑的。我之前也递过话给娘娘,只是娘娘好似自己不在乎。”总之一句话,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别的,是敬妃自己想做甩手掌柜不干了。敬妃不配合,别人再费心费力的为她筹谋替她打算,全都没用。
同时林凤祁以他做男人二十多年的经验告诉茵娘:“其实男人有时候是很愿意被骗的,只要心爱的女人还愿意遮掩,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会当这是真的。”又道:“只能等娘娘自己想通了。”
茵娘想了一天,想了一个“非常”好的方法,那就是亲自进宫劝燕娘。
她往宫里递了牌子,但结果得到的回复是:不见!茵娘不气馁,继续递进去,但第二次第三次得到的回复都是“不见!”两字。
后来茵娘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迂回方法,她先递牌子给皇后娘娘,她可以在去求见皇后娘娘的时候顺便去见燕娘的嘛。
结果没等到燕娘自己想通,也没等到皇后的回复,林凤祁被皇帝训斥了。
原因是:林凤祁的年底总结报告写得太敷衍。
大燕开国成文的规定,无论文官武官,每到年底,都要以折子的形式写个总结报告交给皇帝检阅,报告的大致内容是:我今年做了什么,明年要做什么,做的事情对国家的经济、政治、军事有什么贡献,心得,体会,最后一番慷慨激昂的忠君报国。
这总结报告是早就交上去了,林凤祁也不觉得这总结报告写得有问题。结果就快过年,皇上也已经下令罢朝封印封衙了,他竟还特意将林凤祁叫到了御书房,接着一本折子砸到他头上,正是他写的总结报告。
林凤祁当时就跪下请罪,反正不管有罪没罪,先跪下请罪总是没错的。
皇帝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凤祁,吧啦吧啦吧啦的骂了近半个时辰,大意是:他居功自傲,对皇命塞责。
他承认他写的是不那么认真,也确实有点敷衍塞责,但这主要是他不认为皇帝会看,满朝文武加起来多少的官员,每人的总结报告皇帝都要看,除非他是吃饱了撑着了。且朝中谁不是这样写,都是千遍一律的内容,区别在于辞藻华丽与朴实而已。但要他一个从小拿剑的大老粗,去写一篇五句里三句有典故,四句有修辞,五句都押韵的文章出来,这也太为难人了。
再说了,不就一总结报告嘛,怎么就跟居功自傲联系上了,这哪儿跟哪儿,这联系也太牵强了。他之前年年这样写,也没见皇上指责过。
这明晃晃的就是迁怒!
这是不是迁怒别人不知道,但混久了官场的老油条们却看出点门道来了:皇上最近不喜怀化将军,大家不要跟他靠得太近!
被训斥的那天晚上,林凤祁躺在床上郁闷了一晚上。到了第二日,茵娘被召进宫里了。不是燕娘召见的,也不是皇后召见的,而是……薛贵妃召见!
茵娘非常惊疑及其惶恐于薛贵妃的召见,甚至连她要趁着皇上对燕娘不喜,找个机会将她干掉都脑补出来了。
林凤祁也很担忧茵娘进宫。他倒是还没天真到薛贵妃敢直接干掉她一个有品级的诰命夫人,他担心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宫里规矩大,行礼跪安,样样都是耗体力的事情。薛贵妃在茵娘行礼时,只要故意拖着时间迟迟不叫起,都是极容易对胎儿造成伤害的事情。要是茵娘身体弱一些,或者薛贵妃故意为难人让茵娘多做几次,孩子流掉都是有可能的。且流掉了还不知道找谁说理去,找谁?找皇上?皇上最近非常的看他们不顺眼,怕还正愁不能给找点事来磋磨,薛贵妃这样做了,说不定还正合了他的心?
茵娘撑着一身几斤重的行头,扶着肚子非常悲壮的进宫了,林凤祁一直送她到宫门口,千叮嘱万叮嘱道:“我已经拜托贵太妃娘娘多看顾你了,明玉县主以后要嫁到我们家的,贵太妃娘娘这个面子还是会给的。你要是实在不行就装晕倒,她们总不能拿水泼醒你。”
茵娘深吸一口气,用非常“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心情去赴了这场鸿门宴。
进到春和宫时茵娘才发现,春和宫里不止薛贵妃在,那位新晋的莺美人也在。
茵娘第一次见到这位闻名不如见面的莺美人,长得确实很像燕娘,不仅人像,名字也像。燕娘是“燕”,她是“莺”,都是鸟,还都是会飞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取得这个名字。别人对和自己亲人相似的人,总是特别容易有好感,但燕娘对这个莺美人,却是一点好感都无。
茵娘跪到地上,叩拜道:“臣妇叩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吉祥。”
茵娘等了一会,薛贵妃果然没有叫起。
薛贵妃抬起手,用一只手摸着另一只手的指甲,指甲上涂满的丹蔻,红得像血。薛贵妃慢悠悠的道:“陈氏,知道本宫召你进来做什么吗?”
茵娘道:“臣妇不知。”
“听说你与永宁侯爷成亲三载有余,至今后院只你一人。”
茵娘现在有些明白了,搞了半天不就是想给她后院里安几个美人,这都是上位者常用的手段了。知道她的目的,茵娘反而没那么不安了。就算送了又如何,贵妃赐妾而已,又不是圣旨赐妾。入了她的后院就是她的天下,就算有贵妃撑腰又如何,只要她站住了理,拿了她们的错处,贵妃也不能管到她的后院去。至于说会得罪贵妃之类的,反正都撕破脸了,也没什么得不得罪了。
薛贵妃继续道:“女子该贤良淑德,太善妒可不是什么好事,看来你的《女则》《女诫》没学好,本宫不介意再送你两本书,督促你重新学一遍。”
“娘娘教导,臣妇本该洗耳恭听,只是娘娘责训臣妇善妒不淑,善妒乃七出之条,臣妇却不敢擅承。臣妇自小随母亲读《女则》习《女诫》,臣妇虽不敏,却不敢懈怠,日日耕读不缀。自为人妻,则时时以《女则》《女诫》为处事之准,遵从孝,贤,恭,顺之则。臣妇为新妇时,恰逢公公离世,夫君悲伤难隐,欲为公公守足斩衰之期。臣妇虽不欲得失贤之名,却不敢于此时为夫君纳小,使夫君落入不孝之境。后至出孝,臣妇禀从“贤良”之则,欲为夫君纳小,但夫君却因此不虞,几近与臣妇离心离德。臣妇不才,却也知三从四德,三从排于四德之前,更知出嫁从夫的道理。娘娘明鉴!”总之就是:不是我不贤良,而是我夫君不愿意纳小,我得遵从三从四德,出嫁从夫。
薛贵妃终于停止了玩手指,居高临下的望着茵娘,面容隐隐的有些发怒。薛贵妃有些咬牙切齿的道:“永宁侯夫人果然是伶牙俐齿!”
茵娘正准备来一句“谢娘娘夸奖!”,结果话还没出口,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道:“这是在做什么呢?”
接着曹贵太妃从门外走了进来。
薛贵妃有些不虞,曹贵太妃以前走的是中庸派,向来不理后宫之事,她想了许多方法拉拢都没拉拢成,结果最后却让陈燕娘拉拢了过去。她这次来春和宫,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但薛贵妃不虞归不虞,曹贵太妃的辈分摆在那里,她也不得不下来行礼。
薛贵妃与莺美人对曹贵太妃行了礼,茵娘本是跪着的,也不用做其它动作的。曹贵太妃扶着宫女的手在旁边的太师椅坐下,然后道:“都别多礼了,坐下吧。”
薛贵妃和莺美人都坐下了,茵娘却仍跪着没动。曹贵太妃见了,笑道:“你还跪着做什么,还不快起来。贵妃和莺美人都是家常的福礼,就你一人行了叩拜大礼,倒显得别人对哀家多不恭敬似的。”这话就说的就有些无赖了,明明是贵妃不让她起,现在却变成因为恭敬太妃行了叩拜大礼,且贵妃还不能反驳,她总不能当着太妃的面说她就是不想让她起来吧。
不管如何总算是能起了,茵娘扶着膝盖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脚已经麻了。
曹贵太妃对自己身边的宫女道:“宝衣,扶永宁侯夫人起来,她怕是因为肚子太重,压着起不来了。”
宝衣道是,然后过来扶起她坐下。
薛贵妃道:“太妃娘娘过来春和宫,不知是有何贵干?”
薛贵妃道:“听说你今日召了永宁侯夫人进宫,明玉以后要跟陈氏做妯娌,哀家正好有话想叮嘱陈氏几句,所以今日来跟贵妃抢人,贵妃不会不愿意买哀家这个面子吧。”
薛贵妃笑了笑,道:“太妃有命,做小辈的哪敢不从,只是望太妃等上一等。”说完对旁边的宫女道:“去,将柳小姐请过来。”
宫女出去了,接着很快又回来了,还领进来一位二十岁上下的贵女。
贵女穿了一身杏黄色绣百蝶的通袖袄,头上插了几根宝石簪子,面容姣好。竟是差点与林凤祁定亲的阜阳侯府大小姐,柳蒹蒹。
茵娘的心直往下坠。
柳蒹蒹上前来给薛贵妃,贵太妃等人行礼,薛贵妃叫起。
薛贵妃道:“纳妾娶小,自该寻那些合丈夫心意的女子。你寻的女子怕正是不合侯爷心意,才令得侯爷不虞。柳小姐与林侯爷是青梅竹马,心中甚有情分,当日若不是阴差阳错,原该是柳小姐与林侯爷成天作之合的。今日柳小姐与我道,她愿以贵女之身,伏身为小嫁与林侯爷为妾。你既是学过《女则》《女诫》的,就以贵妾之礼将柳小姐聘入家中,一来成全你贤良的名声,二来,娥英女皇,也是一段佳话。”
茵娘心里“呸”道:你家纳妾才是“聘”,你家妾室进门才是“嫁”。
贵太妃道:“贵妃,这娶妻纳小是别人家的家事,妃嫔之责,在于侍奉皇上替皇家开枝散叶,家臣后宅,自有主母操持,哪有妃嫔管到人家后宅的理。”
这就是指责薛贵妃手伸的太长的意思了。
茵娘紧跟着也跪下来道:“娘娘关心臣妇后宅事,臣妇本该心怀感激,只是纳妾之事,不问过相公之意,臣妇不敢擅专,以免相公不快,因此夫妻失和是小,致使后宅不宁是大。”
薛贵妃道:“若妻妾相得,何来后宅不宁,除非陈氏你容不下妾室。”说完又对贵太妃道:“太妃娘娘也别怪臣妾爱操闲心,臣妾是听闻柳小姐对永宁侯爷用情至深,大有非君不嫁之意,花样的年华硬是耽搁至今。她是侯府嫡女,什么样的如意郎君嫁不成,如今却宁愿降身为妾,只求在林侯爷身边,这份情谊实在令臣妾动容。臣妾不忍她一片情意飘零凋落,这才想替她做个主。”
薛贵妃话音刚落,柳蒹蒹就走近茵娘的面前跪下,用一种哀求的声音道:“请夫人怜惜我一片情意,此生若不能相伴凤祁哥哥左右,我宁愿青灯古佛,孓然一生。若夫人允我进门,下半生做牛做马,必会报答夫人怜惜之意。”
薛贵妃继续道:“陈氏,你也不忍柳小姐为了林侯爷青灯古佛一生吧。”
茵娘气得有些发抖,这简直就是逼迫,更可气的是,她们拿话将她的路都堵死了。
她若不让柳蒹蒹进门,明日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