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风饮完,再次盛满,端碗道:“这一碗,我敬你今天为咱们中国武术出手教训那两个狂徒!”一仰头,再次骨碌骨碌地将汤饮尽,砰地将碗放在桌上,震得旁边的菜盘都晃了两下。
所有人目光投向萧扬。按规矩,他要回敬一杯,才算两人之间的仇怨终结。
萧扬微微一笑,二话不说,端碗就嘴,片刻后,整碗汤已全进了他肚子。
“好!咱们学武的爽快,这事本来就是误会,这一碗,就代表长风你和萧老弟冰释前嫌!”翁北来大喝道,“萧老弟,长风虽然误会你,但是你伤了他,又废了他的燕云枪,双方一笔勾销,没意见吧?”
萧扬诧道:“等等,我什么时候废了燕云枪?我明明……”
“没赢你之前,那枪长风还有脸拿来用吗?”翁北来哂道,“这不等于是废了!”
萧扬一想也对,挠头道:“也对。”
他的神态让气氛缓和下来,翁北来招呼两人坐下,自己却站着,肃容道:“这事解决,在动筷子之前,咱们先把今天的正题解决了。”
所有人同时朝刘斩看去。
刘斩面若死灰,不发一语。
“刘斩,今天这一顿,是你自己要求参加,你答应要做的,我想你不会忘记。”翁北来脸色沉下来。
萧扬目光四扫,发觉除翁北来之外,包括滕岳在内,所有人都露出诧异神色,登时心中恍然。
看来滕岳想深究刘斩的责任,会很困难了。
刘斩缓缓起身,对着滕岳深深一躬,颓然道:“滕馆主,刘斩做出对不起你的事,甘愿认罚,请滕馆主看在我愿意主动承认的份上,对刘某从轻处理。”
昨天滕万钧上门找碴的事,在座的基本上都已经知道,再听他这么一说,登时所有人无不恍然。
翁北来肯让刘斩在这里向滕岳认错,显然是不想事情闹得太严重,希望可以减小这事带来的危害。
滕岳却不看他,只盯着翁北来:“为什么?”
翁北来坦然面对他,道:“我身为武术协会的主席,遇到同行之间的纠纷,必须担起调解的责任,否则岂不愧对大家?”
滕岳脸色铁青,缓缓道:“你知不知道,他不仅可能抓了我孙子,而且还可能杀害了我徒弟!”
翁北来长叹道:“假如他真做到这种程度,不用老滕你发火,我第一个帮你宰了他。但是他拿出了证据,证明沧海的死和他无关。”
“证据?”滕岳皱眉疑惑,但总算不再像刚才一副要爆发的模样,缓和少许。
刘斩立刻接过话:“沧海死时,我人在燕京求医,不在澄原,这一点有医院的治疗记录和医生、护士等的人证。”
一声不吭的萧扬暗叫厉害。求医救命这事,没想到这时还有这种作用。
滕岳冷笑道:“这能证明什么?能证明沧海不是他派人或者找人杀的吗?”
翁北来正色道:“你这是气话。还记得我曾问过你沧海的致命伤是什么吗?你当时告诉我,他是被萧扬的钢针刺死。事后,萧扬证明了他不是绑架随风的人,却没能证明他不是杀害沧海的凶手,当时你也跟我说过你为什么不继续认为那是萧扬下的手,那句话你忘了吗?”
滕岳一字一字地道:“我相信他的为人!”
这句大出萧扬所料,他怎么也没想到滕岳竟然会这么信他。
翁北来认真地道:“这也是我要说的,我相信刘斩不会那么做!
“他?”滕岳一声冷笑,“会为了自己的私利来绑架无辜的人,你说你相信他?翁北来,我认识你几十年,今天才发现你居然是这种信口胡说的人!”
他这么直呼其名,翁北来不禁也火了:“我也没想到认识你滕岳这么多年,今天才发现你是这种不辨是非的人!”
两人之间气氛一时崩紧,风凌岩忍不住插嘴:“有事好说,大家都冷静一下。”
第973章 横插一脚的真相
翁北来怒道:“这老东西根本不听别人说完,叫我怎么冷静!”
滕岳更是火冒三丈,一拍桌子:“你替这种垃圾讲情,还有什么话好说!”
“大家冷静!”
一声暴喝响起,出奇的不是风凌岩所发,竟是刘斩振声而作。
滕岳冷笑看他:“真奇怪,什么时候你也有资格叫我冷静了?”
“我确实没那资格,但如果滕馆主想知道真相,那我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话说完,否则将来莫沧海的死要是真相不明,你身为师父,我想一定会内疚一生!”刘斩越说胆气越壮。
滕岳脸色连变,竟生生压下了脾气,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刘斩看向翁北来,道:“翁老,后面的事由我来说吧。”
翁北来也哼了一声,坐了下来。
刘斩转头看向萧扬,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也一定认为是我杀了莫沧海,对吗?但我告诉你的是,你错了。”
萧扬莞尔一笑:“我可什么都没说。”
刘斩不再看他,转头看向滕岳:“我有在不场的证据,但那只是证明我没有直接动手的证据。我还有一项证明,可以证明不是我要杀莫沧海,相反,我反而尽了全力要救他,最终失败。这件事在我心里一直引以为恨,却没办法说出来。”
“说!”滕岳懒得跟他废话,从牙缝里迸出这字。
“在座有件事只有萧扬知道,那就是当时在澄原,我曾经中过一种剧毒,来自西陲一个黑社会性质的宗教,”刘斩沉声道,“乌苗教!”
就算不在黑道,在座众人也对乌苗教有所耳闻。霍亭应皱眉道:“怎么回事?”
萧扬却是大感讶异,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这个。
刘斩当下把当时在澄原和乌苗教误生冲突的事说了一遍,竟是丝毫没有隐瞒,连萧扬救他的事也一并说出。说到自己回燕京找解救的办法时,他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到第二天时,我已经找了十多家医院,但却没人有办法除掉我体内的毒。正当我绝望的时候,有个人找到了我,他的名字叫苗魁。这名字可能萧扬你并不清楚,但如果我说他是苗擅的手下,你就一定明白怎么回事了。”
萧扬心内一震,眼神陡利:“你和他做了交易?”
刘斩苦笑道:“你猜对了。苗魁找到我,告诉我说,只有他们能解那毒,但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我和他们合作,帮助他们在燕京发展。无奈之下,我只好答应了他们,唉,那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
滕岳冷冷道:“你得救了,还装什么后悔?”
“因为我并没有得救。”刘斩叹道,“那人给了我一颗药丸,我刚刚服下,就发觉他的眼神不对。”
萧扬冷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肯这么乖服蛊毒,他不笑死那才叫怪了!”
刘斩愕然道:“原来你知道那东西。”
萧扬要是连这都猜不到,就不用出来混了。换了是他,看到刘斩这样奇货可居的对象,也肯定要设法控制,而乌苗教最有效的控制手段,就是用蛊毒。
刘斩见他不说话,继续道:“我服了那药之后,他却告诉我,那药是定时发作的剧毒,后来……后来他验证给我看,我没办法,只好答应和他们合作,至少先保住命再说。”
滕岳哼道:“这跟沧海的事有什么关系?”
“就在我解了剧毒的那晚,突然有人闯进我的住处,说他看到了一切。”刘斩脸上肌肉抽了抽,“他说如果我不说出滕随风藏在哪,就把我跟乌苗教合作的事捅出去。”
“嗯?他怎么知道是你藏起了滕随风?”风凌岩疑惑道。
“当时他没有拿出证据,但我猜测早在澄原的时候,他就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后来才会知道我回到燕京,就立刻追来,结果撞见了苗魁找我的那幕。”刘斩颓然道,“所以他才会用这个逼问我。我当然矢口否认,更不敢伤害他,怕出现万一情况,我更摆不脱嫌疑。哪知道就在莫沧海和我僵持时,他突然晕倒。后来我才知道,是藏在我家里的苗魁听到了我们俩的话,给莫沧海用了种他们乌苗教的特制迷药。”
“然后呢?”风凌岩听得白眉紧锁。
事实上说到这里,所有人都已经神色有变,只有萧扬早猜到时部分,反而脸上没什么变化。
“苗魁说,莫沧海必须死,否则事情暴露,就糟了。”刘斩满脸无奈,“但我不答应,坦白说,我不是存了什么好心,而是因为我怕莫沧海有同伴知道他来了我这里,要是他来我这之后就死了,我会很难摆脱嫌疑。”
萧扬对他这说法反而比较相信,刘斩就是那种利益为上的人,杀了莫沧海,确实对他没好处。
“苗魁见我不答应,就改口说那就由他做点处理,说他们有种蛊术,可以让莫沧海失去偷看到的那段记忆。我信以为真,就……就让他带走了莫沧海。”刘斩露出悔色,“后来,当我隔天回到澄原后,才知道……才知道莫沧海已经死了,身上的致命伤是萧扬的钢针。当时我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但是事已发生,没法挽回,无奈之下,我只好……只好按着苗魁教我的,把事情嫁祸到了萧扬身上。”
萧扬冷哼一声,暗忖这就合理多了。乌苗教对他恨之入骨,正好利用这机会害他。只是这一着看来是高招,却激起了萧扬的火气,最终导致找到程关的儿子程幕,发现了“五十万”这个关键线索。
假如当时苗魁知道会变成这样,肯定不会那么做,但永远没有“假如”。
说到这处,刘斩惨然道:“哪知道滕馆主对萧扬的为人非常信任,尽管有物证,仍是不肯直接定他的罪。再后来的事,滕馆主你都已经知道了,我因为怕程幕真的说得出怎么回事,就找藉口先离开。后来当我知道程幕并不知道多少信息后,我才松了口气。昨天,我本来打算找萧扬套套情况,没想到……没想到……唉!”
其后的事,在场所有人都基本了解。滕万钧找麻烦,刘斩受辱,但更麻烦的是,他知道滕原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查,肯定能查到更多的真相,终痛下决心,去找了翁北来。
“我知道我犯下了大错,但是人谁无过?我已经跟翁老说过,刘斩只求滕馆主能念在我坦白,又没有真的伤害谁的份上,饶我一命。而且我愿意解散武馆,从此退出武术界。”刘斩双眼微微湿润,“间接因我而死的莫兄弟,我愿意承担他的家人所有的生活费用,奉养他的父母终生!”
萧扬怎么也没想到他做这么多,竟只求滕岳饶他一命,不禁心下大讶。
在这之前,他一直认为滕岳能做的,不过就是送刘斩进监狱,现在看来,这老头的报复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难怪刘斩宁愿把真相说出来,皆因知道滕岳肯定会为莫沧海讨命债。
滕岳听得脸色数变,沉声道:“证据呢?”
刘斩听出生机,忙道:“我可以协助抓到苗魁,他可以证明我所说的一切。”
“好!”滕岳霍然起身,“我信你这次,抓到那个畜牲,我就留你一命!”
“啊?真的?”刘斩有点不能相信这么
“别谢我,要谢你就谢翁老头。”滕岳冷冷道,“不是看他的面子,我会连你和那畜牲一块儿送回老家!”
第974章 无形杀着
“等等,我有个疑问。”萧扬忽然道,“你所中的蛊毒怎么办?”
刘斩眼中闪过无奈之色,叹道:“我希望能从苗魁身上找到一些解药。”
滕岳皱眉道:“怎么回事?”
萧扬简单把蛊毒的特征说了一下,道:“这终究治标不治本,你出卖他,总有一天你的蛊毒会发作。”
刘斩叹道:“我何尝不知道?但不说真相,恐怕我活不过十天;说了真相,至少我手上还有一颗缓解药,能撑一个多月,只好以后再想解决的办法了。”
萧扬替他设想:“你要是怕滕馆主的报复,怎么不干脆请乌苗的人帮忙,索性把他给宰了,岂不一了百了?”
这次不等刘斩说话,旁边的翁北来冷哼道:“敢杀滕老头,我保证很快乌苗教和他都会被灭得渣都不剩,他敢吗?就算他敢,乌苗教敢吗?”
萧扬动容道:“这么拽?”
霍亭应笑了笑:“萧兄弟,我只说一个很简单的事实,你就明白了。你知道你的岳丈大人,秦天怀老爷子,和滕老是什么关系吗?”
萧扬从没把他们联系在一起过,愕道:“什么关系?”
“四个字概括,”霍亭应微笑道,“亦师亦友。”
萧扬张大了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居然真这么拽!
单是这项关系,就足以让任何人动容了。凭秦家在军政界的地位,秦老爷子一发话,凭着国家的各种资源和人才,要查出真相绝对不麻烦。那之后的结果,任谁都想得到。别的不说,只要秦卫疆假公济私,给乌苗教安个“国贼”之类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