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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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侯- 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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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静之中,暗潮汹涌,仿佛一头阴冷残酷的怪兽,磨亮了狞牙,随时择人而嗜。
  洪武三十年八月。
  北平燕王府大门外。
  一名穿着灰色粗布衣裳,挎着布包,脚下打着绑腿,一副行商打扮的汉子站在燕王府外,朝守门的燕王侍卫笑眯眯的递上了一张名帖,顺便还偷偷将一锭沉沉的银子塞进侍卫手中。
  汉子一口浓重的山西腔,讨好而殷勤的道:“烦请这位大哥通报燕王殿下,山西汾州粮商王贵求见,草民给燕王送了一份薄礼,请燕王殿下笑纳。”
  说着汉子又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张礼单,笑容不改的递上前去。
  侍卫斜眼打量了汉子一眼,见他穿得土气,佝偻着背,两手紧紧抱着布包,黝黑的脸上沧桑如老农,小小的眼中不时闪过一抹精明而市侩的光芒,正是一副山西商人的标准打扮。
  随手掂了掂手中的银子,侍卫没好气的哼道:“等着”
  王贵急忙点头哈腰陪笑道:“多谢多谢,您受累,受累……”
  未多时,王府内传出话来,燕王殿下府中前殿亲自接见。
  在侍卫的带领下,王贵小心翼翼的走进了王府,一路垂头而行,丝毫不敢乱看。
  燕王朱棣坐在前殿,面容沉静,不怒而威,眼神不时掠过手中的礼单,仿佛有些漫不经心。
  进了前殿,王贵见殿内正中的主位上端坐一位虬髯大汉,穿着暗黄王袍,如下山的猛虎一般威风凛凛。
  王贵浑身一激灵,急忙远远朝朱棣跪下,大声道:“汾州王贵,拜见燕王殿下,草民给殿下磕头了”
  朱棣见这汉子不识礼数,倒也没怪罪,只是淡淡笑了笑,打量了他一番,半晌,缓缓开口道:“你是山西汾州人?名叫王贵?”
  “回殿下的话,草民确是汾州人,乃汾州当地的粮商。今日得见名震天下的燕王殿下,实是草民三生修来的福报,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棣深沉的笑了:“呵呵,你见本王一面,下的本钱可不小啊,嗯,一千石稻米,三千两白银,八百匹上好杭丝……携如此重礼求见,本王倒不好意思不见你了,呵呵……”
  王贵伏地拜道:“殿下抗击鞑子,数败北元,扬我大明国威,天下百姓皆感铭五内,由衷敬佩殿下威武,草民这点寒酸之礼,不及草民心中敬佩之万一。”
  朱棣笑容愈舒坦,抚须哈哈大笑,道:“这世上可没有白送礼物的道理,本王公务繁忙,你还是直说了吧,你要什么?”
  王贵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抬头陪笑道:“殿下法眼如炬,草民这点伎俩在殿下面前根本抬不上桌面,草民还是直说了,草民乃山西粮商,这回求见殿下,是想与殿下长期做笔买卖……”
  “什么买卖?”
  王贵抬起头,笑容愈殷勤:“草民是粮商,买卖的当然是粮草……”
  朱棣神色不变:“本王不缺粮草。”
  王贵笑得天官赐福般和善:“草民的粮草价钱,可比河南山东等地的市价低了两成……”
  朱棣眼神渐渐变得认真了:“低了两成?”
  “对,两成。”
  “你有多少粮草可卖予本王?”
  “殿下要多少,草民有多少。”


第三卷 水深波浪阔 第一百六十五章 皇帝大行(上)

第三卷 水深波浪阔 第一百六十五章 皇帝大行(上)
  洪武三十年八月。
  北平府西城的一条闹市大街上,悄无声息的新开了一家粮行,名叫大丰粮行,掌柜姓王,据闻是山西人,入北平城的第一天,便将上百辆满载粮草的大车送进了北平城外的边军大营,然后独自一人进了燕王府,后来燕王殿下竟然亲自将他送到府门外。
  这个传闻令这位新来的王掌柜的身份扑朔迷离起来,有人说王掌柜与燕王交情甚厚,也有人说王掌柜与燕王做了一笔大买卖,颇得燕王礼遇。
  传闻有很多种,在北平商贾或敬或畏的目光注视下,大丰粮行应运而生,很快在北平站住了脚,而那位粮行的王掌柜,他的身份依然是那么的神秘莫测。
  有心人注意到,自从北平府多了大丰粮行以后,城外边军大营里经常看见运粮大车来来往往,满载着粮食运进大营,大车上插着“大丰粮行”的旗幡,迎风猎猎。
  一切平静依旧。
  朱棣在北平练兵,萧凡忙着扩充锦衣卫,布置京师到北地的情报网,京师的朝堂则一团和气,朱元璋垂垂老矣,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所有政务基本已交给朱允炆打理。
  而满朝文武大臣们现在也顾不得勾心斗角,他们的目光同时盯住了朱元璋。
  所有人都清楚,朱元璋快不行了,而他一旦驾崩,朝堂势必会面临一场重新洗牌,权力和利益将会重新分配,今日官场上的风光或落魄,不代表明日还能依然风光或落魄。
  于是,大臣们私下的往来愈频繁,清流和奸党皆各自集会,于平静中酝酿一场残酷的权力争夺。
  在这样诡异的平静气氛下,洪武三十年渐渐过去了。
  洪武三十一年四月,朱元璋于宫中再次病倒,昏迷不醒,太医院竭尽全力救治,才将朱元璋救醒,但朱元璋醒来后神志已变得不清,发烧,说胡话,身体状况愈发差了。
  已代天子临朝的朱允炆慌忙停了朝会,急匆匆赶往内宫探视。
  消息传出,满朝大哗,群臣顿时愈惶然或紧张,私下走动串联更加频繁。
  而宫里的内官各司宦官宫女们,在朱允炆含泪默许下,开始忙碌着准备皇帝大行的丧葬之事,白绫,孝带,香烛,法事等等,该准备的东西一应备妥。
  满朝慌乱忐忑之时,唯有锦衣卫都指挥使萧凡面色不改,他像俯视芸芸众生的神灵一般,冷眼旁观众人的喜怒哀乐。
  萧凡知道,朱元璋的寿限将至了,史书记载,这一年的五月,朱元璋驾崩,如今已是四月,离他逝世的日子不到一个月了。
  命中注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
  萧凡将目光投向了北方,那个野心勃勃的藩王,值此非常时期,他的父皇将逝,他……有胆量进京祭拜吗?
  北平燕王府。
  又是一年春天,艳阳高照后殿左侧花园中的桃林,燕王朱棣与道衍和尚坐在桃林中间的石桌旁对弈。
  年年桃树开,今年别样红。
  今年,对燕王朱棣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年。谋划准备了多年的大事,也许很快到了图穷匕见之时。
  越到这个时刻,朱棣就越紧张。
  这件事的风险太高了,高得让他有些承受不起,因为代价是他燕王一脉的身家性命。
  棋盘上黑白交错,均势分明。
  “啪”
  边角大飞挂。
  道衍和尚从容的落下一子。
  朱棣眼睛盯着棋盘,心神却不知飘向了何方。
  “先生,京师传来消息,本月初,父皇病重昏迷……”朱棣沉郁地道。
  道衍点点头:“贫僧已知晓。”
  朱棣抬眼,目光复杂的望向道衍,道:“宫里的太医说,父皇恐怕命不久矣……”
  “贫僧知晓。”
  “先生……本王该如何做?”
  道衍淡淡道:“王爷的意思,难道想回京师给天子送终?”
  朱棣低下头,沉吟不语,神色很是犹豫。
  道衍眼中渐渐散出锐利的光芒,沉声道:“王爷,你想过你进了京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本王当然想过,我若进京,萧凡那个竖子必然不会放过我,父皇一旦驾崩,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本王软禁起来,然后奏请新皇削了我的藩……”朱棣眼中暴射出愤恨之色。
  “王爷还欲进京?”
  朱棣长叹一声,道:“可是……本王若欲取朱允炆而代之,大义名分很重要,若连父皇驾崩我都不回去祭奠,天下人将如何看我?我大明以孝治天下,父逝而子不奔丧,我会尽失天下人心,那时还谈何大业?”
  “唯有保住自己,才能图谋大业。王爷若进了京,恐怕此生只能老死京师,大业更无希望,此中利害,王爷还没看清么?”道衍气定神闲的又落下一子。
  朱棣看着眼前局势复杂的棋盘,只觉一阵心浮气躁,心绪也变得紊乱起来。
  “本王该如何做,才能不失大义孝道之下却能保全自身?”
  道衍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棋子,深沉的笑了。
  “趁天子还未驾崩,王爷何不此时病倒?到天子驾崩之时,王爷那时的病情肯定愈沉重,命已在旦夕之间,动都不能动了,如何进京祭奠?”
  朱棣脸上闪过一抹喜色,随即又皱眉道:“可是……父皇快驾崩之时本王恰好病倒,这个……未免也太巧了吧?朱允炆和满朝文武都不是傻子,他们会信吗?”
  道衍笑道:“无妨,王爷可以派你的三个儿子进京代父祭奠,燕王病重,犹将所有子嗣派进京师,如此大公无私,坦荡磊落,天下人谁会再说王爷半句不是?”
  朱棣疑惑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如果萧凡那厮胆大妄为,扣下本王三个儿子当人质……”
  道衍深沉笑道:“萧凡没那么大胆子,王爷雄踞幽燕,手握重兵,萧凡不是傻子,绝不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韪,他若敢扣世子,擅启兵事,挑衅藩王的罪名可就落在他身上了,再说,他与朝中清流一直势同水火,他若扣下世子,王爷在边境只须稍示兵威,黄子澄那些迂腐大臣就会一齐参劾,届时他自顾不暇,内外交困,后果自然凶险万分,萧凡是聪明人,不会干这种傻事的……”
  朱棣闻言眼中泛起一抹异彩,沉吟良久,顿觉脑中一片清明,整个人豁然开朗。
  “哈哈,先生不愧是本王的军师,不错,不错就这么办!明日本王就派八百里加急奏书进京,燕王沉疴渐深,病情严重,哈哈……”
  “啪”
  朱棣神态从容的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屠龙局,道衍辛苦布置的一条大龙被朱棣一子轻松绞杀。
  道衍微笑着摇摇头,抓了一把棋子往棋盘上一扔,认输了。
  朱棣得意的哈哈大笑,笑声豪迈,如虎啸山林,气势磅礴,惊起桃林中的一群飞鸟。
  道衍深深看着朱棣,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
  天子病危,与此同时,远在北平的燕王府也派快马八百里加急奏报,燕王病重,命在旦夕。
  满朝大臣或惊或疑,议论纷纷。
  萧凡看过锦衣卫驻北平外围的情报驿站传来的密报,然后很随意的将密报往书案上一扔,嘴角扯出几分讥诮的冷笑。
  病得真是时候啊。
  洪武三十一年五月初。
  天子病情沉重,诸王不安,除燕王外,其余诸王纷纷轻车入京。
  与此同时,萧凡派出锦衣卫缇骑,遍巡天下,严密监视各地藩王麾下兵马有无大规模调动迹象。
  五月初五,朱元璋再次陷入昏迷,天下震动不安,满朝尽皆惶然。
  萧凡向朱允炆请示之后,急命五军都督府关闭城门,京师实行宵禁,锦衣卫密探分布进京藩王别院左近,严密监视其动向。
  五月初六,朱允炆调京郊大营五个千户领军入驻皇宫,由开国功臣长兴侯耿炳文统领,替换原皇宫禁卫,同时,萧凡也奉命急调千名锦衣校尉入宫值卫,刀出鞘,弩上弦,宫人若无职使,不得随意外出,违者射杀。
  京师城中,皇宫内外,一股沉郁凝重的肃杀之气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令人直欲窒息。
  沉闷压抑的日子过了二十天。
  五月二十三日,昏迷多日的朱元璋忽然醒转。
  朱允炆这些日子衣不解带,一直在朱元璋床边侍奉,见朱元璋醒来,朱允炆不由大喜,握着朱元璋枯槁的老手喜泪涟涟。
  朱元璋虚弱的喘息了几声,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爱怜的抚摸着朱允炆的头顶,目光中充满了太多的不舍。
  “皇祖父您可醒了。这些日子急死孙儿了……”朱允炆泪流满面道。
  “痴儿……朕就算不醒,你也该尽守本分,维持朝政才是,怎么能为了朕而耽误了国事?”朱元璋轻轻责怪,目光却满是疼爱。
  “我大明以孝治天下,皇祖父不醒,孙儿如何有心思治理国事?”
  朱元璋欣慰的笑了,遍布老年斑的沧桑脸上,流露出慈祥的柔和的光辉。
  “朕……怕是阳寿到头了。”朱元璋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着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
  “皇祖父……”朱允炆惊恐的瞧着他,此刻的他,像个即将被大人抛弃的孩子,那么的无助。
  朱元璋的脸渐渐变得严肃,咳了几声,问道:“可曾派兵替换了皇宫禁卫?”
  朱允炆含泪哽咽点头。
  “各地藩王可有兵马调动迹象?”
  “萧凡派出的锦衣缇骑回报,藩王兵马并无动静,大部分已入京,唯有四皇叔燕王称病,病情严重。”
  神智忽然变得清醒的朱元璋闻言,眼中泛起一抹深深的复杂之色。
  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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