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知有多少人头落地,哼!酸腐之人,一点儿都不知利害深浅,为了那点文人的风品,二死成百上千人他怀以为自只是不惧强权的忠臣赤子绷涂点极!”
曹毅说完便将奏本伸到火把前点燃,夜色下火光大炽,奏本瞬间化为灰烬。
一名锦衣百户凑上前笑道:“还是萧大人想的法子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奏本换了,待刘三吾将那本萧大人亲自拟定的贡士名单交上去,陛下必然龙颜大悦,如此一来,不但萧大人性命无虞,没准刘三吾阴差阳错之下还会深得陛下赏识,给他封爵升官呢,哈哈,”
曹毅也放声大笑道:“朝堂之上本该一团和气嘛,跟谁作对,也别跟天子作对呀,那不是找死吗?萧大人不但救了自己,也救了刘三吾和数十名考官举子,此举功德无量,刘三吾那老东西该感谢咱们萧大人才是”
沉吟了一下,曹毅面容又浮上古怪之色:“嗯……法子确实是好法子,不过有点缺德了,文人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萧大人阴了刘三吾一把,也许以后刘三吾一辈子都得背上一个贪生怕死的恶名了,”
一名锦衣百户口宣佛号,挤眉弄眼怪声笑道:“刘大人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总不能为了他一个人的名声,陪上这百多条人命吧?咱们萧大人的前程性命也搭在里面呢。”
……
奉天殿里,百十盏精致剔透的宫灯将偌大的朝殿照得金碧辉煌,纤发可见。
鸿驴寺官员唱名报进,各公侯伯及六部九卿官员依次进殿,众臣排班之后,恭恭敬敬依礼向端坐于龙椅上的朱元璋叩拜,并山呼万岁。
君臣见礼毕,鸿驴寺官员大声唱喝各官有事上奏。
大殿顿时安静下来,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双目半阖,不言不动,而群臣则面面相觑,不少人盯着站在公侯勋班后的翰林学士,春坊讲读官黄子澄,有的人则悄悄扭头,望向站在金殿朝班最末的萧凡。
朱允炆坐在朱元璋下首,很不安的在椅子上扭了扭身子,担忧的目光投向朝班最末的萧凡,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然后又松开,最后再攥紧……
一股诡谪莫名的气氛,在金殿上蔓延开来,充斥着每个人的心腔,那种沉重压抑的阴谋味道,让人感到窒息。
萧凡面无表情的站在朝班末尾,跟朱元璋一样双目半阖,不言不动,仿佛将自己当作早朝上的一位过客,朝堂的风云涌动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一脸的云淡风轻,高高挂起,浑然不觉自己却是即将来临的朝堂风暴中最中心最热点的人物之一。大殿之内鸦雀无声,群臣沉默良久,端坐龙椅上的朱元璋打破了平静。
“四海升平,国富民强,殃决上国,万邦来朝,百姓安居乐业,大臣忠于职守,天下一派太平盛世。是么?”朱元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般的笑容,不急不徐的道。
群臣急忙跪下齐声道:“臣等惶恐一”
照例“惶恐”完毕,聚集在黄子澄身上的目光更多了。
身为清流一派的领头人物,又是太孙老师,饱学鸿儒,深受帝恩,若要参劾朝中奸臣,自当奋力一博,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
什么时候该退居幕后,遥相指挥,什么时候又该走到台前,为除奸臣而慷慨痛陈,久处朝堂的大臣们心中自然有数,今日,这位清流派的领头人物该走到台前,堂堂正正诛除奸臣了。
黄子澄面无表情站在朝班中,对群臣诸多注视的目光视若无睹,他的右手微微探向衣袖,袖中藏着一本奏陈,里面列举了萧凡大小十余条罪状,桩桩件件足够砍头抄家,手触到袖中的纸张,略带硬度的触感令黄子澄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一种掌握别人生死的成就感充斥心头。
今日的早朝气氛显得分外诡异,朱元璋却仿佛浑然未觉,手指轻轻敲了敲龙椅扶手,淡淡道:“众卿真的无事可奏么?”
群臣依旧无言,黄子澄沉住气,站在朝班中仍然不动声色。
朱元璋微微一笑,笑容中仿佛带着几分凌厉的杀机。
“众卿若无事,联到有一事相询,锦衣卫同知萧凡何在?联命你彻查丁丑科春闱榜单一案,可有结果了?”
群臣顿时一齐望向萧凡,目光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萧凡不慌不忙从腰间掏出一块长方形的象牙荀板,把它捧在手上,站在萧凡身旁的黄观顿时吃了一惊,接着勃然大怒,压低了声音恶声道:“你不要脸!,,荀板是我的!”
“它现在是我的!”萧凡斜了他一眼。口气蛮横得像个棒老二。
刚往金殿中间走了两步,萧凡便止住了脚步,他不得不停步。
因为黄子澄趁他开口之前,已抢先发动了,先手,便是先机,这个道理每个混迹官场的人都懂的。
“陛下,请恕臣无状,萧同知进奏之前。臣有事伏请天听!”
殿内上下包括朱元璋在内,全部提起了心。朝争终于开始了。
萧凡见有人抢镜,只好悻悻摸了摸鼻子,站在朝班之外,金殿正中,离黄子澄四五步远的地方定定不动,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跪在前方的黄子澄。
朱元璋眉梢微微一挑,面色平静道:“黄爱卿有何事,尽可奏来。”
黄子澄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纸,深深吸了口气,神情凛然道:“臣,翰林学士,春坊讲读官黄子澄,御前参劾锦衣卫同知兼东宫侍读萧凡,其罪十余款,款款皆可杀!”
掷地有声的一番话,群臣顿时大哗,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他们没想到黄子澄竟将萧凡的罪状罗列了十余条,这可是实实在在打定了主意要萧凡的命啊!
坐在朱元璋下首的朱允炆闻言立马跳了起来,眼中满是失望和惊愕的盯着黄子澄,脱口大叫道:“先生!你,你怎可如此”
“允炆,坐下!注意仪态。不得喧哗!”朱元璋神色不变,冷声轻喝。
朱允炆慢慢坐下,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黄子澄,朝臣们背后活动,参劾萧凡的事,他身为太孙,当然一概不知,萧凡侦办丁丑科案,为了不杀刘三吾,他本已进退不得,陷入了绝境,朱允炆心中正为此事而着急,万万没料到,他的老师黄子澄竟然趁着这个机会落井下石,向身处悬崖峭壁的萧凡背后又猛推了一把,,
这……就是每日教导我做个坦荡磊落君子的老师么?
这一刻,朱允炆眼眶泛了红,望向黄子澄的目光充满了失望和伤。
朱元璋神色未变,连眼神都没抬一下,安坐龙椅淡淡道:“黄爱卿可将参劾萧凡的十余款罪一一奏来
黄子澄老脸冷硬,对朱允炆失望伤心的目光视而未见,他缓缓展开手中的奏本,语调平淡冷冽的念道:“臣参劾萧凡十余款罪状,其罪一,妄语欺君,”
朱元璋龙断了他,问道:“黄爱卿何以言萧凡妄语欺君?”
黄子澄凛然道:“蜀地天灾,萧凡进言首赈灾民,却不提祭天地鬼神,此举不合周礼,不符天意,《易》第十二卦否卦曰:天地不交,否。蜀地天灾,正是天地不交,天子久未祭奠上天,故而上天施以严惩,以警示天子。《易》第十一卦泰卦曰:天地交,泰。后以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萧凡未言敬天地,却进赈灾之言,这不是妄言欺君是什么?”
“放屁!”
静谧的朝堂之上,忽然突兀的传出一道很不屑的骂声。
黄子澄猛然回首,大怒道:“谁?谁骂人?”
没人回答他。
萧凡手里正捧着原为黄观的象牙荀板,百无聊赖的摸索把玩,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黄子澄冷冷一哼,扭过头复而面向殿中皇帝龙椅方向。
朱元璋眉头皱了皱,他本是平民出身,这辈子当过乞丐,当过和尚,也当过反贼,他什么都信,就是不信天地鬼神,这座江山是靠他自己的能力一刀一枪拼下来的,关天地鬼神什么事?
“言者无罪,萧凡只是给联提供建议,黄爱卿这第一条妄语欺君之罪,不足采纳。”
朱元璋给这一条下了定义。
黄子澄一窒,接着毫不气馁道:“臣参劾萧凡的第二条罪状,盅惑太孙。据臣所知,太孙殿下去年呈上“论商人之义利。的奏本,其中观点分明是被当时还是酒楼掌柜的萧凡所盅惑而写就”
没等黄子澄的话说完,朱允炆淡淡插言道:“黄先生,奏本是孤一人所写,与他人并无关系,孤也并不认为奏本是受他人盅惑,完全是孤个人的所思所想,这一条似乎也不足采纳。”
听着朱允炆略带冷淡的语气,黄子澄心中暗叹,他知道自己今日之所为,已经给皇太孙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为人师表的形象在太孙心中也许渐渐扭曲变形了。
“那么,臣参劾萧凡第三条罪状,构陷同僚。上个月京师数十名大臣受贿被拿,其中多有冤情,且有屈打成招之事,作为锦衣卫同知,萧凡罪不可赦,”
“黄大人,你什么意思?你参你的萧凡,提我们锦衣卫干嘛?咱们锦衣卫对谁屈打成招了?你可拿得出证据?”站在公侯勋班里的李景隆不高兴了,当先站出来反驳道。
本来做官油滑如泥鳅,又仗着是朱元璋甥孙的外戚身份,李景隆在朝堂上一贯坚持不说不动不得罪的“三不”原则,可今日却不得不开口了,黄子澄这狗东西说话实在太恶毒,你弹劾萧凡,扯上锦衣卫干嘛?他萧凡是锦衣卫同知就罪不可赦了,老子还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呢,按你的意思,老子是不是该被千刀万剐?
李景隆当即往殿中一站,躬身禀道:“陛下,臣等奉诏拿问京师受贿大臣数十人,每人皆对自己犯下的罪状供认不讳,并无屈打成招之事,且他们受贿皆有人证物证,锦衣卫奉旨行事,绝不敢无端冤枉构陷大臣,这些事实证据,臣已向陛下密奏过了,请陛下明鉴!”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辑拿京师贪官一案,是经过联亲自御批的,黄爱卿这第三条,似乎也不足采纳。”
李景隆这才眉开眼笑的退了回去,经过黄子澄身边时,李景隆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狗东西,你给老子等着!”
黄子澄老脸微微冒了汗。今日这是怎么了?原本尽在掌握的事态,现在好象有点渐渐脱离控制了,,
顾不得擦汗,黄子澄躬下身子,咬着牙道:“臣参萧凡第四条,殴打朝中同僚。这一点,翰林学士解缙可出来作证,”
群臣的目光略的一下,纷纷投注在解缙身上。
解缙被大家盯得两腿一软,差点当场瘫软下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一向低调的解大学士,很不习惯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哦?解学士,萧凡可曾殴打过你?”朱元璋不喜不怒的声音在大殿回荡。
解缙浑身一颤,急忙站出班来,跪在地上大声道:“臣回陛下,绝……绝无此事!”
群臣顿时大哗,甚至连黄子澄都情不自禁的扭过身,不敢置信的盯着解缙,同为翰林学士,他没想到解缙居然会帮萧凡说话,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解学士!金殿之上,御驾当前,你可不能诳语,否则便是欺君!老夫问你。你上个月鼻青脸肿的来翰林院应差,你当时难道不是说被萧凡打的吗?”黄子澄浑身气得发颤,连说话的语调都变了。解缙不自觉的扭头朝萧凡望去,却见萧凡非常和善的朝他龇牙一笑,白森森的牙齿在宫灯的照映下显得分外屋人。
解缙吓得浑身打了个冷战,急忙回过头,朝黄子澄翻了翻白眼道:“谁跟你说是被萧凡打的?我前些日子眼神不好,不小心自己从房顶上摔下来了,不行吗?”
“你”黄子澄怒发冲冠,眶目裂眦的瞪着解缙,清流一派怎会出了这个叛徒?
“黄爱卿,你这第四条罪状……好象也不足采纳啊。”朱元璋悠悠的道,众人的神态他都一一收于眼底,目光却露出一种难以言明的笑意。
黄子澄气得将手中的“罪状”使劲揉成一团,今日朝堂局势发展大大超出他的意料,他干脆不念了。继而换上一副激昂壮烈的语气大声道:“陛下,臣非诬告,实乃听了许多朝中大臣平日所言,众人皆说萧凡此人暗藏祸心,谗言媚主,行事乖张,飞扬跋扈,实为我朝中之祸患,不可留之,陛下,臣所言非虚,满朝文武都是这么说的啊”
这时兵部尚书茹瑞第一个站了出来。大声抗辩道:“陛下。黄大人说的满朝文武,可不包括臣,臣并没说过这样的话,”
解缙跟在后面顿时很乖巧的道:“臣也没说过,”
兵部左侍郎齐泰本对萧凡印象不差,再说他平素也不太瞧得惯黄子澄这些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此刻他的顶头上司茹瑞都表态了,于是齐泰也站了出来,道:“臣也没说过。”
户部的书郁新很无奈的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