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有感而发,想当初他看老孟此人是很不顺眼的,觉得此人干坐在省长位置上不作为,时至今日才对老孟这人的智慧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人不但会做官更懂得做人,要说起来他任上也捞了不少油水,偏偏从地方到中央人人都说他好话。只看他退休之后人住到美国,家中仍是时常有从国内来的政府高官出没,就知道孟省长此人这一辈子真算是活开了,活的明白活的滋润。
快到孟家的时候,老孟态度终于正经下来:“你我之间就不要藏着遮着了,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听不听在你。”
赵大喜不敢怠慢,态度也严肃起来:“你说,我听着。”
老孟看他态度这么谦虚,兴致又高涨起来:“这一回,是我自作主张给你揽下来的差事,也是你跟北京修好关系的大好机会……我知道你跟美联储副主席亨利关系不错,这个事情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
赵大喜心里恍然又心生感激,老孟这才叫真正有智慧的人,这才真正的游戏人生,也是在提点他这个晚辈了。心里一动抓住一丝清晰的灵感,就按照老孟的意思游走在北京和华盛顿之间,凭借他在纽约人民心目中不错的形象,在中国社会百姓心目中神秘的光环,能不能混个如鱼得水也尤未可知。
站在静谧的街上想了一阵,突然之间觉得豁然开朗,之前阴霾有点一扫而空的味道。
赵大喜心情稍有些激荡,态度也诚恳起来:“还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多谢老领导指点,您看问题比我深刻多了。”
孟省长被他夸了两句,老脸上也有些感动了:“你不用谢我,我怎么说也比你多吃了几十年饭,比你小子要稳重一点……哈,其实我也没安什么好心,你小子在北京越吃的开,我也能跟着你沾不少光嘛。”
赵大喜听到露出真心笑意,平再一次对老孟此人产生了一种佩服的观感。
孟省长摸一摸花白头发,咳嗽两声吐出一口浓痰,也要叹气:“我看到你,就好象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了,想当初文革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对,当了造反派的头头天天领人批斗老领导老上司,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猪狗不如……咳,不提了。”
赵大喜看他咳的这么厉害,自然也要劝他两句:“老孟你少抽点烟吧,看你最近咳的厉害。”
孟省长当然是不服气的,又抽出根烟来给自己点上:“屁话,小平同志烟瘾比我还大,不是也挺长寿?”
赵大喜看他边抽烟边咳嗽也拿他没什么办法,也只能把嘴闭上不提了。
人到孟省长家中见到几个客人,除了使馆的国务院的,赫然还有一位老熟人,居然会是广深华为的李明章李总。
赵大喜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伸手迎了上去:“老李,你可真是稀客!”
李明章本来心里还有几分忌惮,看他态度如此和气也就疑心尽去,笑呵呵的回握过来。赵大喜脑中回想起来前几年陈基还没倒的时候,他跟这位李总斗的也算天昏地暗了,虽说后来变成朋友了,彼此心中仍是有些芥蒂。这时在异国他乡突然遇上同乡,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赵大喜跟老李寒暄两句,心里又一声叹息人还是真是要活到了岁数,才懂得什么叫相逢一笑泯恩仇。现在回想起来两人之间的恶斗,真是有几分滑稽有几分好笑,有一点小孩子过家家的意思。
当然斗来斗去的还是强者为尊,他赵某人没死在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政治游戏里,混到今天成为人上之人。老李自知惹不起他,当年主动让步以求自保,活到今天身份也不一般,倒霉的还是那些不开眼的,诸如当年的陈基之流,都成为政治游戏里的牺牲品。
一帮人和和气气在孟家聊起来,才知道老李的广深华为请示过总理批准后,想来收购一家专营路由通讯设备的美国公司。
赵大喜听到频频点头,又赞赏的夸了老李几句:“老李你可以的,广深华为这两年是发展壮大了,现在也可以收购美国公司了。”
李明章对他仍有几分忌惮,也说好话:“我可真是不敢当,呵呵,我也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谈笑声中赵大喜心情越发明朗,突然觉得这辈子活的有点明白了。
(这几天身体不适,影响更新请大家谅解)
第十二卷 第十三章 非常突然
一班人在孟家聊到兴起了,老李有意无意聊起来省内风向,也难免提到省内新近才发生的大事。
老李说话也隐隐带着点讨好的意思:“我来之前还跟于省长见过面,呵,于省长说起你来还有点埋怨,怪你拿他当外人。”
赵大喜想起老于又露出真心笑意,答应有空抽时间给老于打个电话联络一下。坐着闲聊了一阵,使馆和国务院的人也就识相告辞了,留给人家同乡同僚单独说话的空间。外人走了三人之间说话就随便多了。说起来张书记要在省内开建亚洲第一高楼,还要把高铁修遍全省的宏伟蓝图。
孟省长听到实在忍不住了,出声说话:“基础设施建设不是这么搞的,这完全是在透支地方财政,今天花明天的钱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赵大喜却是听到心里有趣,退回几年以前很难想象,他可以跟孟省长和老李坐在一起,说一说张风山的闲话。
老李在老领导面前说话,兴致也越来越高:“老领导您英明,我也觉得今年花明天的钱,这种做法是很不妥的。”
这时一直在充当听众的赵大喜,笑着说话了:“张书记应该也有他的考虑吧,他会说这是功在当今利在千秋的事情,拼着今天挨几句骂,也要为子孙后代留点宝贵的城市基础设施遗产……”
话没说完老李已经惊讶到张大嘴巴,惊讶到一时说不出话来,赵大喜看他表情也知道又说中了。
果然老李惊讶过后,心服口服了:“差不多,张书记确实是这么说的,哈,赵总真神人也!”
赵大喜哈哈一笑老孟也露出惊讶表情,很快也就释然了,以他对赵大喜这么多年的了解来说,也知道赵大喜此人眼光一向独到看人很准。他是把张风山其人看透了,从头到脚都看的很透彻。
老李又夸奖了几句,态度才含糊起来:“走着看吧,是挨骂还是挨夸可不是自己说了算的,要子孙后代去评说。”
赵大喜觉得这话实在有理,以茶代酒敬了老李一杯,老李欣然把茶杯举起来,从此以后两人结成莫逆之交。
闲聊一阵又聊到于省长,老李又忍不住泄露天机:“自从老陈落马,你和王主席从省内出走之后,跟你们两位亲近的人大多投向于省长一边了,呵,我还是有点琢磨不透张书记这个人,跟谁都不给好脸色看。”
赵大喜是看开了也没说话,孟省长对张风山意见好象不小,又奚落两句:“人家张书记是两袖清风的人,当然看不上你们这些一身铜臭味的。”
赵李两人对看一眼会意一笑,又坐了一会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才各自走人。晚上回家之后把这个事情跟家中娇妻说起来,议论起来这位好邻居孟省长的立场。
徐燕稍一犹豫就想通了,一语道破天机:“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好象听谁说过,孟省长跟前任的一号首长私交相当不错。”
赵大喜是真正觉得很惊讶了:“你听谁说的,这个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徐记者明艳脸蛋上也都是无奈:“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孟省长刚上任的时候我才上初中,我哪会记的那么清楚。”
赵大喜一想也对这么久远的事情了,除非老孟自己愿意承认不然也无从考证。
这时林海草笑着说话:“如果燕儿说的是真话,那老孟这人还真是挺不简单的,呵,隐藏的还真是够深。”
赵大喜听到油然失笑心里认真思考,也知道徐燕的话八九不离十,从苏和之后经历了数任省委书记,只有孟省长还能屹立不倒坚挺到退休。这时候终于恍然大悟他凭什么,凭的当然是跟前任一号首长之间不错的私交,很可能前任的首长跟现任的首长之间,还有某种程度默契。
想通之后又小吃一惊,终于敢肯定老孟此人可不只是聪明,他简直太有城府了,这份城府实在是太惊人了。身边众女跟着他猜出个大概,也对看几眼说不出话来,这时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深藏不露。再联想到最近孟省长家中,时不时会有政府高官访客出没,心知肚明老孟身上,一定还藏着更多他不知道的大秘密。
任赵大喜如何精明,也有点琢磨不透老孟的意图,这种猜不透看不穿的滋味实难过。
第二天上午,孟家。
美联储副主席亨利先生跟孟省长也不是外人了,见面之后自动热烈的来了个熊抱,又热烈的寒暄了一阵。此君卖相一贯不俗,做出认真表情听完了广深华为想收购美国三叶公司的意图,满口答应一定帮忙。
老亨利话自然说的很漂亮很圆满:“这个事情包在我的身上,绝对没有问题。”
在场使馆和国务院跟来的人都露出欣然表情,难免要夸奖亨利先生几句您真够朋友,一时间把美联储副主席当成了神仙一样捧了起来,老李脸上也露出欣喜表情。象赵孟两人,却是深知此君本性的人,对看一眼互相使个眼色,当然不肯相信这美国老混子的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反观除了赵孟两人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轻易被这人糊弄过去,让赵孟两人也自觉脸上无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含糊不清先糊弄过去。忙活了一个上午,先把家里客人应付走了。
孟省长狠抓头发有点抓狂了:“这是从哪来的这么一群傻蛋,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就这个智商还在国务院上班,还敢出国办事?”
留下来没走的老李也在傻蛋之列,听到张口结舌很快回过味来,也知道太容易相信人了也闹了个大红脸。赵大喜听到心里好笑也深有同感,老亨利就好象一块试金石,一下就把这几位老兄的智商给测验出来了,确实不高。
这几位国务院跟来的高官,来了美国就好象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也太容易骗了。刚才要不是他和孟省长照顾着场面,出面拦着,这几位老兄差点连收购计划都要说给人家听了,简直不能用愚蠢来形容。老李也在被骗之列也闹了个大红脸,在赵孟两人面前尴尬到说不出话来。
最终还是赵大喜不忍心,给他出出主意:“不急,慢慢谈,不要丢了原则底线,谈判嘛当然是要讲究技巧的。”
老李仍是老脸通红尴尬点头:“行,那我就在美国多住两天。”
收购谈判还在进行当中,这天赵大喜正在家里教赵子麒认字,林海草领着一个中年女人从外面进来。
赵大喜看到中年妇女哭红的双眼,也吓了一跳:“大姐,出什么事了?”
这位大姐也不是外人,赵大喜的邻居孟省长的小女儿,也是孟省长三个儿女中岁数最小的一个。孟家大姐看见他之后先是呆了一阵,随即情绪失控哭的更凶了,这一哭让赵大喜也觉得有点手足无措,使个眼色让林海草安慰她几句。
好不容易才哄到她心情平稳了一点,孟大姐才颓然叹气:“刚刚从医院拿到的体检结果,我爸是肺癌晚期。”
赵大喜和林海草同时听到心中骇然,对看一眼也跟着头皮发麻了,也跟着发了一阵呆,绝对想不到会出这么一档子事。
林海草呆了一阵,仍是不信:“不可能吧,大姐,确诊了吗?”
孟家大姐悲从中来又抹起眼泪,微一点头已经痛苦到说不出话来。赵大喜全身上下从头凉到脚,又深深的叹一口气心说得咧,人算不如天算,任他老孟如何老谋深算如何深藏不露,任他如何不服老还有什么企图,这回都要带着他的大秘密进棺材去了。想想老孟也六十多岁的人了,抽烟又抽的那么厉害,不得绝症都有鬼了。
赵大喜手脚也是一片冰凉,硬着头皮问道:“孟省长知道吗?”
孟家大姐一边啜泣,又勉强点头回答:“我爸那人的脾气你知道,我们怎么敢瞒他。”
赵大喜也跟着微一点头,嘱咐林海草多劝劝她,自己硬着头皮抓起件外套再跑一趟孟家。孟家自然是一片愁云惨淡,家里人看他来了也都很识趣把他领进书房,赵大喜进门之后轻轻把房间门关上,回头看一眼沙发椅上目光呆滞的孟省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孟才打起精神反倒笑了:“也好,我这一死倒干净了,一了百了。”
赵大喜看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润,心里吃惊还要担心他会想不开。哪知道老孟嘴一咧笑的反倒更真切了,又从桌上拿起根烟来给自己点上,还深深的吸了一口。赵大喜眼神不自觉的一黯,稍一犹豫还是转身轻轻把门推开,干脆什么也别说了。
半个月后,葬礼。
老孟病情恶化如此之快,让所有人都有点措手不及,赵大喜虽然不是第一次出席葬礼,仍是觉得脑子里有点发木。好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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