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横江退了几步,也给自己点着一根烟,轻声道:“人在世间走一遭,不容易,但该走当走,早点投胎也不是坏事。你这个死法凄凉归凄凉,但总留了全尸,要是在别人手里遭了殃,指不定投胎都成问题。”
看着火焰中的何泽,谢老八已经手心微凉。
他的世界中充斥纯粹的野性血腥,是一抹凝重到化不开的黑色基调,胸中偶有不平之气,也不知道如何化解,出道到现在,20多年下来,没觉得杀人放火是什么大快人心的事情,年轻时候把无数良家妇女拐带上床,如一头雄性牲口般大汗淋漓完事后就提起裤裆走人,也见过太多富商巨贾的一掷千金,直到现在贵为杭州黑道人见人怕的八爷,还真没看到江湖上做恶的人有一个有好下场,一个都没。
坐进车子,杜横江摸出电话发了个短信出去,“为哥,我这边完事了。”
赶回蔡颖言那座苏州园林风格院子的沈为同洪劲一起安静对坐在院落里,看完信息后随手删除,心里冷然暗道:“何泽,记得下辈子不要和我的女人做对。”那张虽不算很英俊却能让女人越看越舒服的脸孔破天荒露出狰狞神色。
陪你看星空灿烂 (18)
偌大的院子里只有沈为和洪劲两人,蔡颖言和赵杰都不见踪影。洪劲拿起瓷壶,时不时的轻轻喝上两口,却没有人知道,里面装的不是茶,也不是水,而是酒。
酒,是极上等的陈年花雕。
有风过,沈为眉毛微挑。洪劲突然起身,手里的酒壶脱手飞出,扔向院中一个方向,喝道:“出来吧,乌哲。”
一个有披散长发的男人从墙头跃下,正好接过那壶酒。踏前两步注视着爆发战意的洪劲,乌哲一脸随意的摇晃着还剩下半壶的陈年花雕,闻了闻摇头道:“好酒。可惜明年就会有人在清明这天给你上坟了,喝不到这上等花雕确实是人生一大憾事!”
洪劲冷笑,目光如刀:“鹿死谁手恐怕现在谁也说不清楚吧。”
“年轻人太自负可不是好事情。”乌哲拇指摩擦着手里那把跟随他多年的钢刀刀柄,冷酷的笑意能够让很多人不寒而栗。他不是一般的狂妄自大,而是具有实实在在的实力。
“动手吧”洪劲冷笑道,对于乌哲有意的在语气里充满不屑,高手比的除了气度和风范,还有处处心机。
“我倒是想看看你们今天拿什么来与我的黄泉争锋!”乌哲对自己的极度的自信,否则也不会直接奔着蔡颖言的住所而来。
在乌哲拨出造型并不巨大却有异常雄浑感的那柄名为黄泉的钢刀前一刹那,沈为已经从椅子上弹起,不等乌哲气势达到顶点便展开迅猛攻势,想要在中远距离空手对付极擅用刀的乌哲,在战术肯定是不明智的。沈为在听蔡颖言提起过乌哲的本事之后便下了心钻研,近身搏斗压制乌哲钢刀威力的打法无疑是很正确的方法。
只是乌哲果然不愧是用刀高手,反手运刀的厚重中还蕴藏有灵动,黄泉刀根本就是一往无前毫无凝滞,抱着视死如归的信念而死战,若非沈为战略得当欺身而进,现在恐怕已经陷入乌哲滔滔如江河的刀势中。
像条波涛中随浪而舞的小船,沈为推手走弧形,进退走避都在画圆,沾黏随挨亦是不断的圆圈,用太极至柔战乌哲手中黄泉刀的至刚至猛。
久战不下,乌哲保持着极佳的冷静心态,刀势却没有任何收敛,挑抹砍拉每一刀都是攻沈为所必救,在沈为连续摆动身体闪避之时,突然刀柄回撞,正中沈为肩头。洪劲大惊,正欲抢上,却见沈为接下来的动作轻灵,于败中反抢,洪劲眼前一亮,猛然止住前冲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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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谙“左重左虚,右重右缈”之道的沈为凭借虚幻缥缈的步法借着乌哲刀柄一撞之力,大弯身,铁板桥,闪过乌哲乘胜弯回的拦胸一刀,由腰腹发劲,经脊背带动大小臂旋转,贯达手指,臂向里转小指扣劲使出内缠丝狠狠击中乌哲位于后背第五,第六胸椎中央处的神道穴,但是乌哲多年来从不间断练武的强悍身体硬是承受住了这记寻常人绝对无法扛住的打击,反而半转身挥刀斜下后杀,施以强劲反攻。
沈为脚尖点地发力腾起,空中缩腹,堪堪让过乌哲必杀的一击,文雅的脸庞杀机渐渐浓郁,趁乌哲刀势做老,抢上去一记太极揽雀尾结结实实的拍中乌哲背部,连续被挨了重击的乌哲终于吃不住这股暗劲,连退了几个大步。
深谙痛打落水狗道理的沈为眼神逐渐冰冷,随影如形般贴近,蔡颖言言传身教多日的心血在这时开花结果,沈为如打木人桩般连续进攻,咏春近身短打的小巧功夫密不透风的击打在乌哲的身上,直到沈为蕴含着充足阴劲的拳头重击在乌哲的胸口。
沈为停下攻击,后撤,双目注定乌哲,万年不变的清雅温凉入骨风范。
从地上缓慢爬起来的乌哲没有呈现摇摇欲坠的虚弱,而是似首安然无恙的强悍,擦干嘴角血迹,乌哲狞笑道:“近十年了,你是第一个让我流血的对手,今天你要是能胜我,我就把命留在这里!”
“如你所愿!”沈为轻笑一声,做了个手势。
乌哲顿时觉得不妙,身体本能的做出了闪避动作。
从暗处飞出的子弹还是毫不留情的击中了乌哲那只持刀的左手。
除了苏叶,除了蔡颖言,万林同样是狙击高手。
沈为如风般抢上,一抹一拉,乌哲手里的黄泉刀已经易手,清冷刀锋紧接着很干净利落的掠起。
一道华丽璀璨的弧线划过乌哲的颈项。溅起的血花一下子松了洪劲一直压在喉咙里的那口浊气。
第428章快意恩仇
狙击步枪巨大的冲力让乌哲身体剧震,沈为突然由阴柔静立变为刚猛迅捷抢上攻势更是让他措手不及,但先机尽失的乌哲在自己咽喉被沈为划断的同时,原本唯我独尊的刀法势头在失刀时尽去。一抹阴险笑意在他脸上稍纵即逝,不等沈为警惕回神,乌哲右手突然出现一把袖中刀,这把横空出世的短刀硬生生递出,刺向沈为的小腹,大有千万人吾往矣的搏命气势,却又在其中带着些诡异细腻至极的惨烈。
异变陡生。
面对乌哲的拼死一击,猝不及防的沈为只能硬扛,屏住呼吸小腹内缩的同时左手分光捉影,在刀尖入肉之后,以肉掌握住了已经入体半寸的刀锋。以绝快的当机立断挡住了乌哲的直捅之势。短刀由为于手掌肌肉的滞止,终于没能再深刺进去,沈为的指缝间立即沁出几股温热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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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为,后退,松开手里握紧的短刀,右手的黄泉刀脱手飞出,撞在乌哲胸口,用两败俱伤设计这个圈套的乌哲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在倒地的瞬间鼓起最后一丝余勇将手里的短刀掷向沈为,却被及时赶上的洪劲一掌拍飞。
沈为捂住小腹的伤口再次前冲,在乌哲的胸口上一脚踏下,空气中满是嗜血的味道。
冷香聚会所的一间雅室,宽敞而素洁,一个青衫妙龄女子半蹲在角落做陶,一个典雅女人弹奏古筝,一曲《寒鸦戏水》,古朴气息扑面而来。
平日里这个时候还很热闹的会所今天早早打烊,所以此刻这间雅室显得格外幽雅安静。
除了那两个做陶和弹古筝的会所中最拔尖的女子,雅室中还坐着两位看上去极为漂亮的女人和两个气场十足的男人。
一位女人一头青丝用红绳带随意系起,上位者气息令人不敢仰视,正是上海滩地下世界的顶尖存在,竹叶青,蔡颖言。坐在她对面的女人一身职业正装,一颦一笑都是真正熟女味道的极致,是冷香聚会所真正的拥有者,程纤。
在蔡颖言身边一左一右坐着的男人,一个模样如大学里读书育人的学者,杨鸿烈,另一个则有着与她差不多的气势,赵杰。
来冷香聚会所,一般人自然是喝茶,但此时的蔡颖言却喝酒,她面前温着一壶酒,沉香扑鼻的花雕,这种存放不知道多少年的酒在市面即使肯一掷千金也购求不到。
蔡颖言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伸出戴着翠绿地藏王菩萨手串的纤手,蔡颖言气定神闲的接起电话。
“有没有伤到内脏?”蔡颖言的声音明显带着关切的意味。
“应该没有。”洪劲的声音沉着而稳定,他是大行家,根据刺入沈为身体短刀的长度和位置已经做了预判。
蔡颖言立即松了口气,“我们马上过来。”
“沈为单挑乌哲,被乌哲用袖中刀在小腹捅了一刀,现在已经在去我名下医院的路上。”风华绝代的蔡颖言收到洪劲的消息后挥手让做陶和弹古筝的两名女子下去,然后对杨鸿烈和赵杰道。
程纤第一时间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上腹中刀,对于她而言,肯定是极重的伤了。
见到赵杰略微变色的神情,蔡颖言继续又道:“洪劲和万林盛华一起送沈为去的医院,应该没有伤到内脏。安全方面你放心。我们马上就赶过去。”
“乌哲呢?”赵杰一看蔡颖言的表情,晓得大局已定。
“死了。被沈为抹了脖子,胸口上还补了一脚。”蔡颖言心中感动,在沈为的要求下,赵杰和杨鸿烈左右卫护的陪她和程纤呆在冷香聚会所。哪怕蔡颖言身具绝高武功,沈为却依然展现出大男人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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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笑,蔡颖言继续倒了一杯酒,自言自语道:“杀一人是为雄,杀得千万人,方为雄中雄。沈为,我等你,杀尽千万雄。”
蔡颖言的期待赵杰一字字听在耳里,但他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一点,沈为做这些,并不是因为野心,只是为了蔡颖言是他的女人。
杨鸿烈微微眯起眼睛,继续呈现出一副放松姿态。他有绝对的自信,有他在场,别说是在上海,就是放眼沪宁杭,也没有人能动得蔡颖言和程纤,何况蔡颖言本身就是不可一世的主儿,而且房间里还有一个身手很硬的赵杰。
除了何泽的力量,他们防备的,还有段经纬的这一路兵马。也许段经纬的暗黑手段没有何泽来的纯粹,但是久在商场浮沉的段经纬,心机比起何泽来怕是要更加叵测许多。
“杀人闹市不掩名;锦带吴钩载酒行。醒时枕剑醉妄言;谁家公子动洛京!”
蔡颖言饮酒没有丝毫小女人模样,纤手按着节拍敲击着茶几,姿态肆意豪放,四句吟罢对着杨鸿烈自豪道:“也只有我蔡颖言的男人,才能如此快意恩仇。”
“现在可以约王展云坐下来聊一聊了。”杨鸿烈终于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杯子放在眼前观察着酒色。蔡颖言拿起电话,拔出了一个改变上海地下世界格局的电话。
那一晚,除了真正圈子里的人,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蔡颖言和青帮的老头子王展云谈了什么,但局势迷离跌宕的上海滩地下世界,以青洪两帮展开有限度合作的结果落下帷幕。上海的秩序在高层的眼中很快有了明显的变化。
沪宁杭江湖,无关凄凉,无关悲壮,在一个绝色女人的隐忍和崛起中风波定。
第二天上午,上海某医院,特护病房。
程纤听沈为语气平静的讲述晚上的经历,就跟听演义小说一般跌宕起伏。
拿下平日里极其嚣张跋扈的何海富已经是一个让她极为震憾的事情,后来却更上一层楼,听到何泽和乌哲的死讯,程纤已经轻微面红耳赤,她自认不敢说阅尽沧桑,但多年来商场打拼,好歹也见过不少经历过极多风浪的猛人,只是这种近身搏命的争斗凶险她除了上次在冷香聚门口被偷袭见识过一次,的确离她都很遥远。沈为说话不多,而且主要整个事情的谋划经胳根本就是只字不提,被程纤追问着如何判定何泽会向她动手,以及描述同乌哲交手的过程加起来也就寥寥数百字,她相信这些事要是让换一个知情人来说,肯定能天花乱坠,却注定远没有他本人描述来得荡气回肠。但沈为不说,她也不刨根问底。虽然光是听到一晚上杀了几个人就足以让她一宿失眠,但是作为打过残酷经济战役的女人,程纤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依然不逊色于很多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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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是什么?程纤一直看不大懂。以她的位置,认识一些江湖上的上位者很正常,但是深入的交往却都没有。上海这种一线城市内的江湖,本来就比别的地方要有内容的多。至于偶尔传闻青帮的侯爷是如何不可一世,杭州的谢八爷又是怎样的狡猾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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