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早做准备。”朱祐杬解释道。
“你今日怎么肯在私底下称呼他为皇兄了,”漪乔挑眉看向他,“之前在宫里的宫后苑的时候,你不是一直一口一个‘太子’地叫么,我当时给你纠正你都根本不理。”
“那时候是我不懂事,耍小孩子脾气而已,”朱祐杬咬了咬嘴唇,小脸上一片晦暗,“我有预感,母妃不会成事的。最终皇位还是皇兄的,我顶多是个藩王,我和皇兄将来还要君臣相称。”
“那你想当皇帝么?”
“我没那么大的野心,只是由于周围的人都明里暗里与皇兄为敌,并且母妃还不停地在人后提醒我那储君之位该是属于我的,所以我就不由自主地将皇兄列为与我对立的一方。不过仔细想来,我并不是那么想做皇帝。或许,藩王的位置更适合我——更何况,”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皇兄这么多年来能够在没有母族势力支持和父皇看重的情势下,在杀机四伏的皇宫里步步为营,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至今日,手段已经可见一斑了。母妃和皇兄作对,又能有多少胜算。”
漪乔沉吟片刻,抬眸看向他:“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帮我?”
“皇嫂附耳过来。”朱祐杬目光再次左右逡巡一圈,摆摆手示意她凑得近一些。
漪乔依言而行。等到朱祐杬如此这般地耳语完,她面上的神情便变得有些阴郁。
“皇嫂可是觉得委屈?”
漪乔缓缓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如今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我就算是不愿意也没办法。不过,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朱祐杬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你为何要帮我?若是他们真的打起来的话,你我应该是敌对的吧?你这么做,不是在拆你母妃的台么?”
“这个……皇嫂是无辜的,我不想让你被牵扯进来无辜受累。无论皇兄最后是否肯为了皇嫂让步,皇嫂落在他们手里总归是会吃苦头的,”朱祐杬低头抿了抿唇,声音变得有些低,“另外我也有个私心,想借此为自己和母妃积一点后路,希望皇嫂见到皇兄之后,能在他面前多说些好话,让皇兄放过我和母妃,不要赶尽杀绝。”说着,他抬头看向漪乔,倒映着荧荧火光的一双漆黑眸子里闪着点点的恳求。
漪乔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如今自己尚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力答应去保别人。
她苦笑一下,幽幽地叹口气:“我尽量。”
“皇嫂脱身之后,就即刻去找皇兄,这里的事情……就不用管了,”朱祐杬暗暗咬咬牙,面上的神情绷了绷,“好了,我要走了,皇嫂小心行事。”
“二皇弟——”
朱祐杬转身看向漪乔,目露疑惑。
漪乔冲他淡淡笑了笑,轻声道:“多谢。”
天边的晚霞已经完全被深浓的墨色覆盖,整个天幕都被刷成了漆黑一片。…蒙古兵驻地上的篝火已经陆陆续续点了起来,各个营帐里也透出了亮光。
巴图蒙克从主帅的大帐里走出来,望了望东南角的那顶白色帐篷,眼眸里浮起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
恍惚的光影里,漪乔趴在几案上无聊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等人等得都快睡过去了。她的目光时不时地往门口的方向扫一下,面上的神色似是忐忑又似是焦急。
几点靴子踏地的声音传入耳中,漪乔迅速抬起头循声望过去。待到门口的火光映照出来人的面容之后,她稍一迟疑,旋即面上绽开一抹标准的笑容冲那人打招呼:“大汗。”
“听说你要找本汗,”巴图蒙克一步步踱到她面前,面部表情依旧冷硬,连出口的话都极简短,“何事?”
漪乔的笑容并未因为他态度的冷淡而有丝毫的减损。她站起来朝着他福了福身,含笑道:“漪乔想和大汗打个商量,不知……”
“废话少说,你到底想怎样?”巴图蒙克浓眉一皱,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漪乔想让大汗答应漪乔,无论太子最终的选择是怎样的,都不要为难漪乔,”她眸中现出一缕无奈的涩意,眉目之间更是多了一抹楚楚之色,“希望大汗能……放我一条生路。”
她这相当于在和绑匪求情,无论家属来不来赎她,都请他不要撕了她这张票。
“你的死活和本汗何干?本汗凭什么要答应你?”巴图蒙克嘴角一挑,讥诮地看着她。
“这……这是大汗真实的想法么,”漪乔的笑容似乎变得有些黯然,她垂了垂头,勉强继续笑道,“对了,大汗该是尚未用晚膳吧,不如就在此处用,如何?”
巴图蒙克原本是想推辞掉的,然而他看到面前那双湖水一样澄澈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的点点期待,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一时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也好。”他点了点头,脱口道。然而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他怎么会答应和一个俘虏一起用饭的?
晚饭被转到了这里,一样样被摆在了几案上。由于如今是非常时期,所以即便如巴图蒙克这样的身份,膳食方面也是从简的。漪乔扫了一眼面前的晚膳,又想起自己的那份,顿时觉得巴图蒙克似乎并没有亏待她。
可能是出于草原民族的天性,面前摆放着的几个银碗里盛的几乎全是肉类,从鹿肉、马肉到黄羊肉,品种各异,虽然烹制得并不精致,但是香味却十分浓郁。饶是漪乔已经用过晚膳了,此时看见这些还是有一种食指大动的冲动。
“怎么,你也想吃?你不是吃过晚饭了么?”巴图蒙克用随身携带的小刀片片了一块鹿肉,抬头看了漪乔一眼,然后将肉送进了自己嘴里。
漪乔讪讪地笑了笑:“呃,只是突然被这香味引得又饿了而已……”
她话音还未落,就听到自己面前的案几发出“啪”的一声响,条件反射地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巴图蒙克扔过来了一把小刀。随即,他硬邦邦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自己动手。”
漪乔见状,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和他客气,直接伸手从巴图蒙克眼皮子底下捞来了一个碟子放在了自己面前。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那把小刀,又看看碗里大块大块鲜嫩的肉食,忍不住自己笑了笑——这要是再添上一把叉子,那她就是在吃西餐了。
她眼下是能多吃点就多吃点,毕竟她还要攒足体力……
“你在想什么呢,”巴图蒙克看着她片肉时笨拙的动作,不由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耐,“怎么那么笨,连肉都不会切——让开让开!”
漪乔抿了抿唇,讪讪地瞥他一眼,慢慢收回了手。
在现代的时候,西餐她也是吃了不少的,只不过那是刀叉并用的,而眼下她手里只有一把小刀,用着极不顺手罢了。
只见巴图蒙克拿过她的碟子,三下五除二地切了几块肉放了进去,动作十分娴熟。
漪乔的目光移了移,注意到他手边放着一个牛皮酒囊,眼波微微一转,笑容就重新又挂在了脸上。
“大汗,我想尝尝那酒,成么?”她笑盈盈地伸手指了指那个酒囊。
“那是哈刺基,太过醇烈,不适合你饮。”
“什……什么?”
“就是露酒,”他凉凉地看她一眼,“你也真是够麻烦的——要是想喝酒,回头酿了忽迷思,就是马奶酒再让你尝尝,那个性温,还滋补……”
他说着说着突然顿住,锐利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漪乔身上,嘴角上翘一个弧度,面色居然少见地和暖了很多:“本汗突然觉得,把你留在身边也不错,你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无趣了——如果这次朱祐樘为了他的江山舍弃了你,本汗可以考虑把你带回草原,也好让你见识一下你在中原见识不到的风俗人情。”
“大汗……”漪乔紧紧抿着嘴唇,望着他的眸光莹莹闪烁,似乎马上就要有泪光氤氲而出。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极艰难之下才牵出一抹笑来:“漪乔如今心里触动得紧,想借饮酒来宣泄一下。”她说完也不待巴图蒙克反应,直接将酒囊夺了过来。
巴图蒙克不悦地拧起眉头,正要起身再从她手里抢回来,却突然听得她轻呼一声。他忍不住一眼瞪过去:“你又怎么了?”
漪乔微微蹙起眉头,咬着下唇,可怜兮兮地看向他:“我的脚抽筋了。”
“你——”巴图蒙克原本是要冲她发火的,但是看到她清灵的面容上那抹倔强中略带凄凄脆弱的神色,和那殷切地投向他的助的目光,胸臆间那股火气就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了。
“我来看看。”他憋闷地叹口气,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会在一个女子面前无奈至此。不过,他却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将自称改成了“我”。
“哪只脚?”他来到她身前,俯下|身,复又抬头问道。
漪乔随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脚,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而当他低下头去的时候,她的眸光瞬间一敛,左手掌掩在衣袖里一抬一翻,随即迅速附上酒囊口,接着轻轻晃了晃拿在手里的酒囊。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中间没有半点迟滞。不过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你好些了没?”他抬头问她,声音依旧带着生硬。
“嗯,好多了,多谢大汗。”漪乔连忙笑着点了点头。可是实际上,她压根儿不知道他都做了什么。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神色古怪地看向她,“按照你们汉人的规矩,我看了你的脚,那岂不是要对你负责?”
“啊?呃,那是对于未出阁的女子来说的,我都成亲了,所以就不必了……”她敷衍地笑道。
“成亲了又怎样,你不是说你在朱祐樘心里只是一颗棋子么?你那么死心塌地地对他,难道换来是就是这个下场,”巴图蒙克突然凑近她,霸道凌厉的气息完全包裹住她,“其实你不一定会被拉出来要挟朱祐樘的,把你掳来也只是做个最坏的准备。不过,我如今不想把你还给他了,你说如何是好?”
跳跃的火光映照出面前少女明艳动人的面容,湖水一样的明眸在明灭的光影里闪动着清澈明亮的光彩,眼波流转间灵气自溢。
少女特有的清淡体香逸散在鼻端,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有点乱,一股热血瞬间直往上涌。他猛地伸出大手箍住她纤细的腰,情不自禁地朝着她的唇瓣压下去。
漪乔见势不妙,下意识地用力一偏头,堪堪避过了他的动作。他的吻便因此落在了她的锁骨上。
然而巴图蒙克并没有起身,反而就势细细厮磨起她锁骨处细腻滑腻的肌|肤来。漪乔目光一寒,拳头暗暗攥紧。若非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忍耐,她恐怕早就一拳挥过去了。这样的情况虽然不在她的计划内,但她现在能不惹恼他是最好的。
她沉了沉气,本打算心平气和地让他放开她,可是巴图蒙克好像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甚至手掌还开始在她后背上不规矩地游移起来,连呼吸都变得越来越粗重。
漪乔实在是忍无可忍,此刻直感到自己的每一寸皮肤都在被火炙烤一样煎熬。她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副清隽玉润的容颜,心里忍不住犯上一股浓浓的委屈和酸涩。
她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他如此下去没准儿真的会兽性大发把她给强了。于是索性咬了咬牙,正要抱着大不了和他撕破脸的决心用力推开他,但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继而收起了面上凌厉的愠色,霎时变成了一副凄凄楚楚的样子,口中喃喃地道:“祐樘……祐樘你在哪里……”
巴图蒙克的动作猛地一滞,眼眸里蓄起一抹阴沉的不豫。他低头用力吮咬了一下,在她的锁骨下方留下了一处清晰可见的吻痕,随即突然放开她直起了身。
漪乔暗暗松了一大口气——她赌赢了,赌赢了巴图蒙克的脾气。
“你还真是无论何时都不忘他,”他冷冷地睥睨着她,“本汗倒是真想看看到时候他弃你于不顾时,你是怎样的反应。”
他说着一把夺过漪乔手里的酒囊,一仰脖子将里面的露酒一饮而尽。
漪乔瞪大眼睛看着他将囊里的酒喝了个精光,瞬间横生一种歪打正着的感觉——她原本还以为自己那药白下了呢……
她给巴图蒙克下的是朱祐杬给她的强力蒙汗药,又加上是下在酒水里,加强了麻醉效果,所以没过多久他便不省人事了。
漪乔试探性地上前喊了他好几遍,都不见他有任何反应。她逐渐放下心来,大着胆子在巴图蒙克身上仔细搜了一下,翻出来了一块类似腰牌一样的东西和一张做了很多标记的地图。她猜那地图显示的是他行军布阵的排布,应该有用,于是就一并揣在了自己的袖袋里。
她从卧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