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闻家奇干笑两声,煞有介事地说:“第一,你有学问,第二,长得秀气,第三,一口京腔,第四,你脱军装的时候,把一个纽扣式微型摄像头摘下来别在了上衣口袋旁。”
“哈哈,不错,眼神够犀利。”蓝语茶笑了起来,突然又问道:“大师,刚才你从冷雪手里接过去的布袋子,里面装着什么,你知道吗?”
闻家奇若无其事地说:“知道,死尸。”
蓝语茶问:“那你一点儿不害怕?”
“怕什么?”闻家奇无所谓地说:“早年我走村串户给人家做道场的时候,什么样的尸体没接触过啊。要按我们的说法,小孩子还没成年,一点邪气都没有,更用不着害怕。”
冷雪忍不住笑了:“看,说漏嘴了吧,原来还是神棍。”
“你呀,专门和我作对。”闻家奇从后视镜里看看冷雪与蓝语茶,说:“记者,还是你厉害,到底被你绕进去了。”
得了闻家奇一大堆的表扬,蓝语茶哪有不开心的,和向晚晴当初刚认识闻家奇一样,一下子就对这个大师产生了浓厚兴趣。
“对了,冷雪,现在怎么办?”闻家奇掌握着方向盘,注视着前方,问道。
车开的很快,马上就要出下高速了。
“老楚已经联系好了,直接去市公安局找刘副局长,请他帮忙让市局的法医鉴定孩子的死因。”冷雪转头对蓝语茶说:“语茶,麻烦你作为记者,全程见证鉴定的过程。”
蓝语茶说:“没问题。我不仅要全程见证鉴定的整个过程,还要继续参与调查,一直到查出真相为止。”
东方露出了白光,天快亮了。
付大木向郝建成报告了运尸车被调包之后,一个人在车子里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半靠在座椅上虽然又累又困,可他就是睡不着,甚至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和不安。
最后,他给白存礼打了电话,通知常以宽实施下一步的罪恶计划,连夜带着钱文忠家的人奔省城,鼓动他们到临江人民广场喊冤**。
调包的厢式小货车找到了,可孩子的尸体下落不明,也没有抓到嫌疑人,大雨如注,冲刷掉了几乎所有的痕迹,继续追查仿若大海捞针。
郝建成倒不是太着急,孩子的尸体抢出来了,只要没有落到钱文忠的手里,市里的意图就算是实现了一大半。
楚天舒见时间已经接近了十二点,便提议自己和督导组其他成员留下来继续组织军警围追堆截,请郝建成回招待所休息。
郝建成想了想,同意了。明天省卫生厅的联合调查组就要到了,他作为市委派来的督导组,肯定要打起精神来接待。
把郝建成送走,回到办公室没多久,杜雨菲突然打来电话说:“老楚,不好了,钱文忠和他的家人都不见了!”
“什么?”楚天舒从不锈钢的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声问道:“怎么搞的,为什么没有控制住?”
杜雨菲说,人员撤离之后,她带着人在卫生院附近追查二妮子等人的下落,控制住了孩子她妈和其他几个直系亲属,老钱则带着二妮子趁乱跑了。
后来,她带人赶往城关镇最偏远的钱家庄,找到钱文忠家,听隔壁邻居说,出事之后,钱文忠一家就没回来过。
等她接到报告赶到城关镇一个废弃的蔬菜大棚,钱文忠已经离开了。
据传出来的消息说,钱文忠还带走了十公斤左右的医用酒精。
楚天舒刚刚松弛一点的神经猛地又绷紧了。
孩子的尸体被抢走了,钱文忠一家肯定又悲又愤,如果有人在背后鼓动唆使,很容易走极端,虽然楚天舒尚不清楚钱文忠他们去了哪里,打算干什么,但他估计绝对不是不见了那么简单。
自从孩子死后,背后一直有人在为钱家出谋划策。
尽管楚天舒还不知道这个人会是谁,但他知道,这样大的动作,如此周密的安排,绝非是钱文忠这么一个农民所能策划得出来的。
最要命的是,他们还带着十公斤的医用酒精。如果真像他此前威胁过的,到市里,到省里,到京城去上访,上访不成就**,如果钱文忠一家真在省城或京城闹出个**事件,他这个县委书记当不成不说,伊海涛恐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楚天舒急了,说:“杜雨菲,你们立即派人寻找,一定要拦住他们,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杜雨菲累了一夜,她原以为实施了调包计之后只要监控住钱家人就可以了,哪曾想,钱文忠没在现场,二妮子趁乱逃跑了,听到楚天舒急切的指令,她憔悴的脸几乎快变成一张白纸。
她也考虑到了最坏的后果!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心急火燎地向楚天舒报告。
现在钱文忠他们到了什么地方,没人知道,如今的交通,如同四通八达的渔网一样,在这大雨滂沱的半夜里去哪里寻找这么几个人?
现在摆在杜雨菲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必须将钱文忠一家拦截下来。
在做出这样决定的同时,杜雨菲又在警告自己,拦截钱文忠等人,还必须不声不响的,万万不能发生任何冲突。
种种迹象表明,钱文忠及其幕后策划者不可能想不到,也不可能没有任何准备,万一被县、乡村干部派人拦住了,他们一定会拼命反抗,甚至做出过激的事情来。
为此,杜雨菲只能决定,不仅要拦住他们,而且一定要智取。
给楚天舒打完电话,杜雨菲找来了城关镇、大柳树乡的派出所所长、城关镇党委书记薛占山、镇长许彬,没有时间商量,她简要传达了楚天舒的指示和自己的想法,让他们迅速通知附近乡村的治保主任,调动农用车和摩托车,分头出发,沿所有可能的小道搜寻,一旦发现可疑车辆和人员一律不准阻拦,立即向他们五个人报告。
天亮前四点钟时,杜雨菲的手机突然叫了起来,
派出所长慌慌张张地报告说:“黄村的治保主任报告,在距离城关镇大约十多里地的灵桥附近,有人发现了一辆摩托车,上面坐的就是钱文忠。”
杜雨菲指示派出所长开车追上去,以检查为由拖住他们,并指示千万不能采取非正常手段,主要目的是拖延时间,以便其他的人尽快赶到现场。
之后,杜雨菲立即给薛占山和许彬打了电话,让他们尽快赶往地点。
紧接着,杜雨菲立即向楚天舒报告这个消息。
楚天舒说,我马上出发往灵桥方向去,你们确定钱文忠他们的位置后,立即告诉我具体地点,我随后赶到。
接到杜雨菲的电话,楚天舒哪里还能坐得住,心里像着了火似的,他大步出了办公室,马国胜正坐在楼梯口的值班室里,没等他说话,已经迎了上来。
楚天舒一边大步朝楼下奔去,一边说:“老马,发动车子,快,马上往灵桥方向去。”
楚天舒断定,钱文忠连夜出走,除了上访告状,不可能有其他事情可做。如果是上访告状,绝对不会去青原市,除了省城就是京城,而去京城还是得进省城。
楚天舒的轿车驶出县委大门,他立即让马国胜加速,他瞟一眼手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半。
他坐在轿车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窗外一片漆黑的夜空,夜色昏沉黑暗,和举行葬礼时一样凄惨,整个世界都像穿着丧服一样。天空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见,残月和星星都被乌云遮得一点儿也不漏,好像它们都完全消失了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楚天舒不时地拨通杜雨菲的手机,得到的消息暂时还没有追上。
又是一个未眠之夜,楚天舒瘦了,眼眶变黑了,也凹了下去,白眼珠上布满了蜘蛛网样的血丝。
第990章 疑似转机
乡野的凌晨寂静而安详,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爽,辽阔的田野,如同在生命的绿海里游泳。按说,一切晦气、忧虑、苦恼都会在这清新的景色中融化、消失,然而,也是一夜未眠的杜雨菲哪有心思去享受如此清新的空气。
薛占山打来电话说,钱文忠乘坐的摩托车终于在灵桥通往省道的黄村被拦住了,他们在村口的一家早餐店你。
杜雨菲赶到黄村时已经是早上五点,刚进村口就远远看到唯一的一家早餐店亮着灯光,城关镇的桑塔纳车停在了门前,旁边还停着一辆红色的摩托车,她顿时来了精神,打通了楚天舒的电话:“老楚,你到哪里了,人在黄村,已经被拦住了。”
楚天舒说:“哪个黄村?”
杜雨菲说:“就是从灵桥通往省道的那个村子。”
楚天舒问了马国胜,马上说:“好,我们也不远了,你们先和他好好谈谈,最多十分钟,我就能赶到。”
杜雨菲忘记了困倦和疲劳,将警车停在了离早餐店看不到的街口,让其他人员也脱了警服,守候在周围,防止钱文忠溜走。
她下车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刚掀开早餐店门上的挂帘,一眼看到一张桌子旁边坐着四个人,桌子上摆着油条和稀饭。
钱文忠头发蓬乱,无精打采地靠在椅子上,他突然转过身子的一刹那,像被电击似的,目光停在餐厅门口正向他走过来的杜雨菲身上。
杜雨菲想象着钱文忠见到自己会发怒,甚至暴跳如雷,但是没有,他坐着一动不动,像没看到杜雨菲一样。
薛占山起身招呼道:“来了,一起坐下吃个早饭吧。”
薛占山、许彬和黄村的治保主任早到了,杜雨菲向他们递了眼神,大家什么话也不说,围在一张桌子上,若无其事地吃起早餐来。
薛占山让早餐店老板端来满满一盘茶叶蛋、包子、油条,亲手把茶叶蛋放到钱文忠以及其他几个人面前,却不提正事,很显然,他们只是故意拖延时间,等待楚天舒的到来。
薛占山递给钱文忠一支烟,当他给钱文忠点香烟时,发现钱文忠的眼眶里盈满了浑浊的泪水。
钱文忠面前的稀饭油条茶叶蛋一动也没动,神情漠然地大口大口地抽烟。
杜雨菲喝了几口稀饭,四下张望起来,她在寻找老钱和二妮子。
钱文忠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碎,盯着杜雨菲的目光中冒出了怒火。
杜雨菲假装着没看见,起身在早餐店里转悠。
钱文忠一直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她,放在桌子下的右手捏成了拳头,骨节发出了咯咯的响声。
薛占山看在眼里,担心钱文忠会忍不住发飙,便拉了他,两人慢慢向外走去。
刚出了门,见楚天舒依然迈着箭一般的步子走了过来。
当然,钱文忠也看到了楚天舒,他心里想到的是,他精心策划了多少天的计划落空了,同时在内心不得不佩服楚天舒和杜雨菲等人,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同样绞尽脑汁,费了多大的心计!
现在看来,钱文忠最终还是败在了楚天舒的手下。
楚天舒来到钱文忠面前,压低声音,说:“老钱,钱文忠同志,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我太理解你的心情!”
钱文忠没说话,低着头,心里有数得很:你们害死了我的孙子,还抢走了他的尸体,你们谁也无法理解我此刻矛盾而复杂的心情。
沉默了一会儿,钱文忠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说:“楚书记,薛书记……”他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竭力忍受着难以言表的悲痛。
薛占山轻轻地在钱文忠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低声说:“三舅,什么话也别说,大家各有各的难处,我们相互理解吧,好了,楚书记来接你了,希望你跟我们回去,我薛占山也是农民的儿子,也有血有肉,三舅,请相信,有楚书记在,有你外甥我在,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钱文忠哽咽了几下,说:“占山,我听你的,我跟你们回去。”
“老钱,我们从见面到现在都很平静,有些事我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解释不清楚,回去以后我们再坐下来好好商量,可以吗?”楚天舒心平气和地说。
钱文忠显得出奇的平静,说:“楚书记,你这么大的官,能这么对待我一个农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好,这次意外的事所花的钱,包括你租用的车辆,以及请人的一切费用,都由我们负责,放心,我不会食言的。”楚天舒紧紧握着钱文忠的手,看着站在旁边的薛占山,说:“占山,由你负责,把老钱家的具体费用处理好。”
薛占山立即答应了:“没问题,我回去就办。”
虽然一夜未眠,看到钱文忠的态度,看到事情处理得如此顺利,这是楚天舒没有想到的,他忘记了困倦和疲惫,忘记了腹中的饥渴,和薛占山交换了一下目光。
这时,楚天舒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茅兴东打来的,说省电视台《聚焦东南》栏目组的记者带着省里其他媒体的记者闹到县委来了,吵着闹着非要见县委书记,问一问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阻止记者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