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考良久,这才与黄天豹联系,把楚天舒约来龙阳湖见面。
楚天舒放下了望远镜,说:“帅哥,他们是冲你们来的?”
张大帅点头:“没错。”
楚天舒说:“帅哥,这……恐怕我也救不了你。”
张大帅长叹了口气,说:“天哥,请你来,不是要让你救我,而是希望你能救救我这一大帮子兄弟。”
楚天舒看了一眼少校他们,微微摇头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帅哥,这会儿回头,还来得及!”
“不!”张大帅沉重地说:“他们或许还来得及,我已经来不及了。”
楚天舒问:“为什么?”
张大帅说:“天哥,一言难尽啊!”
暮色渐浓,张大帅与楚天舒相对而立。
湖面上有微风吹过,越发显出空气中的凝重和沉闷。
沉默良久,少校悄悄地走过来,对张大帅说:“帅哥,别犹豫了,我们远走高飞吧。”
张大帅摇着头说:“兄弟,这一次不比以往了,我们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逃亡的日子生不如死啊。”
少校眺望了一眼对岸,红着眼叫道:“那就和他们拼了。”
少尉等人也纷纷叫嚣,岛上,顿时弥漫着一股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的悲壮。
楚天舒暗暗担起心来。
张大帅带出来的人,大多是他的同门师兄弟,也是龙虎武校的教官,个个血气方刚,武艺高强,如果选择硬拼的话,戴勇他们猝不及防,短兵相接之下,伤亡可能也会相当的惨重。
“不!我一个人死不足惜,不能连累了兄弟们。”张大帅缓缓转身,面对着楚天舒,说:“天哥,我这次在劫难逃了,我想托付你一件事,你要能答应我,我下辈子感激你。”
借着月色,楚天舒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死到临头的男人。
张大帅流泪了,他从出来混的第一天就预料到迟早难逃今天的下场。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最终会被师兄龙啸天逼到了绝境,当这个结果到来的时候,他感到了世态的炎凉和生命的可贵。
张大帅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楚天舒,眼睛里有亮光闪过。
楚天舒看张大帅一脸的视死如归,暗想:他不想负了师兄龙啸天,也不愿负了众弟兄,他要用自己的命来求得众弟兄的解脱,真不愧是一条义气深重的汉子啊!
楚天舒上前一步,郑重其事地说:“帅哥,你说,如果我能办的,尽量替你办到。”
“好,天哥仁义,名不虚传。”张大帅给楚天舒鞠了个躬,说:“有你这句话,我死也可以瞑目了。”
楚天舒慨然道:“帅哥,言重了。”
张大帅把楚天舒拉到一边,向他道出了自己的苦衷,说到少年时期与龙啸天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自家的老母亲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等等往事,不由得伤心垂泪,唏嘘不已。
说到这些,张大帅对龙啸天反而没有了过多的怨恨,而是充满了理解和同情,他长叹一声,说:“唉,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看啊,师兄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更甚啊。”
楚天舒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卫世杰,终于明白了,处处事事都不仅在为自己打算,时时刻刻都替对方设身处地,这才是铁哥们,好兄弟!
最后,张大帅从身上摸出了一样东西,交到了楚天舒的手上。
这是一块玉佩。
上面有三个大字:“武状元。”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乾隆二十八年。
张大帅激动地说:“天哥,这是我们龙虎拳的传家之宝,也是号令本门弟子的令牌,今天我把它交给你,从今往后,龙虎拳的弟兄们就托付给你了。”
龙虎拳自清朝兴盛以来,门派弟子遍及世界各地,尤其在抗战时期,当时的掌门人状元令牌一挥,龙虎拳弟子纷纷投军上了战场,国共两军中都出过抗击日寇奋勇杀敌的传奇英雄。
文化革命期间,龙虎拳嫡系一脉在国内屡遭不幸,逐渐衰败,流传到张大帅的祖辈手上,才到秀峰山下落脚生根,勉力维持。
这块令牌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啊。
楚天舒一惊,说:“帅哥,这怎么敢当,不论是师门道义,还是个人情谊,都应该交给你们师兄才是。”
张大帅微微摇头,说:“天哥,这我想过很久了,不是我记恨师兄才不愿意把这个令牌交给他,而是我很担心,他日后恐怕自身难保,再把弟兄们带上一条不归路哇。”
张大帅说着,已是泪流满面,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秀峰山的方向磕了一个头,大声道:“各位师祖,徒儿张大帅为了众位弟兄,今天将状元令牌交由楚天舒执掌,还望各位师祖在天有灵,体谅弟子的苦衷,如有违背祖训的地方,大帅来向各位师祖请罪了。”
黄天豹等人扑通通跪倒了一大片,个个泪流不止,伏地不起。
张大帅接着又磕了一个头,流泪高喊:“老娘,孩儿不孝,只能劳烦师兄给您养老送终了。”
见此情景,站立一旁的冷雪也不禁潸然泪下了。
楚天舒鼻子一酸,搀起了张大帅,说:“帅哥,状元令牌我暂时替你收着,日后有那么一天,我定会交还到龙虎拳弟子的手上。还有,既然我接了你的令牌,那你的老娘也就是我的师娘,我会带着众弟兄替你尽孝。”
“多谢了!”张大帅朝楚天舒拱拱手,又大声地对众人说:“弟兄们,跟着天哥一路走好啊。各位,来世再见了!”说完,转身朝密林深处走去。
乌云压顶,湖面上一片漆黑。
风吹过,一阵呜咽。
楚天舒和冷雪带着黄天豹等人从刚才秘密登岸的那一侧撤离了湖心岛,然后沿着湖边往西进入山区,绕道秀峰山,从青北县返回青原。
当天晚上九点左右,戴勇率领干警们登上了湖心岛,在密林中发现了一具男尸。
初步勘测判定,这个人就是一直在逃的犯罪嫌疑人张大帅。
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在了他的胸前,胸口的血已经凝固了,眼睛还没有闭上。
不用说,张大帅在临死之前,依然放心不下他的弟兄们和他的老娘。
戴勇当即打电话向龙啸天复命。
可是,龙啸天的手机却怎么也打不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还得从当天下午的选举说起。
选举进行得很顺利,唐逸夫高票当选,由市长候选人成为了正式市长。
四点左右,选举一结束,林国栋就离开青原回了临江,他接到了省委办公厅的电话,省委常委召开紧急会议,请他尽快返回。
青原市的**完成了各项议程,最后,由朱敏文致闭幕词。
他说,本次大会,是一次发扬**、凝心聚力的大会,是一次共谋发展、求实奋进的大会。会议期间,全体代表肩负全市人民的重托,以饱满的政治热情和高度负责的精神,忠实履行宪法和法律赋予的职责。借此机会,我代表大会主席团,对会议的圆满成功表示热烈的祝贺,向为大会付出辛勤劳动的公安干警、武警官兵、新闻记者和全体工作人员表示衷心的感谢!
大会在热烈的掌声中胜利闭幕了。
会后举行了盛大的晚宴。
宴会上,在朱敏文的陪同下,唐逸夫兴高采烈地提着酒壶,端着杯子,一桌桌敬过去,感谢代表们的信任和支持。
代表们很响应,与两位领导碰杯同饮,说些“人民市长人民选”、“人民市长为人民”的好听话。
朱敏文带着唐逸夫穿梭与代表们之间,杯盏交错,一片欢腾。
正所谓,乐极生悲,一场危机悄然降临。
第748章 走为上计
大约八点左右,青苑宾馆门口开来了三辆挂着省城牌照的汽车,停稳之后,蓝光耀带着另外三个人从车里下来了。
蓝光耀等人没有丝毫的停留,迈着大步进入了青苑宾馆。
苏幽雨正好在门口,她不认识蓝光耀,见两个人直接往里面闯,不得不微笑着将他们拦住,问:“请问,你们找谁?”
蓝光耀和蔼地说:“小同志,我们是省里来的,想找一下林登山同志。”
这个时候,龙啸天从宴会厅里出来了,他想给戴勇打电话,问问追捕张大帅的结果,正好看见了苏幽雨拦住了蓝光耀等人,心里便是一惊,暗道:这个时候省纪委的人来干什么?
龙啸天捏着手机走了过来,热情地打着招呼:“蓝主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蓝光耀解释说:“龙局,有些情况需要了解一下,我们就赶过来了。”
龙啸天打量了另外三个人一眼,客气地说:“需不需要我们配合?”
蓝光耀笑笑,说:“不用了,谢谢。”
龙啸天不便多说,便走到院子里给戴勇打电话,指示他尽快登上湖心岛,防止他们从水路脱逃。
很快,苏幽雨将林登山请出来了。
林登山将蓝光耀带进了休息室。
蓝光耀笑着说:“林秘书,麻烦你请一下敏文书记。”
林登山出去不久,朱敏文快步走进了休息室。
蓝光耀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
另外的三个人向前跨出半步,其中两人站在朱敏文的两侧,一人站到他的面前,问道:“你就是朱敏文?”
朱敏文多少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发白,表面上还强装镇定,说:“我是。蓝主任,他们找我有什么事?”
蓝光耀面无表情,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朱敏文的后背顿时冷汗直冒。
站在朱敏文面前的那位说:“我是省检察院反贪局的于明亮,奉命执行对你的逮捕。”说着,于明亮从腋下的黑包里抽出一张纸。
朱敏文当即叫道:“什么?逮捕我?凭什么?”
于明亮挥了挥手里的逮捕证,冷冷地说:“请签字吧。”
朱敏文猛地把脸一沉,说:“什么逮捕证?给我看看。”说着,便要上前抢逮捕证。
于明亮早有准备,向后退了一步。
朱敏文身边的两名检察官,立即上前,抓住他双臂,将他控制住。
作为青原市的市委书记,平时在青原这一亩三分地里为所欲为,不可一世,可这会儿被省高检的检察官控制了,立即便威风扫地了,朱敏文带着一种类似哭腔的腔调大声地喊:“蓝主任,我是清白了,你要给我作证啊。”
朱敏文一直在大叫,并且不肯和检察官配合。
蓝光耀站起来,走到朱敏文面前,说:“朱敏文,既然你是清白的,就应该配合检察院的同志工作。”
朱敏文意识到麻烦大了,却又不甘心,大声地叫:“你们这是政治迫害,我要控告。”
检察官们看朱敏文不肯配合,便给他戴上了手铐,再抓住他的手,要求他在逮捕证上签字。
朱敏文仍然不甘心,一边挣扎一边大叫,说:“蓝主任,我冤枉啊,蓝主任,你要替我做主啊。”
朱敏文拼命挣扎,大吵大闹,拒绝签字。
手铐的内侧是齿状的,越挣扎铐得越紧。
朱敏文几次挣扎之后,手铐已经扣进了他的肉,很快便开始流血。他不管不顾,仍然大闹着,且大声地叫着龙啸天的名字,希望他能带领公安干警来给他解围。
蓝光耀看不下去了,又走过来对朱敏文说:“朱敏文,如果你继续大吵大闹,我们只好对你采取强制措施了。我想,你不希望让青原的**代表们都会看见你套着头套被带走的丑态吧。”说过之后,转身而去。
一句话,顿时让朱敏文老实了。
于明亮不再坚持要朱敏文签字,抓起他的外衣,搭在了他的双手之上,说:“走吧。”
两名检察官们得令,将朱敏文夹了,向外走去。
刚刚打完电话的龙啸天从黑暗中走出来,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他忙一闪身,退进了树丛中,胆战心惊地看着朱敏文被架进了车里,一股凉意从后脊梁直往上冒。
蓝光耀带来的三辆车驶进了夜色之中,龙啸天脑门上黄豆粒一样的一层汗珠子立刻就渗出来了,太阳穴上的那根血管像小青蛇似的在脑门上的头皮下一纵一扎地飞蹿。
身为一名公安局长,龙啸天看得出来,朱敏文是戴着手铐被带走的。这说明,对朱敏文实施的并不是“双规”,而是逮捕,检察机关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朱敏文在劫难逃了。
龙啸天干了多年的公安局长,对付过许多的死硬分子,他心里非常清楚,指望朱敏文能够经得住各种审讯手段的考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他能挺过二十四小时为自己赢得一点时间就算谢天谢地了。
朱敏文一开口,自己就完了!
别无选择,走为上计。
好在多年以前龙啸天就利用职权为自己经营好了退路,备有好几种身份的身份证和护照,还有好几个小国的有效签证。
事不宜迟!
龙啸天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悄悄溜出了青苑宾馆,开着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