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什么名字?”
“刘春娜。”
“哈哈,”王致远大笑起来。
“致远兄,你笑什么?”楚天舒有点莫名其妙。
“这个名字我听关浩宇说起过。哈哈,你今天一说,就让我想起了你的一句名言。”王致远指着楚天舒,笑着大声道:“我的人,天王老子也不能动!这句话,我非常欣赏。”
啊?!这个王致远也知道!
一定是关浩宇以前与王致远酒足饭饱之后,将楚天舒的这句名言当做笑料告诉了王致远。
楚天舒不置可否地讪笑。
“没问题!哈哈,你的人我必须要关照。”王致远毫不迟疑就答应了。
“谢谢。”楚天舒举起了茶杯。
“不客气。”王致远也举起了茶杯。
三分钟之后开始上菜,很快就摆满了一桌子。
满桌子的菜肴相对于两个人吃饭来说,用丰盛两个字来形容是绝对不够的,用奢侈也绝不为过。
“楚老弟,我们以茶代酒,边吃边聊。”王致远拉着楚天舒入座。
精致的茶杯在不经意间便撤换了一套,又在不经意间,整个阁楼里只剩下了宾主两个人。
随着餐饮文化的深化和普及,吃与喝早已不是餐桌上的主题,吃之外的交流才是如今请客吃饭的重头戏。
楚天舒这次先发制人,他端起茶杯说:“致远兄,感谢你的盛情款待,也感谢你把我当朋友。”
“不,不,朋友这个词太空泛了,我可不希望我们仅仅只是朋友关系。”王致远摆手道:“说句不怕老弟你见笑的话,到了我这个层次,所接触到的人个个都会自称是我的朋友。但是,他们却未必个个都是我值得交往的朋友。”
同样,楚天舒听懂了王致远这话里的两层意思,刚才他所说的朋友,一种是真正的肝胆相照,是他认为值得交往的那一类,不过这种情况在当今社会已经不多见了;更常见是他所说的空泛的另一种,就是可以相互利用投桃报李的朋友关系。
王致远刚才所泛指的朋友,肯定是后一种,而像这种相互利用投桃报李的朋友,他身边一定有很多,而且也很管用,因为当他们为王致远办了事之后,总会得到相应的或者超值的回报。
楚天舒客气道:“呵呵,致远兄,那我就不客气地高攀了。”
“言重了!”王致远又开口了,他等的就是楚天舒这句话:“我身边的朋友太多了,多得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搞不清,但是被我认为值得交往的朋友并不多,而我给值得交往的朋友所下的定义是能够精诚合作。”
精诚合作!
这四个字重重地落到了楚天舒的心头,这又是一个已经被用滥了的词。
现在商界、官场几乎都在谈合作,可是“合作”这个词的含义太深奥也太复杂了,也在人们的滥用中逐渐地变味了。
两个无赖合起火来坑蒙拐骗,这可以叫合作;官商勾结各取所需,这也可以叫合作!
但这远谈不上精诚合作。
不仅要合作,而且还要精诚,这就是王致远请吃饭的最终目的楚天舒当然深谙王致远所谓精诚合作的奥妙,只是他现在还不明白,王致远费这么大力气跟他谈合作,究竟是有什么具体的图谋。
楚天舒再次保持了沉默。
王致远神情严肃了起来,说:“楚主任,你知道我们前不久拿下了造纸厂,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对于鲲鹏实业的这次开发来说,你是至关重要的人物。”
楚天舒笑了:“致远兄,你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一个正科级的助理而已,上面还有申局长等好几个正副指挥长,我充其量不过是一个马前卒,负责带着几个人跑跑腿而已。”
他这倒不是在故意谦虚,对一个整天和省市级领导混迹在一起的王致远来说,一名正科级的干部的确就是个小卒。
“呵呵,老弟,你可别忘了象棋里有这么一句术语,叫过河的卒子顶大车,到了最关键时刻是可以决定胜负的。”王致远很认真的回答道。
自从进了这间包厢,楚天舒一直就被王致远压着一头,虽然这和王致远的气势有关,但是也和楚天舒一直在改变容易冲动的缺点有关。他在不明了对手实力的时候,学会了隐忍。
而现在,楚天舒决定采取主动,他微微扬了扬头,直视着王致远,目光十分的坦然:“致远兄,承蒙你看得起我,帮我的忙还给了我这么高的评价,造纸厂的拆迁,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有很多,不管于公还是于私,我都希望我们能够精诚合作。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能做到的,我绝不推诿,做不到的,我会明说,不耽误你另想办法,你看这样可以吗?”
王致远笑了,端起了茶杯:“呵呵,老弟果然是爽快人,就凭你刚才这几句话,我就能听出来,我们可以成为实实在在的朋友。来,我敬你一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两人同时举起了杯子,碰了一下,相视而笑,都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第259章 阵阵寒意
王致远放下茶杯之后,笑道:“既然老弟直言不讳,我也就不躲躲闪闪了,我今天请老弟来就是想拜托你一件事,如果能尽快将造纸厂的拆迁工作顺利完成,就算是帮了鲲鹏实业一个大忙了。”
王致远说完了这句话便闭上了嘴,楚天舒以为他还会有下文,但是,王致远只殷勤地给楚天舒布菜,再也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楚天舒根本没想到王致远做了那么多的铺垫之后,竟然只提了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如果不是吴梦蝶在车里说明了原委,楚天舒简直要把王致远看成是某个市委市政府的领导。
这不太正常,王致远所谓的精诚合作会这么简单吗?
很显然,应该不会!
楚天舒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笑道:“保证拆迁顺利完成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我近期的主要工作,造纸厂在我们的拆迁范围之内,完成造纸厂的拆迁是我分内的工作,怎么好说是给鲲鹏实业帮了大忙呢?再说了,拆迁上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也没法向领导交差啊。”
楚天舒一点儿也不着急,他要摸出王致远的底牌。
王致远很认真的看着楚天舒,却看不出他是否在故弄玄虚,他沉吟了片刻才说:“老弟,鲲鹏实业近年来开发的项目很多,拆迁方面遇到的困难和阻力也不少,坦率地说,拆迁是件大难事,用艰苦卓绝来形容也不为过。我们的愿望和政府的初衷是完全一致的,都从心底里盼着拆迁能够顺利完成。但是,很多地方的拆迁都拖了很久,而且越是重要的项目拖得就越久,有的长达十几年也结束不了。”
王致远说的这些,楚天舒当然明白。但是,能把自己的诉求说得像一位忧国忧民的官员,却不是每一个商人所能做得到的。
王致远做到了,可惜他遇到了楚天舒,他的这一番富有艺术性和感染力的演讲并没有引起楚天舒的共鸣。
因为楚天舒对王致远的精诚合作产生了极大的疑问和联想。
以王致远的能量和实力,仅仅只是希望造纸厂的拆迁顺利完成,完全可以直接找到市领导,让他们向申国章下达指示,指挥部为了实现这个本就该实现的目标,还能有推诿的理由吗?
但是,王致远没有这么做,而是找到了具体办事的楚天舒,这其中一定有缘由!
同样具有相当能量和实力的凌云集团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难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巧合吗?
突然,楚天舒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不祥的想法:有人不希望沿江商贸区的拆迁工作顺利进行,而且,这些人的能量就连王致远、吴梦蝶也不敢小视!
此时,楚天舒又想到了申国章上午在会议室里宣布由自己全权负责拆迁工作,明明申国章对自己心怀不满,却把这么一个外人看来的肥差事交给自己,他难道不是别有用心吗?
联想到这一切,楚天舒的心里不由得涌起阵阵寒意。
王致远看出了楚天舒有疑惑,但是,他错把楚天舒的缄默看成了是他在等自己开出合作的条件。
不过,在王致远看来,这太太正常不过了,他所接触的官员当中,哪个不是在谈合作之前要有所图谋呢。
对付有“想法”的官员,王致远轻车熟路,有的是办法。
他只怕官员没“想法”!
王致远苦笑了一下,说:“老弟,你可能还不了解我的苦衷啊。这么说吧,你们在那里拆迁一天,就相当于我们把几捆人民币往青莲江里扔,而且连个水泡都不冒!白扔!你说,我要是把这几捆人民币扔给朋友,是不是还能落个人情不是?”
楚天舒明白,王致远开始抛出诱饵来了。他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致远兄,我刚才说了,你提出来的要求,我能不能办到,都会直接给你一个答复,不绕圈子。说心里话,我不敢打百分之百的保票,我相信,放眼全国,也没有谁敢在春节之前为拆迁的事打保票。”
楚天舒停下来偷看了王致远一眼,发觉他的眼神里有一丝的不快。
他接着说:“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要求跟我们领导对我的要求并不矛盾。所以,我一定会尽自己的最大能力,来保证拆迁如期完成,这不光是为了朋友,为了领导,也是为了我自己。就像老兄刚才说的,这种既帮自己又帮朋友的事儿,我何乐而不为呢。致远兄,你说对吧?”
“太对了!”王致远挤出来一个笑容,说:“我早就看出来,楚老弟是一位有能力有作为有抱负的年轻干部,志存高远,目光远大,要不了多久,肯定会青云直上的。”
王致远认为,楚天舒只字不谈钱,那自然是要谋权了。所以,他紧接着就抛出了他的第二个诱饵。
天底下,不爱钱的官员,这个可以有!
但是,不爱权的官员,这个是真没有!
按说,事情说到这个程度,就可以算是结束了,可是楚天舒的心里却一直有一个怪怪的感觉,他还是觉得这些都只是前奏,后面一定还有某个主题,王致远还没有说。
但是,他还能有什么主题呢?
拆迁的事儿已经说清楚了,接来下盖楼、卖房、赚钞票,至少目前和楚天舒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王致远也若有所思的望着楚天舒,带着淡淡的笑意端起了杯子,朝楚天舒举杯示意,楚天舒不明所以,也就顺势端起茶杯跟他轻轻碰了一下,表示造纸厂拆迁的精诚合作达成了一致。
放下茶杯,只听王致远悠悠说道:“老弟,如果造纸厂的拆迁工作能在春节之前完成,那就相当理想了,那样过完年,正是大干的时候了。”
这回轮到楚天舒苦笑了:“我当然也盼着能在春节前搞完,跟致远兄说句心里话,我都恨不得明天一下子所有的住户都主动搬迁了,拆迁一天不完,指挥部一大帮子人都过不了安生日子,至少,这个年是过不自在了。”
王致远仍旧在笑:“老弟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但这种事还真没那么顺当,不是故意给你心里添堵,拆迁过程中,总会遇上些小麻烦。”
楚天舒也笑了:“是啊,何止是小麻烦,有时候简直就是要命啊。”
说到这里,楚天舒便把上午有住户要跳楼的事给王致远简单地说了一遍。
王致远听了,眉头紧锁。
春节之前,维稳是各级政府的第一要务。
人命关天,任何一级官员都不敢马虎,这个时候要想抢在春节之前顺利完成拆迁,势必登天还难!
“非常时期就只好采取非常手段了。”王致远又给楚天舒夹了菜,说:“呵呵,我只是希望千万别让个别钉子户耽误了全盘的拆迁工作。”
王致远的话说得特别的轻松,就好像在说刚才夹的菜味道如何。
可是他这句话,却让楚天舒带着寒意的心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什么叫非常手段?王致远说这番话的意思,一定不是在教他该如何开展拆迁工作,而是在暗示,为了保证拆迁工作的顺利进行,采取非常规手段。
非常规手段能有什么?抓人强拆,还是利用涉黑势力威胁恐吓?
看楚天舒不说话,王致远又笑了:“楚老弟,你可能多心了。我是遵纪守法的商人,绝不会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我刚才的意思是,为了保证拆迁工作的顺利进行,可以加强说服动员的力度,实在不行多给点补偿费也是可以考虑的。这年头,谁都不容易,用我们过年的话来说,破财消灾也未尝不可嘛。”
楚天舒耸耸肩,笑道:“呵呵,致远兄,拆迁补偿是有政策的,我就是想破财免灾也没那个权力啊。”
王致远自问自答道:“政策?政策也是人制定的嘛。再说权力?权力不也是掌握在人的手里吗?”
楚天舒伸出食指往上指了指,说:“这些都是领导们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