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这对夫妇,黄大妈笑眯眯地从抽屉拿出一张工资卡:“小遥,你两个月没领工资,都在这里面呢,大妈帮你收得好好的,没人敢动。”
陈华遥基本工资每月两千六,不过这只能算是小头。前年香樟路商会自发组织所有商户缴纳治安管理费,每户根据商铺占地面积、税收,主动向居委会缴纳十元至两百元不等的管理费,拦都拦不住,不收就罢市抗议。
这笔钱每月少说也有近百万,最后被陈华遥用来成立“香樟路贫困家庭救助基金”。
黄大妈吃了个水果,说:“对了小遥,有个事跟你说说。六巷小葫芦日用品批零店的陈阿婆想给你介绍个对象,问你乐不乐意。”
陈华遥一下来了兴趣,伸长脖子问道:“是哪家的姑娘?长得怎么样?”
“嘿嘿,你一定猜不到吧?是陈阿婆的孙女柳梦妮,阿婆老早就想招你做孙女婿了。梦妮今年十九岁,刚从卫校毕业,目前在卫生院实习。她奶奶问她,她听说是你,马上就点头答应了。我说你们先处着,培养一年感情,等明年正好合适结婚。”
第129章短斤少两
陈华遥想起当年刚刚从学校退学,加入居委会混饭吃,去六巷调研居民生活情况,那个老是喜欢跟在自己后面的腼腆小女孩,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真是可爱极了。如今四年一晃而过,都成大姑娘了。便犹豫着说道:“这个嘛,熟人不太好下手啊。”
“什么熟人不好下手!看你老大不小的,也该成个家了!”黄大妈喝道:“这里还有一个,金玉鞋城的周老板想给你介绍他的侄女周海妹,他侄女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一百八十斤,你到底要选哪个?”
“我、我考虑考虑总行吧?”
黄大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用考虑了,就是柳梦妮,那妮子听话着呢,我从小看着长大,又温柔又贤淑,屁股特大,将来保证给你生个儿子!陈阿婆上个月就来办公室问了,你一直不在。回去跟你爸好好商量,最好是下个礼拜开始约会,年底定亲,明年梦妮一满二十岁就结婚,后年抱儿子。你这孩子怕什么羞呢,真是的。”
“大妈,太突然了吧,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结婚的事要什么心理准备?鞭炮一放,拜天地入洞房就那么成了,当年大妈还不是这样过来的?我马上去跟陈阿婆说,你别走啊,喂,喂!”
……
第二天在螃蟹小金库拿了五万块现金,在珠宝店买了一对六千五的玉手镯,这是回家准备送给妈妈的礼物,开着青年近卫军赶回梨花镇老家。明天是周末,所以不用请假。
风尘仆仆回到家里,老头子正呆在屋里看电视,见他回来了,先是一喜,随即脸色一收,重重哼了一声:“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我最近主导一个巨型课题研究,被导师苦苦挽留,实在脱不开身哪。想我这样的重量级人士走了学校怎么办?领导们找谁哭去?”陈华遥先吹嘘了一把,把阿曼尼西装购物袋和首饰盒放在桌子上,“这是给你和妈买的。老妈呢?”
“你妈还在学校,就她那不及格水准,还真当自己是灵魂工程师了。”老头子哼道,拿起购物袋翻看起来,喃喃道:“买的什么破玩意?”
陈华遥钻进卫生间擦了一把脸,扬声道:“那是高级西装!两万六一套的!”
老头子吓了一跳:“什么?两万六?莫不是越南盾吧?”拿起西装左看右看,愣没发觉好在哪里。
陈华遥换了身衣服,得意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笑道:“怎么样?”
“两万六,你真舍得买啊?顶得上我一年工资了,能做多少碗扣肉啊。”老头子一时合不拢嘴,好一阵肉痛,说:“可不可以去退掉?这么贵的衣服我穿不起。”
“买都买了,哪里还能退掉?”陈华遥发现老头子一脸不甘的表情,为了安抚他的心情,只好吹牛道:“其实呢,是一家公司女老板送的,那个女老板对你儿子一往情深,听说我要回家,她时间紧不方便跟我回来,就买了这套西装说是要送给未来的公公。你未来儿媳妇的一片孝心,就收下吧。”
老头子马上两眼发亮,凑了过去,“公司女老板?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人品如何?你们怎么认识的?这工作再忙嘛,也要带回来看看的。”
“你这老头怎么缠夹不清?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带回家,人家公司大着呢,要照顾好几百人吃饭,能轻易脱得开身吗?”
老头子十分欣慰,笑道:“好好,既然有把握那我就先不管你,总之放寒假一定要带回来。我孙子年底能抱上不?”
“毕业前争取。”陈华遥给老头递了烟,又拿出四万块现金,说道:“这些钱我挣的,拿去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太省。”
老头子知道儿子神通广大,每次回家都给家里孝敬一大笔钱,可是这次形势不同,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读书吗?怎么还有时间挣钱?莫非你没去学校,前头都是骗我?”
陈华遥不慌不忙,扳着手指头道:“学校发的奖学金、导师课题组发的优秀论文奖、街道派出所发的治安突出贡献个人奖、区公安分局发的警民共建先进居民奖、居委会发的杰出工作者奖等等等等,所有奖金合起来就有这么多。唉,我本来不想要,他们非要给,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老头子老怀大畅,觉得儿子果然长进了许多,笑道:“我就说嘛,回去读书是好事。学习知识,陶冶情操,省得你整天在外面鬼混。”他倒不是在乎这几个钱,而是对儿子走上正道感到高兴。
过了一会,老头子起身道:“我出去逛逛,你不要到处乱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都别想去。”
老头子打算到市场买几斤儿子最爱吃的牛腩和酸笋。
儿子陈华遥每次回家,最爱吃的就是他亲手做的扣肉、芹菜炒牛肉、红焖猪脚,此外还有酸笋炖牛腩。
牛腩切成块状,和酸笋、西红柿、老姜、八角、黄酒、桂皮、大蒜、香菇、红椒放作一锅,慢火炖两个小时,滋味香甜酸辣,最是可口。
陈华遥每次都吃得赞不绝口,连碗底也舔得干干净净。
老头表面严厉古板,内心实是极为疼爱儿子,口袋里揣上一百几十块零钱,乐呵呵的出门去了。
街坊邻居都朝他打招呼:“陈阿伯什么事笑得那么开心?这是要去哪啊?”
“我儿子回来了!上街买点东西去。”
“哦,原来是小遥回来了。陈阿伯,听说小遥被象京大学请回去复读,是不是真的?”
“当然当然,十足真金!”
“小遥可真争气,像我家那小混蛋可就不成了,天天在外头偷鸡摸狗,不干好事,唉!”
“哪里哪里,你家小亮也很有前途的,要是教得好了,以后肯定能当大官。”老头子笑得直咧嘴,一路往市场方向去了。
市场不远,不过两千米路程,走十分钟便到,是由政府出资建造的大型农贸水产集市,共有四个楼层,大都集中在一楼,统一规划了各类摊位。
西边是鲜果蔬菜,南边是水产、禽蛋,东边是新鲜的猪牛羊狗肉、大米粮食,北边是熟食卤味、腊味、杂货。
二三四楼都是针对农民朋友做廉价服装生意的摊位,这几年来农村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也没人愿意在臭烘烘的集市挑选衣服,是以生意惨淡得很。
下午两三点钟,既不是早上也不是傍晚下班高峰期,人不太多。
老头子四处转悠一圈,买好酸笋等配菜,来到肉摊上。时至下午,好的牛腩都已被选购完毕,像那腩肉两边夹着白片筋的“白花腩”口感最好,历来是酒家饭店争抢的对象,早上刚刚开市已被抢购一空,只剩下口感较差的肥腩。
老头子这里瞧瞧那里摸摸,磨磨蹭蹭走到了东入口处,咦,这里还有一摊卖牛肉的摆着白花腩,忙上前问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老板名叫刘四,前年才从建材生意转行卖肉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壮汉子,中等个头,肩膀极宽,脑门略微谢顶,一块油乎乎的围裙绑在肚皮上。正闲坐无聊,见有客人上门,便笑道:“老伯,上好的白花牛腩肉,现在天色不早了,给你算个二十四块一斤吧。”
牛肉不比猪肉,寻常猪肉也就十块左右一斤,但牛肉价钱要贵上许多。
老头子看摊面上摆的几块肉俱都色泽鲜亮,肉质饱满,颔首道:“价钱还算公道,给我称两斤。”
老板手脚轻快的提着杀猪尖刀割了一块,丢到电子秤上一称,道:“两斤一两,算你两斤得了,四十八块。”
老头子颇为肉痛,但想着儿子爱吃,也算不上什么,递过一张百元大钞,那老板找补五十二块,用塑料袋给他装好。
老头子走到出口处,只觉得手里轻飘飘的,似乎不太对劲,跟周围一个卖苹果的小贩借秤重新称过,竟然只有一斤四两。
那块牛腩手捏过去,湿漉漉、水津津的,竟然是块注水肉。
越想越是蹊跷,掏出牛肉老板找补的五十元钞票一看,水印模糊,纸质松垮,纹理不清,竟然是张假钞。
老头子不常在市场走动,平时都是妻子上街,既无经验,人又老眼昏花,何尝上过这种恶当?一下气得不轻,怒冲冲赶回牛肉摊位,白花腩搁在台面上,说:“喂,老板,你怎么短斤少两,卖注水肉,还给我找假钱?”
刘四正在叼着烟头点钱,闻言一下恼了,骂道:“老鬼!货物一旦离开柜台,本人概不负责,连银行都是这么做的,你想怎样?谁知道你是不是出去故意切了一块半块肉下来,专门挑事儿?快点滚蛋,就是闹到工商所,也没你说理的地方!”
老头子辛勤工作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如此蛮横不讲理的人物,只是浑身发抖,说道:“你、你短斤少两,还补给我假钱,还有没有天理了?”
刘四见周围人群有越聚越多的趋势,生怕阻了自家生意,提着那袋牛腩丢到老头子身上,叫道:“我短斤少两?我补你假钱?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当面指出?过后又来吵闹,当我是傻瓜不成?”
附近几个摊位便纷纷附和,指责道:“这老家伙平时不见,肯定是个骗子。连货钱两清,离台概不负责的规矩都不懂?”
老头子气得嘴皮子哆嗦,道:“我、我是骗子?你、你短斤少两,还补给我假钱……”
刘四当即冲出摊位,扬手给了老头子一个耳光,骂道:“敢到我的摊子上行骗,你他妈的找死!”
老头子一下摔倒在地,西红柿、老姜等调料滚落一地。刘四余怒未息,又不轻不重踢了老头子一脚,旁边有个见多识广的人拉住他低声道:“老四,算了算了,那是南门街陈华遥的爹。”
第130章有仇必报
刘四兀自骂骂咧咧:“我管他是谁的爹!妈的,老东西,真是晦气!我呸!”一口浓痰吐在老头子身上。陈华遥常年在外,以前闯下的名声早就淡了,加上人们忘性大,很多人不认得他。
老头子年老体衰,早已过了血性的年纪,不敢继续争执,灰白着脸,慢慢拾起西红柿和白花腩,仍是记挂着要给儿子做一顿好吃的饭菜,在众摊贩的哄笑声中跌跌撞撞走出市场。
回到家里,藏了一肚子火气,食物往厨房一扔,闷闷不乐的返回房间。陈华遥见他气色不好,忙追上去问道:“爸,怎么了?”
老头子不愿儿子惹是生非,伸腿往床上一躺,瓮声瓮气地说:“没什么,走路时磕了一下,你去厨房把牛腩给切了,我歇会。”
陈华遥心思敏锐,发现父亲左脸一块红印,衣裳沾着土,腰间还有一处灰扑扑的脚印,忙说:“爸,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你少问那么多,快去厨房干活!”
陈华遥无奈,只好退出房间,左思右想,只觉疑虑重重。
这时邻居王世强敲门,陈华遥把门打开。王世强劈头就说:“小遥,你爸刚才在市场被人打了!”
陈华遥本来好端端的脸色,当即变成青幽幽的一片,沉声问道:“是什么人?”
“东头五号摊卖牛肉的,叫做刘老四!”王世强当下把当时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连旁边出言羞辱老头子的摊贩也没漏下。
片刻之间,陈华遥已平静下来,笑道:“哦,这样啊,我说怪不得老头子气色不对,谢谢你了强叔,回头请你喝酒。”
“客气什么,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陈阿伯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
“啪”的一声轻响,陈华遥捏碎了手里的电视遥控器。
自己整天在象京耍威风,当什么委员长,有意思么?有乐子么?连老头子在家被人欺负都不知道!算什么东西!
自己经常在象京厮混,常年不回家,从十六岁念高中开始,在象京整整八年……其中包括高三复读的一年,只有寒暑假、节假日才回家与父母团聚。
老头子勤俭节约,为家庭奔波半辈子,不就是希望儿子成器么?在自己不在家的这段日子,不知吃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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