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独玲珑,她个子最小,却最是淡定,冷着一张小脸从容地将早已备好药粉洒在周身,使得那些毒虫不能接近她,其他的小朋友皆看着玲珑的药粉隔出来的那个包围圈一脸羡艳的模样,却没有一个人敢过去,而玲珑也没有让他们过去的意思。
宋遇当机立断决定跟着玲珑,于是偷偷跑到玲珑身后,跳进了她用药粉隔出来的包围圈。
直到如今,他都还记得玲珑看他的眼神,满是鄙夷,想是没想过有男孩子会躲到女孩子身后寻求庇佑。
虽然鄙夷他,可到最后玲珑到底还是护住了他,她小小年纪便擅于用毒虫,那些毒蛇蚂蚁都近不了他们的身。
自那以后,他对玲珑便是又爱又怕,既喜欢逗着她让她脸上出现除了冷漠之外的表情,又害怕她经常接触的那些毒物。
不过,宋遇虽害怕玲珑手里的毒虫,但若事情真的涉及到玲珑的安危或者是玲珑犯糊涂的时候,他的态度还是十分强硬,就比如刚刚,他便状着胆子凶了玲珑。
上一次他趴在房梁上看得清清楚楚,因为她擅作主张让许酒疯癫,现在沈容已经对玲珑有所不满,如今玲珑又做了这糊涂事,要怎么在沈容面前护住玲珑着实是个难题。
宋遇犹记得前天晚上,他刚安排了人去灵州盯着五皇子,便有人来报沈容连夜召他。
他赶到恒王府的时候,沈容正在烛光下看着折子,看见他来,便放了折子,道:“坐。”
宋遇也毫不客气地坐下,看着沈容面色极差,才好奇道:“发生什么事了?”
沈容看着他良久,才出声道,“酒酒要和苏轻言一起去灵州,你也亲自跟着去,护住酒酒。”
他宋遇向来干得都是杀人和消息买卖的勾当,要说保护人,他还真没干过,当即问道:“爷真就放心让我去护着许酒?”
他记得沈容是最不喜他穿红衣在许酒面前晃荡的,此次会派他去护着许酒,着实是出乎他的意料。
“你去我才放心,而且让你去灵州,是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做,”沈容丢给他一枚令牌,道,“苏轻言和顾恒都会一起去,除去护着酒酒之外,还帮我盯着他们二人和老五,凤阁的人随你调动,必要的时候,让老五永远不要回来。”
宋遇接过令牌,有些诧异。
这正是沈容的母亲兰妃留下来的东西,拿着这令牌,便就相当于代理了阁主之位,之前几年,这令牌都是在玲珑手里保管着,却不想玲珑不过是做了一件错事,他便把她手里的令牌收了回来,将她孤身一人打发回灵州,他不禁正了神色,问道:“殿下……真打算弃用玲珑?”
烛光下,沈容的神色很是冷漠,道:“她不适合再呆在凤阁。”
沈容最听不得人多话。
看着沈容冷漠的神色,宋遇不禁单膝跪地,道:“如果玲珑真做了什么事情惹得殿下不高兴了,属下请求殿下看在玲珑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的份上对玲珑网开一面。若您真要惩罚,罚属下便好。”
沈容却是冷声道:“不过是让她先回灵州思过一阵子。”
听得沈容如此说,宋遇才放心,看来他只是让她交初凤阁的令牌,暂时没有重罚她的意思。
玲珑是他看着长大的人,他知道,她外表虽然冷漠,内心却是非常敏感,这么多年来沈容一直很信任她,这下突然如此待她,指不定她还会继续钻牛角尖。
他早猜到玲珑会做出偏激的事情,为防止她铸成大错,便一直暗中跟着苏轻言和许酒他们。
果然,刚一出京城,便见到有凤阁的杀手暗中跟踪他们。
沈容早说过,苏轻言现在正是皇上宠臣,若是死在凤阁手中,皇上定然会追查到底,所以沈容不能有事,至少不能在京城周围被截杀,至于许酒,她是死是活对皇上是什么影响,可若许酒死了,沈容定然不会放过玲珑。
他本想早早便出手阻止,却又忽然觉得,明着跟他们一起去灵州要比暗中好探听消息得多,便也没有出手,只等着看他们何时出手,到时他再在他们危难之际出手救他们,好打入他们内部。
思索许久,宋遇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步到桌边开始给沈容写信。
写好后,才将信放入信封,拿火漆封好,才推开窗,唤了一声:“出来吧。”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落在他面前,道:“宋堂主!”
他将信给那人,道:“送回去给王爷。”
那人双手接过信,道:“是!”
待得黑衣人走远,宋遇才关了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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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酒醒来时天还未亮,望着房中点着的两盏烛灯许久,她这才反应过来目前是个什么情况,自己竟不知何时睡到了床上,而原本受伤该躺在床上的苏轻言却不见了踪影。
许酒着实惊了一惊,随即便暗自斥责自己,怎的照顾病人都能照顾到霸着人家的床睡着?
也不知苏轻言被她赶到哪里去了,她连忙着下床便准备穿了鞋去找苏轻言的人。
只是她还未穿好鞋,便听到有脚步声走过来,随后,便听到苏轻言温和的声音:“醒了?”
正在穿鞋的许酒仰头,却见得一袭红衣的苏轻言站在绣着青竹的屏风旁,手中还端着两碗瘦肉粥,那粥似刚刚起锅,还冒着腾腾热气,许酒起身,问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苏轻言走过来,将手中的粥放在桌子上,温笑道:“已经无碍了,昨天幸得你照顾。”
许酒垂首道:“是我该谢你和对你说抱歉才对。”
她也知道,苏轻言若不是为了护住自己也不会受伤,除却谢谢和抱歉,她也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苏轻言不习惯这样生疏又客气的许酒,只低低道:“你没事便好,听梁愈说你昨晚都没怎么吃,想着你醒来也该饿了,大晚上的厨房也找不到东西,便熬了些粥,你先垫着肚子,我还有些东西要弄,就在外面,有事随时叫我。”
许酒却是怔怔看着桌子上的瘦肉粥,原来他离开是去熬粥了吗?
昨日晚上用餐的时候,她因为担心苏轻言,也确然没什么胃口,现在心放下来之后,倒真觉得饿了,她净了手坐在桌边,轻舀了一勺,稀粥入口,绵软入味,竟是分外的香甜。
苏轻言不知在外面忙着什么,许酒安安静静喝完一碗粥,便收拾了碗筷准备回房,现在苏轻言醒了,她也可以放心回房睡觉。
绕过屏风,许酒便见着苏轻言正坐在书桌边正执着笔似在画着什么东西,书桌上有一盏烛灯,橘色的灯光将他清俊的眉眼照得温柔了许多。
她走出来时,苏轻言刚好搁笔。
一枚晶莹剔透尾端雕刻着四叶草花纹的碧色玉簪跃然于纸上,这玉簪许酒瞧着很是眼熟,许酒又走得近了些,想看清楚一点。
见着许酒出来,苏轻言温声道:“吃完了?”
“嗯,”许酒应了一声,看着他手里的画皱眉开口道,“我好像见过这枚玉簪,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想不起来。”
苏轻言将画卷收了起来,淡笑道:“不过是我无聊时画的,你该是不可能见过才对?”
面上风轻云淡,心底却开始没把握,他自然知道她见过这枚玉簪,他怎么会忘了他魂无所依那段时间许酒的异常?她因为见到这簪子去找沈容,最后从沈容府里出来时便失了神志。可想而知,这簪子带给她的,并不是什么好的记忆,若真如此,他倒希望她永远不要想起来才好。
听得苏轻言如此说,许酒也觉得或许是自己多想了,便再没有执着于簪子,而是望着苏轻言,道::“既然你无事了,我便不在这儿打扰你了,你早些休息。”
一室安静……
苏轻言很想说:“不打扰,你想呆多久便可以呆多久……”
可这样对于许酒来说总归是不好的,他怕吓到许酒,顿了良久,他才道:“我送你回房。”
徐安给许酒安排的房子离苏轻言还是有一点距离,许酒便也没有拒绝。
二人一路无言,苏轻言把许酒送回房后才自己转回房去。
许酒回房之后见着离天亮还早,而她还有些困乏,便又躺在床上小睡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见了那枚玉簪的缘故,许酒堪堪躺在床上便又开始做梦,这一次梦境比以往要清晰许多,梦中是何时何景她都能清楚的知道,而且梦中人的脸,她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梦里正是皇上的寿辰,德庆帝素来喜大操大办,寿辰自然少不得宴请文武百官和其家眷。
金禾殿中,景阳长公主正和一干诰命夫人喝茶赏花,许酒正坐在景阳长公主旁边百无聊赖地捧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她对那些花花草草没什么兴趣,对那一干诰命夫人话里藏针的聊天内容更是不感兴趣,只时不时往向金禾殿大门处。
她在等苏迎来,若不是知道苏迎今日也会来,她是情愿去听书也不愿意来这里活受罪。
终于,到得巳时的时候,金禾殿门口一阵骚动,不一会儿,便有公公扯着嗓音喊道:“苏相到。”
听得这个声音,许酒眼睛都亮了几分。
一袭一袭紫袍眉目清朗的苏相跨步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袭红色裘衣同样眉目清俊的苏迎。
“嘭”许酒当即丢下茶杯,不顾众家小姐夫人诧异的目光,便朝着苏迎飞扑过去。
苏迎见她这番架势,眉目皱了皱,却并没有躲开,而是任由她扑倒他身上,稳住身型。
见苏迎没有推开自己,许酒心底暗暗高兴,在他胸前扬起头道:“你终于来了,我可无聊死了。”
苏迎淡声问道:“抱够了?”
许酒摇头:“不够。”
抱一辈子都不够。
苏迎却是皱了皱眉,道:“放开。”
许酒很想说:“不放!”
可抬眼看着苏迎皱起的眉目,又担心惹得他不高兴了,只得不情不愿放开他,不满道:“不过就是抱抱而已,又不会少两块肉。”
苏相看着二人,终是什么话都没说,自行去了上座。
许酒看着苏相离开的背影,心道:“看来前些日子送的东西还是挺管用,至少苏相现在不反对我接近苏迎了。”
许酒心里正美着,却听到一道不识趣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苏大哥,你有空吗?”
她嗓音很是温柔,听得许酒顿时防心大起,忙将苏迎拦在身后,一脸戒备地看着不远处绯衣曳地巧笑嫣然的柳笑云,道:“你找苏迎有什么事?”
柳笑云提着裙摆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朝着许酒行了个礼,道:“见过清河郡主!郡主别多想,我只是有事情想请教苏大哥,没别的意思。”
说罢,又朝着苏迎道:“苏大哥,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
许酒气呼呼道:“不可以!”
柳笑云一脸为难地看着苏迎,道:“苏大哥,你看?”
苏迎却是拉了拉许酒,道:“听话,别胡闹了,我待会儿再来找你。”
许酒委屈地看着苏迎,苏迎却未再多看她一眼,同柳笑云并肩而去,二人都是一袭红衣,看着般配至极,许酒觉得鼻尖有些酸酸的,她负气的拿手背揉了揉鼻尖,喃喃道:“我才没胡闹呢!”
正委屈着,便听到沈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柳姑娘找阿迎有什么事?”
她闷闷道:“不知道。”
沈容看着她,笑得有些无奈,递给许酒一个锦盒,道:“送你的小礼物。”
许酒悻悻然道:“什么东西?”
沈容笑道:“你打开看看便知道了。”
许酒接过锦盒打了开,却见里面躺着一只小巧的簪子,簪子通体碧绿,顶端雕刻着的四叶草栩栩如生。
她拿起簪子,逆着太阳光照了照,晶莹剔透,光彩熠熠,倒是好货。
“我又不喜欢戴这些,带着它又不能让苏迎喜欢我。”她将簪子放进锦盒,便要还给沈容。
沈容没有接过去,而是柔声道:“这个送你是让你送苏相的。”
许酒诧异抬眼:“送给苏相?”
她实在想象不出来苏相戴这玉簪时的模样。
沈容点了点头,道:“我在姨母的手札上看到过这枚玉簪的图案,据说是当初姨母送给苏相的第一份礼物,苏相很是看得重,只是后来姨母不知为何把这件礼物收了回去,你把这个送给苏相,他肯定喜欢。”
许酒又打开锦盒,看着玉簪半晌,半信半疑道:“真的?”
沈容笑道:“他会喜欢的,你信我。”
许酒想起上次她将沈容给她的香料送给苏相后,苏相确然是对她放松了许多,便也信了沈容的话,将玉簪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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