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过半，天已立秋。
上午九点，江城市市长胡清山如往常一样，来到市长办公室，办公桌上已经放好了一叠等他签字的材料，桌上的日历表上贴了一张便签纸，上面写了当天的会议安排。
胡市长摇摇头，这文山会海啊！
这时，秘书把泡好的水杯拿进来。
胡市长坐下来，问道，“小陈，这两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陈秘书汇报道，“市长，特别的事没有，就是市长热线这个星期接到不少市民问城北开发的事，热线办公室做了一份汇报材料，就在桌上，您看一下”。
从副市长到市长，城市建设一直是胡清山主管的，所以对关系到城市开发的事，他特别在意。
陈秘书把热线办的材料抽出来交给胡清山，他简单浏览了一下，有些不悦地说道，“是谁说要去开发城北的？”
陈秘书听出了市长口气中的不悦，忐忑地回答道，“市民都是从政府新五年规划里解读的”。
“新五年规划？”，胡市长一怔，“那是我做的规划吗？”
陈秘书心想你不是明知故问吗，“新五年规划”明明是前任市长制定的，这胡市长新官上任还没有一个月。
陈秘书不敢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市长，这几天就因为城北开发的传闻，倒把那里的房地产市场带火了。。。”
胡市长心念一动，已然猜到几分，隐约觉得这就是房地产公司的伎俩，问道，“是哪个房地产公司？”
陈秘书答道，“就是我们江城市最大的房地产公司，山情集团”。
胡市长伸手把桌上的固定电话拿起来，转念一想，对秘书说道，“小陈，把我包里手机拿过来”。
陈秘书把胡市长公文包里手机拿出来递给他。
胡市长挥挥手，“你先出去吧”。
陈秘书走出市长办公室，顺手轻轻把门带上了。
这时候的关山情，已经坐在办公室里看港股行情了，九点半开盘，一般九点之后他会准时上网浏览股市新闻。
办公室桌上手机铃声响起，关山情一看，居然是胡市长的。
堂堂市长打电话来，关山情忙不迭接通了电话，“市长，您好！有什么事让您亲自打电话给我，让小陈秘书说一下就可以了”。
“老关”，胡清山不跟关山情讲客套话，“这几天城北的房子卖疯了吧？”
“这晓山，还真猜到了胡市长会为这个事专程打电话”，关山情心里暗想。
但关山情嘴上还得做做样子，回答道，“胡市长，这大半年了才卖了十几套，卖不动啊！”
“老关啊”，胡市长不耐烦了，“你说你卖房子就卖房子吧，怎么能做政府的代言人呢。。。”
“市长、市长”，关山情连连喊冤，“这次真是巧合，晓山也是看到网上有关于江北开发的贴子，第一时间跟我汇报了，我让他立刻把城北的楼盘销售停止了，就怕被误导了，给政府带来麻烦”。
“真的？”，胡市长有点不相信，“有钱你还不赚？”
“市长啊”，关山情不但叫屈，还叫苦，“现在市民都知道城北要开发，都说政府规划里写的，还抗议我们不卖房子，就在昨天，还堵我们山情大厦的门，在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我才同意晓山先拿出五十套来，安定市民的心，我怕万一搞成了群体事件，又给您添乱了”。
这两段话，关山情说得在情在理、滴水不漏，立刻把皮球踢给了胡市长，言下之意，这“城北开发”可是你们政府写在规划里的，可不能怪我山情集团啊？
“你这话里有话的”，胡市长当然不会跟关山情较真，两个人也是十几年的交情了，“那老关，你说说，我们政府该怎么回应市民呢？”
问题的重点来了，关山情一副惶恐的口气，“别啊，市长，我哪能做政府的主。。。”
“别绕弯子”，胡市长心想一向心直口快的关山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就当你提个建议”。
“好，市长，那我提个建议”，关山情说道，“首先，这个政府的规划我们不能推翻是吧，所以回应的话可以从宏观上默认；第二，买房属于市场行为，可以提醒市民投资需谨慎，不要盲目买房”。
“哈哈哈”，胡清山突然笑了起来，“老关，这不像你的作风啊，你一向是为了卖房不择手段的啊。。。”
“市长开玩笑了”，关山情在电话里陪笑说道，“我一直都是合法经营，而且跟政府都是互惠互利的。。。”
“好、好、好”，胡市长恢复了以往爽朗的笑声，“老关，有你的，好，就让政府和你们企业一直互惠互利下去吧。。。”
说完，胡市长挂了电话。
关山情放下手机，暗自发笑，人生第一次做了别人的“提线木偶”，这些话都是关晓山提前跟他说好的，正因为是自己儿子，他才第一次放下那种专制和固执。
而这些台词的设计者，正是倪洱。
此时的“泰来？嘉城”售楼中心，几个售楼小姐正凑在一起聊天。
沈娅说道，“你们知道吗，山情昨天下午爆了一个大新闻，城北的房子卖火了，都上了电视了。。。”
何丹姿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怎么可能，那城北就是个火坑，我们集团的工程都烂尾了，山情有什么本事把它卖火了？”
其她两个售楼小姐也都不相信，议论纷纷。
郝美美插话道，“丹姐、沈娅，别争了，我们看一下电视新闻的重播不就行了，现在几点了？”
一看时间九点半，正好江城地方台会重播前一天的“江城晚间新闻”。
几个人来到客户休息室，打开了挂在墙壁上的五十寸大电视，新闻刚刚开始。
看了一会时事新闻，当画面切换到江城大厦的时候，沈娅叫道，“来了，来了！”
几个人都屏息凝视，认真观看电视画面。
镜头切换到山情大厦外景，再切换到大厦一楼大厅，下一个镜头，就是十几个市民坐在折叠椅上，七八个穿红色运动套装的小姑娘在教他们填登记表。
何丹姿不屑地说了一句，“现在山情的业务员都穿成这样？”
再看画面里，一个窈窕的身影闯入镜头，面对着镜头，高昂起头，开始侃侃而谈。
郝美美定眼一看，脑子里嗡地一声，这、这、这。。。
这不是正是她的妹妹郝晓晓吗？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售楼奇谋（五）
郝美美腾地站了起来，当场就急了，拿着手机匆匆忙忙跑出了“泰来？嘉城”售楼中心。
郝美美一边坐在出租车里，一边给妹妹打电话，“郝晓晓，你现在什么地方？”
接到姐姐的电话，郝晓晓好生奇怪，怎么还叫她全名了，从来没有过啊，“姐，我在山情集团做暑期工啊，怎么了？”
“怎么了？”，郝美美在电话里怒气冲冲，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你在山情集团等着我，我马上就到”。
出租车到了山情大厦楼下，郝晓晓已经等在楼下了。
郝美美一看，妹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套装，兴高采烈地蹦过来叫道，“姐，你怎么来了？”
郝美美劈头盖脸来了一句，“谁让你来房地产公司做售楼小姐的？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郝晓晓被她的气势吓住了，低声说道，“姐，我不是售楼小姐，只是暑期工。。。”
“什么暑期工？”，郝美美不管那么多，“是不是倪洱让你来这里上班的？是不是？”
“姐”，郝晓晓委屈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嘛？我就是想挣点生活费。。。”
“走，你现在跟我走，生活费我给你，不需要你到这里挣”，郝美美拉起妹妹的手，就要转身走。
郝晓晓在原地立住不动，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哽咽地说道，“我不走，你也是做售楼小姐的，我为什么就不能做？”
郝美美看妹妹如此倔强，气不过，拿起手机，一个电话打给了倪洱。
倪洱正在十五楼和关晓山讨论售楼后续工作，手机震动声起，一看号码，是以前只联系过一次的郝美美，也不避讳关晓山，直接按了接听键，“喂，你好！”
“倪洱，你给我下来！”，电话里传来了郝美美气势汹汹的声音。
倪洱一愣，这什么情况，坐着对面的关晓山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他。
倪洱马上回了一句，“你谁啊？是不是打错了？”
“我是郝晓晓的姐姐”，郝美美的声音更大了，“有事找你！”
“有事来我办公室”，啪的一声，倪洱把电话挂了。
关晓山淡淡一笑，“是不是惹上风流债了？”
“可别”，倪洱摆摆手，“这个郝晓晓的姐姐，就是文泰来的那个秘书，我可惹不起，应该是为了她妹妹的事吧”。
“那你回自己办公室吧，好好接待一下这个郝秘书”，关晓山把倪洱撵回了他自己的办公室。
郝晓晓一看姐姐打电话给倪洱，一跺脚，撒开了姐姐的手，径直跑回了山情大厦一楼大厅。
郝美美放下电话，一愣神，咬咬牙，跟在妹妹后面走进了山情大厦一楼大厅。
跟郝美美上次来相比，大厅已有了很大的不同，里面的服务台前方竖着一个写着“城北新城售楼咨询处”几个大字的展牌，正堂里摆了八张圆式卡座，每张卡座配套了四张折叠椅，江城大学艺术学院的八个女孩子每人负责一张卡座，已经有五张卡座边坐着客户，在跟旁边的“销售专员”交流着。
这几个女孩子的白色体恤上，统一挂着写有“销售专员”字样的胸卡。
郝晓晓匆匆跑到自己负责的那张卡座边，从桌上拿起胸卡别在衣服上，微笑着对坐在对面的客户说道，“对不起，老板，刚刚出去有点事。。。”
接着，郝晓晓翻开桌上的楼盘宣传手册，对客户一一介绍。
郝美美看妹妹不再搭理自己，又不想腆着脸过去，只得自己走到服务台，问道，“打扰一下，请问倪洱在哪个办公室？”
服务台工作人员礼貌地回答，“倪秘书在十五楼”。
郝美美坐电梯来到十五楼，整个楼层静悄悄的，审计室的人还在行政部搞审计，对着电梯的第一间办公室，小方秘书在里面整理这两天的客户材料。
郝美美走到门口，问道，“美女，请问倪洱在哪里办公？”
小方抬头一看，一个陌生的美貌女子，心想这倪洱艳福不浅啊，一挥手，“右手边第二间就是”。
“好的，谢谢了”，说完，郝美美就慢慢向右边走，边走边盘算着怎么跟倪洱交涉。
倪洱办公室门大开着，郝美美直接走进去，一看，倪洱正斜靠在座椅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嘴里还哼着一首很耳熟的小曲。
郝美美定耳一听，不正是河西老家的乡间小调《梦里槐花香》吗？
心中澎湃的怒气顿时消了好多，郝美美有点想家了。
倪洱低头一看，郝美美已经进来了，就止住了哼着的小调，笑着招呼道，“郝经理，欢迎光临！”
郝美美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少来，我问你，怎么把我妹妹找来做售楼小姐？”
倪洱一脸惊讶，“售楼小姐怎么了？你不就是售楼小姐吗？”
“你？”，郝美美一时语塞，脸一阵红一阵白，过了一会，吞吞吐吐说了一句，“你不知道售楼小姐的艰难吗？我妹妹这么小，怎么能。。。”
倪洱明白她的意思，想到在文氏楼盘样板房看到的一幕，呵呵一笑，“郝经理，你想多了，你说的那种销售模式在我这边绝对行不通，我的营销手段比你们的高明多了哦。。。”
郝美美有点明白过来了，惊讶地问道，“这次大新闻，是你的营销手段？”
倪洱嘿嘿笑着，不置可否，他想郝晓晓就算签了《保密协议》，但迟早会把这个事告诉郝美美，现在也没必要瞒她。
“那是有点手段”，看倪洱默认了，郝美美忍不住夸了一句，“靠这个，你能把城北的房子都卖掉吗？”
“文氏在城北有房子吗？”，倪洱不回答她的问题，却反问她。
“有是有，还没封顶，上半年停工了”，这些信息郝美美多少了解一点。
“你可以申请去卖那里的房子哦，机不可失”，倪洱神秘兮兮地说道。
“再看看吧，你们山情的现房那么多，你先顾好你自己吧”，郝美美还拿不定主意，“是你自己说的，绝对不用外面的销售模式，你可要对晓晓负责！”
倪洱看着她的眼睛，正色说道，“你放心，晓晓就像我妹妹一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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