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的第一次进攻,遭到了挫败,不甘心的退了下去。
54联队长高桥政雄大佐不甘心于失败,休整了一段以后,再次发动了进攻。这一次,他更换了战法。他把剩下的坦克集中起来使用,紧跟着炮兵的弹着点前进,步兵又紧跟着坦克,相互支援掩护。到了战壕之前数十米,坦克就不再前进,作为活动火力点,掩护步兵前进。步兵清扫战壕以后,坦克再行前进,如此往复进行。在他看来,这是一种很先进的战术,以对手的技术条件是很难对付的。
高桥政雄大佐的这一手,虽然在德国军队面前简直拿不上台面,但是却掐准了对手中国军队反坦克火力极度缺乏这个致命的弱点。
结果也正如他所料,在这种战术面前,118师几乎毫无办法,有一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在敌人和炮兵的火力压制下,前沿的官兵根本抬不起头来,稀里糊涂的就丢掉了第一道战壕。
“狗日的小日本,它娘的就知道欺负老子手里没有平射炮,仗着有坦克,欺负老子的步兵,算什么武士?”看到前沿战事不利,气得七窍生烟的王延破口大骂。
“传令下去,谁干掉一辆坦克,赏大洋20。”王延骂过以后,也知道骂解决不了问题,只好悬赏下去,希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占到便宜以后,高桥政雄大佐又使出了相同的招数,准备突破对手的第二道战壕。
战壕里,一个新兵正打算拿起捆扎好的集束手榴弹。一个老兵拉住了新兵的手,对他说:“你还嫩了点,学着点。”
说完,老兵揭开了胸口的军服扣子,把集束手榴弹用绑腿带绑在了自己的胸前,一边绑,一边还说着:“可惜了,这件自家堂客做的背心还没穿上几次呢。”新兵愣在那里,呆呆得看着老兵。
绑好了手榴弹,老兵又把手榴弹木柄上的盖子都打开,把拉火绳都系在一起。一切都准备好了,老兵抬起头,拍了拍新兵的脸庞,对着新兵说:“老哥我是有孩子的了,死了无所谓,你的路还长着呢,好好活。想老哥了,就给老哥烧上几张纸,洒上一瓶酒。老哥哥在下面就感激你了。”
“你们多扔几个手榴弹,给我掩护。”老兵站在战壕边上,对这几个新兵战友说道。
新兵们连忙丢着手榴弹。在手榴弹的烟雾掩护下,老兵一下子窜出了战壕,几个连贯的动作,就到了坦克附近。就在这时,几颗子弹击中了老兵的上身。老兵颤抖着身体,象是攒足了力气,一个箭步冲到了坦克旁。一声巨大的爆炸过后,再也看不到老兵的身影了,只有鬼子的坦克像火炬一样,在那里熊熊燃烧。
在守军的顽强抵抗下,54联队一个上午都没有取得更大的战果,与此对应,战车中队倒是损失巨大,损失了7辆战车,搞得战车中队宁愿背上抗命的罪名,也不愿意再出战了,说是不能再这样被屠杀了。
中午的时候,11军司令部许诺的空中支援终于到了。在地面步兵铺设的联络板的指引下,鬼子的飞机不断向着118师的阵地投下炸弹。投完以后,还俯冲下来,用机载机枪向战壕里面的守军扫射。不少的官兵,被这些空中的强盗击中倒下。
在飞机飞走以后,战壕里面的官兵赶紧站起来,拍打完身上的尘土,就又站好准备迎接敌人的进攻。
在中午被铃木少将一顿冷嘲热讽以后,高桥政雄大佐只好又使用了日军最擅长的猪突战术,不管不顾的就是一门心思地向前冲,直到冲到敌人的战壕,用白刃战解决战斗。
由于上午的战斗损失和鬼子飞机的轰炸,118师阵地上的拦截火力也弱了不少,已经无法完全拦截住敌人的冲锋队伍了。
看着敌人的队伍越来越近,前沿的军官们不约而同的下达了同一道命令:“全体上刺刀,跟我冲!”
两股人流挺着刺刀,再次相遇了。战场上的枪声寥落下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片闷吼和刺刀入肉时的惨叫声。日军士兵所受的野蛮理念的灌输以及精湛的技战术,还有三八式步枪刺刀较长的优势,渐渐的在战场上体现出来了优势。虽然,中国士兵依旧是悍勇战斗,也不时有受伤的士兵,拉响挂在身上的手榴弹,冲到鬼子人群里。但是,鬼子的优势也是越来越明显。
“报告师座,前方快顶不住了,请求撤下来。”一个通讯兵气喘如牛的跑过来,慌慌张张的抬了下手,算是敬礼了。
“什么?”王延瞪圆双眼:“老子还在这里挺着,他们就敢给我退?完不成任务,就是老子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枪毙的!”他嗖的拔出勃朗宁小手枪,高吼道:“警卫连,跟老子上去,谁他娘的再敢往下撤,不管他是旅长、团长还是营长,用不着老子发话,你们就拿冲锋枪给我突突了他!”
刚刚向前走了没有多远,一伙儿从前线上溃退下来的伤兵已经涌了过来。
“都给老子站住!”王延双手叉腰挡在当道,警卫连的战士在他身旁一字排开,黑洞洞的枪口全都对准了这一伙儿散兵游勇。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王延浓眉倒竖,拉着脸问了一句。
“报告老总,我们是236团1营的!”一个老兵向王延敬了个礼,怯生生的回答。
“你们的长官呢?”王延眼里闪过一丝杀气。
伤兵们无言的退开,两个伤势较轻的战士抬着副担架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军座……”担架上的人虚弱的呼唤了一句。这是一位佩带少校军衔的军官,脸上身上全是红黑的一片,红的是血,黑的是被硝烟熏出来的颜色,一条左腿已经断了,创口处缠着厚厚的绷带。
“是你?”王延怔了一下,忽然大踏步冲上去,一把揪住那人的领子,将他从担架上拽了起来。“李安,你个兔崽子,你竟敢带着你的部队私自撤下来?”
李安也是他的老部下了,几年来东征西讨,也曾立过不少战功,跟着他从31旅调到33旅,又到了118师,提升到了营长,也算是他的亲信了。
“师座!”他悲愤的道:“部队都快打光了,我的腿也被小鬼子的炮弹给炸断了,这仗你还叫我怎么打?”
“你受伤,你挂彩,都不是你后撤的理由!”王延红着眼睛说道:“你也是当了不少年兵的了,知道军法无情。你没有得到命令,就擅自带着队伍撤退,你知道是什么后果的。”王延接着一脚踢开了李安,大声道:“卫兵,把这个临阵退缩的怕死鬼给我就地正法!”
“师座,李营长只剩下半条命了,你就可怜可怜他吧!”李安的部下一起跪下为他求情。
“我饶了他,谁能饶我?”王延看着这一张张被战火熏黑的脸庞,陡然悲从中来:“弟兄们,我们都是军人,军令如山,军法无情,失了阵地,我连自己都保不住,何况别人?”他痛苦的闭上眼,沉声道:“执刑吧!”
警卫连长走上来,将驳壳枪顶在了李安的胸口上。
“兄弟!”李安将他的枪口轻轻挪开。“别为了我浪费那颗子弹了,留着它去打日本人吧!”他摸索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刺刀,看了仍旧跪在地上的部下们一眼,突然高声道:“弟兄们,都站起来,不要学我,好好打鬼子去!”说完,手上一使劲,刺刀刺入胸膛。
“弟兄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王延决不希望你们中的任何一人死在军法之下!”王延颤抖着声音道:“身为军人,死在自己的阵地上,死在冲锋的道路上,那才是死得其所!被军法所诛,那是我们军人的奇耻大辱!”他看着眼前这些伤痕累累的士兵,突然提高声调,怒吼道:“不想跟他一样的,都跟着老子杀回去!”
第一部
→第八十一章 … 武汉会战(十四)←
王延亲自带队进行的反冲击,在阵地摇摇欲坠的时候稳定住了阵脚,抵挡住了日军的全力进攻。攻守双方现在都已经是无力继续再战了。战场上面到处都是以各种形态死去的双方士兵尸体。
当晚,王延抽调部队里面残余的一些老兵,组织了夜袭队,准备向敌人发动夜袭。
打夜战本就是中国军队的拿手本领,何况这次又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作战,哪里有壕沟、哪里有坟包,那点儿地形地貌早就摸个八九不离十了,就是闭上眼睛也能摸索着打;而日军就不同了,这帮东洋军人本来就是劳师远征,几场激战下来早已累得人困马乏,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敌人就摸上来了。最要命的是,他们现在是跑到别人的家门口来打仗,对地形的陌生首先就吃了一个大亏,也许你这里正聚精会神的端着枪瞄准,后面突然又不知从哪里蹦出一个支那军人,对着你的后背就是一通狂扫,或者你还在猫着腰小心翼翼的搜索着敌人的影子时,旁边又会突然有一个人冒出来,一刀砍在你的脖子上。
措手不及的日军被中国军队这种出其不意的打法搞懵了头,连建制都被打乱了,军官找不着当兵的,士兵又不知道指挥官在哪里,一时间几乎是在各自为战。
鬼子的一阵慌乱过后,后面的部队稳定住了阵脚,开始有组织的反击。
看到敌人马上就要恢复过来,夜袭队带队的军官马上一声哨子,全体人员又四散进入了一片黑暗。
118师发动的夜袭,使得54联队虽然人员和装备的损失不大,但是士气却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这一天的夜里,薛总司令答应的两个团的江西保安团部队和炮兵部队,都被送到了修水渡口地区。
同样在这一天,配属给第106师团的樱井参谋,把师团的苦境向第11军的作战课长宫崎周一大佐发了如下电报:
师团正面之敌,每到夜里仍然从各方面进行数次袭击,有逐步将师团包围之势,虽要求急攻,但因地形错综复杂,部队行动易出错误,进展不能如意。若拖延时日又恐师团态势不妙。谨此请求给师团以战斗指导。
同时,最高统帅命令薛总司令,务必在9日24时前全歼该敌,作为“双十节”献礼。
接到了106师团请求战斗指导电报的11军当然不能允许一个师团被全歼的情况出现。岗村宁次中将亲自命令所属的航空兵部队,给予106师团残部不间断的空中支援,武器弹药和给养的供给,全部使用飞机空投;同时,中将又一次电令负责救援行动的铃木少将,严令他务必全力进攻当面的中国阻击部队,尽快救援出面临绝境的106师团,并且再一次地告诉他,这次行动是在天皇亲自授意下进行的。
铃木少将接到电报自然是深感肩上负担沉重。索性,两个大队的支援兵力即将到达,自己的兵力也能有所恢复了。
10月9日,双十节的前一天。
在得到军委会的严令之后,薛总司令也下达了死命令,万家岭地区各师都组成了数百人的敢死队,向万家岭、雷鸣鼓、四步苏、箭炉苏等最后几个据点发动全面攻击。
最后5分钟,对两个搏斗得精疲力竭、伤痕累累而倒在地上的人来说,与其说比战力,不如说是在比意志。薛岳这最后一击,在气势上彻底摧垮了淞浦。
当晚,欧震的第4军、叶肇的第66军占领了万家岭、雷鸣鼓两要地,毙敌2000多人、俘30多人,缴获轻重机枪近百挺、步枪1000多支、马匹数百。
十分遗憾的是,第4军前卫突击队曾突至万家岭淞浦师团部附近不过百米,但天色太黑,加之审俘不利,未能及时发觉淞浦中将,结果放走了这个最大的猎物。
处于四面楚歌之中的106师团,自然是拼命的向岗村中将发电,请求战斗指导。岗村中将则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106师团能够以自身的力量多支撑一段时间和铃木少将能够迅速打开局面上。他一方面在给淞浦中将的电报里,反复给他打气鼓劲,告诉他援军正在奋力作战;另一方面,他也不断给铃木少将施加压力,电报的措辞越来越严厉。
得到了两个大队兵力支援的铃木少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能是把所有的力量全都压了上去,即使是已经打残了的53联队,他也没有放过。在他的命令下,两个联队长分别带领着自己的部下在炮兵和航空兵的支援下,像潮水一样,反复的冲击118师的阵地。
“军座,部队的伤亡很大,不少阵地已经战斗到了最后几个人了,预备队也没有了,是不是可以先把部队撤下来?”王严也感到再这样下去,他的118师就要全部报销在这个地方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请求刘建业允许自己把部队撤下来。
沉默了一回,刘建业终于下定了决心:“放弃原有阵地,全体部队后撤到最后一道防线。”
顶着巨大的压力,刘建业决定在渡口附近,集中第6军的全部剩余力量,和鬼子作最后一搏。要么老子倒下,要么鬼子完蛋,没有另外的路了。
趁着鬼子